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最後，他說：“象我樣已經是很不錯了，最多就是戴高帽、掛大牌子被人押着遊街。有雖然會有人用石塊打我，不過幸好多數情況他們用爛番茄、臭雞蛋。紅衛兵小將同志心情好的話，我還可以少吃一頓每天必備的拳棒湯。”
愛因斯坦是笑着說的，可是我是哭着聽的。天吶，他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說著說著，愛因斯坦看到我哭，他也掉眼淚了。他說：
“我算是看透了。這場運動已經使整個中國陷入了不正常的狀態之中。你看看各地大小領導全被視為走資派，連學校教室里的老教授，他們也叫他們“臭老九”拖出來批鬥。你看看那些學生，平時我像愛護自己的兒女一樣護着他們，可是他們居然大將旗鼓地來批鬥我。我不怪他們，他們是受人擺的。其實他們也是這場鬧劇的犧牲品。本來他們這個年齡應該好好上中學、大學，學習文化知識增長才幹，但現在卻被白白浪費了。這不僅是他們的不幸，也是國家的損失吶。”
“那到底是什麼回事？”我問。
愛因斯坦給我說了很多，總之我理解是：有人寫一部歷史劇《海瑞罷官》，一個人叫姚文元的傢伙無中生有地攻擊這個劇本是代表資產階級反對無產階級專政，一些人寫一個“二月提綱”想把這種“左”的政治批判糾正過來，結果江夫人、張春橋等極為不滿找到了林彪偉大的旗手嚴厲指責“二月提綱”說他們是包庇壞人，稱###為閻王殿，要打倒閻王解放小鬼。就從這一年的八月十八日，偉大的旗手在北京先後八次接見紅衛兵和大中學校師生。這次接見后，紅衛兵運動遍及全國。在江表、林彪等煽動下紅衛兵沖向黨政機關、學校、文化團體以至工廠、農村到處抓“走資派”、“黑幫分子”、“反動學術權威”、“牛鬼蛇神”。黨和國家領導人、文化科學教育界的知名人士、各地各單位的基層領導，橫遭批鬥、抄家和殘酷的人身迫害。全國各地大字報鋪天蓋地以致正常的學習、工作、勞動停頓了下來。
“呃，林彪、江夫人？”我目瞪口呆地說。
“怎麼，你認識他們？”愛因斯坦好奇地問。
我於是將那次覲見偉大的旗手接見無意中撞破那婆娘奪權野心的事說了一遍。
“呃，我的天。看來你這傻瓜真的是奇遇連連。”愛因斯坦嘖嘖稱奇地說，“那你怎麼得罪了四人幫還活着來到這裏？”
“我也不知道。”我說，“不過，我想是因為我有點想你。”但我想可能是因為氫彈試爆成功的事讓他們有所忌諱，但管他呢。
我望着愛因斯坦，他一邊聽着兩眼充滿了淚花。不知怎的，我覺得經歷了這麼多事他可能需要一個懷抱，以或者是我需要一個擁抱。於是，我們一老一少喜極而邊泣地抱在抱在一起。
到了一九六九年，紅衛兵運動以展到高潮。他們不滿足於衝擊各種機關，有的發展到派斗，叫器着要“全面奪權。”他們不知從哪裏搞到一些武器，有的不知道怎樣正確使用反而將自己派的人誤傷了。城裏、鄉下的紅衛兵劃分成一個個派系，每天的任務就是找別一派紅衛兵進行鬥爭擴大地盤。滿城的大街小巷每天都有人打架，他們打得可狠，膽子小的不敢出門。到了後來，偉大的旗手不高興他們這樣胡鬧，將他們的首領召到北京繳了械。緊接着，軍隊介入這場鬧劇，這些造反小將被解散有的被分配到農村接受改造，還有一些留在城裏做小混混。紅極一時間紅衛兵運動似乎落下了帷幕。
我們以為紅衛兵運動一過，社會又會恢復原來正常的秩序，但結果證明似乎並不是這樣整個社會好像陷入一種政治的狂熱，每天大部分的時間不是忙着開大會、小會，就是學習偉大的旗手的最高指示。
最使人鬱悶的是偉大的旗手的最新指示都是三更半夜來的，村幹部總是不得不每天深開響廣播挨家挨戶敲鑼打鼓通知大家集中起來學習他老人家的最新訓話。結果最新指示聽完，我們也不能再睡了。因為通常這時天都快亮了。不過這也有一個好處，因為每次下田之前隊長部要組織大家讀一次語錄。語錄讀完，離吃飯的時間也就差不多了。傍晚結束的時候又學習語錄一遍才算完成任務。這樣一來，一個生產隊幾百來號人乾的活還不及幾十號人乾的多。但隊長絲毫不敢馬虎，弄不好有人會認為你不擁護偉大的旗手將你扣上反動派的帽子。唔，還是用隊長的話說的好：雖然我們生產的成果不怎麼樣，但是全體社員的思想覺悟卻提高了不少這是難能可貴的。呃，如果餓得呱呱叫的肚子也懂得這道理的話那就更好了！
幸好，在這時候我和愛因斯坦的狗屎運終於來了。等紅衛兵一倒台，有人秘密地將我們送回基地。後來我才知道這是周總理對科學家的特別照顧愛護。不管怎麼說，得知這消息后我總算深深地鬆了一口氣。
我們回到基地的時候，裏面正忙得像剛打過一場仗似的。他們告訴我中國正在研製另一像要將一顆人造衛星，他們計劃用一架外形像飛去的怪物送出太空。呃，我後來才知道那怪物原來叫火箭。總之這年事一直在秘密進行着，當時很少人知道。這可是國家高度機密，信不信由你。
我覺得這主意不賴。因為只要不是像原子彈、氫彈這種沒爆讓人擔驚受怕爆了肯定要全人類的命，其他好說。因為它至少是面向外太空投放的非武器科技。雖然我不知道他會不會成為太空垃圾，也不知道衛星開空后收不回至那會不會某天一小時心砸到某些人身上砸出一個洞又釀成另一場悲劇。管它呢，反正他們說歐美知道我們掌握了這技術，他們一定會嚇得屁出尿流。嗯，其實我有時覺得我們可以將意識形態那碼子鳥事擱置一邊，大家心平所和地坐下來談談怎能樣互相促進發展那會更好，就像現在中美兩國正在努力做的那樣。
他們對我解釋了很長時間，最後我據我的理解就是：
他們的想法是希望我們將一顆人造衛星送到太空上面去，然後讓衛星在外太空運行幾周，順便放幾首中國歌曲，好讓全世界都有知道只有我們社會主義國家的音樂才如此而已美妙動聽。當然，最好的設想就是希望當時對我們實行經濟封鎖的資本主義能被我們美妙的音樂感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主動放棄資本主義，加入到社會主義陣營中來。到那時候，全世界上下一片紅，那該多美好！當然，這些只是我的猜測而已，連我也知道自己的這種想法的確有點做白日夢。
其實整個計劃看上去十分可行，但問題是人造衛星、火箭我們從來成功研製出現實的產品。又譬如說，我曾經考慮過如果我們把人衛星造出來但用來拱載衛星上天的火箭我們沒法研製出來，那麼衛星會不會變成一隻"沒有翅膀的小鳥"？上不了天的人造衛星在一般人眼裏和一堆高科技廢鐵沒有什麼區別。反之亦然。但我在此之前沒有向任何人說過，因為要是讓偉大的旗手知道一定會很不高興，偉大的旗手說過，革命的熱情將戰勝一切困難吶！
"大家不用擔心，我們想想雖然西方用很長時間才能將原子彈研製出來，我們不是用了很短的時間性就已將原子彈、氫彈都搞到手了嗎？工作會有的麵包會有的，人造衛星會有的，用來搭載衛星的火箭也會有的。"這時候，大家將目光都有集中在我和愛因斯坦身上。看來我們只有為實現這宏偉目標拋頭顱，灑熱血也不所不惜！
既然未來學家放出這種話，我和愛因斯坦還能有什麼意見。雖然，我有時真的會懷疑他是個是在大躍進後期沒有被關起來的遺老遺少。我說這話不是埋怨，要完成"十年計劃"在當時中國現有的科技水平和重工業發展水平來說的確有點讓人匪夷所思！總之一句話，時間緊迫！我們只有埋頭向著這未知的未來拚命追趕。
情況和研製原子彈、氫彈一樣，我們每天在研究所廢枕忘食地工作。這段時間，我一會兒聽說偉大的旗手選定林彪當自己的接班人。一會兒又有人說林彪想造反，偉大的旗手有所覺察在會議上狠狠批評了他一頓。再過一會兒有人出來說上面的傳言都有不真實，林彪依依然是我們偉大的旗手是真誠的學生。總之在這種風言風語中，很多人最後都被搞糊塗了。究竟誰說的是真的，誰說的才是假的？
不過到了一九七零年，隨着攻堅階段的攔路虎一一被我們跨過，最後我們竟真的把西方國家斷言我們絕不可能在這麼短時間性內研究出來的人造衛星放上空。
人造衛星上天當日我看了直播，只見那火箭有幾十層樓那麼高，隨這最後一聲倒計時它的屁股後面開始冒煙，看起來像着火！它放了一個很大的響屁后就沖入支霄，只留下一團白煙。愛因斯坦這時衝進指揮室和我抱在一起，他告訴我："我們成功了！"有人說全世界正有幾十億人在觀看共和國創造的這一偉大奇迹！總之，在中國這是具有劃時代的意義，空前絕後！就連美、蘇兩個超級大國知道了也一定會嚇得噴屁，愛因斯坦不無誇張地說。
衛星上天總算有一個消息總算讓我有點高興，那就是他們決定將人造衛星的冠名權作為對我的獎賞。嗯，這可是一件名垂青史的事哦！
總之就是這麼一會事，一不留神我就這樣和中國第一顆人造衛星聯繫在一起。但給這顆意義非凡的人造衛星起一個什麼樣的名字好呢？我一時間想不出什麼好主意來，剛好這時候外面響起了一陣歌聲：
"東方紅、太陽升、中國出了一個……"
偉大的旗手是我們的大救星，這是我經常聽人說的。周大爺總是說偉大的旗手對人民有救命之恩，沒有他，中國人還要在黑暗中摸索好長的一段段時間。就憑這一點，你就不難明白為什麼以後他在新中國發起多次改革總是得到廣大群眾的擁護和實行了。這點我同意，因為到少他不像國民黨反對派搞什麼"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個"的白色恐怖和什麼“攘外必先安內"這類雜碎才說的話，從這裏我就可以看出在大事大非面前，偉大的旗手明顯比那些雜碎高明了不知多少倍。
"東方紅……"我聽着他們在唱歌，心裏面覺得那音樂令人舒服，也忍不住輕哼起來。
"什麼？你是說那顆人造衛星的名字嗎？"負責記錄的專員連忙將我這個順手牽來的歌詞記在本子上。
愛因斯坦知道我又犯傻，連忙過來向對我說："這件事非同尋常，茲事體大，你怎能隨便將聽到的一兩個歌詞用來應付了事。"
"不，"負責記錄的專員對愛因斯坦說，"東方紅這名字很好！我覺得這名字很不錯，我想偉大的旗手聽到了也會很高興，就這樣決定吧。"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們連你也一起和他犯傻了？"愛因斯坦用一種怪異的眼神望着我們倆，好像眼前站着的是兩個史前類人猿之類的怪物。
"東方紅！”專員不無得意地補充說，"你聽聽這是一個對中國老百姓來說多麼耳熟能詳的名字，連現成的歌曲進都有了。人們一想到東方紅，自然而然會聯想到《東方紅》這首歌，聯想到中國新政權和新中國。它既寓意了中國這個屬於古老東方的泱泱大國在紅色政權領導下蓬勃發展，又表達了廣大人民對偉大的旗手的熱愛之情，嗯，我想從來沒有這樣一個名字來源於生活又高於生活，既貼近政治又不離開民生，這是天才地創造性地神來之筆。"呃，天才地創造地"讓我想起好像是某人專用，他的話讓我也感到一陣驚訝。
可是愛因斯坦不信這一套，他皺起眉頭說："是不是我病了？我從來沒有發現此刻的你這樣惡俗！你們為了討好，居然縱擁一個傻子去做這種卑鄙惡俗的事？"
"他本來說只是一個傻子而已。"負責筆錄的專員不以為然地說，"傻瓜，其實我們又何嘗不是瘋子？現在我只不過是引導他將一些無意義的東西努力向正確方向發展。全國上下一片唱好，就你唱反調，難道你要我告訴偉大的旗手，這只是一個傻子隨口說說而已。你想會怎樣？"
他接着開導愛因斯坦："東方紅，這是一種象徵，紅色代表中國，代表中國新政權，代表着全國人民對無產階級社會主義革命的赤裸紅心。中國人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渴望成功、強大。隨着人造衛星的升空，代表着中國這個東方文明古國如早上###點鐘的太陽徐徐升起，衝破美帝國主義的重重壓力和封鎖。它象徵著一種旺盛的生命力，象徵了中華民族這條巨龍的蘇醒。它寄寓了六萬萬同胞對中華民族早日屹立於民族之林的美好願望。這是只有發揮天才般的想像力才能得出的畫龍點睛之作，我們要將它大肆宣傳，刊登在國內、世界各大報刊的頭版頭條上。它必然會又一次激發全國人民工的投身社會主義建設的熱情，我們要把這看作是一場政治宣傳活動，是天產階級對資本主義國家發起的又一次衝鋒的號角，是親新生事物必將取代舊事物的必然的前奏……"
"好吧，我件事由你處置。"愛因斯坦打斷他的話，"反正我只管關於科學的事情。不過說老實話，有時真的懷疑，你還是不是原來的你。"
那專員自我解嘲地說："算了吧！若干年過去了，我們的子子孫孫回首文化大革命走過的路還有誰保證你還是你，我還是我？誰人是我，我又是誰？"
"總而言之"，他回過頭來笑嘻嘻地拍着我的背說，"衛星一上天，阿福，你就是一個大英雄。人們會很快忘記你是一個傻瓜這個事實的，對，我們需要要偶像"。
第八章
事情似乎似乎是朝着那方向發展。衛星一上天，全國各大報紙馬上對這件事大肆宣傳。於是學校、機關、團體以至工廠、農村都紛紛認真組織歷史內涵。各大高校的教育知各人士跟大學生一起討論它的豐富的涵義。凡夫走卒、三姑六婆樂此不倦地背誦它的最新詮釋。而且這般熱情波及全國，連學校也要增設一門相關課程，學校以此考察學生的思想道德素養。他們還特別舉行了一次測驗，我滿以為自己將順利過關。沒想一到試捲髮下來，我發現自己竟然只得了五十分。吶，世界上還有理論創始人考自己創立的理論不及格這回事。我又一次驚訝了！我查了一下標準客案，它主要分三個方面論述每個方面又有四個論點，每個論點又分A、B、C、D四個小點，洋洋洒洒近萬字！
"任憑風吹雨打，左看雲起雲輸。"我拿着試卷告訴愛因斯坦這件不可思議的事的時候，他安慰我。吶，他這句話總算沒說錯。
"東方紅"上天不久，他們這次好像研究一個巨型計算機系統，問我有沒有興越試一下。有了上一次冠名的教訓，我連忙推搪有其他事情。他們大概以為我冠名上癮，連忙安慰我：
"阿福，如果你這一次能夠幫我們把巨型計算機高出來冠名權又歸你！你知道，這可又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啊！"
拜託了，我這已經讓自己光宗耀祖好多次了，下次有這種美差可不可以饋贈給其他有需要的人呢！
火箭上天上久，東方紅響遍全國各地。愛因斯坦他們果然去了一趟人民大會堂，見到了我們偉大的偉大的旗手。豎年九日，聽說林彪背叛革命，陰謀奪權失敗后架機外逃，和他的老婆葉群及兒子摔死在外蒙古。我開始以為是假的，後來才知道確有其事。據說偉大的旗手為自己選的這個接班人難過了好一段時間，不過也自此以後再也沒有人敢再提"大海航行靠舵手"這碼子事。過了不久。全國又冒出了一個交白卷也可以上大學的傳奇人物。不過，他學的是獸醫。偉大的旗手和江夫人夫人特地接見了他。江夫人還告誡他不僅要懂醫還要關注人醫"。果然那傢伙乘着這陣東風大紅大紙到一九七六年。學獸醫的管理人民，這怕只有四人幫才能想得出，來空前絕後！
隨後發生的事就是四人幫在全國張牙舞爪。吶，紅顏禍水，禍起蕭牆放在這裏總算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