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事起 第二節 復仇（十二）
皇甫靖笑了。“這一仗怎麼打都是贏，除非放着清河郡那麼強的軍力不用。”
我也想用他們，但並不知怎麼用。“願聞其詳。”
他笑着吐出四個字。“虛實之策！”
我想了一下，然後如夢方醒。“你是說，我們用增灶計，讓他們用減灶計，我們只勝一陣一個頭陣，他們只敗一個頭陣？”
皇甫靖拔劍指天，仰天大笑。
“不愧是我的主公！”
“好計啊，公子！無愧世間大才之名！”我也大笑出來，總算長吁一口氣。
“斥候！傳我口信！”我貼近斥候耳邊耳語幾句。“先去夏侯將軍一邊，然後去清河郡軍那邊，注意安全！”
“是！”斥候騎上快馬出發了。
“眾軍聽令！明日紮營后一人埋五個鍋，每個鍋不論造飯與否，都要有炊煙！”
“是！”
第二天，我們先在城下扎了大營，廣布旌旗，這些旗中有些還是從官軍中繳獲的，未及拆開重做，便匆匆掛在那些不顯眼但不可缺少的地方。
我心中八分忐忑，若此計不成，我又將何去何從？好比身前是火，可我又不得不打腫臉充胖子，叫囂“自己不怕”。
我在軍士們吃飯時悄悄問皇甫靖：“公子以為此戰勝算有幾分？”
皇甫靖笑而不答，喝了一口熱湯。我也疑惑着，喝了一口。
吃過飯後，我便令擺開六華大陣共是三十六部，中間高築一座將台。
司鼓軍士們擂起戰鼓，城內守軍出城接戰，擺出了常見的方陣。我一揮劍，六華陣前十二部都散開到兩邊去了。對方一名將軍也到陣前來，帶了幾個偏將，手執三尖刀，銀甲銀盔，煞是威風。
“我乃苟峻，哪，哪一個敢來受死！”我心中暗喜，因為他的聲音慌得在抖。看來“十五萬大軍”確實很有威懾力。
我尋思片刻。“赤沙狼。”赤沙狼應聲提刀而出，在場敵軍又吃一驚。
苟峻不敢自己上，麾出一員偏將來，名喚典綉。二將也不打話，搶到垓心。鬥了三五合，赤沙狼要立頭功，大喝一聲，卻似平底里起一聲驚雷，把典綉斬於馬下。
得勝鼓聲此起彼伏。敵陣中又一小將出至陣前，挺槍大叫：“典將軍身死，吾當為之報仇！”皇甫靖認得他叫高安，便不等我說話，挺槍出至陣前。高安見了大怒，罵道：“你也是大荊名臣之後，竟如此不辨黑白！”皇甫靖也不回答，把一塊帛系在箭上射了去，便回本陣。高安撿起來看了，也不表示什麼，回陣中告知苟峻。起初陣上沒什麼動靜，過了一會，城上忽然鳴金，敵人軍馬徐徐撤入城內。
我也吩咐撤兵，從台上下來，問皇甫靖：“公子此計意欲何為？”
皇甫靖笑了幾聲。“恐將軍用計不成，故保之無虞也！”
我也笑了。“妙啊，好！借舊身份說話，告知他們清河軍空虛？”
“還有！”
“嗯？”
“明日將軍不打算進攻，讓他們集中軍力去和清河碰！”
我不禁大笑出來。“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一個明天不進攻！明天怎麼不進攻？”
我們幾乎同時說出十個字來，連後面四個字也一字不差。
“明天全力進攻，擺六華陣！”
“誒？公子看出六華陣妙處來了？我不甚了解。”我忙問。
“這個陣分三十六部，可是將軍自己所創？”他問道。
“不是吧。那天在下失眠，它突然進到我腦中。”我回答道。
“這個陣法，從陣形上看不齊整，從自身形狀上看渾然天成，正是真假難辨，虛實難測之處，然而這個陣法倒……恐怕是……”
“是什麼？”
他的面色嚴肅起來。“天傳。”他說道。
“天傳？！”
“沒錯。這個陣法恐怕是上天傳給你的。將軍有此等天命，又何愁事情不成呢？”
我倒是沒考慮什麼事成不成的。“那這個陣有什麼奧妙與弱點呢？”
“那便是天機不可泄露了。”
我聽罷有些失望。“罷了罷了，大家休息吧。”
不料半夜城西突然火起，殺聲震天！我急忙派人去探，果然是官軍半夜殺出西門來了！
“擂鼓，舉烽火！”這下我的部署被完全打亂了。“鄭驍、陳保、狄青、揚箋，帶一萬人支援夏侯峰！其餘人，擺六華陣，破城！”
“是！”
隆隆隆。
戰鼓擂響，似悶雷滾滾。墨韻改制的攻城車上插了一支火箭，卻不見人員傷亡，更不見一丁點火在上面燒起來。我心中大喜。
改制的投石車也被拉入戰場，向城中拋擲着一個個火球，在空中帶着一條條煙線，穿過天際，似乎把天也燎紅了。
“沖！沖！”我拔劍大聲喊着，親自與赤沙狼帶隊衝鋒。
終於，我們攻上城樓，我揚頭看見城南也燃起火來，清河軍也已開始進攻了。我無暇多顧，在城樓上帶隊巷戰。我們奮力砍殺，為後面的戰士騰出空間。高強度的巷戰過後，我們終於來到城門正中，放下門閂，把進攻部隊放進城來。我們先向西門方向衝去，卻發現敵人沒有那麼薄弱。看來城外的官軍一見城被偷襲，都殺回來了！
在火光中我發現了敵人的大將苟峻，二話不說，拔出刀劍便上去對陣。刀來劍擋，刀去劍來，來來回回四十餘合。我心中想着西門，心中慌亂，不小心放了他一個破綻，心裏大叫不好，正待招架，回頭卻見苟峻面門正中一箭，在我面前倒撞下馬而死。
他身後不遠處，有一位紅袍將軍，紅盔紅甲，背一枝長槍，手綽雕弓，騎一匹捲毛紅馬，一邊飛馳而來，一邊把弓掛在事環上，拱手行禮。
我下馬躬身便拜。“司馬仲桓謝將軍救命之恩！”
他下馬扶起我。“怎敢怎敢！在下清河郡參將百里顯，字望山，見過四將軍！”他上了馬，戰袍在風中起伏。
“公孫烈將軍已去了西門，可保無虞！請四將軍與我共破南城，殺了宣慎行那個蟊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