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本性與習慣
接下來趙揚所率領的隊伍，繼續用發出一些響動，或是乾脆直接扔石頭的辦法來吸引喪屍，每次只引來幾個左右，甚至才有一兩個。
這個村子的人口密度的確很低，哪怕是在村口都沒有太多人進出，有了上一次的經驗后，很快人們的出手就變得大膽了起來，不再是畏首畏尾，乃至閉上眼睛才敢打。
這倒也正常，人本身就是習慣動物，很多時候是按照習慣而非實際利益行動的。
這些人打架得往前數到十歲以前了，十歲往後打架就得擔責，父母賠償的湯藥費，會轉化為無盡的怒火與棍棒落在他們的身上，讓他們懂得能打小報告就別動手。
小市民家庭，大體就這樣，也沒有幾個認為孩子武德充沛就是好事的，多半是想孩子“不要惹麻煩”。
長大后，動手便意味着丟掉工作乃至坐牢，久而久之，便連動手的念頭都沒有了，再生氣也不過就是罵上兩句罷了——很多時候還都不敢當面罵，只敢在背後嚼舌頭根子。
雖然人的腦子能想清楚，災變后再動手，哪怕就把人或喪屍給打死了，都不會有警察來抓自己。但長久以來抑制暴力的習慣，仍然會使他們畏手畏腳的，腦子想得明白也沒用，就是怕。
趙揚便是讓這些精神上已經被現代社會閹割掉暴力這一部分的人，重新再撿回來自己所丟掉的東西，破除掉這種養成的習慣！
人人都說習慣難以破除，那得看這養成的習慣是否符合人類天性，違背人類天性的習慣，在喪失了原有環境的束縛之後，被打破的速度將會出人意料的快。
俗話說得好，學壞三天學好三年，符合人天性的習慣，一般都是按瑣碎的道德、律法所劃分出的“壞習慣”。
當見了幾次鮮血與屍體，自己親手了結掉一條乃至幾條生命后，內心那種嗜血慾望與殺戮慾望就會自然而然地浮現出來。
人作為獵食者的嗜血欲，需要長達十幾年的抑制暴力教育來磨滅，甚至很多人都磨滅不了——校園欺凌本身就是難以禁絕的事，人的本性就是如此。
磨滅了，也未必是好事，而且絕大多數人都是表面上磨滅了，真有幾人死到臨頭還不動手反抗的？
這些被成功磨滅暴力本性的人，在災變后一段時間都會畏手畏腳，成為死亡率最高的那一部分人。但一旦他們決心重新撿起那種暴力本性時，恢復的速度卻會出人意料的快，因為這就是人的本能。
我們是恐怖直立猿，是稱霸上萬年食物鏈頂端的霸主，當用來束縛我們自己的法律消失之後，為什麼還要束手束腳、唯唯諾諾？
在趙揚意料之中，武浪似乎原本就沒有這種壓抑暴力的習慣，他出手始終乾脆利落，幹掉了不少喪屍，砸碎顱骨對他而言，與切開一個蘋果並無區別，甚至更為輕鬆。
看來他早已是見慣了鮮血，用慣了暴力的人啊……趙揚的嘴角微微上翹，留一條滿肚子壞心思的食肉動物在自己身邊，並非是什麼好事情。
只不過此時正是缺少戰力的時候，等獲取了一批食物，或是養出些合格的戰士后，就找個機會把他給宰了吧。
武浪的心中也是這麼想的，認為趙揚實在是太過危險了，得找個機會把趙揚殺掉，只不過現在正是缺乏食物的時候，宰了他也不能額外得到什麼好處……等分贓的時候再說吧！
在分贓的時候，幹掉別人，將所有的收穫都留給自己，這已經是武浪做得非常嫻熟的一件事了。
直到村口再也吸引不到任何喪屍后，趙揚示意所有人都聚攏過來，暫且修整一下。
“揚哥，我們進村子裏去，喝點水吧？”白冰氣喘吁吁地說道，他在災變前就是一個普通的小職員，儘管身體還年輕，卻是缺乏鍛煉。
“你們村應該養狗吧？”趙揚沒有正面回復他這個問題，反倒是反問了一句。
“……？！養！只是沒人把狗拴在村口，因而剛才我們才沒有遇見！”白冰突然反應了過來，只是心中一直想着他外婆的事情，因而才無暇顧及這個嚴峻的問題。
“喪屍犬聽說過吧?可不能指望這……人人都有把狗拴在院落里的素質，這裏的狗放出來打耍嬉鬧才是正常的現象，恐怕我們進村之後，難免在道上就會撞見喪屍犬，更別提主動進村搜索了。”
趙揚本來想說“這村子的人”的，但考慮到白冰也有娘家親戚在這個村子裏頭，因而便改口說是“人人”。
“對啊，揚哥，我現在對喪屍不是很怕了，可喪屍犬這個東西，那麼小又那麼靈活，我們被咬上一口，就死定了……”白冰沮喪地說道，似乎覺得此次費了那麼大力氣，卻沒有辦法再繼續前進下去。
“你在戰勝喪屍前，也是想着被喪屍咬上一口就死定了的，覺得自己一定戰勝不了這種攜帶致命病毒的怪物，可現在你還活着。”趙揚聳了聳肩，“想想辦法，我們最大的優勢，便是比它們要多出一個腦子！”
“首先我們要知道，它們在哪。”趙揚打了個響指，隨後背着一桿槍，像上樹般，利落地攀爬上農村的一間房的瓦頂上。
此時離農村脫貧還要許久，才剛剛停收農業稅，大多數農民所住的房子還是黃泥鑄的，火磚都少見，屋頂也只是瓦蓋的，黃泥牆上還刷着標語。
“只－生－一個好。”算是最和諧也是最廣為人知的了，其實這類標語往往異常血腥，讓人看了毛骨悚然。
許多人在被閹割掉暴力本性后，卻又被培養出了令人驚嘆的、對暴力的忍受能力。
趙揚爬上的這間黃泥土房，其實也就是幾米高，但也足以讓他能居高臨下地看清遠處的一些東西了。
西邊有幾隻長滿屍斑的喪屍犬，屍變前應該就是那種土黃色的田園犬，現在正漫無目的地走動着，看來白冰帶的路沒錯，這個方向進村所遇到的阻力最小，別說人了，狗都沒幾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