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遭人陷害
“別動!都病了還不好好躺着?”寧秋按住我,不許我亂動,語氣如大姐姐一般,充滿了關切。
“姐姐等許久了吧?”她位份比高,年齡比我長,又是個病美人,倒叫她坐等我良久,心裏真是過意不去,看向玉璃與如嫿,責問道,“你們怎麼也不叫醒我?”
“別怪她們,是我不讓。”寧秋伸手替我拂了拂額前的頭髮,“聽莫言說你病了,着實放心不下,就過來看看。怎麼好好的就病了?”
莫言怯怯的看了我一眼,細聲道:“奴婢也是聽其他宮人說的,在美人面前一提,她就急了。”
原是要騙那個害我之人,不想最先被騙到的卻是桂寧秋。我急道:“妹妹只是覺得略有不適,睡一會兒就無礙了,何勞姐姐如此掛心?”
寧秋臉色一悲,“我知你不想讓我擔心,若真是略有不適,怎會連皇上那都推了?”她深深地嘆了口氣,“嬪妃爭寵向來不擇手段,你小小年紀哪是她們的對手,可苦了你了。”
我心生感慨,“姐姐因為厭倦,所以不爭?”
寧秋輕輕地搖了搖頭,答了句“本無所求,何必相爭?”喚了莫言拿來三神湯,要親自喂我喝下,“這是我平時喝的養身湯,湯性極溫,眾人皆宜。”
我哪裏肯,“妹妹怎敢勞煩姐姐,這樣沒規沒矩?”
寧秋道:“你就是我親妹妹,有何不可?”
玉璃搶上前道:“還是奴婢來吧,仔細燙了美人的手。”就想把湯碗接過去,我知她用意,後宮中人哪個不是戴着一張人皮面具,人前一套背後一套,那些看起來越好的人,越可能是陰毒之輩。
“不燙的。”寧秋說著自己喝了一口。她是聰明之人,怎會不明白玉璃所舉的含意,是而以身試湯,卻不點破,不願傷了姐妹情分。
我頓覺愧疚,乖乖喝了湯。往日這個時辰,我這裏都擠滿了送禮套近乎的人,一聽聞我病了,連個影子也瞧不着了。我笑道:“我得寵時,眾人皆來獨姐姐不來瞧我,我一生病,倒只有姐姐一個人來了。”
寧秋淡然一笑,“你得寵時,我若前來,與那些趨炎附勢的人又有何異?豈非污了我們的姐妹情分?”
我心裏一震,喚了聲“姐姐!”不禁在想,這樣好的女人為什麼就是不入弘治的眼呢?我忽然又記起,曾經我也是這麼好的一個女人,還有我那可憐的表姐聞彥,在東宮時她待我也是這樣好的,只可惜死得比我還早。都說紅顏薄命,實是男人太絕情,根本不配擁有好女人!
寧秋握住我的雙手,“我只求你平安。”
我笑而不答,在宮中平安二字最是奢侈,只有最大的贏家才能平安地走到最後。不過,我的心裏卻是暖的,在後宮中仍有這樣一位善良的女人,她決不會害我。
寧秋到底身子弱,在我這裏待了些時候就回去躺着了,我讓如嫿拿了些東西送去,凡我這裏有的,她那邊也不可以少。寧秋只說不要,卻拗不過我去。
再一看,時辰差不多了,我便早早閉了門,傳下話說,身子不適業已就寢,一干宮人不許打擾。一轉身,我便梳着與玉璃相似的髮髻,穿着與她相似的衣服,偷偷出了永和宮,直奔御花園。果然瞧見一個娉娉麗影在那裏焦急地催促着她的宮婢,“皇上怎麼還沒來?你可瞧仔細了?”見宮婢點頭,又惡聲罵道:“再瞪大了眼睛去瞧!”
害我的人原來是她!我從花叢後面走上小道,方才放聲笑道:“皇上不會來了!”
她一見是我,驚得花容失色,疾呼道:“怎麼是你!皇上呢?”
“怎麼,香選侍以為皇上每日傍晚都會來御花園散步嗎?”我輕蔑地答道,“那是因為我能讓他開心,他是為了見我,才會到這來。若是見了選侍,怕是失落得很呢。”
香婷竹氣得渾身發抖,“我問你皇上呢?”
“皇上啊——”我故意裝出思索的樣子,令她發急,戲弄一番方道,“香選侍跟着賢妃娘娘也有一段時日了,竟不知道每月的十四與十六,皇上都要去陪淑妃娘娘用晚膳、並留宿長寧宮嗎?”
我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決定推掉皇上,讓玉璃去長寧宮去說明此事,余淑妃自然希望皇上用過晚膳就一直留在她那裏,卻又不想與我爭搶,正覺得為難,見我如此懂事,恰合了她的心意。
香婷竹似有三分不信,怒問道:“那你來幹什麼?”
“我能幹什麼呀?”我盯住她的眼睛,森冷地笑着,“自然是請香選侍去皇後面前評評理了,他已經招了,是你讓他在糕點裏摻了黃豆粉!”
香婷竹脫口而出,“不可能!小順子——”她急忙閉了口,只可惜為時已晚。
“哦,小順子!”那個我最想聽到的名字已經入了我的耳朵。玉璃與如嫿在暗中盯了半天,也沒找出下藥之人。多虧她膽小不經嚇,倒省了我不少力氣。
她又驚又怒,瞪大了眼眶,幾乎要迸出淚來,“你誆我?!”
我怪笑一聲,“我既然能來這裏,難道香選侍以為我沒那個本事審出來?遲早而已。”
她極力穩住心神,“你以為皇後會信你嗎?小順子是你宮裏的人,她會以為是你買通他來陷害我!”
“那皇上呢?信你,還是信我?”被我一問,香婷竹便呆住了。
後宮的女主子們一向消息靈通,弘治想晉我位分的事情自然人盡皆知,香婷竹也是急了才會下藥害我。弘治一向言出必行,因礙於皇后情面不給我晉位,就想在其他方面補償於我,得了這個機會,豈肯放過?不過,我並不想把這個機會浪費在香婷竹身上,因為義父要我把握這個機會為義兄何澦謀取前程。
香婷竹半晌說不出話來,良久才回:“什麼我我我的?你只是一個淑女,比我位分低,竟敢對我無理?”
“今日即便如此,明日尚未可知!”我一言未畢,她整個人都要癱了下去,幸得宮婢跑過來一把扶住,才沒有坐到地上。
“害人終害已,我願給選侍一個改過的機會,你好自為之吧。”我閑閑施了一禮,揚長而去。雖然她在大選時搶了先機,但我還是沒有看錯,她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未及走遠,便聽得一記響亮的摑掌聲,緊接着是香婷竹刺耳的謾罵,“死奴才,怎現在才來扶我?什麼事都辦不好,我要你有什麼用?死奴才,狗奴才……”罵聲混着小宮婢嚶嚶的抽泣聲,漸漸就聽不見了。
仍是偷偷回了永和宮,一去便讓玉璃去把小順子提來。不多時,玉璃就把小順子帶了來,並未驚動任何人。如嫿已幫我換好衣服,見人來了,關上門到外頭守着。小順子本以為我半夜醒來飢餓,要他送熱粥送過來,此時見我一臉肅然地端坐在上,全無半點病態,手先抖了起來,幾乎拿不穩只盛了一碗粥的托盤。
“知道我為什麼叫你來嗎?”我印象中的小順子是個極老實的人,是而想給他一次坦白的機會。
“奴、奴才……不知。”他身子抖得愈發厲害,粥不住地向碗外撒着。
“真的嗎?”我的聲音聽似平靜,其實陰冷逼人,“我自問從未苛待於你,你為何幫着香選侍害我?別告訴我,如意糕里的黃豆粉不是你摻進去的!”
他撲通一聲跪倒,跪下之時還不忘護着那粥,不讓碗倒。他把托盤放到一邊,向我磕頭道:“顧淑女既然什麼都知道了,奴才無話可說,任憑淑女處置。只是此事其他宮人概不知情,求淑女大發仁慈,別遷怒於他人,奴才來世做牛做馬報答淑女恩德。”說罷,以額擊地,重重磕頭。
他能將這番話說得如此順溜,顯然是早有準備。我朝玉璃一瞟,她立即厲聲道:“自己死到臨頭,還不忘保全別人,定是有同黨,快招出來,免得皮肉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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