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忠心
皇宮承天門門口的這條街上。
一陣寒風吹過,讓馮勝憤怒的臉色更加悲涼了;看到這種情形讓嵐風他們也折返回來,悄悄跟在陳祁他們的身後,準備一探究竟。
馮勝來到了皇宮城門口,身後的陳祁向羽林軍大喊道:“快攔下他,你們快攔下宋國公。”
把守城門的羽林軍聽到陳祁的呼喊后,立即將尖銳的長槍交叉在馮勝的面前,阻止他繼續往前行進。
馮勝又橫眉怒目的向羽林軍喝道:“你們不知道我是誰嗎?讓開!”
把守城門的羽林軍都知道他是當朝開國元勛宋國公馮勝,但陳祁是太監總管,皇上跟前最親近的人之一,所以在皇宮之內聽他的話,才是最明智和最正確的選擇。
面對氣勢洶洶的馮勝,那些羽林軍依舊佇立在原地一動不動;而馮勝見他們不為所動,於是就直接動手把交叉的兩根長槍撥開,然後繼續往前沖,但旁邊的羽林軍立即過來,紛紛把長槍交叉在一起,形成重重關卡,四五道交叉的長槍攔住了馮勝前行的步伐。
雖然羽林軍不敢傷害宋國公馮勝,但阻止他進宮還是綽綽有餘的。
馮勝還想繼續硬闖宮門,但這些羽林軍像雷打不動般佇立在那兒,讓馮勝寸步難行;一旁的陳祁向羽林軍說道:“你們攔住他,我進宮去向皇上稟報!”
羽林軍齊聲應道:“是。”
陳祁交代完之後,立即帶着那兩個太監進入宮門,向養心殿走去;來到養心殿之後,跪拜道:“老奴參見皇上!”
“嗯!”朱元璋抬了抬手,示意陳祁平身:“陳祁你們怎麼那麼快就回來了,事情都辦妥了嗎?”
“老奴慚愧,有負皇上所託。”陳祁繼續跪着答道:“那宋國公心有不甘,不肯喝下鴆酒,而且他還要闖進宮來向皇上當面理論;如今已被攔在宮門外,聽候皇上發落。”
朱元璋龍顏大怒道:“反了,反了,此等亂臣賊子膽敢公然藐視天威,來人吶!去把給我馮勝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一旁的朱允炆立即起身勸諫道:“皇爺爺,此舉不妥,當著老百姓的面處死一代開國元勛,如此做法,恐會讓文武百官心寒啊!更不利於我大明江山的長治久安,還請皇爺爺三思!”
陳祁附和道:“長孫殿下所言甚是,還請皇上三思啊!”
朱允炆見朱元璋沒有出聲,繼續勸道:“皇爺爺,殺宋國公是小,殺天下有識之士的報國之心是大,切勿因小失大,如若不然,以後誰還敢來為我們皇家賣命啊!”
聽了朱允炆的勸說之後,被憤怒沖昏了頭腦的朱元璋比剛才冷靜了一些;他尋思着:‘畢竟自己已經老了,活不了多久了,大明的江山終究是要交到允炆的手上去的;為了他將來能更好的統治天下,自己不應該給他增添障礙和衝突了,應該給他留下一個更穩固的江山。’於是點頭道:“好吧!就留他多活一刻。陳祁你去宣馮勝進殿來,朕倒是要看看他究竟還有什麼好說的?”
“是,皇上!”陳祁起身出去宣馮勝去了。
經過陳祁的宣召,馮勝從承天門來到了養心殿,然後他畢恭畢敬的躬身拜道:“老臣參見皇上!”
朱元璋用力拍了龍椅一下,喝斥道:“馮勝你好大的膽啊!膽敢公然抗旨不遵,你還有當朕是皇上嗎?”
馮勝立即跪下叩拜道:“老臣知罪,但老臣不知犯了那一條罪,惹得皇上憤然賜死。”
朱元璋嘲諷道:“你自己做的好事,你竟會不知?”
“老臣愚鈍,還請皇上明示!”馮勝抱着必死的決心,也一定要搞清楚究竟是什麼回事!
“哼!”朱元璋有些不耐煩的說道:“你還真會裝糊塗,那兩個假冒的暹羅使臣是你指使的吧!”
“什麼?皇上您的意思是說那兩個暹羅使臣是假冒的!”馮勝臉上的神色極其詫異,似乎是一無所知的樣子。
“裝,繼續裝,裝完之後就該告訴朕,你把朕的龍魂玉璧藏哪了?”朱元璋似乎在耐着性子陪馮勝演戲。
“龍魂玉璧,是不是傳聞中‘明王’韓山童的那塊龍魂玉璧。”馮勝解釋道:“老臣一直以為那只是個傳說,不曾見過,更不用說私藏了,皇上。”
“謊話連篇,朕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馮勝躬身拜道:“老臣對皇上忠心耿耿,絕無半句虛言啊!”
“呵!”朱元璋冷笑道:“你忠心耿耿,你忠心耿耿,怎麼朕一點都看不出來呢?”
這句話讓馮勝極其失落,似乎讓他心寒到喪失了半輩子的信仰,兩行眼淚悄悄滑落,但突然睜開眼,眼神堅定的看着朱元璋,說道:“皇上若想看,老臣可以一點一點的展示給皇上看。”
“好啊!那就讓朕看看你心是黑的,還是紅的!”
“是,老臣一定讓皇上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馮勝開始脫下自己的上衣,露出一身的傷疤來,指着胸口一個圓形傷疤說道:“當年龍灣之戰,陳友諒率十萬大軍壓境,臣等奉命攻其中堅,幾番浴血奮戰,最終大敗陳友諒;臣雖在大戰之中胸口中箭,但仍乘勝追擊,直至收復太平、安慶等失地。臣的忠心此箭傷可表一二否!”
朱元璋冷冷道:“龍灣之戰事關我軍生死存亡,身為麾下之將,當然要以死相搏,何況此戰並非你一人之功!”
見朱元璋無動於衷,馮勝又指着胸前另一條長長的傷疤,說道:“洪武五年,臣奉命領軍出塞,從西路攻打元軍,在甘肅別篤山與元朝‘岐王’朵兒只班的數萬大軍展開激戰,臣雖在此戰之中身中朵兒只班的一刀,但我仍領軍成功擊潰了敵軍,抓獲文武官員二十餘人,只有‘岐王’朵兒只班孤身一人逃走;之後又在西路戰線中七戰七勝,大勝而歸。臣的忠心此刀傷可表一二否!”
那時馮勝是三路大軍中唯一一支全勝而歸的軍隊,如此戰功,身為元帥的他確實功不可沒,但朱元璋卻淡淡道:“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此乃天經地義!”
“好!”失落的馮勝頓了頓,又繼續說道:“當年決戰鄱陽湖之時,陳友諒的猛將張定邊,親率三條戰船從百萬大軍中單刀直入,直接沖向皇上的戰船,其勇猛之勢銳不可擋,我軍前鋒紛紛敗陣,數員大將先後戰死,倘若再不將張定邊擋住的話,皇上的性命將岌岌可危;是臣義無反顧,拚死衝上前來,擋住了張定邊繼續往前沖的腳步,為‘鄂國公’常遇春挽弓射箭,射傷張定邊爭取了寶貴時間;在這場大戰中,臣的後背被張定邊砍了三刀,僥倖大難不死,還能活着繼續為皇上南征北戰,不知這三道傷疤可表老臣的忠心否!”
馮勝轉過身來,好讓朱元璋他們看到自己背上的傷疤;朱元璋看到那三條長長的傷疤,彷彿當日的兇險歷歷在目,讓他至今都還有些后怕;但朱元璋想到自己丟失的龍魂玉璧,剛才因觸動而軟化的心又變得堅硬起來了,一字一句冰冷的說道:“今時不同往日了,昔日的忠臣良將也可能改變了模樣,變得滿臉的貪婪和虛偽!”
“呵呵,貪婪、虛偽!”馮勝凄慘的笑道:“難道老臣在皇上眼裏就只有貪婪和虛偽嗎?”
朱元璋依舊面無表情,冰冷的說道:“難道不是嗎?”
馮勝長長的嘆了口氣,搖頭道:“臣的一片赤膽忠心,在皇上眼裏卻變成了貪婪和虛偽,還真讓人心寒吶!”
一旁的朱允炆看到馮勝一副生無可戀的神情,心中有些不忍,於是起身求情道:“皇爺爺,依我看此事恐怕另有隱情,還是交給錦衣衛去詳查吧!以免宋國公蒙受不白之冤。”
“多謝長孫殿下的好意,老臣心領了。”馮勝向朱允炆拜謝,然後繼續說道:“讓皇上猜忌至此,臣已心如死灰,無顏苟活,還請皇上成全!”
聽到這句話,朱元璋開始猶豫了,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猜忌之心太重了,莫非真的是自己錯怪了他嗎?剛才那些話確實是非常傷人。
然而就在朱元璋猶豫之時,突然一個羽林軍闖進來,稟報道:“皇上,大事不好了,南城門外衝來了一群兵馬。”
“什麼?”朱元璋起身問道:“來了多少人馬?”
那羽林軍答道:“回皇上,來了一千多人,領頭的好像是宋國公的兩個兒子。幸好把守城門的人反應快,把他們都擋在了城門外,但他們一直在城外叫囂着!”
“叫囂。”朱元璋問道:“他們叫囂什麼?”
那羽林軍唯唯諾諾道:“臣不敢說!”
“朕恕你無罪!”
那羽林軍戰戰兢兢的說道:“他們說昏庸的暴君,只會屠戮功臣、、、、、、!”
“反了!反了!膽敢在天子腳下放肆,朕看他們是活得不耐煩了!”朱元璋頓時勃然大怒,喝道:“來人吶!速去宣夏震川過來領旨!”
一旁的陳祁躬身拜道:“是皇上。”然後立即下去吩咐太監們去找夏震川去了。
在地上跪着的馮勝突然開口道:“皇上,小兒可能是一時心急,才做出、、、、、、。”
朱元璋指着馮勝的鼻子,罵道:“你給朕閉嘴,朕的天下還輪不到你們姓馮的來放肆!”
朱允炆看了看馮勝,又看了看朱元璋,事到如今,就算自己有心幫忙,但也無能為力了,只能是聽天由命了。
不過一會兒,夏震川就隨陳祁一起來到了養心殿上,下跪參拜道:“臣羽林軍指揮使夏震川,參見皇上!”
“嗯,起來吧!”
“謝皇上!”
朱元璋大聲道:“南門外的事,陳祁都跟你說了吧!”
“回皇上,陳公公都一一告知微臣了。”夏震川躬身應道。
“很好!”朱元璋振臂一揮,威儀道:“朕命你速帶三千羽林軍去南門外,將那群亂臣賊子就地處決,一個不留。”
“是,微臣領旨!”夏震川立即起身走出養心殿,去營房召集羽林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