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謀局
幾日之後，清晨。
嵐風和李倚湘開始啟程，踏上回迦葉山的路途了；嵐風從迦葉山上下來已有大半年了，他的復仇之路也走了有一段距離了，不過這一條路依舊還是千難萬險，充滿着未知。
不過幾日，嵐風和李倚湘就回到了迦葉山；山上的景物依然如故，那山、那水、那樹、那羊腸小道、還有那半山腰的房屋，都是嵐風從小就熟悉的風物，只是所有事物的表面都蓋上了一層皚皚的白雪，加上漫天飛舞的雪花，讓天地溶成了一色，在陽光的照耀下晶瑩剔透，如夢幻般絢麗；如此盛景讓嵐風想到了雪非音的美麗與善良，內心不禁一陣悸動。
來到半山腰的房屋之後，就看到阿吉在門前的空地上劈柴，李倚湘立即上前打招呼道：“吉叔，我們回來了。”
阿吉放下斧頭，笑着迎道：“啊！是倚湘和風兒回來啦！”
嵐風上前問候道：“吉叔，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好，一切都好！呵呵！”阿吉又反問道：“你在京城也一切都順利吧！”
“我也一切都安好，吉叔不必挂念！”
“那就好，那就好！”阿吉看向書房的方向，說道：“你們先去拜見先生吧！我去做一桌豐盛的飯菜，給你們接風洗塵！”
嵐風叮囑道：“吉叔，不必那麼麻煩，隨便做一點就成了。”
阿吉一邊彎腰拾柴，一邊笑着說道：“沒事，今年存了很多年貨，樣樣都弄一點就足夠豐盛了。”
“吉叔，我要吃香菇燉野雞、紅燒雪花豆腐、還有粉蒸野豬肘。”李倚湘清楚上山的存貨，所以知道可以做什麼菜，於是就毫不客氣的點了菜，但她一臉的吃貨兇相暴露無疑。
阿吉拍了拍李倚湘的腦袋，笑道：“好，今日就滿足你這小丫頭片子。”然後轉向嵐風詢問道：“風兒，你想吃什麼，吉叔給你做。”
“吉叔您做什麼都好吃，我只要能嘗到您手藝就已經心滿意足了，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嵐風一邊幫阿吉拾柴，一邊回答。
“好吧！那我就多炒幾個小菜。”阿吉樂哈哈的說道。
繞了一圈又回到了原點，嵐風尷尬一笑，他知道阿吉的盛情難卻，也就不再與阿吉爭執了；嵐風幫阿吉把地上劈好的柴，全部都搬到牆角的柴堆上去放好，然後說道：“吉叔，我們去書房拜見先生去了。”
“好，你們去吧！”
嵐風整理好行裝，和李倚湘一同進入了書房，書房裏的伐天在書桌旁下棋，他聽到動靜抬頭一看，看到嵐風他們一起走了進來，然後又看到嵐風上前躬身拜道：“弟子拜見先生。”
“嗯！你們倆都平安回來啦！”伐天放下手中的棋子，微微一笑道：“別跪着了，快起來吧！”
嵐風“是”的應了一聲之後，起身跟李倚湘一起坐在一旁。
伐天關懷的眼神打量着嵐風，說道：“一別大半年，風兒你又成熟了不少啊！眼神都比以前更從容敏銳了。”
“先生過獎了，弟子依舊還是那個不成器的小子。”嵐風謙遜的回答道。
“你謙虛了。”伐天捋了捋鬍鬚，道：“不是誰都可以在不到一年的時間內，從一介布衣升至錦衣衛百戶之職，還連破數樁大案，甚至取得當今皇長孫的賞識和信任。”
嵐風知道這些可能是李倚湘告訴伐天他們的，所以也不驚訝伐天能知曉一切，感嘆道：“話雖如此，但顛覆朱元璋的帝國王朝，只做到這些還遠遠不夠，還需要爬到離權力中心更近的位置，才有足夠的實力攪弄風雲！”
“風兒，你也不必操之過急，以你的才智顛覆朱元璋的帝國王朝是遲早之事。”伐天招了招手道：“不過在此之前，先過來陪我下幾盤棋吧！我們邊下邊聊。”
“好！”嵐風來到棋盤前，應道：“我陪先生盡興。”
伐天微微一笑：“甚好！”
他們清理好棋盤后，就開始展開一場龍爭虎鬥了，激烈的下了幾十手之後，棋局已經到了縱橫交錯、互相包圍的焦灼狀態。
這時，嵐風突然下一步臭棋，伐天立即落下一子圍了一片，邊收子邊說道：“風兒，大半年不見，你的棋藝有所退步啊！”
嵐風恭聲道：“是先生的棋藝又進步了，所以弟子才不是對手。”
“哈哈哈！”伐天淡淡一笑：“沒想到官場上的那套，你都學會了。”
尷尬的嵐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於是轉移話題向伐天問道：“對了，先生，您讓倚湘送來的信中提到的龍魂玉璧，這好像是除了朱元璋之外，極少有人知道的絕密，不知您是如何知曉的？”
“喔！那是從一個聾啞瞎的人那裏得來的消息。”伐天解釋道：“當年朱元璋把那些幫他埋藏龍魂玉璧的人，都刺瞎弄聾還割了舌頭，然後放到世間各處去隱藏了起來，但還是被我找了一位尚存於人世的。”
“難怪我求您求了那麼久都沒有回應，原來您是在找線索啊！”李倚湘突然想到了自己之前在門口跪着求伐天，卻一直被拒絕的原因。
“嗯，沒錯。”伐天點了點頭，又在棋盤上下了一子。
李倚湘摸了摸膝蓋，抱怨道：“先生您是故意的嗎？如果您早點告訴我，我就不用跪那麼久了。”
伐天淡淡一笑，調侃道：“你這丫頭，我讓你起來你不起，現在是來埋怨我么？”
李倚湘打哈哈道：“嘿嘿！倚湘不敢！”
伐天轉向嵐風問道：“怎麼樣？你們在御花園找到龍魂玉璧了嗎？”
“找到了，而且還帶出了皇宮，不過後來又丟失了。”嵐風快速下了一子，繼續講述道：“但在京城中有傳聞說龍魂玉璧落在了覲王朱的手裏，也有人說是落在了燕王朱棣的手裏，還有人說是落在了遼王朱植的手裏。”
“那你覺得龍魂玉璧如今是落在了誰的手裏呢？”伐天一邊摸着棋子，一邊反問道。
李倚湘在旁邊的炭火上燒水，給伐天和嵐風他們泡茶，順便烤烤火。
“不知道，也許是他們三個中的其中之一，也許他們仨全都不是。”嵐風也不能判斷龍魂玉璧如今具體的下落，而且覲王、燕王、遼王都是有野心之人，他們在京城也都有眼線，所以不能排除是他們的嫌疑。
“哦，有點意思！看來京城比我想像中的要更熱鬧！”伐天看着整個縱橫交錯的棋盤，問道：“對了，那宋國公馮勝最終是什麼下場啊？”
嵐風拿在手中的棋子突然掉了下來，他驚訝的問道：“先生，我和倚湘都還沒有說過馮勝之事，您是怎麼知道的啊？莫非馮勝被朱元璋猜忌致死是您設下的局！”
伐天的雙眼發出諱莫如深的目光，向嵐風問道：“你說呢？”
“先生您只讓我們去盜龍魂玉璧，而馮勝是被那兩個假冒的暹羅使臣陷害的。”嵐風一邊說，一邊梳理思路，突然靈光一閃，驚嘆道：“難道、難道那兩個假冒的暹羅使臣是您派去的。
嵐風又重新梳理了一下思路，說道：“莫非您是從暹羅使臣被劫持之初就已經開始佈局了，這一步的目的是為了讓馮勝救出假冒的暹羅使臣；然後又讓我們去皇宮盜龍魂玉璧，而那時假冒的暹羅使臣也在皇宮之中，這就讓他們也有了盜竊之嫌；接着您再派人去刺殺於淳翼和於辛海他們，好讓他們倆在審問的過程中，說出真正的暹羅使臣早已死於非命，而那兩個假冒的暹羅使臣又經常出入宋國公府，無論是那個錦衣衛來追查，所有的矛頭都會指向馮勝；然後您再讓那個兩個假冒的暹羅使臣喬裝成馮勝的兒子，帶着一千多人來突襲京城，致使朱元璋對馮勝的忌憚之心達到極致，就算事情真相大白了，朱元璋最終還是決定賜死馮勝。”
看着伐天不緊不慢的喝了口熱茶，嵐風在等待着他的回答，嵐風不敢相信這一環扣一環的迷局竟然是伐天設下的。
“事情大致跟你猜的一樣，只是細節方面有些出入。”伐天放下茶杯后，反問道：“風兒、倚湘，你們覺得朱元璋能夠穩坐江山靠的是什麼？”
李倚湘牙根咬緊，恨恨道：“那狗賊還能靠什麼？不就是靠屠戮百官而樹立的淫威么，還有那些遍佈各地的鷹犬，四處抓捕和殘害反對朝廷的異己，而且還對平民百姓產生了極大的威懾作用，讓他們不敢心存異心。”
“這只是表象，不是朱元璋穩坐江山的根本原因。”伐天搖了搖頭，否定了李倚湘的觀點，然後轉向嵐風問道：“風兒你覺得呢？”
嵐風思索了一下，答道：“弟子以為朱元璋能夠穩坐江山的根本原因，靠的是他的那些忠臣良將和勤懇治國，只要有這兩樣在，無論天下有多動蕩、多不安，最終都會鎮壓下來，然後這片江山又會回到姓朱的統治之下。”
“沒錯。”伐天點了點頭道：“只要朱元璋有一群開國良將及其後代的追隨，就不怕天下動蕩；再加上他勤懇治國，就有了揮霍的本錢，因此你以後行事就必須要直擊他的國本，才能徹底的顛覆整個大明朝廷。”
“原來先生設下此計的目的不是專門針對馮勝的，而是針對像馮勝這樣的護國大將，還有那些有實力攻下海螺島的將才，以及那些將來可能成為朱元璋左膀右臂之人；而在海螺島之戰中，恰恰是馮勝落入了這個圈套，因此所有的陷阱就全部都撲向馮勝，直到他萬劫不復。”經過伐天的點撥，嵐風瞬間就明白了他設下此計的用意，而且還為自己對付朱元璋指明了方向，直擊他的根本。
伐天笑着捋了捋鬍鬚，點頭道：“不錯，不錯，一點就通，不愧是我一手教出來的。”
嵐風搖了搖頭，嘆息道：“哎，弟子慚愧！弟子在京城大半年了還一事無成！而先生略施小計就讓朱元璋損失了一員開國大將，而且還讓他丟失了龍魂玉璧，更重要的是讓朱元璋和覲王、燕王、遼王之間心生嫌隙，如此一石五鳥之計，弟子望塵莫及！”
伐天揮了揮手，道：“誒！這也不全是我一人之功啊！其中不是還有你和倚湘在皇宮盜取龍魂玉璧嘛！這一步至關重要，而且非常人所能做到啊！”
“先生您也不用安慰我了，如果我有先生的曠世奇才，朱元璋的帝國王朝早就覆滅了。”嵐風突然有些失落了。
伐天安慰道：“風兒你別灰心，你的才智不在我之下，只是你的心地太善良了，不願像先生我這麼心狠手辣；何況欲速則不達，顛覆朱元璋的帝國王朝非一朝一夕之事，你要有足夠的耐心和恆心才行啊！”
嵐風重新振作起來，應道：“是，弟子明白了。”
“好了，我們接着下棋吧！”伐天拿起一顆棋子落下。
嵐風也拿起一顆棋子落下，然後又問道：“對了，先生，那兩個假冒的暹羅使臣是什麼人啊？”
“喔！”伐天拿着棋子解釋道：“他們是我在暹羅請的兩個江湖騙子，他們拿錢辦事，知道其中的風險。”
“原來如此！”嵐風剛才還擔心他們是伐天什麼重要的人，聽后長舒一口氣，然後開始專心對弈了。
這一局下到最後是伐天贏了，然後他們又重新來過；之後，他們又下了幾盤，結局還是嵐風敗多勝少，因為阿吉做好飯菜了，所以他們就到此為止了。
正堂內，擺着一桌豐盛的飯菜，嵐風很久沒有嘗過阿吉的手藝了，所以吃得津津有味；而李倚湘有幾道她喜歡吃的菜，更是沒了女孩子的樣子，放開膀子胡吃海塞起來。
迦葉山上很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窗外的雪花一片一片歡快的飄落，房屋內的交談聲、歡笑聲傳遍整個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