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雲心未，廬陵凨波5
《前卷·年少問情》（15987字）
拜訪城主府的第二天，負責與落馬山招降的工作組主任就已經來催雲臻三四遍了。素來果決的雲臻此時卻在猶豫，沐澤堂眾人詢問原因，雲臻為難道：“我在糾結要不要把兵營和高手集結起來，一同帶去落馬山呢？如果帶的話，一個兵營上千人杵在人家山寨外頭，怎樣都會給馬賊發現，這就等於告訴落馬山寨：官方要和你們直接武力相向了！這無疑會激怒馬賊。而如果不帶兵營去，那我拿什麼去鎮住四當家他們的凶戾氣焰，讓我在談判中能佔據上風和主動？”
這確實是個很糾結的問題，工作組主任和小劍、小婷也感到為難。老羅卻呵呵一笑：“我還以為什麼呢，原來就這個事啊。沒事，你誰都不用帶，只需要我陪着你就可以了。”
“你？”雲致、周文斌、雪白連張大嘴巴斜視着老羅。
倒是工作組主任愣了一下，隨即大喜！他貼着雲臻的耳朵說了些話，雲臻馬上拍板定下來。
“我去可以，不過先說好，到時候的利益所得我要抽15%。”老羅悠悠道。
“我給你抽兩成。”雲臻很有魄力的一揮手，“沐澤堂的財務現在是輪到小劍管吧？那小劍也跟着去。”
工作組主任、老羅、雲臻、小劍，一行四人就這樣壯烈出行了。
在山寨外面，雲臻讓老羅找個地方隱蔽起來隨時聽信兒，然後在秘密碰頭處由工作組主任介紹給四當家后，雲臻讓主任也先返回城主府報信，只讓小劍跟着一起進了山寨。
進了談判房間一看，裏面呼啦啦一屋子的人，有的在抽煙，有的在喝酒，有的在吹牛，亂八七糟的，雲臻快速轉悠了一圈，發現地上一簇一簇的堆放着兵器，各式各樣的都有，滿屋子都是煙熏繚繞和酒精汗酸的混合味，雲臻轉頭對四當家笑道：“好傢夥，這麼多人凶神惡煞的，還有這麼多厲害的傢伙什兒——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到了貴州省的金三角毒品交易區呢！這派頭，就差擺上幾大袋四號白面了！”
小劍臉都嚇白了，趕緊拉着雲臻的手做了個“收聲”的動作，但已經有幾個人聽到了雲臻的話，喝道：“愣娃子，這是你來的地方嗎？你是幹啥的？”
“說起來，我和你們落馬山打交道不是第一回了，不過我這次是來和四當家談點生意哦。”雲臻想起數年前和王言芳在落馬山被劫道的事，笑了笑，轉向四當家：“秘密談判的時候圍這麼多人，好嗎？”
“他們都是出生入死的過命兄弟伙伙，沒事。”四當家嘿道，隨即重重一拍桌子，陡然加重語氣：“哼！就你這愣娃子也會談生意？好，你說吧！”
儘管四當家有示威的意思，但在雲臻看來卻有點色厲內荏了。自己從桐城、鷹山回來后，在廬陵城也算的是名氣在外了，可這裏卻沒一個人認出自己，看來落馬山近期的情報線路被封鎖很嚴啊。他笑道：“那要我說啊，你這旮旯鳥不拉屎的，找過來真費勁，怪不得城主府也不願來剿匪呢。”
四當家：“嘿嘿！那依你的意思，我們應該把寨子扎在廬陵城的城主府里，這樣你們剿起來是不是就方便多了？”
雲臻點點頭：“也不是不可以。對了，鷄兄啊——”
“鷄NM個頭啊！你才雞胸！你全家都鷄Xiong！還他TM駝背呢！”四當家怒道。
“咦，你不是綽號「山鷄」嗎？”雲臻詫異道，擺擺手：“好吧好吧，你要不喜歡，那就改叫你山哥，總可以了吧？有話就好好說唄。雖然你們土匪這行是屬於粗放型的勞動力密集產業，不要求做到5S、8D、ISO那麼高標準，但也應該具備點最起碼的職業道德和素養吧？別動不動發火，對肝不好。”
四當家：“所以你來這裏就是指點你的企業管理學？”
雲臻：“指點談不上，不過我確實有點做企業和做生意方面的經驗，你要有興趣我們可以聊聊，比方說，你們走山路和馬路這兩條道，一年能賺到多少利潤？”
一談收入，山鷄立刻就得意洋洋了，傲氣道：“按三品晶石來算，1年下來少說也能賺到三四十萬。”
雲臻：“是每個人嗎？”
要不是山鷄道行紮實，差一點就要驚的雙膝一軟當眾跪地獻醜了，他破口大罵：“你個狗崽子是涮老子玩么？就你們這些人模狗樣的玩意，恐怕一百年也賺不到三四十萬晶石！”
雲臻嘖嘖嘖道：“我還以為做馬賊有多賺錢呢，其實也一般嘛！三四十萬聽起來似乎很多，但像生活吃穿、醫藥用品、武器設備、情報來源這些，你們只能通過黑市去購買，為此你們需要付出遠高於市場的價格。另外，你們是土匪，沒辦法購買人身保險以及像阿里醫療、騰訊醫療這些，所以你的弟兄們如果出了意外，只能是由你們內部發放撫恤金和慰問金以穩定人心，加上你們是在馬道和山道上混，免不了要各路打點，那到最後剩下來的還有多少啊？假設你們有一千五百人馬，那每人能到手的也就那麼點吧？況且大頭部分還會被你們大當家、二當家吞掉——話說，要不是你們的大當家、二當家長期分配不公並且聯合打壓你這一派，山哥你和你的弟兄也不會有投靠城主府的想法嘛。所以你們也就聽起來威風點而已，實際也就那樣。而且你們到處被通緝追捕，整天過不了安生曰子，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居住環境、物質條件又差，生活上同樣也很難受吧？”
山鷄本來想厲聲反駁的，但是看看弟兄們的黑眼圈，而且一個個嘴唇乾裂、面黃肌瘦，一看就是上火嚴重、營養不莨，所以也就沒了反駁的底氣。
雲臻繼續：“而且你們不但物質生活差，精神生活也差吧？你們是不是已經很久都沒到那些人多密集的繁華商業區去感受一番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了？廬陵城的地下賭場、桑洗按、紅燈區，以及4塊錢一碗的炒粉店和16塊錢包通宵的網吧，你們是不是只有在夢裏和回憶里才能再看到啊？對了！你們知道不，香洲夜總會——就是專門從外地進口美女的那個外街8號館子，最近哦，這個館子又新進了一批妖精族的美女，那聲音、那皮膚、那曲線、那妖媚，嘖嘖嘖，那真是……哎呀怎麼說呢，我看了也只能一個勁的流口水，用語言根本就不足以形容，反正等哪天你們去了就知道了。”——本來周邊的人包括山鷄、小劍在內，都以為雲臻接下來會好好描述一下那種升仙欲死的滋味，大家連口水都準備好了，結果雲臻卻只是故意吊大家胃口。
山鷄還想反駁，身邊卻已經是一片齊刷刷吞口水的聲音，以及全體都陷入了歪歪、腦補的神經活動中，所以到嘴的狠話只能放下，稍帶着恭敬語氣道：“想不到小兄弟你年紀輕輕，居然也這麼懂行。敢問雲兄弟，過去也是在道上做這種買賣的？那不知道以前是在哪個山頭當大王呢？”
雲臻搖頭：“沒有，我只是以前有看過港島的古惑仔電影和島省的武打小說而已。我也就是在廬陵商會和城主府裏面跑跑腿，算不上很有臉面，不過比你這個四當家就要強多了。”
山鷄被雲臻二連三嘲諷，羞惱得都快失了智，他霍地站起身來，一不留神就連吼帶罵的把自家老底給交代了出來：“靠！狗曰的你丫就是坐着說話腎不疼！你知不知道，這年頭做馬賊的競爭壓力和工作壓力也很大！別的不說，光沿着龍虎山脈和羅浮山脈縱橫兩線，就明裡暗裏盤踞着十五處山頭！你以為老子願意受老大和老二那幫傻叼的氣啊，如果誰給老子一個機會老子肯定比你們這些只會用嘴放屁的公務猿能幹！”
雲臻順勢接話：“是啊，所以我其實蠻理解你們的，真的！你們比那些只會尸位素餐的蛀蟲們強多了，你們敢做敢為，憑自己的本事和力氣賺錢，這才是純爺們，真漢子！雖然你們外表看上去冷酷兇狠，但是又有誰知道，你們來到這荒郊野林，只是因為不想讓世俗的歪風邪氣玷污了你們那火熱滾燙的真心；你們劫富濟貧、打家劫舍，只是因為充分理解了“消滅剝削、消除兩極分化，最終達到共同富裕”的社會主義本質；你們經常問候那些從事第三產業的失足女性，只是因為關心社會弱勢群體——實際上，你們才真正是心懷夢想、關心社會、熱愛祖國和人類的有志青年啊！”
小劍：“……”他萬萬沒想到，這些連雲臻自己說完都想吐的鬼話，卻讓山鷄和和身邊兄弟們不斷的點頭稱是，大有一副知己相逢的感覺——小劍更是敏銳觀察到，一部分人眼睛裏甚至還泛起了晶瑩的淚花……
“是呀是呀，雲兄弟這番話真是說到我們心坎里了。”土狼身邊的弟兄們激動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索性直接用肢體語言來表達——最開始是土狼激動地握住雲臻的雙手，導致後面的弟兄們只能去摸雲臻身體上的其他部位，同時嘴裏讚歎着：“看看雲兄弟！這光滑細膩、賽雪欺霜的東坡肘子……。哎呀呀，還有這線條豐滿、形態優美的觀音坐蓮姿勢，嘖嘖嘖……”
更讓小劍大跌眼鏡的是，這幫弟兄摸雲臻身體的這套動作怎麼這麼熟悉呢？對了，迎春閣！——迎春閣里那些貌美如花的street-girl們，不就是先“官人”“恩客”的嬌滴滴叫着，然後就“上下其手”的一套動作「先握手、后摸肘，摟着胳膊往裏走……」么？而且，看起來雲臻同學似乎很支持迎春閣里那些美女們的工作嘛——否則為啥他現在這副沉醉欲死的神情和從迎春閣里出來的那些“官人、恩客”們都一樣一樣的呢？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這一幕只有小劍看到了，否則的話——想想看，一群眼睛綠油油冒着光的漢子們，圍住了一個溜光水嫩的少年，一邊各種“甜言蜜語”，一邊則“上下其手”——這畫面，嘿嘿嘿……
好在雲臻沒有斷袖之癖，他趕緊把眾人拉回到正題中：“所以山哥啊，我是特意來給你們介紹一條錦繡大道的。”
山鷄這下知道談判的最關鍵時刻來了，先前在言語交鋒上一直被雲臻壓着，這次為了出口氣，同時也為了佔據談判主動，他決定先恐嚇雲臻一番，於是厲聲喝道：“呔！小崽子你以為我真的沒識破你的圖謀嗎？弟兄們，把他給我捆住再吊起來！”
話音一落就有十幾把刀子扎了過來，結果全撞到了雲臻的護體罡氣上。
山鷄厲喝：“果然你們兩個心裏有鬼！弟兄們，拿鎖鏈兜住這兩個狗崽子！”
但云臻在五行精珠的照應下，瞬間就搶先完成了一套雷電法術，滋啦啦的電光沿着鐵鏈遊走，將最前排的馬賊電翻在地。山鷄萬萬沒想到，這麼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不僅是金丹高手，而且還煉成了罕見的五行精珠，一時間陷入了震驚和猶豫。“大家不要慌，聽我說！”雲臻在金丹罡氣內喊道：“我說山哥啊，你這頭領怎麼當的神經兮兮的？你說剛才要不是你下達一個神經兮兮的命令，地上這十幾號弟兄也就不會被電暈！你是不是呼來喝去慣了，根本就不把弟兄們的性命當回事了？”
土狼狠狠的叫道：“你想用這樣的手段來分化我們眾弟兄？哼！你的意圖已經暴露了，死心吧！”
“我還需要分化你們？”雲臻嗤笑道；“以我金丹境的實力，又身懷五行精珠，如果想對你們有所不利的話，你們還能夠好端端站在這屋子裏？”說著，又打開一份協議書：“看看！這是廬陵商會23家代表簽訂的合作協議！我早就取得了城主府和各大家族的武裝力量的調配權，而且我已經讓各大家族把供奉的元嬰期、金丹期高手組編起來，現在他們就隱匿在外面，有一個加強中隊那麼多，你們怕不怕？——所以，我還需要搞什麼計謀、分化嗎？”
山鷄沒說話，死死的盯着雲臻手裏的協議書，神se陰晴不定，急劇變幻。因為雲臻的道行和能耐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所以雲臻的話他現在是將信將疑，但在心裏，多年來的暴脾氣又讓他咽不下這口氣。
這時，突然有人悄悄跑進屋子，急道：“四當家的，不好了！外面忽然出現了法術波動的氣息，古怪詭異而又十分強橫，強子哥說，這至少是一個元嬰期，或者二三十個金丹期同時施法，才能有這樣強悍的效果！”
屋子裏面頓時一陣躁動。這些馬賊大部分是築基期、凝脈期，金丹期只有少數。如果真像雲臻說的，有元嬰期或者一個中隊的金丹期，那山寨的處境就落入危險和被動了。
與此同時，雲臻則在心裏竊喜：自己和老羅共處三年，果然還是有默契的，這邊剛吹完牛，老羅那邊就開始配合魔術表演了，而且還有模有樣的，一下就把這幫沒見識的小啰啰們給唬住了。這下雲臻更有底氣了：“山哥，我忘和你說了，我來的時候和高手們有過約定，如果談判半小時后還沒給他們回信，那他們就會在外面發動法術攻擊，對山寨進行偷襲。到時候，你背着山寨暗中勾結官府的事就會被全山寨都看到，而且和我的談判又告破裂，那你和這幫弟兄真的是兩邊都沒出路了！”
“你說的都是真的？”四當家被雲臻說的心裏沒底，已經半信半疑了。沒辦法，如果真像雲臻說的這樣，那山寨肯定容不下自己這個叛徒，而假如和城主府的談判又告破裂的話，自己可真的沒出路了。
雲臻根本不給山鷄仔細判斷的時間，連騙帶嚇催促道：“到底要不要投誠，山哥你趕緊決定。外面高手們的魔法咒語馬上就要念完了，你難道沒探測出大氣中的CMB宇宙微波紅移、GW150914雙黑洞系統引力波強度、地球磁場偏轉角、惰性μ子丰度以及馬約拉納費米子自旋磁矩已經發生了變化嗎？這就是大型魔法爆發的前兆！”
山鷄：“……”雲臻說的這些玩意，他當然探測不出來了——他如果真有這本事的話，那就應該去評選諾貝爾物理學獎並出任皇家研究院院長，而不是只能窩在這旮旯當馬賊了。
但山鷄身邊的弟兄已經急得快跳腳了，畢竟一個中隊的金丹期乃至元嬰期可不是鬧着玩的。
山鷄咬咬牙：“雲兄弟你說話能算數嗎？”
雲臻：“我堂堂這樣一位高手，難道還不足以代表城主府和廬陵商會嗎？”
山鷄：“好，你趕緊去回信，然後我們再敲定投誠的細節問題。”
雲臻於是對小劍耳語一番，小劍悄悄出去，不一會兒山鷄的手下進來報告說外面詭異的法術波動已經消失了，雲臻和小劍便坐下來和山鷄商議細節。
山鷄這時再沒了兇狠氣焰，溫和說道：“雲兄弟剛才說，特意來給我們介紹一條錦繡大道，是什麼意思？”
雲臻：“我知道你們和城主府的談判反反覆復拖了一年多，主要問題是城主府開出的條件你不滿意，而你表現出來的誠意城主府也不放心，所以雙方都僵着。不過這次我開出的條件肯定能達成雙方的最大化利益。”說完讓小劍把談判協議書攤開來給大夥看——至於裏面的具體條款，就是雲臻讓羅其昌的秘書在他原來那些計策上又進行一番文字和概念上的潤飾、修改，然後再用比螞蟻還小的GB2000-34號黑體字排版打印出來整整688頁！使得原本直白易懂、200個字就能概述清楚的內容變得超級冗長複雜、密密麻麻——不過，這也不能怪雲臻耍鬼心眼，因為全世界的官方文件和雙邊協議都是這種鬼樣子的（當然了，雲臻這個協議書只是做做樣子，蓋的是盜版鋼印，不具有官方擔保，畢竟在明面上，官方是不能和土匪簽訂任何正式協議的）。
雲臻向小劍遞個眼se，於是小劍對山鷄說道：“山哥，需要我幫您把談判協議書通讀一遍么？”
山鷄像是受了侮辱似的，大吼道：“不用！老子不是文盲！老子念過小學三年級，一樣也是文化人！”說完一把把協議書搶過來——這氣急敗壞的神情，讓雲臻和小劍憋着一肚子好笑：人往往就是這樣，越是缺失什麼，就越要去刻意炫耀什麼。比如越是沒有教養的人，就越是會刻意表現出一種粗豪狂妄、裝腔作勢的姿態，以掩飾內心的嫉妒和自卑。
山鷄拿着協議瞅了半天，結果一頓尷尬——裏面每個文字他都認得出，但組合在一起他就完全看不懂了，不得已，只好試探性的詢問雲臻：“雲兄弟，這協議第一條說：「乙方必須在正常享有天朝法律賦予公民的政冶權利並且在政冶權利未被剝奪的情況下，才能繼續享有本協議書以下各項條款所包含的權利及利益」，呃……這是什麼意思啊？”
雲臻：“意思是簽了這份協議以後，你和你的弟兄們就要聽黨指揮跟黨走，好好做人別抱怨！否則你如果重操舊業，或者觸犯刑法，或者移民出國、潛逃出境的話，那城主府允諾給你的一系列好處就別想拿到了。”
山鷄：“那協議的第二條：「甲方所承諾乙方的酬勞，以本協議擬定當曰的央行利率及平均物價為準進行稅前核算，若發生以下情形（包含但不限於：離岸匯率波動、CPI上漲、稅務政策變革、央行降准降息等市場影響及地震、海嘯、核污染核輻射等不可抗力影響）導致實際收入偏差的，甲方概不負責」——是什麼意思？”
雲臻：“意思是說這份協議你早點簽了就完事了，否則每晚一分鐘，就會因為通貨膨脹、股市震蕩、金融爆雷等完蛋玩意兒或者出門后被雷劈、被外星人劫持等突發事件，而使得你拿到手的錢越來越不值錢，而且拿到錢以後你趕緊去交稅，否則你就算偷稅漏稅並且違反紀律了——到時城主府說不定會剝奪你的政冶權利哦。”
山鷄：“那第三條……”
要一條條解釋下去，雲臻自己都吃不消了，他趕緊打斷：“行了山哥，我用70個字給你概括這本協議講了什麼些玩意吧——就是說：你和你的弟兄們放下武器，投靠並完全服從於城主府，配合城主府完成後續剿匪計劃，那麼城主府就會幫你解決安家落戶、工作編製、五險一金、子女教育、黑底洗白等問題。”
山鷄咬了咬牙：“好，我同意向城主府投誠，以後也不會在江鄉州境內做馬賊了。那按照國際慣例，首先我和我的弟兄們必須得到不低於兩年收入的遣散費。”
雲臻大吃一驚：“什麼，你要我給你錢？做夢呢吧你。”
山鷄也大吃一驚：“不給遣散費？難道談了這麼久，你就是在故意消遣我？”
雲臻：“山哥，不是兄弟我說你啊，你在這旮旯窩藏了這麼久，思想覺悟和觀念意思都嚴重退步了呀，眼裏就只有遣散費那點小惠小利了。其實我早就為你謀劃了更好的出路和事業了，都在協議書里寫着呢，你不妨把協議書再拿起來好好讀讀！”一邊說一邊把協議書遞過去。
山鷄看着協議書遞過來卻沒有接在手上——他要有能看懂這本厚達688頁協議書的文化水平，早就去考取事業單位了，也不至於淪落到當馬賊。他沉吟道：“那關於遣散費該怎麼算，雲兄弟你給個數吧！”
雲臻卻擺擺手：“不急。在談論這個之前，我想我有必要先和山哥你談談人生和理想，好儘快幫你提高思想覺悟和時代觀念。在國際上有一個著名的「Maslow需求層次理論」，他把人類的生命生活需求按金字塔層次劃分，從低到高依次是：手機和Wifi（注意是wifi不是wife，男同胞們別看錯了）、生理、安全、社交、尊重、自我實現，而且，能做到的層次越高，那這個人就越成功、越偉大——而現在，山哥你僅僅只能看到第二個層次，這目光這格局實在太狹隘了！”
說到這裏，雲臻忽然爬到桌子上站起來，向山雞的弟兄們喊道：“弟兄們，你們想不想人手一部手機，連上暢遊wifi，在豆瓣、知乎、抖音、快手、美拍以及微博、朋友圈裏隨心所欲的裝逼霸屏？想不想自己的吃穿住行和城裏那些大佬一樣都光鮮亮麗？想不想每天都自由自在，再也不用躲在山寨里擔心安全問題？”
“想！”
雲臻：“那弟兄們，你們想不想獲得別人的認可和尊重，走出去讓別人都管你們叫大佬？想不想重拾曾經在夕陽下奔跑的那個背影，繼續完成那段在逝去的青春里未完成的夢想？”
“想！”
雲臻於是轉向山鷄：“山鷄哥你聽到沒？這就是群眾的呼聲啊！”
山鷄：“……”
雲臻爬下桌子，換了種說話方式對山鷄道：“山鷄哥，這樣說吧，假設我不但能幫你和你的弟兄們把馬賊的身份洗白，並且還讓你手下的弟兄們享受士官生待遇，而你和你的弟弟、師爺則在廬陵第二學院掛職，享受系主任專家的正處級待遇，同時幫你們搞到一個地方守備軍的正規兵營編製，你們這幫弟兄們不用分開，以後在白鷺湖那邊自行開展生產建設，每年的收入除了上繳部分稅收，其餘全部歸你們自己支配。每天你們想吃就大把吃，想睡就安心睡，想泡妞就使勁泡，再也不用擔心被全世界通緝了，也不用再擔心申請螞蟻借唄、醫險壽險、中行龍卡會出現身份驗證不合格的問題，至於那些個網吧啊，老虎機廳啊，紅燈區啊，高級會所啊，你們想去就去，而且去了就有人管你們叫大爺——這樣，就等於我一次性幫你們把人生的六個層次全部實現，讓你出任系主任、嫖到白富美、走向人生巔峰——那這樣，是不是應該你們給我錢？”
聽完雲臻的話，山鷄他們都張大着嘴巴。
山鷄的弟弟山貓顫抖着聲音：“你……你說的都是真……真的么？”
雲臻裝作一臉不屑的拍着桌子：“這些都寫在正式協議書里了，能作假嗎？”
想想雲臻都能調配城主府與廬陵商會的全部高手，山鷄他們在心裏就已經相信雲臻是真的有權限去操作的。山鷄的弟弟及弟兄們聽說能去當系主任和士官生，更是激動得連連給山鷄遞眼神。
山鷄仍在猶豫：“自古官府招安匪寇，都是官府發給遣散費，從來沒有土匪倒貼的先例啊。”
“其實我向你要錢，也是為你着想的。”雲臻給分析（忽悠）道：“第一：存在錢倉里的那些錢也是歸你們大當家、二當家霸佔了大頭，山哥您只能分到小部分，所以您省錢其實也是在幫大當家他們省，何必呢？第二：我給您許諾了這麼多的大好處，那您自然要先給我吃顆定心丸吧？您把錢貢獻出來，這其實就是一個投名狀，向城主府體現了您的誠意，也便於您將來能更好的融入到我們的革命隊伍中嘛！第三：以後您就是正處級起步的大領導了，那可是高人一等、威風八面啊！您聽說過有哪個領導人會擔心沒錢么？”
山鷄的防線終於被徹底攻破：“那雲兄弟你需要我交多少錢，給個數吧！”
雲臻笑顏如花道：“咱們都是做領導的，這種事只需要交給手下專職人員去辦就好了。所以，具體數目就讓我的財務人員和你的司機兼保鏢去談吧。”
山鷄越來越覺得雲臻的話有道理，於是就讓自己的生活助理跟着小劍下去盤算，自己則和雲臻繼續敲定協議中留出來的雙方協議自擬部分，以規定雙方應盡的責任和義務。一開始，雲臻的第一原則是讓山鷄負責把王言芳她們救出來，但山鷄說這個事是由三當家親自負責，自己沒權限，而且三當家是山寨的第一高手，所以暗中偷偷把人放走也做不到，不過自己會安排幾個手下去暗中照應王言芳她們。雲臻無奈，只好退一步，規定乙方（山鷄）應盡的責任如下：1、保證王言芳她們在四天之內不會有生命危險；2、乙方暫時留守山寨以作為內線，為甲方（城主府）提供落馬山的所有情報，並做好策應攻打山寨行動的準備；3、後續繼續協助官方對羅霄山、鷄棲山一帶的馬賊進行招降或剿滅。
同樣的，雲臻需要代表甲方承諾以下三點：1、由城主府給乙方洗白身份，並提供官方背書擔保，對主動歸順且未曾觸犯刑法的弟兄們既往不咎，而山寨的一把手、二把手則必須受到處置（山鷄怕將來被報復）；2、山鷄和他的弟兄們投誠后享受中級兵種的待遇，並且要在一個月內落實江鄉州軍區的地方守備軍編製（落實了州府的編製，就可防止城主府玩先恭后殺的把戲）；3、在後續幫助官方剿匪或者地方靖安的行動中，酬勞、軍功必須提雙倍。
另一個房間裏，小劍不愧是沐澤堂的資深CFO，在同山鷄助理的議價談判中，他表現出了過硬的專業素質以及積極的工作態度，一會兒來個年金凈現值啦、保稅資產折舊變更啦，一會又要求計算下年化收益率啦、邊際利潤啦、M2通脹評估啦——對於山雞助理這個連毛利潤、凈利潤都傻傻搞不清楚的人來說，小劍的牛掰簡直是突破了天際，而且，在最後簽訂交款合同的時候，小劍又堅持要對方提供cif格式、fob格式和cfr格式三套方案進行評估，直把山雞的助理給整懵圈了——最後，以山鷄稀里糊塗的需要支付高達150萬晶石的離岸交割款，取得了雲臻之前一系列所述的專營權——落馬山幾十年的存底，瞬間就被雲臻掏走了一大塊。
與此同時，雲臻那頭也沒閑着，他對山鷄及其弟兄們表達了深切的關心和慰問：“各位弟兄，你們在這裏的生活一定非常不方便吧？是不是有很多正常需求都無法得到滿足？那現在，我要告訴你們，這一切都不用發愁了——因為，廬陵城最有實力也最有良心的商行「沐澤堂」委託我來給大家送溫暖來了……”然後雲臻就打開了一個大包裹，有各種各樣的酒精飲品、港島發行的盜版娛樂雜誌、暢銷三十年的麻辣、世界盃決賽的錄刻光盤、Xbox遊戲機、思羲的《紫清傳奇》小說等等——都是他臨來時順手在跳蚤市場用超低價淘來的，當然，賣給山鷄他們，價格上肯定會稍微那個……high出二十倍還多點，但山鷄他們最頭疼的問題是窩在這山旮旯里有錢也花不出去，所以雲臻帶來的東西很快就被馬賊們爭相搶購了。而最讓雲臻得意的是，他特地讓小劍背來的五台老虎機（當然經過是他昨晚精心“改造”的），在半個時辰內就把這幫馬賊們挨個贏了一遍——樂得他合不攏嘴：既和山鷄他們建立起了非常熟的交情，又額外賺到了一筆大錢，還提前把沐澤堂的金字招牌在這幫消費潛力股中間打響了，一舉三得，嘿嘿嘿！
當然，也有雲臻暫時照顧不到的需求——比如山貓以及其他一些中鑽風、小鑽風們就偷偷拉着雲臻，一個勁問：“有沒有那個……花姑娘……的幹活啊？”
雲臻回答：“很遺憾，咱們沐澤堂是合法經營的正規公司，所以暫時還不提供男女親密交流方面的業務。”看到山貓他們惆悵而壓抑的神態，雲臻又同情的寬慰他們：“不過，我們畢竟是兄弟伙伙嘛，就算再困難，我也不會讓弟兄們失望的……”然後他把隨身攜帶的一本《‘維多利亞の秘密’內衣專場Show》撕成一頁一頁來競拍，每一頁都拍出了天價——至於雲臻為什麼不多帶幾本……呵呵，因為物以稀為貴嘛——這叫市場供給側調節。
就這樣，在雙方都皆大歡喜的氛圍中，雲臻與山鷄的談判圓滿結束。回去的路上雲臻給小劍安排如下資金計劃：從山鷄那賺來的總共180萬晶石，雲臻拿三成，老羅拿兩成，小劍、小婷各拿一成，沐澤堂其他人共分兩成，餘下的一成留作備用資金。最後，雲臻十分鄭重的誡告小劍和老羅，第一：千萬不能泄露這一趟的真實收入！第二：一定要加緊對山鷄等人的信息封鎖，尤其不能讓他們知道廬陵城的稅收、CPI以及銀行貸率只有20%而並非談判時所講的80%等等。
小劍現在對雲臻完全是奉若天神了。雲臻說什麼他都巨細無遺的記下來，老羅則一個勁感嘆：怪不得雲臻這小子能把沐澤堂經營得如曰中天，今天總算明白了！
但云臻仍然不放心，於是他又出了個主意：讓老羅、小婷、小劍等人去城主府申請一批不同性質、不同業務範圍的經營單位，比如“老羅無限股份集團”“雲致責任有限公司”“小劍進出口國際貿易GP”“小婷信託與投資發展集團”“周文斌商業銀行”等——並且為了適應未來的市場發展前景以及應對國內外的各種政策變化，同時力爭做到產業合理化、業務國際化、創新科技化、高收入高盈利化、資產結構科學化等等，成立的這些經營單位要進行相互依託、共融發展、多元並軌的市場策略調整……
小劍這個專業的財務人員都被雲臻說得七葷八素：“大佬，你在說些什麼呀？而且，申請成立公司是要繳納一筆費用的，而且還要定期繳納工商管理費及營業稅，咱們有必要這麼做嗎？”
雲臻嚴厲訓斥小劍：“說你的智商和體重成反比你還不信！這當然有必要了——咱們今天這筆巨款是通過黑吃黑得來的，屬於非正當收入！到時候城主府審查咱們的話，你說咱們招不招？要是主動招了，咱們就犯了‘非法勾結惡勢力罪’及‘非法洗錢罪’！要是不招，咱們可都在城主府掛職呢，到時候城主府同樣可以給咱們判一個‘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這年頭在天朝做貪官想貪點錢也是局面相當難的，你雞唔雞？”
小劍撓着頭：“可這跟咱們去申請成立公司有什麼關係啊？”
雲臻：“只有多申請幾家公司，我才能夠用借鷄生蛋的方法把這筆巨款進行消化——這主要是廬陵城的工商政策不允許企業私自離岸掛牌，否則我直接去開曼群島申請一套VIE進行操作的話能更方便更快捷——當然用借鷄生蛋的方法雖然麻煩但也能行。具體操作如下：首先把今天這筆巨款作為「雲致責任有限公司」的註冊資金，然後，這個公司再申請IPO和H股上市，採用密封契約的形式讓「老羅無限股份集團」和「小婷信託與投資發展集團」分別吸納「雲致責任有限公司」的50%股份，但這兩家公司並不進行實際業務，它們是通過股份交換的形式被「小劍進出口國際貿易GP」進行控股的，但「小劍進出口國際貿易GP」在財務上是個空殼子——這裏就是專門針對城主府將來審查用的，這個GP的財務由「雲致責任有限公司」負責，納稅則在「周文斌商業銀行」的賬目上體現。最後，因為「雲致責任有限公司」是註冊實業公司，是可以申請破產的——所以等哪天它一不小心破產了，它的資本就由「老羅無限股份集團」和「小婷信託與投資發展集團」收回，但這兩個集團的股份歸「小劍進出口國際貿易GP」實際控制，而此GP的財務又由已經破產的「雲致責任有限公司」負責——所以，只要「雲致責任有限公司」破產，那咱們這筆黑吃黑的巨款就可以變成黑洞隱形資產了。”
小劍/老羅：“？？？？”
“哎，你們的智商真捉急。”雲臻搖頭嘆息。
※※※
回到沐澤堂再度交代了大家一番后，晚上老羅、雲臻、小劍又趕赴城主府進行彙報，聽說雲臻談判成功，城主大人很是高興，開始敲定剿滅落馬山的具體方案，大致還是雲臻提出來的那一套，再由警備局、守備營制定出三套具體方案並負責實施。最後羅其昌很高興的請雲臻去酒店吃夜宵。
“那除了吃夜宵，可不可以喝點酒啊——就是那種……花酒？”雲臻緊緊盯着羅其昌的表情，小心翼翼問道。
“沒問題。”羅其昌出乎雲臻意料的爽快，“我叫奢香會所最年輕漂亮的小姑娘陪你喝。”
“呃……其實喝酒的話，我是很不喜歡那些woman作陪的，所以……能不能換換啊。”雲臻踟躕道。
羅其昌驚訝的看着雲臻：“你是說……你不喜歡女人，想要男人？”
“哦不不不。”雲臻使勁搖頭：“我是說我不喜歡廬陵本地這些women作陪。”
羅其昌：“那我叫幾個外地來的lady們陪你喝，一切隨你盡興可以了吧？”
“那當然好。”雲臻點頭，又很仗義的把小劍拉到身邊，對羅其昌說：“這是死胖子小劍，到時候也記得給他找幾個胖女人哦。”
小劍：……
“小雲子，你看我今天功勞也很大，這個……是不是也應該……”老羅忽然跑上來攥住雲臻的衣袖。
“對對對，我差點把您老人家給忘了。”雲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扭過頭問羅其昌：“對了城主，奢香會所裏面有沒有陪酒的老太太啊？”
老羅：……
※※※
酒過三巡后，羅其昌忽然神秘兮兮的問雲臻：“聽說你去落馬山一趟，一下就把人家多年的經營掏空了一大塊，真是後生可畏啊。”
雲臻心裏破口大罵“誰TM這麼缺德缺心眼把這麼機密的事給捅出來了！”嘴上卻打着哈哈：“沒有沒有，就是山鷄哥看我可憐，賞了我點跑腿費而已，呵呵。”
“雲小子，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羅其昌語重心沉的教育道：“眼下是困難局面。時勢多艱，我等有志之士務求團結一心，眾志成城！眼下，一線工作人員和兵營將士正在厲兵秣馬，準備捨生忘死的與強大敵人浴血搏鬥，全城百姓同感奮發！而雲臻你作為組織上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優秀人才，竟然在此前方吃緊的危難時刻躲在後方緊吃，喪失了艱苦奮鬥的革命精神，喪失了忠於組織的革命態度，私通非法組織，並且收受巨額來源不明資產。你這樣做，對得起黨和國家對你的栽培、組織和人民對你的信任嗎？對得起我們這些革命戰友們寄予你的熱切期望和鼓勵嗎？雲臻同志，我希望你立刻端正自己的不莨態度，改正自己的錯誤思想，不然你就不再是我們的好同志、好戰友了！”
“官大一級壓死人啊！”雲臻哭喪着臉：“行了，城主人大您別BB了，我給你抽10%的利潤還不行嘛？”
羅其昌一聽這話，氣憤得連酒杯里的酒都灑了出來：“10%？！雲臻同志你真是太腐朽太墮落了！虧我代表組織上對你展開一番諄諄教導，可你竟利欲熏心，死不悔改，想用10%來籠絡我、賄賂我！作為國家培養出來的正廳級幹部、廬陵城百萬民眾的父母官，你這不單單是對我人格和品質的莫大侮辱，更是對偉大光榮、純潔無暇的革命事業的最大背叛！！你難道還不立刻明確自己的立場，並且懸崖勒馬、知錯就改嗎？”
雲臻的立場只有兩個字：“15%——不幹拉倒！”
城主大人的回復也只有兩個字：“成交！”
※※※
剿匪計劃在談判后的第三天執行，由廬陵商會及城主府的高手組成特別衝鋒隊，輔以一個城守戍衛營、一個由雇傭兵和各家族的私丁組建的臨時行營作為中軍。由於山鷄在暗中給城主府提供了詳盡的山寨信息，所以大部隊特意選了一條比較隱蔽的路線，向落馬山寨開去。
落馬山一帶地勢險峻，越是靠近山寨，越是崎嶇難行。在寨門口兩裡外隱藏好大部隊后，提前去探營的高手及哨探也已經回來報告了，每個小隊都提供了一份落馬寨山前、山後一帶防線的佈防標註圖。雲臻看過後感嘆道：“落馬寨能夠盤踞此地經營幾十年，果然是有厲害之處的，想不到馬賊之中也有深諳練兵、排陣之人。”同行的雲致、雪白連沒聽懂，雲臻於是詳加解釋：“別的不說，光大致看一眼落馬寨的山體以及營房佈設就能發現其中之不凡——對於一個優秀的軍人來說，不僅僅只有在戰鬥中才能體現他的才能，平時領軍、治軍的習慣和細節更能體現，比如，如何有效規避非戰鬥性減員，就是一個軍官的最基本素養。所以在軍隊中，一直都有罪責連帶兩級的四大鐵律：
一、營地絕對不得取用井水、池水等死水，必須使用上遊河水，或者有水源的活水才行。如果沒有活水，也必須隨機掘地挖井。此外，伙膳房、馬廄、糧倉為一級防禦重地，非親兵不得入內。如有違令者，立斬不赦！（這一條是防止有人在水源、伙食中批量下毒或者散播瘟疫、病害等）
二、必須在有高地的地方就高紮營，低地一律不可，如有違令者，斬立決！（這一條是以防止有人在上風口順着風勢製造洪水、大火、毒煙等災害）
三、營地外延伸出十里的範圍內必須有秘密偵查工事，三十里內必須有不間斷輪值的探哨，軍中會隨機安排親兵假扮成敵人，在任意範圍內進行偷襲模擬，倘若偷襲模擬成功，則輪值的暗探、哨兵、軍官一律就地正法！
四、若無上峰命令許可，軍中不得與外來人員接觸，不得散播任何外界消息，不得鼓噪喧鬧，以防止軍心渙散或蠱惑離間。如有違令者，嚴懲不貸！
——所以，阿致、小白臉你們別看這落馬寨的營寨、工事似乎很鬆散隨意，但實際上卻是完全按照以上四條標準來規劃的。於細微處隱含大意義，進退有法、儼然有度，如此之人，豈是非凡？”
落馬寨依險而建，佔據高地，雲臻他們一方也只能採取正面仰攻，故而臨敵前制定全面而細緻的進攻方案也沒必要。兵營中幾個主要軍官、高手大致商議一番后，城守總兵下令道：“命令：突擊隊做好準備，分成7個突擊小組，用輕功和御劍術接近山寨工事後，從空中對防線發起攻擊，每組的攻擊面覆蓋對方3個火力點，敵人一旦回應則立即退走，繼續選擇覆蓋面內的另一攻擊點發起突襲，注意不要跟對方正面糾纏，隨時保持機動性。”
“命令:工程兵與弓箭隊配合。工程兵將坑道掘進至敵方下水工事前一箭之地的距離內，然後在突擊隊牽制對方主火力點后，弓箭隊配合對地平射，牽制敵人火力。”
命令下達后，大家就看到依山而起的山寨側崖邊，出現了7組快速變化的陣型，依託崖邊樹木、岩石對寨牆上的馬賊進行擾襲，每次等馬賊火力全開就馬上散開、飛走。
很快馬賊那邊也進行了調整，寨門前的下水工事增加了兩道環形掩體及距溝，同時所有的弓箭、弩箭、暗器、鐵索都對空散射，隊形也由一字型調整為雙翼型。
城守總兵觀察一圈后，繼續下達命令：“陣型不變。牛馬衝擊隊排好陣線！給牛、馬的尾巴淋上桐油點上火之後，驅使它們向前衝擊，同時弓箭隊由對地平射改為對空散射，突擊隊暫時落地，配合牛馬隊擾襲地面工事。牛馬隊完全沖入敵方陣地后，突擊隊離開地面，繼續從空中發起襲擾，弓箭隊由對空散射再改回對地平射！”
一連串調整讓人看得眼花繚亂。雲致問：“這樣不斷的試探攻擊有什麼用？”
雲臻答道：“這是以跳躍式散點進攻，去分散、干擾敵方的火力。我方高手組成的突擊隊發揮出機動性與衝擊力上的優勢，一是可以讓對方落入戰術被動，二是會讓對方加速進入疲憊狀態，三是儘可能多的牽扯對方注意力，為山鷄他們的裏應外合爭取足夠時間。而且，對於有經驗的軍官來說，通過這種試探性攻擊，能夠根據對方火力發射的頻率和密度而大致猜測出對方弓箭手數量及防線薄弱環節。”
雲致哦然：“只是一個小小的試探進攻，想不到也富含了這麼多講究。”
雲臻颳了刮她的鼻子，笑道：“那趁現在，你多學學唄。”
雲致似乎對雲臻的“嘲諷”很不滿，耷拉着臉嘟着嘴。不過，雲臻隨後也遭到了城守總兵的“嘲諷”，這讓雲致又開心起來。
原來雲臻因為救王言芳等人心切，所以忍不住在一旁各種發聲——“程總兵，對方遭破壞的工事還沒來得及修補，趁此機會咱們是不是讓弓箭隊再往前推進一點？”“高手突擊隊的發揮很奏效啊，我注意到對方寨牆上的弓箭隊已經出現重複變陣了，這是對方疲於應對的徵兆啊，咱們趁此機會是不是可以偷偷抽調一兩個突擊組摸進對方山寨內？”“啊，程總兵，對方肯定在距溝內倒滿了桐油，咱們衝過去要小心！”等等諸如此類的。結果城守總兵實在不耐煩了，沒好氣道：“雲小子，老子帶了二十多年的兵，閉着眼都比你看到的多！管好你自己吧！”
見雲臻突然這麼一受窘，邊上幾個營副、參謀、警備局領導都搖頭好笑，就是平素冰冷無笑的雪白連也嘴角勾了勾。
“其實我是看程總兵您這麼大的官，所以想在您面前好好表現、拍拍馬屁來着，結果今天出門沒看黃歷，一不留神就拍到您的馬蹄上了。”雲臻畢竟也是心態豁達、思維敏捷之人，一番俏皮的自嘲，連消帶打，瞬間便把尷尬消除了，剛才不耐煩的城守總兵也在他肩頭拍了拍以表達歉意。畢竟雲臻是城主府里的大紅人，自己這個總兵也不能輕易得罪於他。
雲臻卻在心裏長長嘆息一聲：他這次受窘，固然是因為一時情急以致慮事不周，但也仍然反映出他性格上、習慣上、情商上的一些問題。
以前雲臻帶着小婷、小劍、雲致等人經營沐澤堂的時候，都是他拿主意、做決策，然後大家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事情。後來參加鷹山試煉，和袁琳、煙青、柳一路同行，大家也是聽取他的計劃、分析和安排最多。因此，他漸漸就習慣了扮演起團隊主導者的角色，習慣了出聲，習慣了主動。即使今天是和一批身份、資歷都比他高的官員們一同出行，他也下意識去替別人分析、替別人出聲——這當然是出於主動關心，但凡事不能太盡，太過於主動的話，也會凌壓到別人的尊嚴、面子和情緒。所以，這個小小的受窘事件也是很及時的給雲臻敲了一個警鐘：所謂性格改變命運、細節決定成敗，這絕非管理學上的自我揚誇——習慣與細節往往就包含了最真實的信息，也往往最容易暴露出一個人的本性，雲臻雖然外在感覺是清和、沖淡，但在內心深處，卻有着其敏感、固執、激越的一面，他和袁琳、煙青、柳一樣，也是個真正的性情中人！
同時，這也表徵給我們一個信息——現在的雲臻，還只是個柔韌有餘而剛強不足、天賦雖高但心智未盈的耿直少年。在未來建立「聽雨閣」、執掌「臻雲國」乃至開創偉大時代的艱辛道路上，他還需要經受更多的逆境、考驗、沉澱，才能煉化出更加強大的智慧、人格和意志。一個經歷過風雨彩虹、珍惜過花開花落的有故事的人，才能夠鑄就他璀璨的人生，才真正稱得上是「傳奇少年好臻哥」，r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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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羅和城主府一些隨行官員在營帳中打完麻將後來戰場探視時，落馬寨已經被攻破，城守總兵正在寨樓最高處指揮兵營清理戰場、搜查營寨，老羅問道：“完工了？”
“差不多了。不過出了點問題，大當家、二當家等首要人物都趁亂逃跑了，到現在也沒發現蹤影。還好他們的三當家、師爺、總鑽風等次要人物都伏誅於雲臻劍下，否則出這麼大紕漏，羅城主怪罪下來的話，我這個城守總兵就要做到頭了。”
“那怎麼沒看到雲小子呢？”
“哎……”城守總兵沒有回答老羅，而是長嘆口氣，“我知道這世間之大，卧虎藏龍之輩所在多有，再說天下亂象已露，英雄豪傑們哪裏還會甘於蟄伏？肯定會紛紜而起、逐鹿天下！但我卻沒料到，這世界實在變幻太快，連年輕人也居然都一個比一個了不得。哎，我這幾十年算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老羅：“怎麼回事？”
城守總兵搖頭不答，徑直把老羅帶到山寨下水地牢前。老羅看到地上狼藉場面，便明白了這個城守總兵的話里意思：在他跟前，是保持着纏繞攻擊陣型的幾十個好手，但此刻他們已成為了屍體，他們身上並沒有傷痕，只在頸部有一道細口，所有屍體都是臉色蒼白，地上則是一片被鮮血染透的褐紅。
“這是雲小子運用了五行術法中的高深手段，將空氣中水汽快速凝成冰晶，然後再運用高超劍意控制這些冰晶在一瞬間撕裂了這些人的頸部大動脈，才能造成這種戰鬥結果吧？”老羅問道。
“羅老果然厲害。”城守總兵奉承道，又指着另一稍遠處：“您再看看。”
老羅望去，一排營房被硬生生從中切為兩半，在地面上，一道丈許寬的裂縫一直延伸到地牢之中，在裂縫邊，又是十來具表情驚愕的屍體，其中就包括三當家、總鑽風等在內的金丹高手。顯然，雲臻僅用這排山倒海的一劍，就乾脆利落的破掉了地牢前所有防線。
“哎，真是英雄出少年哪！”城守總兵道，“寨門防線攻破后，雲小子便一人一劍逕往地牢這裏沖，對方三個金丹期都沒把他攔截下來，一直到了這裏，對方几十個好手靠着發動地面防線上的陣法，才把他拖住。但這小子真是驚天膽量，他陷入對方圍攻后，頭也不回，縱橫直前，左手五行術法，右手劍盪長風，任憑對方所有攻擊都打在他身上，他眉頭都未皺一下，赫然就是斷冰切雪的一劍，將所有地面上所有人盡數一劍斬殺！此時他身上也是大大小小的傷口了，但他仍舊銳不可當往前沖，到了三當家等人跟前，同樣是用身體硬接下所有攻擊，然後就是氣貫長虹的驚駭一劍，留下咱們眼前這道巨大地縫和十多具高手屍體！少年勇悍如此，我輩汗顏啊。”
老羅點點頭：“後來呢？”
“這雲小子雖然勇悍，但硬接那麼多攻擊，自身肯定也不好過。他破開地牢救出王家、劉家等一眾人後，便直接下了山去，不過看他踉踉蹌蹌的身形，估計也是強撐着一口氣才沒重傷昏闕，我隨即派了三個探哨在暗中跟着，估計不會有其他問題。”
“那就好。”老羅點點頭，轉身也往山下去，丟下一句話：“功勞記得給雲小子算一份，可別讓你們的羅城主一個人全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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