第二十章 被針對了
暖閣內,墨白看着桌子上的糕點,隨手拈來,放入口中。
洛清瑤站在原地,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進來前準備好的腹稿,在見到墨白的一剎那全部忘掉了。
洛清瑤吞咽口水,連最基本的清冷氣質都維持不住了。
墨鶯制止住墨白繼續拿糕點的手。
有客至,基本的尊重還是要有的。
她看向洛清瑤,一時間被她輕紗下朦朧的面孔吸引,搖了搖頭回過神來,她邀請洛清瑤入座。
“仙子,你坐呀,不用這麼拘謹的。”
“多謝。”洛清瑤頷首致謝,在一旁的太師椅上坐下。
墨鶯問:“需要茶水嗎?”
洛清瑤搖頭:“不用。”
氣氛沉寂下來,洛清瑤覺得有些尷尬,試着尋找些話題,但腦子裏一片空白,憋了半天都找不到合適的開場白。
墨鶯瞪了眼手不正經、貪吃的墨白,對洛清瑤笑道:“仙子,你今日來找小白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小白?
這是上仙的名字嗎?
怎麼感覺……跟個寵物似的?’
墨白側頭看向洛清瑤。
洛清瑤趕忙收斂心神,這時她才反應過來一些大能可以聽到他人的心聲。
她入崑崙墟的那些年,八歲前在自家師尊面前什麼都藏不住,被聽去了許多小孩子的秘密。
洛清瑤鎮定自若的笑了笑,嗓音冷冷清清:“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專程來道謝一番罷了。”
……其實就是單純的想來再看一眼謫仙之姿。
洛清瑤道:“上仙助焱國斬除了妖道,身為焱國皇女,我自然是得專程上門道謝一番。”
不成想,凡俗里的身份竟然也有用得上的一天。
“皇女?仙子你是皇帝的女兒?”
墨鶯驚訝,眼裏閃爍起奇異的色彩,好奇問道:“那你也是龍人嗎?”
“欸?龍、龍人?”洛清瑤懵了。
墨白抓起一塊糕點送到墨鶯嘴邊,後者愣了會兒,沒有抵抗,張開小嘴咬了口糕點。
洛清瑤眼睛都看直了,輕紗下櫻色的小嘴微張,在口水即將外溢之前趕忙閉嘴,將其嗦了回去。
心中莫名的有些酸溜溜的,看着墨鶯的眼神都不好了,煞是羨慕。
墨鶯發現了洛清瑤怪異的眼神,擦了擦嘴角的殘渣,問:“仙子也想吃糕點嗎?”
洛清瑤面色微紅,忙道:“不是!”
有關龍人的話題就這樣被終止了。
◇——◇
涼都,忙碌了一天的秦捕頭,身疲力竭的邁入雪滿樓。
自從魁首雪融姬消失后,雪滿樓的生意便落寞了許多,曾經不到晚間便人聲鼎沸的花樓,如今到了夜間……
依舊燈火通明。
剛知道花魁雪融姬凈身離去時,秦梵是震驚的,生活缺少了至關重要的一環——聽雪花魁的曲兒。
寂寞就像潮水,將他淹沒后,還要啪啪的在他臉上拍幾下,嘲笑。
其實以他兩世為人的抗壓能力,一個花樓戲子的離去還不至於讓他覺得悲傷落寞,畢竟只能瞅瞅得不到。
而不巧的是,在這之前發生另外兩件讓他心情低落的事情。
一是,他發現每日定時定點買燒餅的美公子墨白不見了。
後來他到桂花巷打聽了一番才得知,墨姑娘跟着桂花巷裏的教書先生前往京城了,墨白跟着墨鶯一起走了。
當時他在知道這件事後,心裏是崩潰的,感覺自己失敗極了,每天早晨最快樂的事情就這麼突兀的終結。
生而為人,第一次當狗。
竟連別人早就離開了都不知道。
失敗,徹頭徹尾的失敗。
另一件讓他覺得寂寞的事情是,那位展示出不俗道法的道人默不作聲的離開了。
大抵是被秦梵終日纏身、嘰嘰歪歪、念念叨叨惹得煩了,走的時候連個招呼都沒打……
渣道!
我好吃好喝、親力親為的招待你,你一聲不吭的拿錢就跑!
白嫖都不帶這樣的!
心中鬱悶至極,秦梵泄憤的大力推開一間廂房的房門,屋內,如花似玉的新晉花樓頭牌等候已久。
“秦郎,你來了。”
秦梵解下佩刀,長舒一口氣,在桌前坐下攬過身嬌體柔的小美人,露出慵懶的笑容:“說了多少次了,沒人的時候喊爸爸。”
小美人面色羞紅,難以啟齒。
“爸、爸爸。”
“真乖,”秦梵滿意的笑着,揉了揉小美人的腦袋,“獎勵你吃糖。”
……
將軍府,黑衣信使翻身下馬,不顧昏倒在地的俊馬,飛奔向大門。
“快,快開門!”
“誰呀,大晚上的!”
“八百里加急!”
前堂,一位老者坐在太師椅上,他身形佝僂,披着狐裘大衣,枯槁的面龐上溝壑縱橫,唯有混濁的眼眸中還剩幾分精神氣。
聽罷侍從讀完來信,他住着拐杖站起身,他走到門外,看着天空中飄散的白雪:“流年在哪?”
侍從支支吾吾不敢說話:“少爺……少爺他……”
“咳咳……”
老者緊了緊身上的狐裘大衣,緩緩道:“去把他找回來,另外,給邊關那邊送一封信,就說……”
頓了頓,老者繼續道:“就說三日之內,我要看到他的親筆賀詞。”
◇——◇
漠北之外,綿延無際的長城外,漫無無際的凍土,終年被白雪覆蓋。
萬丈高空中。
有仙人踏白雲而來。
黑霧翻轉直奔而來。
驚天的紫雷落下破碎虛空。
金色的佛光閃爍驅退惡寒。
黑霧中,陰柔的聲音響起,體態修長的男人逐漸顯形:“呵呵,看來大家都想到一塊去了。”
披着紅袈裟,滿身金光的和尚笑說:“阿彌陀佛,莫施主,上次一別應有百年之久了吧?”
陰柔男子面露嫌棄,咂嘴道:“臭和尚,還想打架不成?”
紅袈裟和尚笑呵呵:“莫施主說笑了,貧僧不喜爭鬥。”
陰柔男子嘴角抽了抽,光頭和尚確實不好鬥,他是喜歡被打!
“你們不動明王坐下的僧人是不是都有被虐的傾向?”
紅袈裟和尚皮笑肉不笑:“呵呵,莫施主可真會開玩笑。”
紫袍道人打斷敘舊的二人。
“好了,臭和尚,來都來了,想必你也不是來找劈的。”
紅袈裟和尚扭頭,面色僵了僵,對紫袍道人笑道:“張天師,別來無恙。”
紫袍道人白了眼和尚,目光落在那朵白雲之上,清冷的身影彷彿千年都未曾改變。
“想不到崑崙墟的來者竟是你,雲熙仙子。”
洛雲熙環視了三人一圈,嗓音淡漠道:“路過。”
“洛雲熙,你個鐵蘭花,這麼多年了還是一臉別人欠你債似的表情!”陰柔男子神色鄙夷,厭惡道:“賤不賤啊?”
紅袈裟和尚大驚,趕忙朝紫袍道人身邊靠去,和陰柔男子拉開距離。
下一瞬白色的劍光斬向陰柔男子,凜冽的劍氣凍結空間。
“艹,瘋婆娘,”陰柔男子躲閃不及,正中一劍,面色蒼白了些許,罵道:“一身的臭脾氣,只會砍砍砍!”
白色的劍光再次落下。
紫雷破空擋下劍光。
紅袈裟和尚化作和事佬,道:“莫施主,不會說話就少說點!”
他又對洛雲熙笑道:“雲熙仙子,莫施主嘴裏的王八搬家了,管不住自己的臭嘴,還望仙子見諒。”
陰柔男子瞪了眼和尚,誰特么嘴裏住過王八!
剛欲開口,紫袍道人嚴肅的聲音便傳來:“好了,莫悲天!既然聚到了這裏,就說明有我們共同的目標,莫要在繼續胡攪蠻纏,浪費時間!”
莫悲天忌憚的看了眼紫袍道人周身的紫電,被雲熙那個瘋婆子斬一刀沒什麼大事,可要是被劈了一下……
天雷的滋味,是每個修道之人都不願多體會的。
哼了哼鼻氣,他閉嘴不再說話。
紅袈裟和尚眉宇帶笑:“呵呵,這樣多好,大家和氣生財嘛。”
洛雲熙瞥了眼莫悲天,眼神冰冷,收起長劍,她駕雲朝極北深處飛去。
紫電與金光緊隨其後,黑霧落後半拍,似乎是不想和白雲靠的太近。
◇——◇
京城,近些天,太子將於冬至日登基的消息昭告天下。
死寂的京城逐漸熱鬧了起來。
“太子要登基了,太子終於要登基了!”
“前陣子有龍……”
“那個狗皇帝,總算下台了!”
“喂,你們聽我說,前些天我看到有龍……”
“我說呢,怪不得這幾天京城裏的道人全部消失了,原來是太子殿下登基,把他們抓起來全宰了啊!”
“……有龍。”
“哈哈哈,太子殿下真是真龍轉世,就民於水火啊!”
一時間京城內洋溢着快樂的氣息,百姓們歌頌讚美起太子,稱太子救國救民於水火!
除了某位極力證明自己看見白龍墜入皇宮的傢伙。
太子府內,趙青松前來看望墨白與墨鶯。
“太子殿下登基一事,我看是穩了。”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墨鶯還是感慨道:“太子殿下要當皇帝了啊,沒想到剛來京城就遇見這麼大的事情。
話說,大夫子,太子登基,您不應該很忙嗎,為何會有時間來看我們?”
趙青松面色變化一瞬,嘴角帶着苦澀的笑容。
你以為我想來的?
還不是太子逼着我過來的!
他看了眼吃糕點的墨白,心中有些緊張,“墨姑娘,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墨公子是神仙了?”
“呃……”墨鶯眼神躲閃。
“我明白了,”趙青松抹了把臉,“我就直話直說吧,那個僕人已經將事情全說出來了,那日墨公子帶着你乘龍抵達京城,最後落在了朝聖殿。”
墨鶯慌了神,解釋道:“小白不是故意砸壞朝聖殿的!”
趙青松怔住了,良久,看着墨鶯慌亂緊張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板起臉,沒好氣道:“這是砸沒砸朝聖殿屋頂的事兒嗎?”
……好像還真是個事。
真要問罪,要砍頭的。
“砸壞了朝聖殿的屋頂更本不是個事兒!”趙青松甩開雜念,嚴肅道:“重要的是,墨公子是仙人這件事,暴露在太子眼裏了!”
“哦,這樣啊?”墨鶯面色緩了緩。
“什麼叫這樣啊!”
趙青鬆氣的直跺腳,若是身旁有竹板,他定要拿起來好好敲一下墨鶯的腦殼!
“墨姑娘,你到底明不明白神仙對凡人有多大的吸引力?現在太子殿下都無心政事了,想盡辦法的想讓墨公子留在京都!”
墨鶯害怕的縮了縮脖子,說起來趙青松還是她的老師來着,雖然是好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她委屈巴巴的看向墨白,誰曾想墨白只盯着盤子裏的糕點,一點幫她的意思都沒有。
糕點糕點,小白眼裏只有糕點!
都不幫幫我!
唔……
大夫子生起氣來還是那麼多闊怕。
墨白抬頭,看着一臉委屈巴巴的墨鶯,又看向滿臉怒氣的趙青松。
“京城,喜歡,留下。”
“哈?”趙青松愣住了。
趁着趙青松愣神,墨鶯趕忙道:“大夫子,我和墨白本來就想留在京城的!”
“……”趙青松揉着眉角,深呼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他問:“墨姑娘的意思是,你們要在京城定居?”
墨鶯回答:“差不多吧,不過我們還沒有錢買房子,小白暫時也沒有別的地方想去,我打算和小白就在京城這邊安居下來。”
可能墨白有漂泊四方的打算,但墨鶯心裏還是存在落地生根的理念的。
反正有白龍在,如今想去哪裏都快的很,所以墨白支持墨鶯在京城安家的打算。
至於錢財,只是墨鶯心裏暫時接受不了用金葉子。
買了房子,早晚會接受的。
趙青松摸着下巴,確認道:“墨姑娘你可不要騙我。”
墨鶯連連搖頭,“大夫子面前,不敢撒謊!”
“嗯,我明白了。”
趙青松看向墨白,後者一直保持安靜,他道:“墨公子,今日我回去之後,太子殿下可能會想辦法將您綁上焱國這條……破船。”
他也不在乎什麼大逆不道了。
朝聖殿前,墨白直徑朝他走來時,他就已經明白了,墨白把當他朋友。
他人以誠待我,我必以誠待他人。
“墨公子乃天上謫仙,凡俗之事大概是不感興趣的吧?”
趙青松肅聲道:“回去之後我會勸告太子讓他死了這條心,太子若是執意孤行,墨公子拒絕便好。”
墨白歪了歪頭,不是很明白趙青松的意思。
凡俗之事有趣的也不少啊。
就比如京城裏的花樓,很是有趣。
自信滿滿的好姑娘,疼的嗷嗷直叫,哭着推聳求饒,就十分有趣味。
暖閣外,太子府的下人前來通報。
“上仙,崑崙墟洛仙子求見。”
趙青松愣了會才反應過來洛仙子說的是誰。
“大夫子,那個洛仙子又來了。”
墨鶯面色微微不滿,她撇了眼墨白,滿嘴醋味:“她會不會是喜歡上小白了?每天都找着借口來看小白。”
“咳咳,”趙青松乾咳兩聲,這話他可不敢接,先不說洛清瑤仙子身份,就是凡俗里的身份都是他惹不起的。
想到這裏,趙青松突的愣住了。
‘太子殿下為何如此執着於墨公子,皇女不也是神仙嗎?’
這不是捨近求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