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 第一章 贅婿車禍
X國,平安夜。
吱~~~嘣!繁華的街區傳來緊急剎車聲和重物相撞的巨響。
“心跳?血壓?病人的意識還算清醒,肺部被硬物刺穿,趕緊止血!將他推到2號手術室,立刻進行搶救!”大夫接診后迅速吩咐着身邊的護士。
程瑞用沾滿血跡的左手習慣性地伸出去撫摸妻子的長發。他的妻子跟隨着手術車奔跑,短短的醫院走廊此刻竟顯得如此漫長,彷彿成為輪迴之路,隔開了生與死。肺部的穿孔正汩汩冒着鮮血,程瑞努力地撐開笑顏,示意妻子別擔心,自己會挺過去的。他的意識開始不爭氣地模糊渙散,甚至已經記不清如何發生的車禍了。。。。。。。。。
“開快一點啊,這樣下去肯定趕不上你小姨子的婚禮!你說你啊,三十歲了,還是公司的一個小職員,開這輛破車,真後悔當初把女兒嫁給你!”後座上的岳母又開始絮叨着,結婚五年了,早已經習慣了她的冷嘲熱諷,可又不敢違背岳母的命令,程瑞只得再次提速。儀錶上的指針已經破七十邁了,這個速度在市區里很危險的,然而此刻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他心裏祈禱着,趕緊到那該死的婚宴現場吧。
“走那邊啊,知不知道路?我女兒怎麼會嫁給一個沒有方向感的路痴?”某人繼續指手畫腳。
岳母大聲抱怨攪得程瑞心神不寧,轎車駛進了單行道,剛轉過了路口,一輛大客車向他們迎面撞來,二十幾米的距離對於相向高速行駛的汽車是微不足道的。程瑞趕緊踩剎車並試圖避讓,可時間已經容不得他多想,準備憑着司機最本能的反應往左猛打方向盤,不!身邊坐着的是她的妻子,絕不能讓她受傷,他克服掉本能反應,客車猛烈地撞向了駕駛座。
“由於您的母親坐在駕駛座的後方,撞爛的車門碎片刺穿了她的腎,傷勢比較嚴重,醫院建議立刻摘除。。。。。。”
當洋大夫徵詢家屬意見的時候,玉蘭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車禍發生的太突然,丈夫和母親雙雙送入急診室,她心急如焚,沒有了程瑞這個主心骨,做什麼都魂不守舍。她顫抖着雙手捧出手機,撥通一個個熟悉的名字,然後就是哽咽,哭泣。她蹲在冰冷的長廊里,將頭埋入膝蓋,以期能獲得些許安慰。
經過漫長的等待,親友們三三兩兩陸續趕到,說了些慰藉的話語便離開了,耳邊只留有父親忿忿不平地謾罵,“那個蠢貨怎麼開車的!這下好,非要弄個家破人亡!哭哭哭,就知道哭,老天瞎了眼,讓我生出你這麼一個沒用的閨女!”
程瑞是名孤兒,大學剛畢業就隨妻子一家移民了,自然沒有什麼親人探望。他的交際圈狹窄,在妻子的層層管控剝離下,經過多次查刪,手機聯繫人屈指可數,達到‘女的不剩,男的不多’這一模範丈夫的標準。
公司派了一個素來與他交好的同事送來少額慰問金,可那傢伙送完東西就走了,生怕玉蘭向他索要八千歐的欠款,其實程瑞根本就不敢將此事告訴妻子,口風不嚴的她必然會讓岳母獲悉,那時候又將面臨一通無理的責罵。
三天後,程瑞渡過了危險期,仍留在重症監護室接受觀察,他虛弱地躺在病床上輸液,妻子一言不發地坐在身邊,眼睛紅腫不堪,直至此刻,淚水又在不經意間滑落,滴打在他的手背上。
程瑞艱難地摘下呼吸罩,用極其微弱的聲音說道:“親愛的,聽。。我說,別擔心。。。手術費了,保險公司。。會。。會。。賠一部分,其他的錢。。咱把房子賣了吧。”
玉蘭低着頭強忍着淚水,其實早在兩天前,她就開始向親戚們借錢,可他們彷彿約好似的,不是關機就是找各種借口搪塞。自己將房子委託給好姐妹,以極其低的價格走不正規渠道出售了,但簽完房產轉移后,那個所謂的好姐妹捲款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別擔心了,好好養傷,這些我會處理的。”玉蘭拿掉了他輕撫秀髮的手,至始至終,她都沒勇氣告訴他現在的真實情況。
一場事故拖垮了一個家庭,撕碎了他們嚮往幸福生活的夢。為了籌辦妹妹的盛大婚禮花費不少,又因嫁了個X國男人,沒有彩禮一說,反而倒貼幾十萬歐嫁妝,家裏一時有些周轉不開。玉蘭的父親甚至便賣了兩件值錢的東西,連收藏四十多年的古董也揮淚易手,從此藏品不成套了,老爺子撫杖嘆息了許久。
X國並沒有強制全民險,高度依賴商業保險。面對高額賬單費用,精明的張玉蘭本着能省便省的原則,兩年前便悄悄止付了丈夫的個人保單,僅為私家車投保一份入門級的。
由於他們是事故的主要責任方,與保險公司協商索賠,還有客車司機的交通肇事官司永無休止地進行着。玉蘭日夜奔波於醫院,法院,保險公司,律師事務所,每當踏入一地,她都彷彿置身於無法掙脫的泥沼。她心裏無數次的希望這僅僅是場噩夢,終有一天會醒來,或者自己終有一天能獲得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