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抉擇（上）
當白晝的陽光灑在趙揚的臉上時，他知道自己又活過了一天。之前的經歷真是恍如一夢，不過倒是折磨人的噩夢。
馬個雞……就連通宵兩天兩夜，不，就連高考那兩天都沒有那麼漫長，那麼累的。
所幸還剩下最後的一天一夜，只要挺過去，拿着獎勵點回到現實，那可真是想兌換什麼就可以兌換什麼了，現實中的困境也可以迎刃而解！
只是行百步者半九十……趙揚心頭始終有種不安，用腳趾頭去想，也知道最後一天肯定是最兇險的。
說不定白天就會遇到更為兇險的挑戰……這兩天不僅晚上要跟惡鬼鬥智斗勇，白天趙揚也險些兩次被抹殺，絞盡腦汁才算是挺了過去。
第一天進店，若換個性情木訥、不擅言辭的，很可能就因為沒錢而被趕出店去，輪迴系統將會毫不留情地抹殺這樣沒有潛質的輪迴者。
第二天被燕小六盤問，若不是趙揚利用熟知劇情、通讀論語的優勢來偽造出了個秀才身份，恐怕也得被捕出店去，即便不立刻被抹殺，晚上被押在牢內，也會因為完不成“入住青梅客棧三天”的主線任務而被抹殺。
這第三天的白晝，趙揚便等着有什麼“大明驚悚新聞”，“七俠鎮鬼事”了——昨晚鬧得那麼狠，今天不出人命那才叫奇怪。
然而一切如常，趙揚邊吃着上房待遇的鮮膾生滾粥，一邊盤算着，是不是昨晚自己消滅了那個附身鬼，拯救了一個很可能死於非命的人，因此才相安無事。
他並不知道富商被畫中鬼吸成人乾的事情，因而覺得這個推斷應該是正確的。
只是那富商平日總要帶着美婢，在大堂里你儂我儂地進餐，撒個一地的狗糧，今日卻是見不到他。
該不會是昨日把美婢遣走了，今朝不高興，因而在房裏吃悶餐吧？
雖然極有可能，但趙揚覺得還是問一問比較好。已經是最後一天了，若是因為察覺不到一些跡象，最後陰溝裏翻船，那死的時候該有多後悔啊。
“掌柜的，那位朱財主，怎麼今天沒來大堂吃早餐？該不會是因為新遣了美婢，心情不好吧？”趙揚笑着問道，如今他偽造出了一個秀才外加落難公子的身份，這掌柜的也不敢輕慢，自是想問什麼便問什麼的。
“趙秀才，您記錯了吧？那位朱財主，明明昨天跟他的美婢一塊走的啊。”山羊鬍掌柜露出一個疑惑的神情，看樣子倒不覺得是在裝傻。
但趙揚卻不太信，心裏想着那個朱財主怕不是昨夜便被惡鬼所害，只是這個掌柜的再也不想讓官差來人了，否則買賣便做不下去，因而才故意裝瘋賣傻，想能瞞一會兒是一會兒。
說不定還想永遠地瞞下去，毀屍滅跡……
不過趙揚卻不想為一個印象不太好的古人申冤，打算說些哈哈話便過了——反正這些人早死晚死，也是四百年前就死了，更沒什麼交情，實在犯不着讓自己陷入險地。
替古人擔憂還不如替自己擔憂一下，就最後一天了，別出么蛾子了！
但此時的一個異變，卻讓趙揚完全推翻了之前所作出的推斷！
窺視感……有東西在窺視着我……好強烈！
霎那間，趙揚心中有個猜想：掌柜的，甚至整個客棧的人，都有可能並不知富商的死亡，他們已經被迷住了！
此刻趙揚都想趁着白天，拿出手機給那個山羊鬍掌柜拍幾張漂亮照片，一定會有很漂亮的東西從照片乃至掌柜的身體內浮現而出！
然而趙揚卻克制住了內心的這股衝動，開始裝瘋賣傻：“這樣么？可能是我記混了吧，反正也是跟我無關緊要的人。”
跟那個掌柜閑聊了幾句后，趙揚再次回到自己剛剛所坐的排凳上，若無其事地喝起了生滾粥。
那種窺視感消失了……不知道有沒有瞞過去，應該安全了，否則它剛剛便會動手！
然而溫暖的粥水，絲毫不能緩解趙揚內心那如同墜入冰窖的寒意。
一想到一到晚上，可能整間客棧里的“人”都會瘋起來，他心情又怎麼會好？
剛剛他之所以選擇裝瘋賣傻，而非趁着白晝徹底撕破臉皮大幹一場，心中還是有對那些能在白晝窺視他的鬼魂的忌憚。
除去那兩個被自己殺掉或是凈化了的菜雞，那剩下幾個地縛靈很可能都是自己對付不了的強大角色，它們很可能並非白晝不能出手，只是也有忌憚的地方，比如要承受一定的代價。
就像那個丫丫說的一樣，自己只要不踏入局中，或是亂走亂動恰好撞到槍口上，那麼佈局的那些地縛靈是不會有閑工夫來把自己辦了的，只是有些小嘍啰侵擾罷了。
如果自己剛剛真的撕破臉皮，就是要踏入局中壞了它們的大計，那恐怕即便掉幾塊肉，它們也得一擁而上，把自己給害了。
按那個小女鬼說的話，裝作不知道，哪也不要去，什麼都別動，反而可能避過此劫，逃出生天。
畢竟那個小女鬼即使不是佈局的鬼魂，如此強大卻又在這間客棧內，也很可能跟佈局的鬼魂有莫深的關聯。那天晚上不僅沒有加害了自己，反而還加以幫助，就算鬼魂再鬼話連篇，也沒可能過了兩天不到就翻臉吧？
局外人可殺可不殺，她要不殺自己，其他的老鬼也會賣她幾分顏面。
她說的話，倒是有很大的可信度。
可自己真的要把性命，交到一個女鬼的手裏，還是個認識兩天不到的女鬼？！
一時間無數猜想，無數可能做出的行動湧上趙揚的腦海，令他頭疼不已，彷彿又面臨著第一天所遇到的抉擇。
調查，有可能會死；不調查，也有可能稀里糊塗地就死了。
眼下客棧內便是步步暗雷的敵營，舉目無親，四處皆敵。稍有一子落錯，便可能由生局惡化作了死局。但舉棋不定，又可能本已陷入了死局，自己卻浪費了最後轉死為生的機會……
難難難，趙揚面臨著最後一個，也是最關鍵的一個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