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俗話說的好,無巧不成書。林森看着坐在旁邊座位正在窸窸窣窣的把一大包零食從背包里翻出來的粉紅色的某隻,有那麼一瞬間都覺得自己變成了電視劇的男主角。剛剛鬼迷心竅的幫了人家,這會兒老天就把人給送上門了。簡直就比電視劇還要電視劇嘛。

“呼”方爾折騰了許久,總算是安耽的靠在椅背上長舒了口氣。昨天晚上一群人藉著放假的名頭,瘋到凌晨才散場,她連怎麼回的宿舍都不知道。早上被露露掀了被子才鬧起來,站在馬路牙子上吹了半天的風也沒等到一輛出租車,只好萬念俱灰的上了那輛擠得跟沙丁魚罐頭一樣的小破公交。明明就是寬闊的柏油大道,一路上卻偏偏顛的差點連早飯都吐出來。

好不容易活着到了車站,竟然還有碰瓷兒這種大招,唉,人生吶,活着不容易。

林森藉著餘光偷瞄了小姑娘好幾眼,這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嘆氣的,手機的解鎖鍵都快被扣下來了。

嘖嘖,小姑娘有心思吶。

今天都二十七了,陸昊一直沒有消息。她總是覺得有點莫名的心慌。他們在一起已經快半年了,可是她卻還是活的像只等着人認領的單身狗,露露有時候都嘲笑她還不如異地戀呢,起碼人家養的還是只合格的手機寵物,每天早午晚都安,甜言蜜語不要錢的砸過來,還有各種零食大禮包,恨不得連姨媽巾都刷單買掉。她家這位呢,忙的時候能連着失蹤好幾天,不忙的時候……好吧,貌似也沒有不忙的時候。那些牽手壓馬路啊,光棍節看連場電影什麼的,壓根兒連個影子都沒瞧見。

她還以為會跟小說里寫的那樣,能撒嬌賣萌,不定期的親親抱抱舉高高呢。

唉,果然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要不要先發個微信給他呢?

可是昨天發過去的還沒回呢,也不知道看沒看到

露露昨天還調笑她,說指不定明天早上就能瞧見陸大帥哥玉樹臨風的等在宿舍樓下了呢。

唉,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今天走。

要一個月都不能見他了呢。

車廂里鬧哄哄的,旁邊那一排幾個穿着亮色棉衣的大媽一邊嗑着瓜子一邊撩着嗓子聊天,東家長西家短的,誰家的兒子三十好幾了還沒娶到媳婦啊,誰家的媳婦都跟哪個不要臉的跑了呀。車裏的暖氣打的足,那個瞧着壯實的大媽爽利的鬆了棉衣的拉鏈,又從那個大紅色的膠袋裡抓了一把瓜子兒,麻利兒的參與到了話題中。濃厚的鄉音,談論着這些上不得檯面的話題,卻莫名的讓人覺得踏實。

林森看了一眼旁邊啃着牛肉乾忙着打遊戲的小姑娘,靠在椅背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他離這樣的生活已經太遠了。市井中的熱鬧喧囂,學生時代的純真美好,都回不去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過來的時候脖子酸的針扎一樣的疼,他抬手敲了敲脖子,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接着假寐。

旁邊的小姑娘壓着嗓子在打電話,聲音有點啞,聽上去不大高興的樣子。

“快到C城了。”

“打車也很方便的,露露有送我。”

應該是跟男朋友通話吧,車窗上倒映出女孩子的側臉,俏生生的,嫩的想讓人咬一口。林森嗤笑了一聲,看自己這破腦子,什麼跟什麼啊。

車廂里這時候倒是難得的安靜,男人的聲音透過聽筒斷斷續續的傳到林森的耳朵里。

“自己注意安全,不要一邊走路一邊玩手機。到家之後給我打電話。”

“嗯,好。”

“我開會去了,乖一點。”

“嗯,拜拜。”

方爾悻悻的掛了電話,把手機倒扣在桌子上。有點不開心。

陸昊收了線之後就理了資料往會議室里去,他是真的忙的很。他跟阿城畢業之後就合夥開了這家廣告公司,還特地取了個名字叫“未置”,未知位置,未來誰也不知道自己能坐到什麼樣的位置。他們曾經也以為自己的一腔熱情就能撐起夢想,生活會像小說里寫的開了掛一樣的走向成功。可是卻偏偏天不遂人願,一入行就碰上有史以來的大倒水,所有的願景都像是陷入了沼澤地,越是掙扎就越往下沉。這兩年一直經營的磕磕絆絆,也就靠着這些個節假日小賺幾筆了。

今年下半年的情況更是糟糕,幸好前段時間撿了個漏,阿城藉著他表哥的東風又狠是上下疏通了一番,總算是接下了森日這個大單。這幾天大家都忙的馬不停蹄的,在辦公室熬了好幾個通宵,今兒才最終敲定了方案。

會議室里悶的很,幾個大男人討論了三個多小時,爭論的面紅耳赤的。翻身戰不好打,本來就已經困難重重了,還想着精益求精,大傢伙雖然興緻高昂,但是也實在是找不到再好的創意了。

森日是近幾年大熱的服裝品牌,走的是時下最流行的輕奢主義,價格也不見得辣手,很受年輕人的喜歡。陸昊也見過方爾穿這個牌子的衣服,俏皮又不失精巧,很是撩人。陸昊他搶下的廣告是為接下去的春裝打前鋒,這次的春裝一反常態的走了黑暗系的風格,從衣服的設計到用料無一不體現着禁慾系的味道,低調的張揚。比起以前那些個裝嫩的糖果色,陸昊倒是更喜歡這樣的設計理念,有種年輕貴族的調調。但是有讓人值得欣賞的設計理念,不代表對方就是一個好說話的客戶。企劃部那個死人妖每次見面都跟別人欠了他八百萬一樣,好好的策劃案每回都被批的一文不值,阿城對他這種雞蛋裏挑骨頭的行為恨得咬牙切齒,一邊低頭哈腰的伏低做小,背地裏每天都要問候他的祖宗十八代。一個接近一米八的大老爺兒們,整天畫個眼線塗個口紅,翹着蘭花指嘩嘩嘩的翻着文件,還總是冷不丁的來一句:“呦呦呦,你們這些男人吶,有沒有審美觀啊,人家都說了我們森日的設計理念是年輕的貴族,你們總是整這些個暴發戶的方案,人家都看得腦仁兒疼了呢……”

我的天,人家都快被你的香水給熏吐了好吧!

這不一拖就拖到年關了嘛,這回再搞不定,估計就真要在辦公室里湊活着過年了。

十二個小時的硬座真是難捱啊,林森用力按了按已經發麻的小腿,都感覺自己要半身不遂了。

旁邊的小姑娘不知道去哪兒了,啃到一半的牛肉乾還扔在桌上沒有收起來。前座的小孩子正端着碗滋溜滋溜的吃泡麵,味道濃郁的想讓人忽視都不行。

已經下午六點了,差不多過去八個小時了。

他鬆了松腳踝,起身準備去餐車上吃點東西。火車上的快餐也是難吃到了一種境界,就這麼幾筷子蔫了吧唧的小青菜再加上一塊幾乎看不見瘦肉的紅燒肉,還一份賣到了50軟妹幣。林森看了眼那個蹲在過道上端着碗紅燒牛肉麵吃的滋溜響的大哥,嘆了口氣,就着那幾根小青菜填了幾口飯。至於那塊大肥肉,他就敬謝不敏了。唉,以後va

再也不會擔心他挑食了,果真是有比較才有差距啊。

吸煙處的味道嗆人的很,一群人扎堆在那裏吞雲吐霧,碰到談得來還遞根煙點個火,啞着嗓子說上一兩句。林森從那堆人中擠了過去,各種劣質香煙燒焦的感覺熏得人頭疼。慢悠悠的溜達到自己位置上的時候,倒是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幅熱鬧場景。旁邊那幾位大媽揣着一把瓜子兒跟那個剛剛還消失不見的小姑娘嘮着嗑,一會兒一句:“姑娘你今兒多大啦?”

“21了。”

“上大學不?咋這麼晚回家呀?”

“嗯,大三了。學校有事,就晚點回。”

“讀大學好呦,有出息的嘞。”

“這姑娘長得真水靈啊,有相看好的沒啊?”那邊還在感嘆念書好呢,這邊就忙着接過話頭,笑臉盈盈的問。

方爾哪見過這架勢,母親是典型的江南女子,說話都是溫聲細語的,何曾這麼直白的問過這方面的問題啊。她倒真是覺得有點羞的慌,一時間臉都變得通紅通紅的。

那邊的大媽拍了拍身上的瓜子殼,站起來動了動身子,一眼就瞧見了正在走過來的林森,連忙用手肘捅了捅旁邊的那位。今年的百花獎沒有頒給那一位簡直就是太可惜了,只見她細長的眼睛咕嚕轉了一圈就把林森從上到下瞧了個遍,眉毛一挑,白白胖胖的臉笑的就跟個起了褶子的包子似的。

“那小夥子真俊。”她一邊調笑着一邊朝方爾猛擠眼,“姑娘,是男朋友不?”

方爾猛地一回頭,正好撞進那樣一雙深海似的眸子,像是要陷進去,再捨不得出來。

林森摸了摸鼻子,瞧着那小姑娘的臉都要紅得滴血了,嘿,還真是臉皮薄。實在是捨不得這麼個小美人兒受委屈,有心把話接了過來。

“阿姨,您可別編排我了,我這都快三十了呢。”林森這些年天南海北的跑,倒是會些北邊兒的方言,雖然不太正宗,可多少都讓人有點老鄉見老鄉的親切感。

那大媽聽這小夥子一開口就覺得上道,立馬熟絡的攀談起來。

“喲,小夥子,哪兒人吶?有相看好的了不?”

“沒呢,這不回家準備相親去嘛。”

“嘖嘖,瞧着長得可真俊吶,這一回去一準相到個水靈的大姑娘。”那大媽一邊打量還順手摸了兩把,一時間倒是聊得熱鬧。

方爾小心的瞧了瞧事情發展的苗頭,暗自鬆了一口氣,呼……

到家的時候已經接近深夜,方母今兒晚上正好輪上夜班,給她在玄關留了一盞小燈。

暖黃色的燈光在地板上暈出一個小圈,回家真好。

冰箱裏有一早就包好的素餡餛飩,方爾倒是不大餓,就煮了一小碗去去寒氣。掀開鍋蓋的時候,白蒙蒙的水汽撲面而來,一時不察,就覺得眼睛酸的厲害。

小姑娘有點兒委屈。

陸昊再沒來過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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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以深情共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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