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鄉心安處 第十五章 五年之後

吾鄉心安處 第十五章 五年之後

元泰二十五年,冬月二十五,距離新年沒幾天了,京城大街小巷張燈結綵,富裕的街巷再掛上幾排大燈籠,不那麼富裕的小巷就簡單掛點紅布,佈置的喜慶一點兒。高門大戶早就請了戲班子在家裏連着唱了好幾天,一家子坐在一起說說話,看看戲。

吳玄華就沒這幸運了,每天府邸里早上的時候宮女們都躲得遠遠的,小院子她們絕對不進去,因為裏面的對戰驚心動魄,自家小公子經常血濺當場,還得再被抽筋拔骨,那場面一般人根本受不了,小公子一開始幾個月還喊叫,後來就不再喊叫,轉而悶頭紅着眼睛想要反攻,可惜每次都是自己在空中就暈了過去,然後被一個老道士背去廂房。

這五年來每天都是如此這般,循環往複,公子下午就出門了,直到晚上才回來,沒見過公子去逛過京城,因為沒時間去,只能平時蹲在欄杆那裏聽她們說說京城見聞,她們也是修了八輩子的福氣,遇到了這麼一個主子,不限制她們的出行,任由他們出去逛盪,還說有心儀的人了就跟他說,他為她們脫離奴籍,眾宮女打心眼兒里喜歡這個主子,這幾年開始發育之後,她們沒少逗弄吳玄華,每次都弄的他鬧個大紅臉才罷休,至於主子喜不喜歡,看他那一臉的享受就知道,倒是從來沒對任何人有過逾矩。

在家裏沒什麼大規矩,就是主子不許她們喊“殿下”的稱呼,只讓她們喊“公子”或者“少爺”就行。那幫子小太監里有幾個機靈的每天都跟着公子學拳,剩下的在練了個把月後嫌苦早就放棄了,現而今就剩下三個小太監在堅持。名字都很樸實,張福,李金,何山,都是苦命的孩子,家裏實在養不了了送進了宮,在吳玄華身邊的人都是皇帝和司徒宜修精心挑出來的,身世都很清白。這三個小太監這五年來苦學不輟,一直在跟着吳玄華學習拳腳功夫,吳玄華私下裏也將基本的元氣導引法教給了這三個小傢伙,年齡相仿,雖然是主僕也能玩兒到一起。

三人中何山的資質最好,已經初步觸摸到三山境第一境如山境的門檻,其他兩人還在打熬體魄,元氣並未形成周天,不過看樣子都能順利走上修行路。平時的時候,吳玄華和三人互相切磋,每次都是同境界竭盡全力,十幾歲的少年每天都是一瘸一拐的,他倆沒有吳玄華這麼奢侈的使用高等級藥物,僅僅使用一般的藥物,所以進步不那麼飛速。但是反應速度和靈敏度是樣樣不差,別的不說挨揍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好。吳青淞說過想要打到別人就先得學挨打,什麼時候別人打不到你了,你打別人就容易了,話聽着有些彆扭,就是練自己的反應能力唄。

聲聲沉悶的響聲伴隨着地面的震動,宅子裏的人都知道這時主子在受到非人的虐待,那場面光想想就覺得滲人。

吳玄華這時候仰躺在地面,滿臉是血,渾身上下每一根骨頭都在疼,關節都詭異的錯開着,身體裏的元氣在左衝右突,經脈被脹的生疼,只能竭盡全力控制身體裏亂竄的元氣,不讓他們造成毀滅般的傷害。吳青淞看着吳玄華,說道:“嘗試着讓元氣幫你接續關節,用元氣去沖開經脈,盡量的讓經脈變得更加寬闊,你不要覺得最近你是退步了,你跟那三個小子對戰的時候不是覺得越來越簡單了嗎?這就是經脈寬廣的好處,能讓你的元氣更快的流轉,承納的元氣越多你的爆發力就越厲害,記住你現在吃的苦是為了以後的甜。”

在地上的吳玄華不敢出聲,怕自己哭出來,這真的好疼啊,自己這五年每天早上就這副德行,半死不活的,滿身是血,骨頭都不知道斷了又斷多少次了。那藥液變的越來越烈,每次的痛楚都會慢慢加深,再加上可能有特殊藥物加持,讓人的心神變得異常清晰,叔爺爺說因為自己神識弱小,無法做到內視,等以後就知道這裏面的好處了。

光陰荏苒,白駒過隙一般,自己的修為詭異的不升反降,保持在了撼山境,按照推算的話早該破入到煉山境。不過老道士和叔爺爺他們都說這是好事,不用擔心,那就當是好事了。

這幾年的相處,父子之間少了很多隔膜,吳靜霄在儘力的彌補那十年的缺憾,總是抽空來看他。有一次上午過來過,看到那幅慘狀,皇帝之後再也沒上午來過,他能咋個辦,小叔叔那臭脾氣自己可不敢違逆,當爹的實在看不了那副場景,揪心的很。他在朝堂上數次提出來要讓吳玄華認祖歸宗,都遭到了朝臣的大力阻止,讓他很是生氣,我兒子回來了入個族譜你們這樣阻攔,要幹什麼?所以吳靜霄這幾天很煩躁,他自己心裏清楚的很是什麼原因,皇後生了一個小皇子,讓這份爭鬥顯露在了水面上,皇后一直與世無爭的態度也變了,開始為自己的兒子爭取權益,一鍋粥。

吳靜霄這次收到消息自己小叔叔要走了,五年了他耽誤了不少時間,要不是因為自己這個三兒子很優秀,很對他胃口,早就走了,根本不會留下來五年之久,還這麼耗費心神為那小子喂招。更讓他感覺不可思議的是,小叔叔將自己的符篆大道傳授給了玄華,悉心教導,當成了半個弟子對待。

耳朵里聽到小叔叔的召喚之後,吳靜霄走進了院子,看到場地上的血跡還是有些難受,人已經被老道士背進廂房進行葯浴。吳靜霄對着吳青淞行了一禮,說道:“小叔叔,您這五年受累了。那孩子拖累了您的大道,侄子心裏很難過,要是有什麼侄子能幫上忙的您儘管說。”

“哈,好大的口氣啊,行了看着你就煩,得虧你生了個好兒子,要不然等你之後過去看怎麼收拾你。這幾年往大千城送的物資份額漲了吧?那邊不好過,咱們能幫的一定得幫幫,好些個老兄弟,老前輩因為物資不足都制約了自己的修行腳步,還有受傷的人也是因為這個導致留下大患。”吳青淞語氣很是蕭索,深深壓抑的嗓音里滿是憤恨。

“小叔叔,您放心吧,咱們大靕每年的份額都會只能慢慢增加不會減弱,這點上侄子可以保證。等日後,嘿嘿...送過去只會更多,他們不是都忘了嗎,那就默默承受好了。小叔叔,我準備將他送往邊關,您看?”吳靜霄緩緩說道,最後問了吳青淞一個問題。

“邊關?哪裏?不是去鍍金的吧?我告訴你,那個位子跟他沒關係,你別耽誤他,小心你爹回來真揍你。”吳青淞滿臉的生氣。

“哎呀,怎麼能是去鍍金,是去雄州邊關。咱們的動作預計就這幾年開始,他過去正好吸引一下某些人的目光,利於我們的謀划。”

“嗯,那裏不錯,軍中廝殺跟我現在的喂招還不同,可以,我同意。”兩人就這樣又給吳玄華找好了下個磨難的地點,絲毫沒問過當事人意見。

當事人這會兒正躺在浴桶里享受呢,絲毫不知情自己又被安排的明明白白,葯浴的痛楚在經受上千次之後就那麼回事了,實力的增長才是最開心的。吳玄華這會兒閑着沒事兒想着這幾年的修行之外的插曲,那年過年時他被邀請進了皇宮吃年夜飯,看到了那兩個自己的哥哥,姐姐不在家裏還在師門修行,皇后一身明黃華服溫暖如春,一位紫色衣服的娘娘神情不是很好冷眼看着自己,另一位粉色衣服的娘娘看向自己的時候滿臉笑意,可是眼神里的惡意自己看的一清二楚。老太太身體不舒服,自己吃了飯專門去探望過,對自己的好跟外婆差不多,就是人老了加上有病不能久聊,所以自己這些年一有空就去看老太太,感受一下那曾經的溫暖。

再之後就令人心曠神怡了,那兩位哥哥當時十一二歲吧,比自己壯了不少,也高了不少,力氣嘛就....所以,毫不意外的自己把兩人好好收拾了一頓,還將衣服給扒光了,扔在了雪地里。要不是覺得是自己哥哥早就打個殘廢了,竟然敢罵自己沒娘教的野孩子,至於他們說的皇儲之位它自動忽略了,從來不知道那是啥東西,也不在乎。剛開始不用元氣加持還能打個有來有往,自己還挨了好幾腳,可是動用元氣之後,那倆人就招架不住了,被打成了豬頭,自己當時的特訓可都用到他他倆身上了。那倆人光着身子在雪地里嚎叫,護衛倒是想幫忙,韋道爺一出面就鎮住了場子,還把皇室的幾個供奉給拉到一旁,說道:“幾位,作壁上觀吧,哪個都得罪不起,讓他們兄弟自己解決吧,你萬一出手傷着了咋辦?”一句話就打消了那幾位供奉的糾結,都選擇看戲。再加上實在是打不過眼前這個老道士,這老道士絕對不是好鳥,都擺明陣仗準備跟自己幾人干仗了,還不明顯?沒看那幾個準備出手的皇子護衛躺那裏了嘛。行,你修為高,咱們得罪不起,出了問題你個大先頂就是了,咱們也沒辦法啊。

吳玄華打完之後感覺神清氣爽,這倆小笨蛋還跟自己來硬的,不把你倆打出屎來。緊接着就是連聲尖叫,兩位雍容華貴的婦人跑出來看到自己孩子的慘狀都失去了理智,指示護衛要對吳玄華出手,老道士當然不會看着,咳嗽一聲往前一步,護衛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動,盈天境的供奉自己找死啊,面面相覷之後都選擇了等待。

皇帝出面喝止了那兩位娘娘的喊叫,嘴裏的話讓他這個父親有點難堪,什麼“沒教養的野種”“雜種”,不是連自己也罵進去了,打就打嘛,兄弟之間打個架不是很正常,又沒出人命,喊什麼喊,叫什麼叫。示意那小子把踩在二兒子臉上的腳放下,手裏大兒子的腳也放下來,倒栽蔥不好受,那小子放之前還用腳使勁兒抿了一下,手上還使勁兒往地里摁了摁,好陰險的小子啊。

吳靜霄心裏快憋不住笑了,只能嘴上出聲喝道:“吳玄華,你怎麼當的弟弟,長兄如父知不知道,為什麼出手沒個輕重,快把你兩個哥哥放下,來給你姨娘道個歉,給奶奶請個安滾回家去。”

吳玄華拍拍手,狠狠盯了那兩個婦人一眼,對着老道士招招手回家了,這個架打的真不錯,以後見面了不對自己好好說話先打一頓就是,打服了再說唄。自己那幾年跟游冷麵,大壯,小胖他們都是這麼乾的,導致成為了小城孩子之中四霸,同齡孩子輕易不敢惹。之後每年見那麼幾次面都不太友好,打架是常事兒,每次自己都沒吃虧就是了。

想到那幾個兒時玩伴,吳玄華臉上帶上了微笑。大壯來找自己了,聽說是他父親升遷了,經常來找自己,純粹的武人沒有辦法踏進修行路,吳玄華也有些遺憾,只能在閑時給他喂招,幫他訓練。小胖子一開始寄來的信里說到他會來京城開店,沒想到第二年就隻身跑了過來,說要自己幫他開店,不開就不走了,吳玄華沒辦法就問有沒有錢?小胖子從褲襠里掏出來一把金票豪氣的說“小爺有錢”,也不知道放在那個地方硌不硌得慌。之後兩人找到韋真一讓他出面去盤下來一家酒樓,小胖子就這麼小小年紀留在了京城,死皮賴臉的住進了他家,可自從早上看到那副場景之後,就又搬了出去,說自己看叔爺爺眼神不善,怕連累自己。

吳玄華很珍惜孩童時的友誼,因為很真,不摻雜利益關係。只是游鹿鳴沒有來,而且從小城傳回來的消息是他不見了,不知道去了哪裏。吳玄華不由得有點擔心,只能在心裏默默的為他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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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劍山,一處山峰的最高處被人為的削成了平地,四周廣植青竹,如劍般筆直指向天空。山峰之上本該罡風肆虐,可是此處卻異常平靜,游鹿鳴坐在中央,心神沉浸在身前的長劍上,周身縈繞着淡淡的劍意,元氣在四肢百骸里流動,最終在小腹處丹田彙集,運行過數個周天之後,他的氣息慢慢變得平穩。剛才的陣法開啟之後,四處襲來的罡風讓他苦不堪言,而且經過陣法轉化,其來勢絲毫不亞於劍氣,在抵擋了數百道劍氣之後元氣枯竭不得不坐下調息,這樣的訓練已經持續了五年之久,他從一無所知的凡人到現在的煉山境瓶頸,即將打破瓶頸晉入三海境,這就是劍修的好處,不需要打熬體魄太久,劍氣會幫他們日積月累的鍛骨。

五年前被路星緣帶回枯劍山,游鹿鳴身上的天劍令自動與他融為一體,驚動了上代長老們,其中一位將游鹿鳴收為關門弟子,轉而成為了路星緣的同門不同脈師弟。他從上山至今,每日苦修從來不敢懈怠,因為走的是心劍,所以初步凝聚了劍心種子,期待將來開花結果成為真正的劍心。

游鹿鳴起身看向山下的師門,佔地極廣,一眼根本看不到邊際,作為碩果僅存的幾個上古傳承至今的門派,枯劍山的強大讓與他為敵的勢力窒息。老一輩的強者還在,新生代里也是人才輩出,就說游鹿鳴這樣的同齡人中就有不少天縱奇才,雖然他輩分上漲了一輩,可絲毫不影響別人與他的競爭,因為枯劍山講輩分更講實力。他的排名不高不低,僅僅在第五掙扎徘徊,資源都是一樣的,得靠你去掙,怎麼掙有章程給你機會,可以為師門做貢獻,可以去打擂台,也可以去闖關,只要你符合資格就會給你獎勵。所幸枯劍山的人大多脾氣差不多,直性子,一言不合打一架,點到為止不是出人命更不會傷人大道根基,僅僅是切磋。他這個小師叔這些年不知道接了多少挑戰,一開始輸多勝少,隨着戰鬥次數的增多慢慢的變成了贏多輸少,逐漸奠定了現在這個地位。

他所在的這個地方是師門的考驗地之一,不需要繳納任何費用,每一次擊散罡風的次數只要超過了以往就可以獲得獎勵,游鹿鳴最喜歡來這裏,因為不擔心會傷到自己或者別人。他感受了一下在丹田游弋的天劍令,不禁想到要是這個東西玄華沒送自己就是他在枯劍山了吧,以後可要想辦法補償他,自己只知道他在大靕王朝京城,連具體地址都不知道,所以信也寫不了,真的愁。

他在師門的日子真的很好,感受着逐漸變強的劍意臉上露出了笑容,下次見面肯定要讓玄華大吃一驚,自己也是修行中人了,以後有事請可以並肩作戰。

此刻,遠在蒼焱洲的星骸洞天內,學宮、道門、佛門各自有人在此駐守,他們三人都看到了洞天的變化,知道即將開啟,隨即三人通過傳訊法器將此消息都傳送了回去。大千世界各方勢力收到消息之後都開始選拔人才,為踏入星骸洞天尋寶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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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道天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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