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關鍵人物
江湖上,能學會斷水劍法的人,必然曾經有過長久的,生死一念的體驗。
秘雲疏的過往,要何其慘烈,才讓他練就了斷水劍法?
這偌大的滴水樓,群英薈萃,真正彼此了解對方過往的又有幾人?
過往已成往事,往事已成空。
但是誰也不能想到,莫含簫的武功修為,已臻化境。
年紀輕輕的莫含簫,武功如此之高。
兩人的對決已經不僅僅在招式,而在內力和劍氣。
他們這樣的比拼,劍氣側漏,難免要被附近的武林中人察覺。
而這一帶,除了滴水樓的人還有萬花門的人。
果然,很快就驚動了江湖人來圍觀。
無論是誰來,對於秘雲疏和莫含簫來說,都可視若罔聞。
但是有一個人來,卻能讓他們兩人都慌了神。
那人就是凌君回。
秘雲疏對面具人的暗中調查,早已有了眉目,但是他沒有告訴凌君回。
他想自己和容與兩個人把這件事扛下來。因為他了解自己的實力。
他也了解容與的能力。
他們不想讓凌君回有閃失。
關鍵是莫含簫在凌君回心裏的重要性,簡直讓他吃驚。
凌君回若是知道了莫含簫就是白衣面具人,就是傷黃正青和鄧賢文的人,他將如何面對?
凌君回恰恰來了,他比誰來的都早。
因為他比一般人都能夠敏銳地覺察到劍氣,他比誰都能更早知道有高手在對決。
他的動作比誰都快。雖然他因為傅雁行即將出征的事情神志有些虛浮。
但是他對危險的敏感能讓他瞬間清醒。
凌君回到了,就這樣默默地看着眼前交手的兩個人。
一個是莫含簫,一個是秘雲疏。
就算是秘雲疏易了容,他也一樣一眼就認出來了。
兩個人的武功已經不需要招式比拼,他們只需要最直接的方式將對方的精力耗盡。
聽着遠遠還有一些細碎的腳步聲向這邊趕來的時候,凌君回知道,江湖人感覺到了劍氣,趕過來了。
隨即淡淡道:“別打了,都住手吧。”
說罷,轉身離去。他似乎不想讓人看到他,也不想讓更多的江湖人知道,現在是秘雲疏和莫含簫的對決。
他不想秘雲疏的身份暴露在江湖人面前,似乎也不想讓人知道莫含簫的身份。
秘雲疏聽到凌君回的話,只好躍出數丈,轉過身默默離開。
瞬間劍氣消失,一切都歸於平靜。
莫含簫什麼話也沒說。默默牽着馬,慢慢地離去。
他穿過小巷,走在夜色降臨的小路上,有風吹過來,樹上有樹葉簌簌落下。
初冬的燈影下,他挺拔的背影有一絲說不出的落寞和凄涼。
凌君回回到住處,臉色沒有一絲悲喜。
他靜靜地坐在房中。容與、蘭泣露和衣錦繡在他兩邊坐着。
容與問道:“先生一早就知道莫含簫莫公子的身份?”
“也不是很早,才知道不久。”
不一會秘雲疏走了進來,他又換了裝束。
待秘雲疏坐下,凌君回問道:“你查到了些什麼,細細道來。”
秘雲疏喝了口茶,道:“莫含簫公子是倭人在漳州的關鍵人物,他身邊有十餘位護衛,個個武功高強。近日我走訪了江海閣閣主黃正青,他細細回憶了當時情形,一個白衣面具人與他比武,他敗在白衣面具人手下。後面具人離去,他遭到了黑衣蒙面人的圍攻,所以才重傷,差點沒命。”
凌君回點點頭,他心裏清楚,能傷的了黃正青的人不多,這個白衣面具人只能是莫含簫。
“我拜訪了峨眉派的幾位高手,在月夜與他們惡鬥之人,是一位白衣面具人,帶着兩名黑衣面具人。白衣面具人的武功最高。他們就在漳州城西南角的義莊和峨眉派的人動的手。後來白衣面具人傷了峨眉派的七師叔,就帶着兩個黑衣面具人離開。他們走後有眾多黑衣蒙面人又圍攻他們,幸虧義莊內有人相助,峨眉派的幾位高手才幸免於難。”
秘雲疏所謂的黑衣面具人,是不是已經有一人毀在了凌君回的手上?凌君回不得而知。
秘雲疏接着道:“我本來不確定莫公子就是那位白衣面具人,今日我與他動手,他的武功和手中的劍,我確定他就是我曾經遇到過的那位白衣面具人。”
秘雲疏停了下來,看了看凌君回,又看了看容與。
低下聲音道:“大帥聽得懂倭人語,我想其中必有蹊蹺。便私下詢問了大帥。得知大帥的東瀛語是與一位馬行的丁師傅學的,這位丁師傅曾經是大帥父親的好友。我便接近了這位丁師傅。丁師傅告訴我,他曾是位商船上的舵手。后因為海上遇到海盜,受了重傷,後來才上了岸,在馬行做了喂馬的師傅。”
“後來我通過這位師傅的引見,見到了一些與東瀛商隊做生意的船家和東瀛的商人。慢慢了解到一些事情。東瀛最有勢力的豪強足利家族,他們有武士軍隊,在是東瀛大片土地的實際控制者。
為了養活自己的軍隊,他們利用對外經商和搶奪給他們帶來的巨大的財物。他們在海上有強大的商隊和護衛。漸漸地,他們想在海外有自己的領地,意欲在通往番邦的海上建立自己的屬地。最終他們派出了自己的一個兒子,帶着大批衛士來到大明,想建立一個小屬國,以便自己的商船往來周轉。”
“足利家族的兒子在很小的時候就被派往海外,據說是來到了大明,在這個兒子成年之後,他已經了解和習慣了大明的生活習俗,精通大明的文治武功,他們便開始尋找最合適的地方建立自己的屬國,最終定下來,便是漳州外的一處小島。”
“他們在漳州佈置了將近十年的時間,覺得時機成熟,便派出大批武士,並招募大明本地人,意欲佔據漳州。這些都是東瀛商隊的消息。後來,我的左使混入他們中間,了解到這個家族的小兒子就是莫含簫莫公子,好像叫足利源……”
秘雲疏停了下來,默默地看着凌君回,凌君回臉色沒有什麼表情,只點點頭,問道:“可還有別的?”
秘雲疏的臉色黯然下來。
“餘下的事情,先生怕是已經知道了。”
凌君回苦笑了。
眼下正是冬季來臨之時,遠在北方東瀛商人和武士,正是趁着北風,大規模南下的時候。
方辰休已經長久未見,他和他的將士在漳州百里的海面上日夜佈防。
江海閣的兄弟們也長久未見,因為他們也日夜守候在海上。
他們是大明海防民間的護衛。
因為有些商船,軍隊無暇顧及,也不好查勘。大明的海防需要這些民間的護衛。
而早已佈防在漳州境內的倭人武士,也趁着此時正蠢蠢欲動。
他們在等待海上東瀛武士們的到來,準備做裏應外合之勢,一舉攻下漳州。
此時的傅雁行帶着俍兵進山,他們在偵查倭人的蹤跡,在佈防,千方百計禦敵。
漳州城內還有多少倭人的武士等着接應那些準備上岸的倭人,接應那些準備攻破漳州城的武士。
凌君回不得而知。
現在他只知道,莫含簫才是真正的關鍵。
至少在這漳州城內,莫含簫是絕對的關鍵。
容與、蘭泣露和衣錦繡默默地看着凌君回,沒有說話。
事情怎麼那麼巧。
此時他們的心裏都有些亂。
他們看得出來,先生對於那位叫莫含簫的年輕人愛惜倍至。
而那個叫莫含簫的人對先生也是極為關心。
若不是這層關係,他們處理起來要簡單的多。
門外傳來竹影的聲音,“先生,有您的信。”
凌君回默默地走出房間,取過信看了看,信是方辰休託人帶來的,信上說了些關於倭人的事情,托他好好照顧竹影和他們即將出生的孩子。
信上說,萬一他不能回來,就讓竹影帶着孩子回去京城的方家。
凌君回的臉上沒有一絲波瀾。
他輕聲道:“竹影,過些日子我替你尋個安全的地方,把方將軍的孩子生下來,好好照顧。”
他的聲音輕柔和藹,竹影微微地笑了。
“先生是擔心我身體這樣,耽誤事嗎?”
凌君回也笑了笑,笑容從容自然,“孩子重要。方將軍年近四十了才得一嗣,我們一定要好好替他照顧好這個孩子。”
竹影一聽,笑了,臉紅了。
凌君回後頭道:“容與,通知十三樓的人,集所有力量,保護好竹影。”
在最危急的時候,凌君回的氣度就顯現出來。冷靜自如,勇猛不怯。
竹影離去后,凌君回又回到房間裏。
“雲疏帶隊收集各路消息,帶上黃正青送來的令牌,注意聯絡官府。蘭泣露和衣錦繡聯絡峨眉派,容與聯繫雪山派,泫霜聯繫萬花門的人,合力對敵。絕不手軟。”凌君回知道,在方辰休出海,傅雁行進山之時,就是倭人蠢蠢欲動之時。
在漳州城內,官府的人在明,他們在暗,聯手對敵才有勝算。
蘭泣露有些慌張,凌君回安排妥當,獨獨沒有他自己。
“先生的身邊沒有人不行。我留在先生身邊。”蘭泣露道。
“不必了,我自有主張。”凌君回淡淡道。
容與等四人雖然心裏不放心,卻不知如何是好,只是靜靜坐着面面相覷。
此時他們才知道滴水樓來的人太少了。
“雲疏,可有其他公子前來的消息?”容與情急之下問道。
“七哥和小十在來的路上,先生讓他們在浙江和福建的交界處接應。以備不時之需。”秘雲疏看了看凌君回道。
“你們不用擔心我。”凌君回默默起身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