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小衝突

吃飯的地方定在距離雜誌社不遠的一個私人飯店。

現在這年頭，很少有那種特別豪華、高檔的地方，主要還是受眾少。

但相對較好的私人飯店已經有了，一般最便宜的才七八毛，貴一點的菜十幾塊。

一個十幾塊錢的才，就是普通人十天左右收入，如果換算成後來一個月四千收入，這個菜基本就是大幾百上千。

再高檔的餐廳就很少了，原因也簡單，龍蝦鮑魚這些，內地很難弄，空運基本別想，除非你有特殊關係，普通人坐飛機都要證明，別說空運這些東西。

有這種特殊關係的，大多不會去開飯店，搞搞特殊運輸不香么？穩賺不賠的事。

另外就是，如今大老闆真不多。

都以為八十年代生意好做，可誰能想到一個八十年代的大富豪？

牟其中算一個，魯冠球算一個，可他們的身家才多少？八十年代他們有幾千萬就頂天了，八十年代想賺幾千萬，大多都要冒着蹲號子的風險。

牟其中更是進去了三次，他一直瘋狂的遊走在灰色地帶，別人不敢幹的事，他就敢幹。

1974年因為寫了一篇萬字文章討論發展方向，被抓進去了，判決也挺狠，要挨槍子，最後沒執行，到1979年12月被放。

1983年9月再次進去了，因為他找一家工廠代工大量產品，自己貼牌拿出去賣，被定為「投機倒把，買空賣空」。

1995年，他從銀行貸款六億，中間用了虛假進口的手段，騙了銀行，並且給銀行造成三個億損失，到2000年的時候，被判無期。

現在大多數商人一個月收入也就幾十到一兩百，小日子過得還算滋潤。

比較成功的商人，其實都是一個月大幾百到小几千塊的收入，很少有月入過萬的。.五.

餐廳也得看收入水平開設。

後來去高檔酒店吃個龍蝦，三斤的也就千把塊錢，打工人咬咬牙都能吃得起。

馬珍茹特意請了雜誌社的一些同事過來，這些人都知道洛韻秋，來之前就已經知道洛韻秋名花有主。

洛韻秋長相本就可人，現在有錢，打辦也較時髦，柔順的頭髮扎個馬尾，一件水藍色羽絨服，保暖又顯身材，再配上矮跟皮鞋，看着就非常養眼，這一身配裝就算放三十年後，也不算過時。

因為現在天冷，洛韻秋擦了雪花膏，身上帶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跟一般人相比，洛韻秋的長相和着裝就要優秀太多，加上他現在是《芙蓉雜誌》的頭部作者之一，更是最出色的新人作者，圈內對她只聞其名不見其人，許多文人聚會都有邀請過她，但她都婉拒了。

就連雜誌社的人都是第一次見她。

眾人紛紛跟洛韻秋熱情握手，對寧晉川多少有點敷衍。

客氣過後，眾人開始閑聊。

除了馬珍茹和芙蓉雜誌社的社長，其他人幾乎都不怎麼跟寧晉川說話。

馬珍茹見大家都不怎麼搭理寧晉川，怕冷落他，特意找寧晉川拉家常：「寧先生，聽說你在申城和老家都有生意，你這生意都跨省了，做得不小吧？」

「養家餬口罷了，我們這些生意人，大多也是沒辦法，進不了國營廠，總得有個餬口的行當。」寧晉川倒不是故意謙虛，只是覺得自己的事，沒必要跟別人說。

再者，寧晉川確實不覺得自己的生意有多了不起，至少現在還是小打小鬧。

半年賺了十幾萬，對普通人來說是一筆巨款，但對寧晉川來說，資金周轉還是有些困難，申城那邊現在也沒有穩定，萬一出什麼紕漏還得投錢，幸好有老家撐着，要不然早干不下去了。

一個編輯插嘴說道：「寧先生，其實我們國家還是很公平的，已經在盡最大努力讓財富平均了。」

「比如我們，拿着七八十塊錢一個月，再坐的誰沒讀過大學。」

「額……寧先生，不好意思，一下說過了……」

「我的意思是，現在讀了大學，工資也不算高。」

「但只要讀了中專，吃喝總是不愁的嘛！」

「我們人才缺口是很大的，沒有工作，其實還是自己不夠努力。」

這個編輯話語間帶着幾分得意，同時也充滿了對寧晉川的嘲諷，覺得寧晉川沒有收入，被迫去經商，就是因為他能力不夠，沒有文化。

有點文化都包分配，誰會愁生計？

洛韻秋臉色一變，就想要動怒。

寧晉川一把抓住洛韻秋的手，微微一笑，說道：「說得是，有時候投胎也是個技術活。」

「這位老師一定是城裏人，有條件讀書、讀好書。」

「我們農村人面朝黃土背朝天，只能勉強養家餬口，家裏孩子讀書，都是聽天由命。」

那編輯對於自己的城市戶口頗有些得意：「城市戶口是好，但這也是應當的，社會分工不同嘛。」

「聽您這意思，咱們國家還是分三六九等的嘛。」寧晉川淡淡說道。

社會最重要的是公平，尤其是國內。

誰要說農村就比城市低一級，農民比不上工人，放幾年前，那是要關牛棚的。

反倒是知識分子，在1978年之前，一直都比較尷尬。

1978年的時候，有人說了一句「知識分子也是工人階級的一部分」，才算給知識分子解開了枷鎖。

編輯一時無言以對，他萬萬不敢說心裏真實想法，憋了半天，不悅說道：「寧先生倒是牙尖嘴利，故意引我說錯話。」

整個對話其實沒有什麼問題，主要還是這編輯太在意自己羽毛。

寧晉川說道：「我說的都是事實，你說的也是事實，怎麼就是我牙尖嘴利，引你說錯話了？」

馬珍茹趕忙說道：「龔編，咱們今天是給韻秋接風的，寧先生其實也頗有文采，時代所迫，沒能從文。」

洛韻秋再也忍不住，就算寧晉川握着她的手不讓她說話，她也不想忍了，跟着說道：「我也是農村出來的，雖然在復旦讀書，我的學校是全國比較好的，我能就讀於復旦，倍感榮幸的同時，也非常慶幸有這機會。」

「讀書和寫作方面，我不敢說自己厲害，至少還是合格的。」

「但與晉川相比，我自認比不上。」

「寫文章是他讓我寫的，幾乎我所有文章發出之前，都要他先看。」

「他給我提了很多建設性意見。」

「我作品裏面很多角色都是他給我構想出來的。」

「晉川平時生活諸多雜事都不讓我煩心，他為人處世喜與人為善，有時候自己吃虧，也不得罪他人。」

「龔編輯剛說的一些話，我是不贊成的。在我看來，學歷不代表水準，學歷也不代表素質。」

「晉川的文學素養，個人修養，就超過了很多大學生。」

在場畢竟是文人，開口比較帶髒字，帶國罵的還是不多。

龔編輯被說得臉色陰沉，本來他對洛韻秋頗有好感，覺得洛韻秋不僅長得好，文采更好。

現在他覺得，洛韻秋也不過一世俗之人，利益心太重。

龔編輯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裏怒火，說道：「洛姑娘，我倒是好奇，你是如何與寧先生相識的，按理說，你們是兩個世界的人，連共同語言都沒有。」

之前龔編輯都是叫「秋秋」這個筆名，現在卻改口叫「洛姑娘」，以此來表示親疏和心中不悅。

寧晉川皺眉，他不在意這人說自己的不是，他若是敢說洛韻秋一句不好，可不會再給他留半分面子。

馬珍茹見雙方火氣都上來了，趕忙說和：「這事是韻秋和寧先生的私事，我們就不過問了。」

社長韓長明也說道：「大家高高興興出來吃個飯，都不要說太掃興的事。」

韓長明作為社長，接觸的人更多，見過更多利益的事。

他對商人也沒有那麼反感，《芙蓉雜誌》現在就有很多廣告，這些都是商業合作。

現在大家都在看龔編輯的態度，只要龔編輯不再冷言嘲諷，寧晉川和洛韻秋都不會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