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興師問罪

第二章 興師問罪

五年前,西山別墅

已是深夜,牆上的時針指向了十一點整。

祝無憂剛一睡下就聽見樓下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是粗魯的踢門聲。

“咣當!”

祝無憂如同鯉魚打挺一般坐了起來,全身的細胞跟着緊張起來。

床頭的燈亮了,映入她眼帘的是墨司寒如同雕塑般的臉,稜角分明,巧奪天工。今天的他穿一身剪裁合體的黑色西裝,搭配一塵不染的白襯衫,僅僅是站在那就好似從畫裏走出來一般。

這個外表完美,性格卻極差的男人是祝無憂結婚證上的丈夫。“隱婚”兩年,正常的夫妻義務沒少履行,可她還是怕他。

祝無憂喉嚨有些發乾,輕聲問道:“你怎麼來了?”

墨司寒粗魯地拽她下床,朝她怒吼:“祝無憂,你做的好事!”

“你在說什麼呀?”祝無憂小鹿似的眼睛閃過一絲驚慌。

墨司寒的唇角蕩漾開一抹諷刺的意味,聲音涼薄道:“聽白醫生說今天你去醫院了?去的還是婦產科。難道你就沒有什麼想同我說的話嗎?”

“我……”祝無憂欲言又止。

墨司寒居高臨下審視着她,薄唇一抿:“祝無憂,你配懷上我的孩子嗎?”

他故意將“配”字說得極重,以此來侮辱祝無憂。

“司寒,你先不要生氣……”

未等她說完,墨司寒生氣地捏住祝無憂的手腕,彷彿要將她捏碎一般,不帶一絲憐惜。

祝無憂下意識地咬住了下唇,晶瑩的淚珠一直在眼眶裏打轉。

墨司寒目光陰鷙,咬牙切齒道:“我很生氣!”

祝無憂試着解釋:“司寒,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

“要不是今天白醫生打電話給我,你是不是以為你的陰謀就要得逞了?”墨司寒揪住她的衣領,輕而易舉地將她整個人拎起。

祝無憂雙腳懸空,拚命解釋:“不是的,不是你想得那樣的。”

“那是哪樣?”

“這件事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若不是我朋友提醒,我壓根就不知道我懷孕了。”

最近祝無憂的胃口不是很好,吃東西老是噁心想吐。朋友隨口提了一句“你該不會是懷孕了吧”,祝無憂慌忙買來試孕紙一測,結果竟然出現了兩條杠杠。

祝無憂慌了。她特意請了假去朋友所在的醫院正式做檢查。不巧的是,剛到醫院祝無憂就碰到了墨司寒的私人醫生白醫生。

驚慌之下,祝無憂落荒而逃了。她本來還抱着僥倖的心裏,白醫生不會將在醫院碰見她的事情告訴墨司寒,沒想到他還是知道了。

“朋友?哪個朋友?你有朋友嗎?”墨司寒表情極為不悅,將她牢牢抵到牆壁上。

冰冷的牆壁硌得她后脊骨生疼,這股涼意一直涼到她心裏。

自打領證以來,祝無憂除去上班就是回家,壓根就沒有所謂的朋友。用一句不好聽的話來說,即便有一天她出意外死了,估計連替她收屍的人都不會有。父親車禍離世,母親下落不明,身為祝家私生女,她向來孤苦伶仃。

至於公司同事,墨司寒不允許她和他們有過多交往,生怕他們“隱婚”之事被人泄露出去。

祝無憂略帶驚慌地看着他:“最近才聯繫上的,我朋友她是婦產科醫生。”

“名字。”墨司寒言簡意賅。

“蘇半夏。”

“哪個醫院的?”

祝無憂獃獃怔了一下,一時語塞。

墨司寒的眸色暗沉,咬緊牙根:“編不出來了吧?”

墨司寒的右手輕輕劃過嫩滑的臉蛋,一把掐住她瑩白的脖子威脅她:“還不說實話!你想死嗎?”

祝無憂面如土色,一時呼吸困難:“我還沒來得及問她……我有她微信,你若不信,我可以現在問她。”

她說話的聲音里明顯帶着哭腔,聽上去楚楚可憐,墨司寒很是煩躁。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今天並沒有接到你的電話。”

他的言外之意,他認定祝無憂是存心隱瞞,並且動機不良。

“咚”得一聲!

祝無憂如同垃圾一般被扔在了地上,她的額頭撞在床頭柜上發出了巨大的響聲,當即眼冒金星,額頭上立馬鼓起一個大包。

“我說的都是事實,信不信由你。”祝無憂捂着受傷的額頭,傷心地哭了起來。

墨司寒眸子中泛着寒光,聲音決絕道:“給你五分鐘時間,馬上跟我去醫院做掉。”

說完,墨司寒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了。

祝無憂雙手捂着小腹,眼淚抑制不住往下流。她原本打算明天就打電話告訴他這件事,沒想到今晚他就迫不及待跑來向她興師問罪。

“還有三分鐘。”

樓下,墨司寒惡魔般的聲音傳來,祝無憂猛然一驚,迅速換好衣服跑下樓。

後排座位上,墨司寒西裝革履、氣定神閑,一副商界大佬做派。

祝無憂慢騰騰走了過來,僅僅是見到她這張臉,墨司寒胸口那團剛剛平息的怒火一下子又躥升起來:“還不上車,等我下去請你嗎?”

他對她永遠是這副盛氣凌人的模樣,一如在公司時,他是高高在上的總裁,而她不過是連總裁辦公室都進不去的無名小職員。就算是夫妻親密時,他也是自顧自嗨型,吃干抹凈后就穿衣服走人了,對她絲毫沒有留戀。

有時候,祝無憂自嘲自己和“小姐”也沒區別了,反正他對她總是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祝無憂輕輕打開車門,鑽了進去,整個身子縮在一側,盡量能離他多遠就離多遠。

兩年來,她如履薄冰,生怕犯他禁忌,沒想到這一回她還是不幸“中獎”了。作為他的“隱婚”妻子,每次恩愛過後,避孕和日常體檢是不可或缺的程序。在如此嚴密的監視下,她也不知道肚子裏這個孩子是如何懷上的。

祝無憂的解釋是這個孩子生命力極強,而墨司寒則懷疑是她在暗中動了手腳。對此,祝無憂百口莫辯。反正,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在權勢滔天的墨司寒面前,她做什麼都是徒勞。

……

半個時辰之後,黑色轎車停在了“律帝醫院”門口。這是晉城專為有錢人服務的私人醫院,醫藥費高得離譜,服務質量更是不必說。

墨司寒拽着她的手從車裏拖出來,直接帶她進了VIP病房。

抽血、化驗、檢查,所有的程序一氣呵成,有錢人做什麼事都比一般人來得順當。

祝無憂眼睜睜地看着針頭沒入肉里,殷紅的鮮血順着針筒緩緩抽了出來。疼,真疼,但不及她心口疼痛的十分之一。

走廊里,一位穿白大褂的醫生在和墨司寒輕聲交談。

“墨總,情況我已經了解了,我這就安排她進去檢查。”

“好,麻煩你了。”

“墨總,客氣。”

病床上,祝無憂眼眶通紅,她竭力想將眼淚給憋回去,可終究還是沒忍住哭出聲來。

她後悔了,生平第一次為當初的決定而後悔。兩年前,祝無憂的爺爺病危,祝家公司陷入了財務危機。祝家私生女祝無憂身為祝家唯一的女孩子,在雙方長輩的安排下,嫁給了她曾經暗戀的男神墨司寒。

她原以為能嫁給他,是她幾世修來的福分。後來,她才知道那只是她的一廂情願,單向奔赴的感情從來一文不值。

她愛他,而他卻無比厭惡她,原來人與人之間的悲歡並不相通。

循着哭聲的方向,墨司寒冷漠地瞥了祝無憂一眼,心裏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煩躁,不加掩飾的煩躁。

從前他不喜歡她,但今日的她格外讓他看不順眼,彷彿她哭鬧是錯,靜默是錯,活着呼吸也是錯。

手機屏幕亮起,一張清純的臉赫然在目,墨司寒拿起手機默默走到了走廊一側。

他溫柔地接起了電話,唇角不自覺地往上揚:“想我了?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電話那頭,女人的聲音響起:“嗯,想你了。我剛忙完手上的活,一會就去睡。”

兩人“你濃我濃,忒煞情多”,如入無人之境。

走廊上,祝無憂在護士的陪同下前去做彩超。經過墨司寒身邊時,祝無憂分明見到了一個陌生的墨司寒,原來他也會笑,原來他也會溫柔的說話,只不過他所有的溫柔似乎都與她無關。

看他通話的樣子就如同陷入情網的男子,祝無憂一時覺得畫面刺眼,她傷心地閉上了眼睛,全身的疼痛迅速蔓延傳到四肢百骸。

指甲深深掐進肉里,祝無憂提醒自己:“醒醒吧,他這種人不是你該奢望的。”

墨司寒不愛她。在公司,他要她裝陌生人。在家裏,他不允許她主動和他說一句話。在床上,他從不吻她,從來都是直入主題,草草了事。諸如此類,每一條嚴苛的規矩無一不在提醒她,他不愛她。

可她愛他。“隱婚”兩年,他是她法律上的丈夫,她的身,她的心,總是不自覺被他吸引,直到退無可退,卑微如塵土。

有時候她在想,人的感情要能像遙控器一樣,隨意操控,說停就停,那該多好!然而,一切並沒有用。墨司寒給了祝無憂一個夢,卻又無情將夢敲醒,只剩下心如死灰。

“叮!”

電梯門打開,一名護士急匆匆跑了過來:“墨總,祝小姐她不見了?”

墨司寒匆忙掛掉手中的電話,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表情嚴肅道:“她去哪了?”

護士着急解釋:“祝小姐她突然肚子疼,說是去洗手間的,可一會人就不見了。”

“監控室在哪?”墨司寒面無表情,體內似有一股怒火蓄勢待發。

“在一樓,墨總,請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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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星河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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