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終於，又是大約一盞茶的功夫。
在宋夫人暗含威嚴的目光注視下，元子昂硬着頭皮，在一種極其不自然的情況下，終於還是將自己這兩天的經歷，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不過，在礦洞之中，自己面對元素水晶一事，元子昂卻選擇保密，並沒有告訴母親。
並不是自己藏私，而是不想母親為自己擔憂。
雖然，自己如今是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裏，但是在礦洞之中，自己可是險象環生啊！
而且，所見之色也似真非真，猶如一段虛無縹緲的幻境，自己也無法盡數解釋其中的奧妙。
與其讓母親心生掛懷，倒不如自己將這段隱瞞過去，兩全其美……
所以，當講到這一段的時候，元子昂急中生智，而是隨意編造了一段故事：
自己在礦洞深處，見到了一枚通紅的果子，渾身散發著靈氣，實屬天材地寶！
而自己剛剛將它摘下之時，那果子卻快速枯萎，化為了齏粉，礦洞內的異象也就不復存在了……
說實話，這個故事，就連元子昂也感覺有些敷衍了。
但是，宋夫人畢竟是一介世俗人，並未見過什麼異象，又見元子昂言之鑿鑿，也就沒有起疑，只是心中暗自可惜……
就這樣，在元子昂大汗淋漓下，這段曲解而又神奇的經歷，終於在他的口中告一段落。
“說完了？”宋夫人以手托腮，嘴角含笑地問道。
元子昂喘着粗氣，點了點頭。
“你怎麼看？”宋夫人放下自己手中已然涼透的茶，再度問道。
元子昂似乎還有些沒緩過神來，下意識反問道：“什麼怎麼看？”
宋夫人也不生氣，淡然道：“封鎖化平礦場的人，你覺得是誰？”
“自然是靈神宗的人啊，這不是他們一直窺伺的嗎！”元子昂想也沒想，斬釘截鐵的說道。
“這個傻孩子……”
宋夫人似乎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緩緩站起身來，嚴肅地問道：
“我問你，礦洞中的‘異象’，是不是在你走後，便蕩然無存了？”
元子昂用力地點了點頭，顯得無比確信。
看見了兒子的回應，宋夫人低頭沉思了起來，片刻后，她眼神微變，竟然拋出了一句令人瞠目結舌的話語：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封鎖化平礦場的人，就不是靈神宗！”
“什麼？！”
元子昂瞪大了眼睛，彷彿不敢相信自己耳邊所聽到的：“不可能啊，母親，靈神宗覬覦我化平礦場，這件事，可是冷無葉親口說的……”
宋夫人淡然一笑，道：“對啊，原本我也以為，封鎖礦場的人，定然就是靈神宗的爪牙，但是，你這次前往礦場后，倒是讓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什麼事？”元子昂有些迫切的問道。
見元子昂依舊不開竅，宋夫人也不着急，慢條斯理地說道：
“按照你的說法，礦洞裏的靈物已經蕩然無存，如果真是靈神宗封鎖了化平礦場，定然會第一時間有所察覺！畢竟，修士對於靈氣的感知，可比我們世俗人要敏銳得多！
而今日在皇城內，冷無葉不僅沒有破罐破摔，反而繼續向我們施壓，依舊想迫使我們交出化平礦場！”
這說明，他顯然還不知道化平礦場內發生的事情！”
想來，也是因為我們都知道靈神宗的企圖，所以，我們便先入為主的認定了封鎖礦場的人，定然就是靈神宗的人！”
如今看來，想必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了！”
“有第三方攪局……”元子昂目光微顫，口中不禁自語道。
說實話，即便是在面對冷無葉之時，元子昂的心中也從未膽怯過，可是如今，他的心中卻湧現出了一抹恐懼的情緒！
他深知，這個憑空出現的“第三方勢力”，絕對不是明月坊的篤篤！
因為若是她的話，這種事情，恐怕早已告知自己，又何必讓自己以身犯險呢？
難道還有第三方勢力，也在覬覦化平礦場嗎？！
如今一來，麒麟閣未來要面對，恐怕不只是靈神宗……
宋夫人目光一斜，似乎看穿了元子昂心中的擔憂，緩步上前，微笑摸了摸他的頭，道：
“不過，你倒不用擔心什麼……你既然能夠安然無恙的回來，那就說明，那些封鎖礦場的人，即便將你的所作所為盡收眼底，也並沒有打算傷害你！
換句話來說，目前的局面，正是他們所看到的！”
元子昂眼前一亮，驚呼道：“莫非，封鎖礦場的，也是靈神宗的敵對方？！”
如若是真的，那麼除了篤篤外，自己也許還能再拉攏一個勢力！
到時候對付靈神宗，可就更加勝券在握了！
“先不要輕易下結論！不過，化平礦場那邊，我們已經不需要擔心了。”
宋夫人暗自嘆了口氣，心中也算是一件事情落了地，微微皺起的眉梢也終於略見放鬆之意了！
不過，她緩緩挪步，回身重新坐在了太師椅上，看着一臉茫然的元子昂，淡然說道：
“行了，化平礦場的事情就不提了……現在，我們來說說你擅自離家的事吧！”
聽到這句話，元子昂頓時面色鐵青，身體不自覺地顫慄了一下，猶如一隻剛剛被釋放的重刑犯，又被重新拉回了刑場……
“母親，當時也是感覺形勢緊急，所以……”
元子昂試圖解釋，當時宋夫人顯然不想聽，她有些不耐煩地長出一口氣，厲聲道：
“糊塗！什麼叫形勢緊急？！再者說，就算是真的形勢緊急，我們元家的長輩都不在了嗎，需要你一個孩子孤身一人去涉險？！”
銳利的聲音，劈頭蓋臉地落在了元子昂的臉上，頓時令他噤若寒蟬！
良久過後，他才小心翼翼地說道：“母親，您消氣，子昂知道錯了！”
宋夫人順了順氣，語氣逐漸平緩道：
“子昂，為娘知道你這個年紀血氣方剛，容易衝動行事！但是，無論什麼時候，都不可用自己的安危去開玩笑！
你要記住，從你出生的那一刻開始，你的生命就不僅僅屬於你一個人，還屬於其他關心你的人！”
“是，孩兒明白了！”元子昂低着頭，小聲回答道。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偷看了一眼母親，見她似乎消了氣，便壯着膽子開口問道：
“母親，您是什麼時候知道我離家的？”
“就在你出城的那一刻。”宋夫人收斂起了怒氣，說道。
這句話，讓元子昂的眼中，頓時露出幾分驚訝的神色！
沒想到，自己一心費力遮掩的事情，竟然早已被母親知曉，想起自己之前還想僥倖敷衍的模樣，還真是可笑……
可是，轉瞬之間，元子昂似乎想到了什麼，眼中又露出了幾分疑惑。
“那，您為何又放任我前去化平礦場呢？畢竟，您也知道，那裏並不是一個太平的地方……”
宋夫人愣了一下，隨即不屑地一笑，手中默默擦拭着一塊玉如意，表情平淡地說道：
“就在你出城的那一刻起，西郊大營的三百虎賁精銳便整隊集結，提前發放三天的乾糧，進入全面戰備狀態！若全力奔襲化平礦場的話，最多一炷香的時間……”
話音雖輕，卻擲地有聲，落在元子昂的耳中，更是鏗鏘有力！
原來，在自己出城的時候，母親便做了安排……
元子昂嘴角微微一翹，心中湧出一股暖流。
雖然母愛子，天經地義，但是這份關愛，仍然能夠讓人心頭一暖。
“對不起，母親，孩兒讓您擔心了！”
這句話，元子昂說得份外誠懇，卻是流淌在內心當中的真心話！
看著兒子，宋夫人的臉上也漸漸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因為在這一刻，她看見了兒子的成長！
但她卻並沒有表露出來，反而話鋒一轉，正色問道：
“對了，子昂，你身上還有多少銀兩？”
這一問，倒是問到了元子昂身上的尷尬之地，他面帶窘色，似乎有些難為情地說道：
“就……就只剩下十二兩銀子了。”
“十二兩？！”
這下，輪到宋夫人滿臉驚訝，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了！
“不對啊，府里前些日子才發的例錢，而且你四叔上次還給你包了個紅包，你身上至少有三百七十兩啊！怎麼去了趟化平礦場，身上就剩下這麼點了？！”
宋夫人略帶着幾分火氣問道。
而元子昂卻是有口難辯，心中有話卻無從開口。
誠然，自己在出門之前，確實如母親所說那般，身有三百七十兩銀子的巨款，即便是單放在臨海城中，也是一筆極大的數目了！
可是，再多的錢財，也禁不起自己一路上的“打點”啊……
元子昂粗略的計算過，光打點田嬋，自己就至少花出去了二百多兩的銀子，其餘的，自己可就真不記得了……
看着元子昂“無言以對”的模樣，宋夫人沒好氣的冷哼了一聲，道：
“莫不是，都送給明月坊去了吧？！”
一聽到母親提及“明月坊”，元子昂幾乎不假思索，條件反射般連忙搖頭道：“沒有，沒有……”
“沒有？！你難道以為為娘我不知道你經常去那種地方嗎？！”
宋夫人猛然站起身來，一甩長袖，目光如刀地看着元子昂，厲聲說道：
“子昂，若是你偶爾去一次，為娘我不會說什麼，畢竟少年男兒，娘也明白……
可是，這段時日，你每每出門，卻總流連那煙花之地，這般行徑，與京城裏的那些紈絝子弟有何區別！”
宋夫人滿臉通紅，目光如電，看起來，倒真是動了肝火！
“娘，您相信我嗎？”
還沒等宋夫人的話落地，原本面帶窘色的元子昂，此刻卻緩緩抬起頭，不急不慢地輕聲問道，眼中也儘是真摯的目光！
看著兒子炯炯有神的目光，宋夫人竟然愣在了原地，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你，這是什麼意思？”
元子昂沉默了片刻，道：“有些事情，孩兒一時還不知如何與母親說，但是請母親相信，孩兒頻繁前往明月坊，並不為淫樂之事，而是確有正事！”
“你，莫不是在明月坊秘密會見什麼人……”
聽著兒子的話，宋夫人目光凝重，開口問道。
元子昂神情一怔，似乎被宋夫人的話給驚住了，但他卻並沒有回應這句話，反而攤開雙手，笑着說道：
“母親，再給我一百兩銀子吧，我有用……”
宋夫人聽罷，神情竟然呆住了，心中更是着實感到一陣好笑！
自己剛才還在批評他奢靡浪費，他卻還開口向自己要錢，這豈不是令人啼笑皆非嗎……
不過，就在宋夫人打算開口拒絕之時，卻望見元子昂眼中無比真摯的神情，看上去卻並不像是在開玩笑！
幾番衡量后，宋夫人終究還是長嘆了一口氣，擺了擺手，道：
“我不知道你要幹什麼，但是，我感覺你是認真的……罷了，罷了，等下去賬房領錢吧，就當是你這次化平礦場的獎勵了！”
“多謝母親！”
見宋夫人鬆口，元子昂頓時大喜過望，隨即站起身來，向著母親躬身行了個大禮！
“那，孩兒就告辭了！”
宋夫人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輕輕晃了晃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終於，這一場“興師問罪”，也就寫上了句號！
走出內院中堂，元子昂的心中可謂是七上八下，短短的幾天，卻是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化平礦場，皇城大內，靈神宗，明月坊，各種問題堆積在自己的心中，讓自己迫切的想要一個答案！
不過，既然元家的風波已過，自己倒是可以開始着手準備一下了！
或許，很多的答案，馬上就能夠揭曉了……
元子昂邊想邊走着，目光一抬，卻見到遠遠的前方，一個熟悉的人影正緩緩走過。
“子傑！”
一見此人，元子昂頓時大喜過望，連忙快步跑上前，叫住了他！
那人似乎聽見了聲音，一臉茫然的回過頭去，正好看見小跑而來的元子昂，卻也並沒有露出排斥的神情，反而是會心一笑，熱情地迎了上去。
走近了一看，此人年紀與自己相仿，一身素衣勁裝，氣質儒雅，舉止端莊，看上去不禁給人一種“乾淨”的感覺！
此人，正是元三爺元華林的獨子，元子傑！
“子昂，你沒事吧，剛才看大娘把你叫走了，總感覺你要吃苦頭呢！”
剛等元子昂走近，元子傑便滿臉擔憂地打量他渾身上下，口中也關切地發問道。
似乎是被他執着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舒服，元子昂可謂滿臉不自在，他擺了擺手，不耐煩地說道：
“行了，行了，沒事也要被你看出點事……說正事吧，我有件事要找你幫忙！”
元子傑一聽，連忙退後三步，滿臉惶恐地說道：
“不會是要幫你圓謊吧，這事我可幹不了，我可不敢惹大娘！”
看着他這幅模樣，元子昂心中頓時有數：別問，一定是元子清那個不靠譜的，和他說了些什麼……
強忍下心中想要去找元子清的衝動，元子昂硬生生擠出了一抹微笑，道：
“自然不是找你做這種事，是有更重要的事情來找你幫忙！”
“只要不是這件事，其他的，都好商量！”元子傑頗有警惕性地說道。
看來，母親大人在自己這些兄弟的心中，還真是一個極為特殊的存在啊……
元子昂滿頭黑線地看着自己這位堂弟，終究沒有將這句吐槽說出口，他清了清嗓子，認真地說道：
“我想，讓你去邀請一下京城中的名流雅士，就說是我元子昂邀請的，這件事，總沒有問題吧！”
元子傑聽罷，不明所以地問道：“這個倒是好辦，但是，你邀請那麼多文人雅士幹什麼？”
聽到元子傑的疑問，元子昂卻只是神秘一笑，輕聲說道：
“沒什麼，我只是想辦一場遊船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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