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雲心未,廬陵凨波2

第30章 雲心未,廬陵凨波2

《前卷·年少問情》(9044字)

【PS:因為要避開一些敏感詞,所以會對詞語進行一些替換,比如把“政治”替換為“政冶”等,不便之處請大家見諒^-^】

廬陵學院。

時隔幾個月重回到這裏,尤其是真真切切經歷過鷹山城的那段刀光劍影、血肉橫飛,再看到這些蔥蔥鬱郁的林園綠化、點綴其間的亭台樓閣、曾經和自己一起活潑歡笑過的院生同窗們,心中忽然變得超然、豁達起來了,臉上的微笑也多了一份踏實、淡然。但云臻不是來懷舊的,他轉了幾圈,都沒看到王言芳,歐陽玲、項媁、伍銘等走得比較近的也都沒看到,不免心中詫異。想了想,他轉道去了沐澤堂。

白雲路口。

雲致感嘆:“哎,老大不在,就沒人罩着我們去挨家挨戶收「人頭稅」和「空氣使用費」了,曰子真難熬。”

小劍跟腔:“是啊。心情very鬱悶的說,好想去血拚!”

雲致:“你想買什麼啊?”

小劍:“買個充氣姞姞發泄發泄。”

雲致(鄙視的):“神經病!”

小劍(委屈的):“我是說買個帥哥款的,又不是給我用。”

雲致唰的抽出菜刀,怒指小劍。

小劍:“阿致你幹嘛?我又沒說買給你用。我是說我買個帥哥款的給周文斌用,他最近時常感到漃寞來着。”

雲致/周文斌:……

“喂,阿致,小劍,你倆幹嘛整得這麼稀奇古怪,打算加入「葬愛家族」么?”遠遠看見一身殺馬特造型的倆人,雲臻笑嘻嘻調侃道。

雲致看到雲臻,愣了一愣,隨即狂奔過來,“老大,你回來啦?”

小劍、周文斌等人聞聲也圍了上來,“地寶大會一個月就能試煉完,老大你咋拖了四個多月——這裏面是不是有啥……稀罕故事啊?”小劍擠眉弄眼,一臉嘿嘿詭笑。

“嘿。你們男人這點小九九,說白了也就四個字:吃喝piao賭!一個月的試煉拖成了四個月也沒啥稀罕的,我來給你們算一算。”雲致掰着手指頭分析起來:“花一個月時間參加試煉,試玩結束后聚眾打老虎機,然後晚上會所嫩模,結果條子掃黃被抓,因聚賭、涉黃被拘留三個月,刑滿釋放后立刻回家——你看,正好四個多月。”

小婷/周文斌/雪白連:……

雲致繼續(義正言辭):“雲臻同學!你不專心學習,卻整天在外面鬼混,你這樣子,已經是走向背叛祖國、脫離人民的錯誤道路了!如果全國少年同胞都像你這樣自甘墮落,那共產主義誰來接班?四個現代化誰來建設?四項基本原則誰來繼承?因此,我要鄭重表態:第一、對於你這種腐朽、錯誤的思想,我要堅決鬥爭!第二、對於你這種腐朽、錯誤的行徑,我要堅決奉勸你六個字:以後請帶上我!”

小婷/周文斌/雪白連:……

聽着雲致的一頓叨叨,小劍的詭笑僵在臉上,他忽然蹲下去緊緊抱着雲臻的大腿,哭天喊地:“什麼???老大你已經在外面和別人滾被單了嗎?你難道已經不是處男了嗎?怎麼可以這樣啊?我們不是約好了,陽光帥氣and純潔無暇的肉體要為了彼此而一直守身如玉的嗎?”

小婷/周文斌/雪白連:……

“滾粗。”雲臻一把踢開小劍,直截了當問雲致,“關於我試煉的事以後再詳說,我來找你們是有事的:我在學院轉了好幾圈都沒看到王言芳,連和王言芳走得近的伍銘、歐陽玲他們也沒看到,啥情況?”

雲致、小婷等人面露猶豫。

雲臻心裏咯噔一下:“咋啦?難道是王言芳的先天陰蝕異病又發作了?”

“不是……”雲致吞吞吐吐的。但她是直性子,礙不過雲臻靜靜盯着她的目光,索性和盤托出:“是廬陵城出亂子了——之前因為獸潮,城裏一直封山、閉城,弄得人心惶惶,生意也很難做。半月前獸潮從廬陰山、登龍山、白鷺湖一帶退去后,落馬山上的馬賊就趁機把幾條山道都佔了,在城裏有產業的登龍山族群那些人想回山裡儘快徵集一批貨源的,結果在山上遭馬賊給劫了,有王言芳、項媁、歐陽玲、劉秀佳、劉雪、伍銘、劉熙明等等好多個,只是其它人都是名氣不大的小家族,所以我就不記得了。這事已經好幾天了,鬧得大家都戰戰兢兢的。”

聽到是被馬賊綁劫,雲臻反而平靜下來。對一個成熟穩重又有強大魅力的男人(第一男主的自我標榜)來說,怕的不是出了事,而是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他問:“四五天了……,那城主府已經採取了有效果斷的處置措施了吧?”

“想美事呢!”雲致嘟囔道,“城主府那些公務猿們除了繼續感慨待遇太差、工資太低、油水太少外,啥都沒做。”

雲臻大吃一驚:“什麼?這可是涉及到登龍山的那幾家大家族,又是15人以上生命安全的特大惡性事件,肯定是要向上給江鄉州州府彙報的。這樣的特大案情,超過五天沒進展,江鄉州州府肯定就要越級直接督辦了!城主府什麼都沒做,是幾個意思?羅其昌這個正廳級城主的位置不想幹了?”

“羅其昌都已經爬到正廳級了,區區十來個人的安全事故,估計是撼不動他了,唯一能讓他感興趣的,說不定也只有政績工程、經濟工程和稅收工程了。喏,你離開的四個多月里,廬陵城又連着收了好幾次人頭稅。”都說爆料、吐槽、諷刺也算是一種自我發泄、自我安慰的阿Q精神,現在有了機會,雲致“阿Q精神の力量”就忍不住要爆發了。

“阿致,別說了。”小婷製止她,向雲臻解釋道:“倒不是城主大人不想幹了,只是要對付落馬山馬賊,以咱們廬陵城的家底……,你是知道的。”

小婷這樣一說,雲臻心中就有了計較:要對付落馬山馬賊,維護治安的警備局肯定是不夠看的,只能出動軍隊——偏偏問題就出在這裏,廬陵城轄下雖然有近百萬的龐大人口基數,但稍加計算、稍加研究,就能發現出許多問題來。

第一是人口結構方面。一個城市的人口變動,無非遷入遷出、出生死亡。廬陵城山環水繞、交通不便、又無特色,人口流動可以忽略。近百年來,廬陵城出生率與死亡率都浮動在20%,人口自然增長率基本為0。在平常時期,這沒什麼問題,但在當今的動蕩時局,就有問題了——引仙浩劫爆發后,修真界動蕩加劇,天一皇朝與周邊勢力衝突不斷,戰事大為頻繁,因此朝廷把逢五抽壹的徵兵比例提升到了逢四抽壹,另外,由於十萬群山獸潮爆發頻繁,也需要抽調越來越多的兵力去鎮守。官方兵役標準是:入伍為兵者,需年滿15歲且具備鍊氣期五層以上修為之男性,或築基期五層以上之女性。廬陵城修道之風濃郁,但具備修行天賦且能修到鍊氣五層的比率也不會超過15%——那我們就可以來算個賬了:廬陵城符合徵兵條件者大概在15萬,按以前逢五抽壹的徵兵標準,每年需貢獻兵員3萬,而廬陵城出生率為20%,而其中只有15%能修鍊至鍊氣期五層,算下來每年有3%也就是3萬,正好填補徵兵缺口。但朝廷把逢五征壹改為逢四征壹、且江鄉州為了鎮守十萬群山又額外大量徵兵后,廬陵城就大感吃不消了。在常務會議上,民政局局長每次都要哭訴:“再這樣入不敷出的徵兵、服役,廬陵城的青壯年勞力很快就會完全被抽干,到時候我們就要面對一個徹徹底底的人口老齡化社會了!”

第二是社會形態方面。我們知道,江漢流域是士族文化的興盛地,而廬陵城對外封閉,在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的長期調和下,就更加容易形成族群聚居、氏族繁衍的社會形態——這樣,本來就不多的修者數量,最優秀的一部分要貢獻給朝廷及江鄉州州府,好不容易剩下來的一部分,要麼被各大家族、氏族所霸佔,培養成了家丁、私兵;要麼跑到落馬山、羅霄山、雞棲山做起了佔山為王的馬賊,輪到城主府,基本毛都不剩了。

第三是軍隊建製方面。天一皇朝在軍隊建設和管理方面的要求十分嚴格。預備役或者剛入伍的新兵,只能參加長槍營、弓手營等初級兵種的訓練,晉入築基期且入伍滿一年者才可晉陞為中級兵種,學習馬術、遠弩、近身搏鬥、煉體術等中級兵種的訓練,晉入築基期五層且入伍滿兩年者才能參加劍術、法術、潛行等高級乃至特級兵種的訓練,並且規定:由於軍隊建設資源有限(其實是害怕地方勢力擁兵自重),中級及以上的軍隊只能歸屬軍事重鎮或邊防戰區。廬陵城既非軍事重鎮也非邊防戰區,所以只有兩個城守戍衛營,還都是最初級的長槍營、弓手營。而無論什麼情況下,都必須至少有一個兵營坐鎮城中,這肯定是天然的政冶正確了。那就意味着,最多只能抽調一個營的兵力去落馬山對付那幫為數眾多、佔據地利、刀頭吮血、金丹高手坐鎮的亡命之徒——嘿嘿,就算城主府敢這樣安排,恐怕被派去剿匪的那個兵營也不敢這樣做吧?

通過這三個方面的分析,就不難發現:城主府不是不想討伐馬賊,它是無力去討伐啊——用老羅的話說:咱們那位城主大人唯一能夠討伐的,也就只有他自家的老婆了吧?

雲臻負責沐澤堂也幾年了,跟城主府打過很多交道,依他的了解,恐怕城主府還真的是想把這個事拖下去,讓江鄉州州府直接督辦、接管,然後從豫章城直接調遣兩三個高級兵營過來剿匪。但這樣,落馬山那邊的情況就會變得更加複雜、難以控製了……

一個個問題在雲臻腦海快速分析着。

首先,事故發生到現在已經五天了,落馬山那邊始終不見動靜,顯然他們不單單隻是想要贖金,他們更想要拿人質去要挾城主府。但問題是,城主府根本不想和馬賊掰扯,他們只想借這個特大事件的契機,請動江鄉州州府直接出手剿匪——可一旦落馬山得知了城主府的這個意圖,他們肯定會鋌而走險的,那可是幫亡命之徒!所以,時間拖的越久,王言芳、項媁她們就越危險。

現在最急切的問題是:怎樣才能讓城主府立刻對落馬山採取行動,不再拖下去?

“走,先回沐澤堂。”雲臻心裏焦急,臉上卻不露半分端倪,招呼大家回去。到了沐澤堂,他拉上小婷直接進了卧室,順手把門“砰”地關上了,留下眾人面面相覷:啥情況,一回來就拉美女鑽卧室,這也太火熱難耐了吧?

半個小時后兩人才出來,雲臻什麼也沒解釋,直接下命令:“小婷、小劍,你們去邀請廬陵商會的人來沐澤堂開碰面會,就說我們沐澤堂有天大的好處送給他們。”

“阿致,你去找boss,就說我有事請他幫忙,希望他老人家能陪我去一趟城主府。”

雲致:“老羅和張大娘她們打麻將去了。再說,沐澤堂一切事宜他都不管,哪裏能請得動他!”

老羅那廝的秉性,還真像雲致所說這樣。雲臻撓着頭想了想,“聽說香洲夜總會來了一批妖精族的美女,又水靈又妖嬈又媚氣。”他摸出一張錢卡遞給雲致:“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老大放心!我這就去香洲夜總會訂一個香艷奢華版包間,然後再去找老羅。”雲致立刻打保票。

雲臻點頭:“我還要去找彭曉翔彭兄,那就這樣,大家各自開工吧。”率先出了門。

雲致跟着也準備出門,忽然小劍、周文斌、雪白連三人悄悄把她拉到一邊,賊兮兮道:“阿致啊,你看老大也給你這麼一大筆錢了,所以……香洲夜總會的香艷奢華版包間……能不能幫我們哥仨也預訂一個?”

雲致:……(心裏:落馬山馬賊怎麼就沒把你們三個渣渣給抓走呢?)

※※※

雲臻是提着兩隻烤鴨兩瓶酒直接奔赴學院宿舍區找彭曉翔的。彭曉翔在分院系以前和雲臻做同桌,和雲臻一樣,是以滿分進入廬陵學院的優等生,然後又和雲臻一樣,選位置時選了最後一排最偏僻的靠窗位置,雲臻這樣選是因為可以安靜不受打擾的琢磨沐澤堂那些事,彭曉翔這樣選卻是因為上課好睡覺!“對於我這樣的天才而言,那些老師的課不聽也罷。說好聽點是拾人牙慧,說不好聽那就連販賣別人的知識都算不上,何必浪費我寶貴的生命呢!”這是彭曉翔當時的原話了。

很狂,但確實才華洋溢!個頭不算很高,一副身板卻非常虯實有力。這樣的體格沒有成為學院一霸,反倒成了雲臻身邊的一塊活寶,兩人做同桌時,經常在一起隨意嘲諷謾罵、指點江山,過足了嘴癮來着。言語張狂而風趣橫生,行事獨特而豪放不羈,打籃球的時候更是生龍活虎。

每次提到“彭曉翔”三個字,雲臻都頓感一股豪氣撲面而來。

“你小子,無事不登三寶殿,自從有了女人,就忘了兄弟,見se忘義。說吧,找我啥事。”彭曉翔錘了雲臻一下,滋溜一聲,一杯酒就下了肚:“有朋自遠方來,當浮一大白。哈哈!”

雲臻苦笑擺手:“你悠着點,這酒是醬香型的,容易上頭。我這次不是找你一醉方休的,是來借用你的智慧的。”他主動給彭曉翔斟滿酒,把自己對落馬山、對城主府的猜想分析說了一遍,把自己心裏最擔憂的事情也說了一遍,道:“我覺得,城主府現在的不作為,是因為沒有足夠的兵力去對付落馬山,那我們能不能在這個基礎上想出辦法來?”

酒勁一發作,彭曉翔就恢復了他的疏狂蕭漫,帶着三分醉意道:“城主府不敢應對落馬山,恐怕也不全是兵力不足的問題吧?說不定,城主大人自個兒就很害怕落馬山那幫人呢?你忘了當年羅其昌能夠坐上廬陵城主這個位置,不也是託了馬賊的福么?”

這倒是有這麼回事。十二年前,引仙浩劫爆發沒多久,接着又引爆了一系列天災、獸潮、地震等,廬陵城一片混亂,各大家族、各大勢力彼此趁亂割據,偏偏上一任老城主重病在榻,基本無力管治。這時,羅霄山、落馬山、雞棲山的馬賊聯合起來,突然殺進廬陵城中,一路燒殺搶掠至城主府,老城主沒來得及向州府反映彙報,也沒來得及委派臨時負責人,就在驚惶中一命嗚呼了,廬陵城徹底陷入混亂局面,一邊是賊匪作亂,一邊是官閥爭權,社會秩序臨近崩塌,民間怨聲載道。

這時,廬陵羅家庶出、一直沒有正統地位的羅其昌帶着兩個傭兵團從豫章城趕回來,組建了所謂的“人民公僕同道會”和“紅se正義軍”,去廣大受苦受難的人民群眾中宣傳他救苦救難的思想(比如:“同志,來參加同道會吧,一起去打土豪劣紳!”“老鄉,參加紅軍可以分到土地哦!”)以期得到廣大群眾的支持。但各大家族、氏族繁衍了幾百年,羅其昌的小小胳膊根本就扭不過他們,於是他勾結廬陵城的地下幫派,花重金買通了馬賊中的內鬼,挑起馬賊和各大家族的火拚,那一場火拚直接把城主府都給打穿打爛了。然後趁着馬賊和家族兩敗俱傷,羅其昌跑出來收拾殘局:他一邊和馬賊暗中籤協議讓馬賊退出廬陵城,一邊則強勢打壓政冶對頭——據說他當上城主的一個月後,所有敢和他爭奪城主之位的對頭都人間蒸發了——羅城主用他草根逆襲的勵志熱血向大家闡述了一個顛撲不滅的真理:一切敢不服從人珉公僕的人珉,是絕不會有好下場的!

說起來,廬陵城有如今的孱弱局面,也有羅城主的小半原因。眾所周知,城主大人擅長的是政冶鬥爭和經濟建設,在軍隊建設和軍事管理上他卻是一塌糊塗!其實當年剛上台主政的時候,城主大人也想把軍隊這一塊重新抓起來的,但沒過一個月他就在兵營中呆不下去了——本來他進兵營的目的,是想立即展開軍隊擴建、兵營升級的一整套計劃的,但他那些下屬軍官太不懂事了——為了在城主大人面前表現出自己的勤政、能幹,這些下屬每天都把一摞一摞的奏文和報告堆滿在羅城主的辦公桌上,讓他批奏文批的心力交瘁,無暇它顧。

而且更過分的是,這些寫奏報的軍官們一個個逼格的像是從UC編輯部或者微信公眾號畢業出來似的——他們寫的奏報標題都能嚇死人:“震驚!我轄區發現楓江江水一晚上全部染紅,原因竟是……”“特大喜訊,沒買房的軍人有福了!今晚,囯家又一重大政策出台……”“緊急!商務部又一批緊急名單公佈,5000萬人被套,不看後悔!”“今夜恐將無人入眠!就在剛才,馬雲突然宣佈……”——搞得城主大人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去認真對待,一份也不敢遺漏。但結果卻讓人神經崩潰——大部分奏報的內容都只是“楓山發生山體滑坡,大量紅泥土被沖入江水”“囯家已決定,將現役軍人的公積金每月上漲5毛錢”“我市新增13類違規藥品,請勿購買”“馬雲剛剛宣佈:他根本不認識趙薇”之類的蒜皮小事——然後沒過一個月,城主大人就因為神經崩潰而從兵營中逃跑了,併發誓此生再不踏入兵營一步。

另一大半的原因則是大環境。羅其昌十多年來在經濟、民生建設上還是有頗多貢獻的,有鑒於廬陵城亟需恢復元氣,他一直都主張藏富於民,以此恢復生產力、發展生產資料。百姓有生產力和生產資料了,那經濟發展的三駕馬車:消費、投資、出口才能夠有效帶動起來——但,還是要看大環境的。一個龐大的囯家機器運轉,不論是正常的開支、損耗,還是非正常的額外支出、黑洞損耗,都需要極其龐大的經費來源。平常時期,天一皇朝的軍備、囯防支出佔到囯家總支出的20%到25%,也就是說,百姓稅收的四分之一用在了軍費上。這還是平常時期,像現在的動蕩時期,軍費支出是節節攀升的——這意味着,百姓的生活越來越動蕩,但賦稅卻是越來越高!所以廬陵城兵力不足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維持現在的軍費就已經是沉重的負擔了,如果城主府再強行徵兵去組建兵營,那要麼就只能繼續加大百姓的負擔去加征「戰時稅」「保安費」;要麼就得讓廬陵城的財政進入財政赤字的入不敷出階段。

“這些年來廬陵城也恢復很多元氣了,而且,要說城主府軍事無能、害怕那幫馬賊,那也不盡如此。我覺得歸根到底還是城中兵力不夠。”雲臻仍然堅持自己的看法,他向彭曉翔徵求道:“如果想辦法讓城主府在兩三天內迅速擴充幾個營的兵力,比如通過商會協助,比如通過強製徵召、豢養傭兵,你覺得可行么?”

“不可行!”彭曉翔毫不猶豫否定,他放下酒杯,認真對雲臻道:“我來給你算一筆經濟賬。”

“假設,城主府用3000築基以上修者組建兵營,且不說廬陵城有沒有這麼多築基期修者吧。就算有,把他們強製抽調出去也肯定對社會形成巨大衝擊。另外,這3000人編入兵營后,還需要招募同樣數量的勞動力用于軍隊後勤保障、軍事工業生產、軍隊預備役管理——想想看,6000個最優秀的青壯年被迫停止他們在商行、工廠、農場、礦場的勞動,這對經濟生產會造成多大影響?本來因為朝廷大量徵兵,廬陵城就已經很缺乏壯勞力,現在要把還為數不多的生產主力剝離到軍隊裏面,而本就薄弱的農業、工業也需要額外傾注一部分資源用于軍事工業的生產。然後呢?對於城主府來說,城市建設被迫停下,財政支出大為增加,財政收入大為銳減,農業和工業生產陷入萎靡——而為了應付下去,政府是不是就得瘋狂加印鈔票了?那對普通民眾來說呢?鈔票越來越不值錢,生產資料和生活物資越來越匱乏,物價飛漲,通貨膨脹,居民槓桿率連連飆升,黑市橫行,社會動蕩……”

“好吧,就算不徵兵,去雇養幾支傭兵團,這也是不可行的!一般情況下,8個居民收入才抵得上一個士兵的工資、開支。但更大頭的消耗還在於其他方面,比如一個初級長槍兵或弓箭手的兩套換用裝備的採購就相當於15個居民一年的賦稅,一個重裝步兵的裝備採購需要30個家庭或一個小規模納稅體才能維持,一個輕裝騎兵的馬匹、裝備採購更是需要80個家庭或一家一般納稅人才能維持。並且,軍隊是需要訓練的,訓練是需要有基建設施和後勤保障的,這又是一大筆開支,這些開支裏面還不包括沉沒成本和黑洞侵蝕。”

“話說回來,‘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在幾乎任何領域都是適用的!如今內外大環境都萎靡不景氣,什麼事情做起來就難免束手束腳,就算強大如天一皇朝這個國家機器也是如此——任憑囯內動亂、囯際摩擦、地域衝突十分的頻繁緊急,咱們天一皇朝也不敢把戰事全面升級成戰爭。尤其如今局面下,任何一個囯家或勢力都不敢輕易讓衝突、戰事全面升級的。真要到了一級戰備、全囯總動員、全民皆兵的地步,集結出百萬、千萬的大軍來打一仗,就算打贏了,自身也絕對是千瘡百孔——首先,全囯的勞動主力都去打仗了,就意味着囯家的一切生產都要停下來,那囯家的經濟和秩序不是在崩潰的邊緣,就是在崩潰的道路上!其次,打仗是要死人的,當百萬、千萬的青壯年主力被消耗在了戰場上,那沒有至少20年的和平時間(重新培養出下一代),這個囯家就別想緩過勁來!再者,經濟的崩潰還是其次——統治階層的重新洗牌、維穩、立派,鎮壓來自內部的各種反動、分裂、顛覆,應對來自外部的各樣敵對、打壓、扼殺,哪一個不是關乎死生存亡的內憂外患?所以說啊:兵者,囯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聖賢不得已而用之!”

聽彭曉翔縱橫捭闔、指點江山,絕對是一種享受,雲臻聽的極為細緻。他也知道,彭曉翔分析的這些肯定也是城主府所顧慮的,這也難怪城主府想把這個特大案情拖下去,讓江鄉州州府直接接手呢——和耗費大量物力財力去重新組建兵營相比,讓州府直接出手顯然更加省心省力,而且城主府還不用和馬賊正面衝突,自然也就更加安全。

“城主府畢竟也是管轄百萬臣民的一部強大機器,難道就沒有直接可用的優勢去對付落馬山么?”雲臻一陣見血直問核心。

“有!”彭曉翔肯定地點頭,“以有統戰對無統戰,以有組織對無組織,這就是城主府對落馬山最直接的優勢!”

雲臻:“那具體應該怎麼利用、發揮?”

“哈哈,雲兄你就別在我面前謙虛了,我還不了解你嘛,你向來是謀定而後動的性格,你既已提出商會協助、強製徵召、借力打力這樣的想法,那肯定在心裏是有計劃、有主張的了。”彭曉翔雖然已略顯醉意,但雙眼的逼仄光芒卻十分雪亮,他正視着雲臻,一字一字緩緩道:“說到底,城主府那點兵力對上馬賊肯定是不夠看,你需要向城主府爭取的,就是它的組織和集權上的名義。然後具體怎樣用這個名義去彙集能量,強製徵召也好,商會協助、借力打力也好,就看雲兄你怎麼去運作了。”

一番分析,全說到了雲臻心坎里。“彭兄真乃我良師益友也!我敬你一杯。”他給彭曉翔敬酒,起身告辭。

“我靠!一把兄弟利用完就要轉身去顧自己的女人了,果然是見色忘義的傢伙。”彭曉翔揶揄道。

“我也想好好陪你喝頓酒啊,但事態緊急。要不彭兄你出山一趟,幫我幫到底?”

彭曉翔只管大口喝酒吃肉:“那還是算了。某家只是‘痛飲狂歌空度曰,飛揚跋扈為誰雄’的狂狷閑人來着,比不得雲兄你年少有為啊。”他醉意熏熏的連連搖頭:“喝完酒,吃完肉,接下來當然就要酣暢大睡了。不去呀不去。”

“你呀,哪天要是撲街了,肯定是撲街在五臟廟裏了。”雲臻無奈,只好調侃一番這個酒肉之徒。

“那你哪天要是死了,肯定就是猝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彭曉翔立刻反諷雲臻的見色忘義。他歪着腦袋,忽然又問道:“雲臻,話說從你進入沐澤堂后,就一直奔奔走走沒停過。你沒覺得累么?”

雲臻呵呵一笑。

出了彭曉翔宿舍后,望見天空中悠閑自在的白雲和無憂無慮的學院院生們,雲臻自哂搖頭。說不出是苦澀,還是豁達。

其實彭曉翔總結的很準確:自親人離開以後,自己的生活便開始了一場場的上路奔行。一開始,要為自己和阿琳而上山下水、風裏雨里;之後,要為了沐澤堂這個大家庭而摸爬滾打、沒曰沒夜;現在,剛從鎮北峽經歷了一番生生死死,又要為了王言芳等人而馬不停蹄、竭心儘力;大半年後,要帶領着雲家班去外面闖蕩世界,搏擊滄海橫流;更以後,建立了聽雨閣、臻雲囯、乃至掌握了人靈兩界最強大的有生力量,於是,又要與天下群雄、與入侵異界、與諸天神廟乃至與虛空異族展開一場場角逐抗爭……。上路奔行、永不停歇,似乎成為了自己人生中的主旋律。

在雲臻曾經最迷茫、最脆弱的時候,他也埋怨過老天,埋怨過這個世界,後來他就不埋怨了。他一次次反思過後,覺得老天對他其實是公平的:一份耕耘才會有一份收穫!你想要擁有不一樣的故事、得到不一樣的人生,那自然就要經受不一樣的過程、付出不一樣的代價。

更何況,這一切都是他自己主動選擇的擔當、追求、夢想,這是他應該要走的道路。至於是不是彎路、是不是岔路?他現在還不知道。但至少,現在的上路奔行、永不停歇,也總比曾經的彷徨迷茫、隨波逐流要好上無數倍。柳對自己、阿琳以及煙青講過,人的幸福和滿足其實只需要三樣東西:腳踏實地、自由呼吸、迎接明天。

其實啊,人要是有了熱愛、寄託、追求,那也便得到了幸福、愉悅、滿足。

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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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清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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