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我也有槍
如果目光可以殺人,此時的林薔已經碎屍萬段了。
板寸男一聲凄厲的嚎叫,鮮血就順着他的額頭流了下來。血水淌進眼睛裏,把他的眼珠也漆成了猩紅色,十分嚇人。
而林薔一連串行雲流水的動作做完后,早已經沒事人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彷彿剛剛的孽不是她老人家作的似的。她望向走廊,那原本應該站着一個笑容溫醇的男子的,此時卻早已經空空落落。林薔長這麼大第一次變得有些悲春傷秋,他那樣的男子,本就應該這樣無羈無絆吧?英雄救美,終究是落入俗套了。
包括板寸男在內的五個紈絝都傻眼了,足足十幾秒鐘后,板寸男才反應過來,二話不說,抹了一把臉上的鮮血就沖向了始作俑者林薔。
林薔可不是吃素的,二話不說,對準衝過來的板寸男就是一腳。於是“咔嚓”一聲,僅存的另一隻高跟鞋的鞋跟也終於陪了自己的難姐難妹,斷成兩截。
而我們的反面大龍套板寸男,也終於在另一聲慘叫里睡在地上打滾了——這娘們下腳也太黑了吧!
四位馬仔戰戰兢兢地挪向自己的老大,想要將他扶起來,可是板寸男卻捂着自己的腳,用手指指着林薔,臉都開始扭曲:“給我殺了她——殺了她——!”
林薔冷笑,瞥了一眼面前四位畏首畏尾的男人,不屑一顧。而果果早已經躲進了蘇小妹的懷裏,聽着板寸男的慘叫打哆嗦,還時不時的抬一下腦袋,接着又怯怯縮回脖子。
衝上來的幾個人來得快去得也快,林薔嘴上從不吃虧,原來身手也不含糊,那幾個衝上來的傢伙本來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再加上林薔確實有那麼幾下子,很快就被光着腳的林薔又踹了回去。
蘇小妹抱着懷裏的果果,始終不發一言,只是,那雙恍若秋水的眸子越發冷漠。
車廂里有人怕板寸男真的出了大礙,早已經掏出電話報了警。很快,火車上的廣播響起,詢問列車上有沒有醫生,去廣播室去一下,有病人需要幫助。
板寸男就如同被拔了鬍鬚的老虎,就差沒把林薔生吞了。他嚎叫着掏出自己的電話,迅速撥了一個號碼,一通鬼哭狼嚎。顯然是在搬救兵。
蘇小妹與林薔沒有動。列車在行駛途中根本就不可能停下來,再者,她們也不信板寸男這種地方性的三流紈絝能翻出多大浪花來。
只是,蘇小妹發現那位牲口男早已躲得連影子都沒有了,心裏的那抹失望漸漸變成了冷漠。這種男人,不是膽小如鼠,就是生性涼薄吧?
廣播播出后不到十分鐘,就有兩位乘警趕了過來,隨後,一名出差的外科醫生也帶着一個小箱子趕到了17號車廂里。列車上有備用藥箱與一些急救藥物,那位醫生熟練地為板寸男消毒、包紮,很快,板寸男就止了血。
兩名乘警先是向周圍的人了解了一下情況,可他們問了兩三個人,卻一無所獲:被詢問的乘客不是說自己沒有看到,就是說剛剛自己睡著了。唯有剛才挺身而出的那位陝北的淳樸農民站了出來,一五一十地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連阿瑪尼恐嚇他的那番囂張至極的話也隻字未漏。
農民工本來的目的是想控訴板寸男幾人的罪行,可兩名乘警聽到板寸男的爺爺是省委的常委后,那名年紀稍大一些的乘警立即打斷了農民工的話。
老乘警,顧名思義,老成精。他制止了農民工的喋喋不休,弓着身子走到板寸男的跟前,滿臉諂笑:“原來是朱少啊,哎呀,這是誰,怎麼下這麼狠的手?!朱少,讓您受委屈了……”
年齡稍小的乘警回頭,見到林薔那嘲諷的笑容,因為年輕而未泯的良心使他對老成精心生不滿。老成精何其世故?他見小乘警想要發作,立即不動聲色地對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閉嘴,這件事由他處理。年輕乘警想在美眉面前維護正義,奈何自己比老乘警資歷淺警銜低,權衡之後只好把頭扭了過去,心裏卻滿懷愧疚。
老乘警卑微地對板寸男笑着,跟見了自己親爹一樣:“朱少,事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作為一名人民警察,我不能偏信一面之詞,還請朱少隨我去警務室走一趟,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不知道朱少方不方便?”說完,他還對板寸男使了個眼色。
“沒問題。”板寸男在四大馬仔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可他剛走一步,腳一疼,立即又是一通鬼哭狼嚎。
待五人走後,老乘警立刻換了一副面孔,比契訶夫筆下的奧楚蔑洛夫還來得英俊瀟洒。他一臉的莊嚴,莊嚴得就如同他警帽上的那枚警徽:“三位小姐,請隨我走一趟,我要錄一下口供。”
林薔眯着一雙丹鳳眼,問道:“我看不必了,事情都已經很清楚了。”
“請配合我們的工作。”老乘警有些黑臉了。竟然遇到個不識時務的愣妮子。
林薔又要發飆了,蘇小妹卻搶在她前面,淡淡道:“沒問題,只不過,你們需不需要證人?”說罷她指了指農民工。
“不必了。”老乘警擺手:“有他們四個就足夠了。”老乘警口中的四人想也不用想,當然是板寸男麾下的四大馬仔了。
蘇小妹的一雙眸子始終古井無波,她不動聲色地拉住林薔,防止她發飆,接着,拉起有些膽怯的果果,緩緩走出了17號車廂。
眾人走後,車廂里立即炸開了鍋,人們交頭接耳,其中不乏幸災樂禍者。
“包社列!(別說了!)”聽到車裏人的交頭接耳,那位陝北農民工突然一聲大吼,雙目因為憤怒充血而變得通紅,像一頭髮了瘋的野獸。
在滿車廂看傻子一般的目光里,他轉過身子,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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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務室里,空調的溫度打得很低。老乘警目光嚴厲,右手食指有節奏地敲擊着桌面,比心跳稍快半拍,似乎在玩什麼心理戰術。
林薔始終冷笑着,她戲謔地打量着眼前的這一幕,不說一句話。
對面,板寸男目光兇狠,還帶着不加隱藏的猥瑣。“小娘們,等晚上上夠了你,老-子就把你丟給郭榮生那幾個貨色,讓你爽個夠!”板寸男恨恨想道。現在火車還沒有駛出s省地界,這裏是他的主場,天塌下來他也不怕。他又恨恨瞪了那個光着腳丫的女人一眼,眼裏滿是男人的欲-望。
“姓名。”對面老乘警開始審訊。
“滕雨藤。”果果最小,顯得有些怯怯的。
“林薔。”林薔咬牙切齒。
“蘇小妹。”
“籍貫。”
“h1省長沙。”
“不知道……”
“h省黃岡!”林薔妙目婉轉,道:“喂,審個訊不必問籍貫了吧?”
聽到最後一位女生的回答,老警察的心臟滯了一下。他別的嗜好沒有,尤其愛好看共和國那些開國將帥的生平軼事,如果他沒猜錯的話,h省黃岡可是當年那位權傾朝野的元帥的故鄉的。這小姑娘的姓氏跟籍貫所在地保持一致的,不會這麼巧吧?
“家庭住址……”老乘警自嘲地笑了笑,不過是巧合罷了,自己還真是活得越大膽越小了啊。
“京城。”這次,三女的回答一致。
這次,老乘警的額頭上真的見汗了。
“你還有什麼要問的么?”林薔冷笑着,連看也不看眼前的老乘警一眼。
就在老乘警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列出外竟然響起了高音喇叭的喊話聲:“K258號列車請注意,K258號列車請注意,我是中華人民共和國s省省特別警察分隊。我們懷疑K258號列車裏有持槍流竄的罪犯,請立即減速接受檢查,請立即減速接受檢查——”
於是,列車拉了一聲長長的汽笛后,真的開始緩緩減速。這時,板寸男臉上的笑意已經快溢出來了。
列車外,乘客們見到了一幕只有在電視劇或警匪電影裏才會見到的一幕:一名名全副武裝的特警隊員從兩架白藍相間的警用直升機上順着繩索迅速降落到列車上,順着車頂爬下來,從車門進入了列車裏!
與此同時,呆在乘務室里的板寸男身上的手機響了。板寸男迅速接通電話,臉上是不加掩瑜的張狂:“喂,我是朱鯤。”
“嗯,謝謝邵隊長,我現在在一號乘務室里。”
接着,板寸男朱鯤在兩名乘警不可思議的目光里掛掉電話,再望向三位少女,就一副打量煮熟了的鴨子的表情了。
一分鐘都沒有到,候車室的門就被從外面踹開,十幾名武裝到牙齒的特警持着衝鋒槍就沖了進來:“通通不許動!”
緊接着,從外面進來一位沒戴防暴頭盔的男子,男子的肩上扛着一道杠兩朵警花,顯然是一名二級警司。那人進來后,直接就朝朱鯤走了過去:“朱書記聽說這裏有人蓄意傷害綁架官員家屬的歹徒,特派我小隊前來捉拿。”沒有客套,沒有嬉皮笑臉,既向朱鯤點明了身份與目的,又不露絲毫破綻。
“邵隊長,就是他們。”朱鯤指着林薔三人,笑容陰狠。
“拿下!”姓邵的隊長一揮手,十幾名特警蜂擁而上,頃刻間就把三女扣了下來,留下旁邊兩位乘警目瞪口呆。
“趙警員、陳警員是吧?。”姓邵的男子顯然有備而來,他走到兩位乘警身前,一臉冷酷:“朱書記聽說你二人能夠在第一時間內趕到現場並控制歹徒,對你們二人的工作十分肯定。”
“謝……謝朱書記,我一定配合上級對此案的調查。”老乘警率先反應過來,捅了捅年輕警員,急忙表忠心。這位姓邵的隊長是在敲山震虎啊,老乘警脊背生寒。不過,轉瞬他又竊喜了起來。這對自己來說何嘗不是一種機遇?
朱書記,老乘警腦袋一轉,就想透了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姓朱的書記,省委的大佬裏面也唯有分管政法的朱老了。想到這裏老乘警的思維瞬間明朗了起來,一定是朱老的寶貝孫子受了委屈,於是這位政法委書記就動用了一點自己手裏的資源,來為孫子找場子來了。
“放開我們,你們這群壞蛋!”果果被一位特警隊員止住,紅着眼睛泫然欲泣。
林薔見寶兒就要哭了,臉變得越來越冷:“你們知不知道我爺爺是誰?”
“意欲綁架**的歹徒。”姓邵的隊長一句話就牢牢坐實了三女的罪名,似乎,三女永世不得翻身了。
“那你可知道我是誰?”一道聲音從門外響起,接着,一位帶着淡淡的微笑的男子緩緩走進了乘務室里。
姓邵的隊長端起槍指着前來的男子,如臨大敵。“不許動,否則我開槍了!”他雖然在用槍口指着來人的腦袋,卻沒來由的一陣呼吸困難,似乎是別人在用槍指着自己的腦袋似的。
進來的那人正是林薔口裏的那頭牲口,可此時的林薔,眼淚卻不爭氣地落了下來。一個女子再強大,又會強大到無懼十幾把黑洞洞的槍口?此時林薔緊繃的神經終於隨着那位男子的到來而鬆弛了下來。
蘇小妹也是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溫醇男子,似乎要透過層層迷霧看清楚這個男人的本來面目似的。
“嚇我?”牲口男聽到邵姓隊長的話后,先是對林薔她們點了點頭,接着不急不緩地朝邵姓警官走去,這一刻的他,竟有幾分任敵千軍萬馬我自巋然不動的意境了。牲口男走到那位隊長的面前後,一把銀色的伯萊塔頂到了姓邵的頭頂。
“有槍很了不起啊?”牲口男眉目含笑,戲謔道:“我也有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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