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懺悔室
結界並不是一個罕見的東西，之前在最初的輪迴世界，趙揚便了解到，哪怕是常用的家居門都有着微弱的天然結界，能擋住一些小鬼。
然而這天然的微弱結界並不能擋人，用腳踹兩下該爛還得爛，甚至稍微有些本事的鬼都能破除開來。
而能擋人的結界，若非洞天寶地，便是有法力者所造，上了一個檔次，光憑暴力破解開來難上又難，能取巧的話還是取巧為妙。
傲慢之王所親手佈下的教堂大門結界，哪怕是只是為了看上一出好戲，隨手而為，趙揚也是無力破解的。
但這聖殿迴廊通往白夜庭院的大門，佈置者的手段要遜得多，趙揚估摸着，如果自己肯下本錢，用附魔槍械和掌|心|雷亂轟一頓，也能夠把它給砸爛掉。
可之後的戰鬥，那就會辛苦許多了，空藍的自己難以應對靈體類型的不凈物，甚至哪怕提前動用師父給自己留下的底牌，都未必能穿過重重的阻礙，來到那色|欲之間之主的面前，更別提怎麼將其消滅了。
坐下來慢慢用真氣破解的話，雖然消耗沒有那麼多，卻很耗時間——最起碼要耗費上半天的時間。可自己越是拖延，那些強大的惡魔便越是有時間來凝聚投影，乃至本體降臨！
到那時，趙揚覺得自己即便走到它的面前，都很可能不是它的對手。
還是先找找線索吧，說不定能找到這門的鑰匙。只要用鑰匙來打開大門，這種還沒設計出人臉識別的結界，就會判定自己是合法的進入者，也就對自己沒有阻攔了！
那位“君子坦蕩蕩”不穿衣褲，還死得只剩半個身子的紅皮仁兄是不用搜身了，一眼便可以望盡。但它作為看門人，鑰匙就算不放在身上，也應該不會放在離自己太遠的地方……
趙揚再次翻開地圖，聖殿迴廊通往白夜庭院是沒錯，可聖殿迴廊的盡頭，卻特意標註了一個“小懺悔室”。
一間教堂的懺悔室有很多，為什麼要特意標註這個小房間呢？趙揚在被這結界大門擋住前還感到困惑，但現在他感覺，答案已經水落石出了。
這道結界大門的鑰匙，很可能就在這小懺悔室中！只不過自己要是選擇進去搜尋一番的話，很可能又是會遭到一番兇險。
趙揚找到了那個小房間，卻沒有貿然將門打開，因為他不必開門用眼睛去看，而是可以直接在門外動用靈覺偵查一番。
哈，裏面果然有“東西”。
“年輕人，擅自窺視他人是不禮貌的。”裏面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聲調間的滄桑像是一位老人在開口講話，但聽起來卻雄渾通透。
“抱歉，您有看見聖殿迴廊通向白夜庭院的鑰匙么，我現在正在找它。”
能跟自己好好講話的東西，趙揚都會先跟它好好講話，先把它當做個人。
一旦它不扮人啦，那就把它打死吧，無非是多費一番手腳罷了。
“這樣啊……你進來，先懺悔一番，我聽聽你的心聲，便決定要不要把鑰匙給你。”
“別害怕，年輕人，我並非是那些邪惡褻瀆的惡魔……”
趙揚嘆了一口氣，且不管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就算他說的都是真的，要自己把心事說給一個老頭子聽，還要聽那個老頭子在那唧唧歪歪、對自己指指點點，最煩了！
但如果這樣就能取得鑰匙的話，那倒是筆還划算的買賣。
趙揚打開了門，裏面不可避免的有些陰氣，但卻沒有那種逼人的刺寒感，只是讓人感到微微的涼意。
一個身着執事白袍，形體有些透明的老人坐在椅子上，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搬了一張安樂椅讓趙揚坐定。
趙揚接受了他的好意，在椅子上坐定，等待着他的詢問。
“感謝主，我沒有被那些惡魔所污染，但我的肉身卻不可避免地被那些惡魔所破壞。”
“他們將我的靈魂囚禁於此，讓我不得生天，卻對我的靈魂一時間無可奈何，只得慢慢侵蝕……”
“年輕人，趁着我還有替人做懺悔的資格，我想請你來做一次懺悔，麻煩你了。”
這個善靈站起身來，對趙揚鞠了一躬。
“尊敬的長者，我覺得我們應該把時間省下來，等我進到色|欲之間把那惡魔宰了，您說不定就可以得救，那時我慢慢跟您做這次懺悔，您也可以就此得升天堂。”
趙揚真切地說道，臉上絲毫沒有譏諷的神色，這是由衷、坦誠的建議。
然而這個執事的靈魂卻只是苦笑，趙揚嘆了口氣，對他說道：“懺悔的話，是先說自己最後悔的事么？”
“是的，年輕人，你後悔的事情是什麼？”執事的靈魂用雙眼直視着趙揚的眼眸，彷彿能夠看破謊言。
“我在精神上曾經的屈服過！”趙揚緊握着拳頭說道，“我曾經面臨過，當時我無力去破解的絕境，那時外界的逼迫、外界的欺壓與蔑視就像潮水般地湧來！”
“我曾被擊垮過，認為屈服於困境，屈服於他人乃至仇人，便是自己應當做的正確之事。”趙揚咬着牙說道。
“甚至覺得自己不自量力，螳臂當車地反抗，反而是錯誤的！人就應該彎下脊樑，屈膝下跪地苟延殘喘，就這麼隨波逐流，活過這一生，只要對自己“有利”，就馴服一些，不要再徒勞反抗了……”
“我背叛了我的靈魂，以換來一時的安寧。可當我真正挺起脊樑時，我卻感到無邊的悔恨，我後悔當初的軟弱，當初的自我心理pua，當初的逃避！”
趙揚一口氣說完，不知為何，他感覺說出來后，心裏好受多了。
雖然這個中世紀的執事靈魂聽不懂什麼叫“pua”，但從其他話語裏，他也大體明白了趙揚的意思。
“你是個了不起的人，能從軟弱中再堅強起來！看你現在的狀態，應該已經解決掉原有的絕境，擊倒當初欺壓你的人了，幹得好！”
這個執事靈魂所說的話，讓趙揚有些吃驚，原本他以為這個神職人員會對自己灌一大堆雞湯，勸自己要馴服忍讓，卻沒想到這個神職人員反而鼓勵他打倒仇家。
他對聖經有些了解，聽過耶穌說過的“別人打你左臉，要伸過右臉給他打”之類的屁話，因而實在對進一步了解十字教沒什麼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