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夜白白的修行夢
玄天歷9999年，南滄城。
正值年末，在年歲新舊交替之際，就算是這座位於南域的邊陲小城也有些微寒。
南滄城西城門的兩名守衛正漫不經心地瞥着城門外的日晷，此時夕陽西斜，坐南朝北的日晷上，太陽的陰影已經稍稍偏離了酉時的刻度。
冬季的落日時間是一整年裏最早的，因此城門的關閉時間也提前到了酉時一刻，兩位看守城門的守衛正在靜等關門散值，回家過年。
只聽見其中一位守衛隨意地說道：“今年一過，也到了當今人皇開啟玄天皇朝的第一萬年了。不過這跟我這個邊陲小城的小守衛也沒什麼關係，對我來說能夠早點回家吃團圓飯就是今天的幸福了。”
另一名守衛聽着同僚的話，雙手環抱着那根象徵守衛身份的長矛，看向城裏集市區的方向，似乎想要感受下南滄城新年集會的火熱氣氛，但是卻被城裏的樓房擋住了視線。
“為什麼每年一到年末就是我倆在這看門呢，趕緊到點就敲響暮鼓關閉城門吧，今天本身就沒什麼人過進出南滄城，大過年的該回家的早回家了，除了我們這種倒霉蛋。”說著這名守衛還打了一個哈欠。
作為一年的最後一天，再怎麼勤勞的人也都會選擇趁早回家，準備和家人一起度過闔家歡樂的一刻。而這新年集市，則是南滄城一項流傳已久的傳統，每年都由城主府出面舉辦這新年集市，也算是這座偏遠小城的一年一度的重要娛樂活動。
“還剩沒多久了，我去敲響暮鼓，你在這準備關閉城門吧。”
“行……誒？好像還真有這麼晚才來進城的人啊。”準備關閉城門的那個守衛揉了揉有點惺忪的眼睛。
守衛看見在夕陽中，正走來一大一小兩個影子，斜陽的餘暉為兩人身上鑲嵌了一層淡淡的金邊，背光的陰影讓守衛有點看不清他們的面龐。
守衛有氣無力地朝着城外的兩個人影喊道：“抓緊了啊，今天的暮鼓就要敲響了，城門就要關閉了！”
說完他又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微眯的眼睛被他擠出了幾滴眼淚。他的同伴已經扛着長矛走過了上城樓去了。
“來了來了，謝謝這位官爺啊。”一個有點蒼老的聲音從守衛的耳邊飄來。守衛回過神來，發現一老一少兩人已經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兩人都穿着樸素的黑衣，老人約莫六七十歲，身形有點佝僂，歲月就像一把刻刀，在他的面龐上刻出一道道皺紋，讓他顯得更加暮氣沉沉。他的頭髮好像已經很久沒有打理過，亂糟糟地像個雞窩搭在頭上，腰上還掛了一根黝黑的煙桿。
少年則和老人有着比較強烈的反差，這名少年大約十二三歲，正值長身體的時候，身高已近五尺，長相有些許清秀白凈，頭上的髮髻打理得一絲不苟。唯一讓人覺得突兀的是，這名少年的背上還背了一個大半人高的黑箱子，如此一對比就顯得他有些矮小了。
“奇怪，這兩位怎麼在我這一轉頭的時間裏就橫跨了數百米？”守衛心中一驚，身為守衛，自然是力量遠超常人，更別說眼前這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一老一少了，但是試問自己能否以這種速度前進，那麼他肯定是做不到的，難道眼前的這兩位竟是修行者？
“任何人進城要做一下修為測定，在南滄城只要是修行者便要有相應等級的入城令方可進城。”守衛正色道，修行者平日在這邊陲小城可不常見，這讓他不得不認真起來。
“我們倆一個糟老頭子，一個小屁孩，能有什麼修為。官爺，知道您這工作需要，您測一下不就知道了。”老頭臉上堆滿笑容地對守衛說道。
守衛點了點頭，隨後指了指放置在身邊桌上的一個水晶球說道：“這是皇城裏統一發行全天下的測試水晶球，只要你還沒到突破這人界的上限，位列仙班，把手放上去便能知曉你的境界。”
話正說著，守衛示意兩人用手去觸碰水晶球光滑的表面。
老頭還是面帶笑容，十分隨意地用食指輕點了一下水晶球，而後放開。
少年則是規規矩矩地將小手放在水晶球上，但是不論是這老頭也好，還是這少年也罷，水晶球自始至終維持着原來的暗淡色澤，沒有任何的變化。
“行了，你們倆進去吧，下次不要這麼晚了啊，荒郊野嶺的你們爺倆沒有修為在城外也危險，我也差不多該關閉城門了。”守衛擺了擺手，示意老少進城，只覺得自己是有點瞌睡看錯了。
水晶球里鐫刻的法陣是人皇親自設計的，根本不可能有錯。
“好的好的，謝謝官爺啊。”老頭子滿臉笑容地和守衛道別，拉着少年就往城裏走。
暮鼓聲響，城門也“吱吱呀呀”地叫喚着關上了，完成了它今天的使命。
那名少年滿臉平靜，好像對這番情形已經見怪不怪了，自己的師傅明明是個能帶着自己瞬息百米的狠人，怎麼可能不是修行者呢？
但是這個師傅就是能每次都輕鬆騙過這個全天下都覺得絕對管用的境界測試球。
“呵呵，夜白白啊，你師傅我就是比平常人跑得快一點，不要把這點微不足道的小事拿出來亂說哦。”老頭呵呵一笑，皮膚略有些皸裂的手拍了拍夜白白的腦袋。
自己的師傅雖然在他面前毫不避諱地使用着自己這非人一般的超能力，但是也總是這樣老不正經，拿這些超能力開玩笑。
“師傅，你能不能給我換個名字，這個名字聽着也太幼稚了，我都要十三歲了。”夜白白伸手理了理頭上的髮髻，一臉難受地看着師傅，不禁有點心累。
“你師傅沒文化，只能幫你到這了，所以你要好好學習懂不？”
夜白白是在十幾年前的一個雪夜被夜老頭撿回來的，夜老頭看着小娃娃長得白凈，又是一個下雪天，就給夜白白取了個白上加白的名字，當然這些都是夜老頭自己說的。
也可能他就是有點惡趣味才取了這麼個看起來非常幼稚的名字，當然這些是夜白白自己想的。具體是因為什麼原因，夜白白也無從而知了。
這十幾年裏，夜老頭就帶着夜白白在城池間輾轉，倒是也讓夜白白的見識比一般的同齡人要豐富許多，這也是他十幾年一直跟在夜老頭身邊但是沒有缺失常識的原因。
夜老頭雖然看起來像個糟老頭子，但是時不時就會有一些非人類的行為，比如剛才說的“不值一提的移動速度”。最早還在荒野之中相依為命的時候老頭子就是這麼說的，夜白白也就真信了，但是等兩人開始輾轉城市之間，開始見到別的人類的時候，夜白白就發現好像有什麼不太對勁，正常人是達不到夜老頭的速度的，只有修行者才行。
修行者在這個世界上是存在的，而成為修行者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在這世間能夠走上修行路並且修行到入道的人，大概佔到這芸芸眾生的半成。
夜白白第一次見到修行者的時候，是在一座小城裏。
那一天師徒二人正走在石板路上，突然間從天空中劃過一道白影，然後就正正好好地降落在他們前方十米左右的地方，絡繹不絕的人潮看着從天上下來的修行者，都涌了過去，滿眼崇敬艷羨之色。
可以凌空飛行的修行者便是已達神通境。
入道者，成神通者十不存一。
能入道的修行者當中，成為神通境的人不足一成。
那名修行者似乎向如眾星拱月般圍繞在自己周圍的人們詢問了點什麼事情，便從一片人潮洶湧之中平地飛起，帶起一陣狂風，直衝雲霄。
那時候尚且年幼的夜白白看了看如同謫仙一般氣度不凡的修行者，又看了看身邊的糟老頭子，小小的腦袋裏充滿大大的疑惑，他想不明白為什麼夜老頭明明跑得比人家飛得還快，老頭子卻混得這麼慘，單看長相也不像厲害的人。
那天開始，夜白白就時常想起那名修行者御空飛行的身影，也會經常找夜老頭講一些修行者的故事。
再到後來，夜白白也特別想成為一名修行者了。
夜白白跟夜老頭說了自己的修行夢想之後，夜老頭便開始教導或多或少地做一些很枯燥又很折磨人的訓練，說是給夜白白打基礎。
也有這麼一次，年幼的夜白白有些耐不住打基礎的痛苦了，便跑去哭着跑去問夜老頭：“師傅師傅，我什麼時候才能正是開始修行呀？”
而那一次夜老頭也非常罕見地收起了他的不正經，特別認真地回答了夜白白的問題，說是還沒有到時候。
之後的夜白白便又繼續投入到打基礎的枯燥訓練之中，一直到今天，已經整整六年了，夜老頭給出的答案依舊是還不是時候。
但是這些都沒有打消夜白白想成為修行者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