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叫你站住聽見沒？
“嘔……”
路邊，祝無憂躬着背，手扶在欄杆上，瘋狂嘔吐了起來。
她的胃裏一陣翻江倒海，不光是早上，連昨晚的吃的全吐出來了。
一個字悔，兩個字後悔，三個字很後悔。
距離上一次暈車還是她坐過山車的那次，而這次的乘車體驗與那次相比，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總之，差到極點就對了。
林雲朗雙手環胸，目光略帶歉意：“你沒事吧？”
“有事！”祝無憂用過分懷疑的眼光看着他，“你的駕照是花錢買的吧？”
她這是在侮辱他的車技？
林雲朗轉身回到車上，從手套箱上取出一張C級賽車駕照展示給她看：“看到這個了沒？據我所知，在晉城能拿到C級賽車駕照的人不多，大概目前就我一個吧。”
他這是在跟她凡爾賽？
祝無憂很認真地說道：“抱歉，就算如此，你的開車技術我還是不敢恭維。”
算了，他和她說這個不等於對牛彈琴嘛，不提也罷。
林雲朗動了動唇，直言不諱問她：“後面那輛跑車裏坐着的就是你的金主吧？害你颱風天站在大橋上思考人生的也是他？”
金主？這個稱呼既尖銳又諷刺，可祝無憂竟想不到說辭來反駁他。
祝無憂心猛地下沉，睫毛微顫，眼底浮上一抹暗淡，苦笑道：“算是吧。”
林雲朗收斂笑容，緘默不言。
良久，他才語氣寡淡道：“路都是自己選的，你不後悔就行。上車吧，我們走。”
祝無憂婉言拒絕：“不用了，謝謝你，一會我打車回去。”
“那好吧。”
林雲朗上了車，腳踩油門車子一下子躥出老遠去。……
祝無憂還是在接到同事的通風報信才知道她惹禍了，思來想去，她決定翹班回墨家尋求爺爺奶奶的保護。
剛才墨司寒發瘋似地開車追過來的時候，她就有預感她完了，但從同事口中得知的情況來看她不光是完了這麼簡單，她好像是闖了大禍了。
“爺爺，奶奶，我回來了。”
“少奶奶早！”顧管家出來打招呼。
祝無憂禮貌性地笑了一下：“顧管家，爺爺和奶奶人呢？”
“少奶奶，老爺子在後院澆花，我帶你過去吧。”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去後院找爺爺。”
祝無憂懷着忐忑的心情來到了後院。
墨老爺子見到她來了也不吭聲，擺出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祝無憂低着頭，絞着手指喊他：“爺爺！”
老爺子繼續捯飭他的花，冷着嗓音說道：“這個點你不去上班，來我這做什麼？”
“爺爺，我……”
“闖禍了？”
祝無憂抬起笑臉，笑兮兮道：“還是爺爺了解我。”
“說吧，你又怎麼惹那小子不快了？”
“其實也沒什麼，事情是這樣的……”
祝無憂把最近的一些情況選擇性地講給老爺子聽，最後她還不忘加一句“爺爺，我和他真的沒法再湊合過下去了。”
“說到底，你們就是想讓我同意你們離婚？”墨老爺子臉色看上去很不好，生氣道，“無憂，上次你偽造不孕不育診斷書也是為了這個目的？”
祝無憂眼神暗淡：“爺爺，司寒他從一開始就不滿意你給他安排的這門婚事，我們能拖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迹。”
“這個你不用管。”墨老爺子語重心長道，“無憂，你爺爺是我這輩子最好的兄弟，當年他陪着我打江山，後來我們雖然分道揚鑣了，可情義還在。你爺爺去世前，囑咐我替他照顧你，我不能辜負他所託。”
祝無憂眼裏閃着淚花，鼻子一酸哽咽道：“爺爺，可司寒他……”
“那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無憂，你別和他計較。其實那小子並非對你沒有感覺，只不過他自己沒察覺罷了。司寒的父母去世的早，他的共情能力是差了些，但至少他在外面從不亂來。”
畢竟是自己親孫子老爺子能不護短嗎？不過，那句從不亂來，恕祝無憂無法苟同。
墨老爺子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勸道：“那小子有潔癖你是知道的，身處高位，有時候和其他女人逢場作戲也是在所難免的，你要多體諒一下他。”
“爺爺，我和他之間的問題恐怕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墨老爺子一語驚人，開門見山道：“是不是因為那個蘇嵐？我查到那個女人不久前回國了。”
“爺爺，你知道她？”祝無憂瞳孔瞬間地震。
老爺子嘆了口氣：“唉！無憂這件事原本都過去了，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也就不瞞你了。司寒和蘇嵐原本是一對，是我沒同意他娶她。蘇家人是什麼德性我再清楚不過，經過我暗中調查，那個女人也好不到哪裏去。”
祝無憂小聲埋怨道：“爺爺，這些事情當初你們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當初她要是早點知道墨司寒和蘇嵐之間的事情，她未必會選擇跳進這個火坑。
墨老爺子安慰她：“你用不着擔心。那個女人結過婚，司寒他是接受不了這點的。只要你能在這段時間內好好抓住那小子的心，順便再懷個孩子，那個女人就徹底沒戲了。”
老爺子繼續說道，“無憂，你要相信爺爺的話，爺爺來幫你安排。”
“爺爺……”
“噓！好像是你奶奶過來了，這些事別讓她知道免得她擔心。”
“……”
勸服爺爺這件事祝無憂又失敗了。看來想要說服爺爺同意他們離婚，她任重而道遠。
臨近九點的時候，老爺子一通電話把墨司寒叫回了墨家。
從一進門，墨司寒那雙眼睛就一直落在祝無憂身上，似乎要將她看穿。
祝無憂被他看得有些心虛，一時心神不寧。
顧管家下來傳話：“少爺，老爺子請你過去一趟。”
“知道了。”
在經過祝無憂身邊的時候，墨司寒故意停下了腳步，對她冷嘲熱諷道：“祝無憂，恭喜你這麼快就找好下家了。”
“你誤會了，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樣的……”
墨司寒截住她的話，譏笑道：“回去告訴你的下家，只要我一天沒扔掉你這雙破鞋，他就只有乾等的份。”
說她是破鞋，那穿破鞋的主人又能高貴到哪裏去？
祝無憂被他的話激怒，忍不住還嘴：“墨司寒，可不可以請你說話不要太過分？”
“哦？”墨司寒嘴角勾笑，陰陽怪氣道，“有了下家果然連說話的底氣都不一樣了。”
“……”
墨司寒用手抬起她的下巴，一字一句道：“一會再找你算賬。”
祝無憂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忍不住擔心今晚他又會對她做什麼。
一個時辰之後，墨司寒才從老爺子的書房走出來。
“跟我回家。”他臉色陰沉，拽起祝無憂的手就往外走。
樓上，老爺子的呵斥聲傳來：“臭小子，今晚上你要是敢欺負無憂……”
樓下，兩人早不見了蹤影。
回去的路上，兩人誰也都沒有說話，車上的氣氛一度接近冰點。
剛進屋，墨司寒就用定罪式的口吻向她問罪：“祝無憂，你對老爺子說了什麼？我的事情有你插嘴的份嗎？”
“我沒和爺爺說什麼呀，我說什麼了？”祝無憂的眼神里透着無辜。
墨司寒居高臨下審視着她，唇邊露出一道殘忍的弧度：“你別以為有老爺子撐腰，你就得意忘形了。蘇嵐要是出了什麼事，信不信我要你拿命來抵！”
他說“拿命來抵”四個字的時候，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在祝無憂看來這絕不是空話。
呵，她哪敢啊？
祝無憂的臉上多了一絲苦笑：“我想過了，爺爺不同意我們離婚是他的事，這件事不能再拖了，明天我們去民政局把手續辦了吧。以後，爺爺總會想明白的。”
墨司寒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譏笑道：“又裝？你這麼會演，怎麼不去演戲？祝無憂，你這套在我這行不通。”
“我演什麼了？”
“你做過什麼，你心裏清楚。”
“我不清楚，還請墨總明示。”
墨司寒強壓怒氣，眼神疲憊道：“你可以滾了！滾得越遠越好！”
“那好，墨總如果同意的話，我明天就申請去外地的分公司上班。當然，墨總如果不想提供給我offer的話也無所謂，反正這點自食其力的能力我還是有的。”
墨司寒譏笑一聲：“說得倒是輕巧！祝賀山和祝威廉那兩個吸血蟲要是知道了，你覺得他們會放過你嗎？”
祝無憂一陣心酸：“我管不了那麼多。”
眼下她自身安保，哪裏還顧得上別人。
不得不說，墨司寒的愛情真的很“偉大”，為了蘇嵐他不惜與家人博弈，與全世界對抗。
祝無憂頓覺心好累。
如果世界上有後悔葯，她會毫不猶豫地吞下去。
她想回到還沒認識墨司寒那會。那時的她，沒有牽挂，沒有思念，沒有幻想，整天只會自己而活。那時的她，每日疲於生計，累的只是是身體，但至少心是完好無損的。
短短兩年時間，她看透了愛情，看穿了墨司寒，看淡了一切。
“滾！”墨司寒雙眼猩紅，捏緊拳頭警告她：“再不滾，後果自負。”
“明天早上九點，民政局門口見。我現在就去收拾行李，保證滾得遠遠的。”祝無憂轉身就往屋裏走。
“站住！”
祝無憂沒理他。
“我叫你站住聽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