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風月無霽
劉絕走向捕頭乙的屍體,拾起掉落於地上的藍色通訊符石,看到的是一個人,穿着衙門高級官服的輪廓,還沒看清對方就直接切斷了聯絡,藍色通訊符石失去了光芒,被劉絕扔在腳下踩碎了。
烈州主城,城主府的某處閣樓中,一名身着衙門高級官服、臉色黢黑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握緊的拳頭轟在書桌上,發出了劇烈的響聲,桌子沒事,手中的通訊符石卻被直接震碎成齏粉。
黑臉男子張開手掌后,石粉飄然而起向窗戶靠近,中年男子一揮手推開窗戶,石粉也被一起推了出去,消失在雨夜中,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
當得知前去抓捕「逃犯」的人手全軍覆沒后,烈州衙門總節級鄧颺並沒有第一時間派硬手去處理這些煩心事,而是從抽屜里的眾多藍色通訊符石中又拿了一個出來,輸真氣入內進行聯絡。
武安城,城主府中,崔文丯一直站在陽台觀望雨夜,與其說是觀望,不如說他是在等消息。
雨停了,書房中光亮大作,崔文丯轉身走進漆黑一片的書房,坐於太師椅上,拿起眾多通訊符石中正在發光的藍色通訊符石,輸入真氣形成聯繫,藍色光影產生一陣漣漪過後,出現了一張黑臉,這張黑臉是今晚第二次聯繫自己了,崔文丯的右手肘靠在把手上扶着額頭問道:"怎麼了?
又發生什麼事了?"鄧颺只是簡捷地進行報告:"幫主,劉絕反水了,派去抓捕「逃犯」的人手都死光了,我們大鵬堂潛伏在衙門的兄弟也折損了四個。
"崔文丯疑惑地問道:"葛家呢?他們的人死哪去了?有七個捕頭進行牽制,他們隨便派幾個真武境過來都能讓他們留下,怎麼會這樣?
"鄧颺回應道:"雨太大了,城外道路泥濘難走,葛家本來先出發的,因為帶了二十個護衛拖延了許多時間,按時間算,現在應該快到了。
"崔文丯靠在把手上的右手不停地發抖,呼吸急促額冒青筋,也不知是生氣還是心急,面容凝重久久不語,一時間空氣陷入了死寂。
不知過了多久,崔文丯才開口發出指令:"看後面那兩個昆崙山弟子往哪邊走,如果他們留在主城的話你們就沉住氣,找到合適的機會,想辦法解決掉他們,還有那個白髮少年,盡量把他一起收拾了,他們若是離開主城的話,第一時間通知我方向。
"藍色光影消失后,崔文丯才失態破口大罵道:"什麼西部第一殺手,狗屁不是的混賬東西,敢和我作對,我要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瀟湘集,街面上的血水和屍骨果露在外,巨大的血腥味被雨水沖刷地淡去少許,劉絕露出冷笑說道:"看來有人不太喜歡我們師兄弟訴衷腸,時間不多了,後面下山的事情我挑簡要的說。
我在關外走了十多天才到達雁門關,入關后在元涑城驛站租售了一頭飛行坐騎,直接坐到登州主城驛站,下來后,外面的世界令我眼花繚亂,忍住這些好奇的事物,經過多人詢問,才堪堪到達城主府。
我想求見登州州牧的千金,因為門衛見我身穿粗布麻衫,二十多歲的樣子,怎麼都像乞丐,聽了都覺得我是來搞笑的,並沒有放在心上,如此羞辱小瞧於我,我便隨手取了他們十二人的性命,剛好被巡邏守備隊的附近幾名巡檢看見了,又與我動上手,那三名巡檢好生厲害,竟都是刀術宗師,我們打的有來有回,直到城主府的都尉馮甫烝聽聞消息后,出來制止了我們。
我向他打聽師妹的下落,他直言直語地告訴我,師妹正在柴家,明天就與柴家的少主成親了,我恍如被雷擊中一樣失魂落魄,離開了城主府,在客棧喝了許多酒,我一直在想,放手嗎?
那我下山做什麼?或許帶她私奔,一起離開這裏去一個別人都找不到的地方,未嘗不是個好主意,明天成親之日會有很多宴客,其中不乏武道高手,所以我決定晚上就混進柴家。
天黑以後,我在柴家外附近點火,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在他們救火的時候,我打暈了一名家丁混了進去,因為地形不熟,找了許久才在偏閣內見到,師妹身旁幾名丫鬟正在給她打扮,那是師妹最好看的一次,她看到我的時候很平靜,讓丫鬟退了下去,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我就是想帶她走,她掙開了我的手,讓我回昆崙山,最好以後也不要下來,我問她為什麼。
她說了,她跟我一起這麼久了,不再是完璧之身,柴家不會善罷甘休的,她不想讓我有事,也不想讓她的父親難堪,只要她還在這裏,她父親的目的就達到了,過的好與不好也不重要了。
我當時聽的心都碎了,想再爭取一下,這時外面巡邏的柴家子弟聽見我說話的聲音,闖了進來與我動上了手,沒幾個回合就都被我宰了,我想帶師妹離開這裏,師妹仍是執意不肯,勸我快快離去,事不可為,外邊的人越來越多。
我想掠走師妹,可她寧死不從,甚至自斷經脈散去了元神,我哀痛之餘激活了神通,將整片柴家化為火海,一路掩殺出去,柴家除了些許真武境強者其他人都葬身火海,大火持續了五天五夜,直到燒的什麼都不剩。
師妹死了,柴家底蘊也被我燒光,登州州牧發佈了海捕文書和懸賞令,旨在捉我回去問罪,即便我擁有「火雲劍」,但真氣力有不逮,只能一邊退一邊應對截殺,直到逃至金沙江沿岸,那裏已無路可走,我真氣耗盡遍體鱗傷,被眾人圍攻打入江中,我還沒死透,他們就為了我的屍首互相打起來了。
直到一名黑衣人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一艘獨舟將我救走,我才得以活至今日。
"凌晨,瀟湘集客棧外的街面上,黑蒙蒙天空所下的大雨轉為小雨後,江逢菱施展出人劍合一殺了為首的捕頭甲后,被其他六位捕頭耗盡了真氣,被捕頭們上了中斷真氣運轉所用的腳鐐,當場制住,「碧水劍」也被捕頭乙趁勢收繳走。
捕頭乙審視着手中這把「碧水劍」,來回細看,劍身通體閃耀着水藍色光芒,上面刻有「碧水」二字,劍柄握在手中好似活水般流動,整體重七斤二兩,施展非常輕盈便利,將劍鋒之處橫在身前,雨水滴在劍鋒上也化作兩半落地,真是把渾然一體的利器啊。
捕頭乙看了看街面上散落的血水和屍骨,前不久還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搖了搖頭惋惜着說道:"真是把好劍啊,可惜落於了這賊人手中,被他用來屠殺我輩正派人士,真是可惜了這把劍。
"這時劉絕從客棧中出來,踉蹌着朝眾捕頭走來,六位捕頭剛經歷完生死大戰,一時間鬆開了心弦,對這個路都走不穩的酒鬼不怎麼看重,唯有江逢菱露出震驚的眼神看着這酒鬼,怎麼這個人很像自己的師弟劉絕?
這真是自己的師弟嗎?七年不見了,怎麼搞成這個樣子了?面貌看起來比自己還要蒼老些許,以前烏黑柔順的披肩長發變成了現在的白髮皚皚。
酒鬼擋住捕頭們搜查客棧的道路,走近前來看着江逢菱問道:"真搞不懂師父怎麼看上你這個大笨蛋的,居然能夠被幾個捕頭抓住,白瞎了真武境九重的修為,丟盡了我們昆崙山的臉面。
"捕頭們聽到這話都打了個激靈,都露出了戒備的眼神,緊張地握住了戒刀,準備隨時甩出去,昆崙山離這裏有十萬八千里呢,捕頭乙臉上露出厭煩地說道:"昆崙山又怎麼了?
搞清楚狀況,這裏是烈州主城,城裏能隨意擺弄你們的大有人在,你若是膽敢輕舉妄動,這裏就是你們的墳墓。
"劉絕此時臉上並無異樣,心中卻掀起狂濤怒波,在凰天城時,小鵬傅審言語威脅自己是因為他有那個資本,萬仞離就在旁邊站着,像眼前這些捕頭,充其量不過就是給城主府打雜的,居然口出狂言,真是氣死個人。
身為西部第一殺手,劉絕覺得有必要教訓這些打着正義的旗號,是非不分的鐵憨憨了。
劉絕的身形在眾捕頭面前剎那間消失不見,看到的時候已經掠到捕頭乙面前,捕頭乙面露驚嚇,劉絕一掌拍向面門,捕頭乙方才將戒刀收回身後,右手又握着「碧水劍」,唯有左手空空推掌而接,二人掌心處的真氣相碰,仿若刀山厲林遇上插天劍峰。
可劉絕畢竟是劍道尊者,體內真氣還未出體,就隨時能夠轉換成劍氣使用,無數細微劍氣的破開對方輸過來的真氣,從捕頭乙掌心處直直推入手臂處,捕頭乙雖然及時後撤卸去劉絕劍氣去勢,依舊口吐鮮血癱軟在地,左手開始肉眼般可見地被捲成肉沫消散於雨中,細微的劍氣不斷在體內各處肆虐,眼看着是活不了多久了。
雙方層次相差太多,僅一個照面,捕頭乙就落敗於劉絕手中,手中的「碧水劍」也被劉絕輕而易舉地奪走,劉絕碧水入手如有神助,並沒有進行補刀,而是去對付另外五名捕頭。
五名捕頭臉上露出決絕,準備跟劉絕拚命,主動拋出戒刀應對劉絕,從五個方向飛來的戒刀轉眼就到,劉絕站在原地催動「碧水劍」,施放出「水龍逆卷」,街面上周邊的雨水凝聚到自己腳下形成漩渦,一條七丈高半徑五丈的巨大水龍捲赫然從漩渦中冒出來,將五名捕頭飛來的戒刀捲入,強大的旋轉力道使得捕頭們被迫鬆開玄鐵鎖鏈,任憑戒刀在水龍捲中不斷向上飄揚。
劉絕揮劍一分為五擊出水龍捲,五道小型水龍捲向捕頭們衝去,轉眼間被水龍捲撕裂,化為血水和屍骨,隨着劉絕落劍,水龍捲消失不見化為雨水掉落在地。
周圍重歸平靜,只剩下捕頭乙癱在地上,微弱地在說著什麼,江逢菱和劉絕互相對視,都沒有注意到捕頭乙,江逢菱想了許久只是說了句:"師弟,我們回昆崙山吧,師父他老人家日夜都盼着你回去。
"劉絕抬起頭看着黑蒙蒙的天空,像極了自己入關這七年來的生活,若非貴人相救的話,可能自己七年前就已經死在登州主城了,怎麼還能站在這裏?
劉絕搖了搖頭婉拒:"師兄,當年我任性妄為,為了下山,打傷了你又在山門前殺了六位同門,這麼久了,就算師父不在意,七星派的師伯師叔們也不會容我,我就不回去給師父添麻煩了。
"這七年,劉絕每時每刻都想回到昆崙山,但是每次想起六條同門師兄弟的性命,都會在睡熟中驚醒,入定中失神,或許逃避不面對是自己最好的選擇,沒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