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喻翎珏來找,坦白
她死後的日子裏,有過太多黑暗慘淡。
她不喜歡。
走到最後一級台階,她會莫名的害怕自己會一腳落空,永墜不知名的地界,碰到其它什麼,她會害怕那是某個慘死於她手中的怨靈伸向她的枯爪。
說到底,她還是害怕的。
害怕曾經死在她手裏的那些人沒有盡數重活一遍,害怕那些罪孽她仍然背負着。
她如今的信念,就是喻翎珏還好好的,可以與她從容笑談,可以讓她牽腸掛肚。
可那個人……她卻惹他生氣了。
雖然慕容川說得是有些誇張,可喻翎珏多多少少還是生了氣的吧?
她怎麼捨得?
白悠一路思緒翻飛,竟也忘記了有多害怕,一路跟着蘇昇回到了房間,害得蘇昇在腦中又想原來七殿下並不害怕,剛剛只是自己想多了。
也是,這可是人人懼怕的七殿下啊!如何就和尋常人一般了?他居然把七殿下想成是普通人,罪過罪過。
……
白悠自是不知這許多,否則必然會抬頭罵娘……
蘇昇知曉了她的現狀,很多事情即便白悠不說,他也知道該如何處理。
“唉。”白悠在一片黑暗中仰天長嘆,房裏沒人,實在是太過安靜了。,
白悠在一片黑暗裏有些莫名恐慌。
莫名其妙,沒有緣由。
她不想一個人待着,可她又不是很願意這麼出去到處走。
……
第二日,攝政王府。
“她情況如何了?”
喻翎珏背着手,貌似漫不經心的問道。
昨日手下人來報,花三皇子隨丞相要去七皇子府,喻翎珏便叫慕容川過去探聽一二。
當然,主要是看白悠如何。
慕容川在椅子上弔兒郎當的坐着,聽見喻翎珏的問話也只隨意掀了掀眼皮。
“不好。”
喻翎珏猛地轉身,每一寸皮膚都透露著剋制。
“如何不好了?比起在王府中時如何?”
慕容川看着喻翎珏那滿心滿眼的擔憂,突然就笑了,“你在問的是誰?七皇子?還是花三皇子?”
“自然是白悠!”
慕容川勾了勾嘴角,也不再賣關子,直截了當的道,“比起在府中之時差了不是一點半點。”
喻翎珏聽了,不假思索直接邁開腿朝門外走去。
“阿珏!你要去幹什麼?”慕容川直接叫住喻翎珏,“她狀況很不好,你這樣毛毛躁躁的趕過去有什麼用?”
喻翎珏頓了頓,“去總比不去的好。更何況,她一個人,會害怕。”
慕容川微怔,繼而笑了,“那你在查的事呢?不管了?花三皇子呢?”
“我查他們只是為了護白悠周全,若是白悠出了事,那麼那些人自然不必留了。”
“可你去了白悠也未必願意告訴你什麼!”慕容川幾乎是吼出來的,他情緒有些失控,可他自己似乎並無所覺。
喻翎珏轉頭看了看慕容川,淡淡的說了句,“你很關心白悠,那就去鑽研醫術趕緊想辦法治好她,其餘的與你無關。”
喻翎珏說完,徑直走了。
只留下慕容川痛苦的捂住眼睛,嘴角苦澀異常。
他知道白悠是女的,而且也多多少少知道了些喻翎珏與白悠的聯繫,可他偏偏……偏偏對白悠生了些不該有的心思。
阿珏不是個遲鈍的,他應當察覺了。
“罷了罷了,若是阿珏能容我,我便好好待在這兒,若是容不了……到時候再說吧!”
慕容川狠狠拍了拍自己那混亂得毫無章法的大腦袋,他這是魔怔了,阿珏的人,他得護着,卻不能想些別的亂七八糟的。
還是再閉關幾日,像喻翎珏說的那樣,鑽研鑽研醫術吧,說起來要是能尋得出解決白悠困境之法的話,他也就圓滿了。
於醫界。
這麼一想,慕容川突然有些釋然了,好像比起白悠,他還是喜歡醫術鑽研多一些。
或許……他只是過於同情白悠吧。
不是也得是。
另一邊,喻翎珏本想直衝白悠府上而去,可又多想了想,然後選了另一條路。
找個隱蔽的角落,翻進去。
不得不說,堂堂攝政王的做法與七皇子果真相像。
怎麼說呢?臭味相投?
喻翎珏可不想這麼多,他只要能快點見着白悠就行了。
可不知道為什麼,喻翎珏總覺得白悠的這個府邸似乎和往常有點不一樣。
來往下人少了點,而且越向白悠房間走,就發現有嘈雜的聲音傳來,越來越大。
喻翎珏皺眉,難不成出了什麼事?
喻翎珏心中着急,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這個好玩,玩這個吧!”
“那個也好玩,待會兒玩那個!”
“這人唱的好好聽!”
“那邊那邊……”
越走近白悠屋子,吵鬧聲就越發嘈雜了。似乎是丫鬟小廝的嬉笑聲。
就好像有人在舉行什麼宴會一般。
喻翎珏皺着眉一路走過去,那些丫鬟小廝亂成一團,誰也顧不上注意來了個什麼人。
這還只是周邊的,等到了院中,幾乎是震耳欲聾,喻翎珏都有把那些人掐死的衝動了。
有蒙眼抓人的,有扔標的,有猜拳的,甚至還有被專門請來跳舞奏樂的,那個場面……喻翎珏臉色黑了不止一度。
可心裏卻焦急着,這般陣仗,只怕他原地吼上好幾聲,都沒有人會應他。
沒有人聽得見。
可白悠府上怎麼會出現這般情況?慕容川說過白悠情況很嚴重,按理來說,慕容川並沒有騙人的可能,可現在這……
白悠在哪兒?
喻翎珏在人間穿插着,找着那個源頭。
該死!
看不見,跳舞的人衣袖飄飄平常看來是婀娜多姿,可在本就不喜此道的喻翎珏眼裏,這會兒就更是惹人煩了。
他想了想,直接展了輕功,飛到了人群之上。
他四處張望,在一個小亭子裏看見了白悠。
很是瀟洒恣意的白悠。
她閉着眼睛躺在椅子上,有下人給她喂水果吃食,還有人給她捏腿,邊上是跳得不亦樂乎的舞女,還有吹奏樂器的人。
喻翎珏滿頭黑線。
他撤了輕功,落回原地,朝白悠走去,步子走得有些急。
伺候白悠的下人見了他,自然是認出來了,他們畢竟在白悠身邊伺候着,沒有玩得太忘我。
下人剛要行禮就被喻翎珏制止了,他擺擺手,示意下人們悄聲離開。
一眾人哪敢不從,這可是攝政王的命令。
白悠閉着眼,突然感覺周圍安靜了下來。
她睜開眼睛,雖然對她來說和閉着眼沒有區別。
“怎麼回事?做什麼停了?”
她話音剛落,就感覺有一絲熟悉的氣息席捲而來。
是她熟悉而又盼望的。
“喻翎珏?”她有些不可置信的開口,語調微微有些顫抖。
喻翎珏走近白悠,“是我。”
半晌無言。
“你怎麼來了?”白悠低着頭靜默了一會兒,然後打破了沉默。
“擔心你,來看看。身體如何?”喻翎珏實話實說。
白悠喉嚨一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喻翎珏在白悠身邊坐下。
“慕容川說你很不好,連慕容川都知道你很不好,我卻什麼都不知道。”喻翎珏嘆了口氣,“白悠,你還是什麼都不打算和我說嗎?”
喻翎珏鄭重的叫了白悠的名字,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叫她。
白悠心頭微顫。
“罷了,你若不願說,我也不強求。”喻翎珏站起身子,想去將不遠處的點心拿過來,可白悠聽見聲響,還以為喻翎珏要走,忙站起身伸手去拉。
可她看不見,什麼也沒拉到,反而一個不穩,眼看就要直直摔下去。
“小白!”喻翎珏看這情形,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眼疾手快的一把抱住白悠,墊在了她的身下。
“唔!”
身下有些不平,喻翎珏腰磕了上去,有些疼。
“喻翎珏,喻翎珏你沒事吧?怎麼了?哪裏着了?”白悠聽見喻翎珏悶哼,以為他哪裏傷得嚴重,連忙往他身下摸去。
她看不見,完全是一通亂摸。
喻翎珏瞬間就發現了不對勁。
他抬手在白悠眼前輕輕揮了揮,白悠急着看他有沒有受傷,一時不察。
“你看不見了。”喻翎珏道,他甚至沒有詢問白悠,很肯定。
白悠還在摸索的手一頓,轉而掙扎着要起來。
喻翎珏忙扶着她起身,再扶她到椅子上坐下。
喻翎珏自那句之後就不說話了,白悠靜默了片刻,打算開口。
反正她本來也要說,只是還沒想好怎麼開口,既然現在喻翎珏自己先發覺了,那她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她舒了口氣。
“是,我看不見了。”白悠想看看喻翎珏的反應,可無果,她繼續道,“之前我便時時頭暈眼花身子痛,剛開始我並未在意,還想着只是些不痛不癢的小毛病,可到了後來我直接暈倒了,還暈了好幾天。”
說到這裏,白悠頓了頓,斟酌着怎麼繼續說才好,而喻翎珏直接把話接過去了。
“上次你說自己裝病來我府上,其實是身子真的出了問題?外界傳言七皇子病重不起其實確有此事?”
喻翎珏語氣一句比一句重。白悠話頭不由得卡住了,喻翎珏這是在生氣。
可她還得繼續坦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