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都有錯
“你說小兵要是考上一中怎麼辦？一中的學費可不便宜。”劉鳳娥說道。
李秀高往鍋洞裏面塞了一把稻草，火光把他的臉照的通紅，聞言說道：“學費貴一點，家裏也能出的起，只是要是送他去念高中，村裏面肯定又要來家裏鬧了。”
劉鳳娥眼睛一瞪說道：“我看他們敢，他們今年已經搬走十幾袋麥子了，還想怎麼樣？要是在到我家來鬧，我就和他們拼了。”
“他們是官，怎麼拼？之前我們就說家裏沒有錢，如果讓小兵去縣裏念高中，他們肯定不罷休，我們有錢不交，弄不好就要被抓緊去了。”李秀高說道。
“唉，那你說怎麼辦？”劉鳳娥知道丈夫說的很對，嘆了一口氣問道。
“依我看，就不要讓他念了，乾脆出去打工，考不上大學，初中和高中都一樣。”李秀高說道。
劉鳳娥擔心的說道：“你當初說的，考上縣一中就讓他念，到時候他考上了，你不給他念，他能願意么？”
“沒事，到時候查分數的時候，我去，回來給他報低一點分數就行了，再說了，他也不一定考的上。”李秀高說道。
李文兵聽到這裏渾身一顫。
李秀高只念過小學二年紀，劉鳳娥雖然念過初中，但是早就把學的知識都還給老師了。
在孩子的教育上，他們根本不懂得怎麼去教。
平常掛在口上的就是，你們要是考不上縣一中，你們就不要念了。
前世的時候，領成績單的時候，就是李秀高去的。
當天正好趕集，李秀高說要去趕集，順帶幫他去查分數。
家裏離學校將近十里路，李文兵也不想跑，就答應了。
李秀高回來，告訴李文兵他考了510分，縣一中是肯定念不上了。
李文兵聽完非常傷心，那年縣一中錄取分數是多少，他後來也沒有去打聽過。
但是前一年縣一中錄取分數是570分，他的分數差距太大肯定沒戲。
這個年代中考各個地方都不一樣，而李文兵所在的平南市，中考總分是650分。
李文兵考510分別說縣一中了，就連二中都上不了，也就能上個三中。
後來李文兵思想成熟后，也曾後悔過，他的成績不說特別好，但是也不算差，當時考510分，明顯是沒有考好，只要復讀一年，考一中問題不大。
雖然曾經後悔過，但是李文兵從來沒有聽父母說過，曾經隱瞞自己分數的事情。
自己重生前，雖然父親早已經去世了，但是母親孩子，她也從未提起過。
這一刻，李文兵思緒良多，心裏卻沒有怨恨父母的想法。
如果是前世心智不成熟的時候，他知道父母這樣做，肯定會怨恨，但是現在不會。
他能理解父母的難處。
李文兵記憶中，就有很多次，母親讓他把家中那個黑白電視抱出去藏起來的記憶。
那是他們家當時除了礦燈，唯一的電器。
這些年李秀高和劉鳳娥肯定存了一些錢，不說多，供他上高中還是沒問題的。
但是卻不敢拿出來用，畢竟還欠着罰款的錢沒還呢。
李文兵能怪父母沒事生那麼多孩子么？
他不能。
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要掙錢把賬還了，這樣父母自然就會讓他去念書。
“都怪你，沒事就要去打麻將，你要不是打麻將輸了不少錢，罰款差不多也該還完了。”劉鳳娥抱怨道。
李秀高有些煩躁的說道：“我贏的時候你怎麼不說？”
李文兵知道自己要是不出現，父母拌嘴就會演變成爭吵，這種情況他前世不知道碰到多少次了。
李秀高有兩大愛好，讓李文兵印象深刻。
一個就是吃，一個是賭。
記得李秀高後來檢查出癌症，動手術前要清腹，只能吃一些流食。
手術后剛開始幾天，連流食都不能吃了。
過了那幾天，也只能吃流食。
而李秀高呢。
動了手術第五天，拿一根杆子舉着吊水瓶，來到醫院外面買了一斤滷肉吃。
他是胃癌，胃切除五天怎麼能吃東西，還是肉這種不好消化的東西。
結果堵住了，又花了幾千塊錢不說，人還遭了大罪。
當時整個醫院都傳遍了，很多病人沒事都跑過來想看看，到底什麼人，這麼牛B，簡直是不要命了。
‘參觀’的人那叫一個絡繹不絕，李文兵當時還想着，要是一人收一塊錢，估計李秀高多花的那幾千塊錢都能賺回來。
說到賭，李秀高那就更厲害了。
記得有一次，犁完田，撒化肥的時候，化肥不夠了。
李秀高推着小車說去鎮上買，李家所在的村子叫五里村，就是因為村子離鎮上有五里遠。
按理說來回加上買化肥的時間，最多兩個小時就夠了，然而李秀高弄到半夜才回來。
這種事情多不勝數，一個月因為打麻將的事情，總要吵上幾次。
前世李文兵因為父親愛賭，對父親的意見非常大。
一直到失去他后，李文兵心裏沒有絲毫怨念，只有深深的思念。
不管怎麼樣，李秀高從沒讓他挨過餓。
而且李秀高也不是那種什麼都不管的爛賭鬼。
至少李文兵的記憶中，父母在家種田的那些年裏，家裏的田地就沒有荒過。
而劉鳳娥因為貧血，根本幹不了重活。
其實認真說起來，父親賭錢慢慢沒了節制，母親也有很大的責任。
父親賭錢開始還非常節制，經常背着母親打麻將，母親後來知道，就會和他吵，但是當父親贏錢后，母親就隨便說幾句就算了。
這也導致父親越來越沒有了節制，他覺得只要贏錢，母親就不會說他。
十賭九輸，賭這個東西哪有長勝的。
這也導致父母爭吵越來越頻繁。
其實這件事上，兩個人都有錯。
“爸媽，你們怎麼又吵起來了？”李文兵深吸了一口氣，走進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