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風起番外完

厲風起番外完

他將自己的手機埋在了她墓碑前面的泥土裏,一邊埋一邊說道:“老婆……我知道你最心軟,那天一定要來找我好不好?我怕……即使我死了,還見不到你,我……是真的想你了……”

“很想,很想……”

眼淚掉落在泥土裏,與手機一起被埋葬。

傍晚的墓園急救車的聲音響起,急救人員火速的將倒在地上的男人抬上了車。

洛相思開着車跟在急救車的後面,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心血來潮想要來祭拜一下周靈韻,卻會在墓碑前看到臉色蒼白如紙倒在地上的厲風起。

一切的一切就就好像是命中注定,早在相遇之初就已經譜寫好了結局。

“嗚嗚……”急救車聲在涼城的夜空響起,尖銳的刺耳。

洛相思的眼前閃過車水馬龍的過往,她憶起那個不幸的女孩曾經如同全天下所有的女孩兒一樣,期待着有一天可以遇到一個為自己披荊斬棘的英雄,只是,她走得太決絕,沒有給任何人挽留她的機會。

而昏迷中的厲風起,腦海中反反覆復浮現着一張帶笑的眉眼,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模樣,是這些年他在心中刻畫了千萬次的容顏,她還是如同第一次見面時那樣的美麗。

手術室里的厲風起,眼角滑落淚痕,嘴角卻上揚了起來。

因為他聽到那個女孩兒笑着對他說:“風起,我來接你了。”

他眼眶微紅的痴痴望着她,“這麼年,你終於肯出現在我的夢裏……”

兩個小時后,醫生從急救室里出來,洛相思迎了上去,“怎麼樣?”

醫生搖了搖頭,“病人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雖然是搶救過來,但……恐怕是沒有幾天了,而且這次手術會有的併發症……”醫生嘆息一口之後悲天憫人的說了很多。

洛相思紅了眼眶,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覺得難受,可心裏就是像是堵了一塊棉花似的難受着。

在周靈韻死後,她曾經惡毒的想過,為什麼死的不是厲風起?

為什麼周靈韻不在了,而厲風起卻還好好的活着?

可是現在醫生卻對她說,厲風起沒有幾天了,他快要死了……

她原本是應該高興的,原本是應該為了周靈韻高興的,她原本應該很興奮而高興的對着周靈韻的墓碑說:你看,害死你的人終於遭到了報應,他終於要去陪你了……

可是此時此刻她卻……是,那麼的希望,厲風起可以好好的活着。

“他,還能堅持幾天?”洛相思聽到自己哽咽的話語。

醫生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具體的時間我們沒有辦法判定……最多不會超過一個星期,病人身體的器官已經全部衰竭,能活到現在已經是極限……”

醫生走了,洛相思蹲在手術室的走廊里,抱着膝蓋痛哭。

薄東籬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她埋首哭泣的模樣,心頓時就停頓了下,難道……

“思思……”大掌壓在她的肩上,喉結滾動了下,那一個“死”字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洛相思聽到他的聲音,一個起身,撲在他的懷裏,“薄學長……厲風起,他……醫生說他的身體已經到了最後的極限……”

薄東籬拍着她後背的手一頓,看着手術室的燈光,眼神中閃過沉痛,他一輩子的兄弟,很快就要離開了……

薄東籬想,也許他這輩子都不會再有這樣的兄弟了,肝膽相照,兩肋插刀,不管何時何地都可以放心的將後背交付。

厲風起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眼睛什麼都看不到了,短暫的沉默之後,他平靜的接受了這個事實,對他來說,反正都是要死的,眼睛看不看見又有什麼重要。

在失明之前,他已經看到過這世間最美麗的風景,那是一個人最無暇的笑靨。

病房的門被慢慢的打開,病床上的厲風起微微轉過頭來,“護士小姐,不用給我換藥了……這樣,早一天死活着晚一天對我而言沒有什麼區別,早一點去,說不定我還可以早一點見到她。”

洛相思手中捧着花,一步步的向他走進,即使從醫生的口中知道他已經失明,但是真的親眼看到,還是忍不住悲從心起,他將她誤認為了是每天來換藥的護士,洛相思嘴巴張了張,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她顫抖着手,將鮮花插在花瓶上。

厲風起聞到一陣花的清香,嘴角雖然在笑,但卻盡顯落寞,即使看不見但是他的視線卻依舊準確的定格在了擺放花的位置,輕聲的自言自語一句:“是……薰衣草?我記得,她很喜歡這話,她曾經說過,薰衣草的花語是——等待愛情。”只可惜,那時,她巧笑倩兮,他卻不懂其中的深意,或者說,裝作不懂其中的深意。

“……護士小姐,能拿一朵,讓我摸摸嗎?”

洛相思摘了一朵,放在他伸出的掌心裏。

厲風起察覺到手心的重量,放在鼻尖輕輕的聞了又聞,眼神顫了顫,然後將紫色的花瓣小心翼翼的握在了手心裏,臉上漸漸露出滿意的笑容。

“曾經,我的生命里出現過一個很美好的女孩兒,她很漂亮,很懂事,雖然有時候也會有點小迷糊,但是卻也可愛。她很喜歡笑,我問她為什麼不開心的時候為什麼還要裝作笑的模樣,她說……如果不幸的時候開心的笑着,也許就不會那麼痛了……”

“可是後來,她再也不會笑了……是我,毀了她唯一的信念和活下去的勇氣……我想過補償,但是,她卻不再想要給我機會……”

他說到後來,聲音有些發顫,“這幾年來,我每天晚上都會想到她,再也沒有辦法安睡,我知道這是她對我決絕的懲罰……手術的那天,我做了這輩子最美好的一個夢,夢裏……她對我笑了……”

眼眶泛紅,他空無一物的眼中卻帶着解脫的笑意,“……她笑了,我在想,是不是說明她不再恨我了?”

喉間哽咽,思念成狂,“我很想要再見到她……我多希望,我死的那天,她可以來接我……我真的想她……很想,很想……”

或許是生命走到了盡頭,或許是他心頭的痛沒有辦法宣洩,沒有人可以宣洩,所以在什麼都看不見的情況下,厲風起對着一個“不知名”的“小護士”,吐露了自己的心扉。

說了很多,他有些口渴,就想要伸手去拿桌邊的手背,但是卻一不小心將玻璃杯掃到了地上,碎片四濺,發出清脆的響聲。

如今連喝水這樣的小事情,他都已經沒有辦法做好,無異於是一個廢人,厲風起慘然一笑,垂着眸子道歉道:“抱歉,似乎要給你添麻煩了。”

洛相思沒有說話,拿了另外的杯子被他倒了一杯水,放到他的手心,厲風起去拿的時候,指尖觸碰到了她手上的鑽戒,整個人怔了一下,狐疑的抬頭,“你不是這裏的護士,你是誰?”

醫院裏的護士,手上是不能戴鑽戒的,更何況一般的護士手上也不會有這麼大的鑽戒。

厲風起隱隱約約似乎想到了眼前的人是誰,臉色變了變,“……洛相思?”

洛相思伸手揩去眼角的淚水,卻沒有說話,時隔多年,不管是怨還是恨好像在這一刻都沒有那麼強烈了。

“……我知道是你。”她不說話,他就自問自答,“你是來看看我什麼時候死,什麼時候可以為她贖罪,是嗎?”

洛相思抿着唇,眼中帶着晶瑩的淚光,聲音卻顯得異常的冷靜,“你以為你死了,就能挽回什麼嗎?我告訴你,不能!你要是想要贖罪,就應該好好的活着,如果靈韻……她想要你死,那一天晚上匕首刺進的就應該是你的胸膛而不是她的手腕!”

所以,你應該好好的活着,活着……才能贖罪。

厲風起靜靜的聽着,手中的薰衣草緊緊的握在掌心,聲音低迷的說道:“……洛相思,我欠她的,去到地下再還吧……我累了……也想她了……”

夜夜夢回,她卻始終不肯出現在他夢裏,夜夜驚醒,他都感覺自己身上滿是她的血,一切的一切如同夢魘,蠶食着他的精神。

如今一切都要到了解脫的時候。

“不行!”洛相思忽然怒吼一聲,揪着他的衣服,大聲道:“誰允許你就這樣死的!你就算是死了,靈韻也不會見你!……好好活着,你給我好好活着,聽見沒有!”

她的眼中有淚,但是卻倔強着不肯落下,“我不允許你死,你聽到沒有!你給我好起來!”

厲風起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忽然就笑了,他說:“我以為你巴不得我早一天死……”

洛相思看着他蒼白的臉色,慢慢的鬆開了手,深吸一口氣,心臟處生生的疼,“……靈韻已經不在了,你如果再死了,我剩下朋友就真的不多了……”

厲風起沉默良久,這才嗓音沙啞道,“……我以為,從那一天起,我跟就不是朋友了。”他清楚地記得,周靈韻離開的那天,洛相思恨不能殺了他的模樣。

洛相思望着不知道何時已經陰沉下來的天氣,說:“……逝者已矣,人總是要向前看。”她曾經的確是恨不能厲風起為周靈韻陪葬,但是憤怒過後,她也漸漸開始理性的思考周靈韻的死。

周靈韻的死,白詩柔是兇手,厲風起也間接的導致了她的死亡,但是洛相思很多時候,也不禁開始想,如果當時自己執意要在厲風起的別墅裏帶走周靈韻,如果自己在周靈韻殺了白詩柔之後可以警醒一點,是不是就可以挽回這一場悲劇?

在周靈韻的事件里,白詩柔這個罪魁禍首死了,洛相思怨恨厲風起,但是同時也未嘗不在怨恨自己。

“……外面,下雨了。”沉默中,厲風起聽到窗外的雨聲,忽然輕聲說了一句。

“今天有陣雨……”她低聲回答。

厲風起笑笑,“……所以很快就會停,等雨停了,陪我去一趟墓地?”

洛相思點點頭,“……好,所以你要快一點康復,我不喜歡一路上還要照顧病人。”

他說“好”,但實際上兩人都知道這不過是一個不會實現的約定。

“洛相思,我累了,你先回去吧,明天……記得一起去墓地。”

洛相思喉間突然湧出無限的酸楚,卻只能強制咽下,她摸了摸臉上的濕意,聲音帶着哽咽:“你好好休息,我……明天來找你。”

他點頭,“好。”

洛相思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停下了腳步,她低聲的問:“厲風起,你有沒有想過,重新開始?”

忘掉過往所有的傷痛,重新開始。

人畢竟總是要往前看。

厲風起笑了笑,沒有回答。

傍晚,病房裏傳出壓抑的痛苦呻吟,醫生聞聲趕來,給他注射了大量的止痛劑,但是都無濟於事。

厲風起手臂纂的緊緊地,身體在床上發顫着,眼前似乎有白影閃過,他似乎有看到了那張熟悉的笑靨。

她正一步步的走向他,慢慢的,慢慢的……

厲風起想要朝她伸出手,但是手臂卻沉重的怎麼都抬不起來。

病房裏是醫生冷靜自持的聲音,“馬上轉到搶救室。”

周遭是火急火燎的聲音,而他卻始終緊緊的望着一個方向,嘴巴反反覆復的說著什麼——

護士以為他是有什麼重要的話要說,於是將耳朵湊了上來,這才終於聽清楚了他反反覆復要說的話,“靈韻……疼……”

他好像是陷入了什麼沉重的夢魘中,口中不住的說著,“靈韻……疼……”

小護士不知道他口中的靈韻是誰,但是卻聽懂了他語調中沉重的悲傷和濃重的痛苦。

“靈韻,疼……”

“老婆,好疼……”

終於小護士明白了他口中的“靈韻”究竟是什麼人,原來是他的妻子。

但是他住院以來,卻從來沒有一個叫做靈韻的人來看過他,好像偶爾聽人說,眼前這位就是傳聞中華國最年輕的將軍,他有位深愛的亡妻……

“不疼……”小護士看出他大限將至,鬼使神差的就說了一句,“我來了,不疼。”

一瞬間,不知道是誰的淚如雨下,心如刀絞。

原本已經意識消退的厲風起不知道怎麼忽然就有了力氣,手臂慢慢的,抬了起來,輕輕的問,好像是怕驚擾了她,“靈韻……你來了?”

“你來……接我了,是嗎?”他的眼睛明明什麼都看不見,但是這一刻卻亮得驚人。

小護士握着他伸過來的手,“是,我來了……”

你的靈韻,來接你了,將軍。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的下着,而得到了答案的厲風起,滿意的,帶着微笑的,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手滑落,而他的掌心卻有一朵薰衣草緊緊的攥着。

一個是華麗短暫的夢,一個是殘酷漫長的現實,他們之間差的只剩一個結局。

華國最年輕的將軍去了,相比於他生前轟轟烈烈的事迹,他的離去顯得分外的凄涼且悲哀。

當醫生宣佈搶救無效的一剎那,急救室里的人都沉默了。

剛才的那位小護士,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場面,“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她不知道,這位年輕的將軍有過怎麼樣的悲傷,他的身體裏又藏着怎樣的絕望,但眼前卻不斷地浮現出他落寞的喊着,“靈韻,疼……”的畫面。

是不是每個人的心裏都藏着一座墳,裏面葬着的卻是未亡人?

厲風起被推進停屍間的時候,淅淅瀝瀝下了很久的雨停了,窗外被雨水擊打過的花瓣綻放着它最美麗的顏色。

遠處的遠處,偌大商場大廈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着一首懷舊的歌……

起初不經意的你

和少年不經世的我

紅塵中的情緣

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語的膠着

想是人世間的錯

或前世流傳的因果

終生的所有

也不惜獲取剎那陰陽的交流

本應屬於你的心

它依然護緊我胸口

於是不願走的你

要告別已不見的我

至今世間仍有隱約的耳語

跟隨我倆的傳說

至今世間仍有隱約的耳語

跟隨我倆的傳說

滾滾紅塵里有隱約的耳語

跟隨我倆的傳說

2018年9月29日,晴空萬里,陽光明媚。

……

“夫人,有你的電話。”張媽拿着手機上了樓。

洛相思接過去,“喂,您好,哪位?”

醫院護士有條不紊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請問是洛女士嗎?”

“我是。”

“這裏是**醫院,厲風起先生於半個小時前搶救無效去世,我們在他的病房裏找到了您的手機號,還有一封信……”

從護士說出“厲風起先生半個小時前搶救無效去世”這句話之後,洛相思的大腦就呈現出一片空白的狀態……

厲風起……死了?

他不是說,明天要跟她一起去給周靈韻掃墓的嗎?

怎麼就忽然不在了?

“……洛女士?洛女士您在嗎……”久久沒有聽到洛相思的回復,護士疑惑的問道。

洛相思的頭腦一片空白,半晌才能機械的問,“……厲風起,真的……不在了?”

“是的……如果您現在方便,可以來帶走病人存留在病房內的遺物……”

掛斷電話后,洛相思頹然的坐在沙發上,好像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一樣,她整個人都是茫然的,這種感覺跟知道周靈韻去世時還不一樣。周靈韻的死她是憤怒的,但是還有可以對着厲風起發泄,怪他害死了周靈韻……

可如今,厲風起也死了,她又該怪誰呢?

命運的殘忍之處就在於,你一次次的看着身邊親近的人一個個離開,但是卻沒有任何挽留的辦法。

“你們都走了……這個世界就這麼……不值得你們留戀,是嗎?”眼淚滑下,洛相思握着手機,輕輕的說道。

“出什麼事情了?”薄東籬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她一個人在那掉眼淚。

“薄學長……”她剛剛喊出他的名字,身體卻忍不住的顫抖起來。

薄東籬走到她身邊,握着她的手,“別哭,發生什麼事情了?”

洛相思緊緊地攥着他的衣角,咬着唇,半晌才從喉嚨里擠出一句話:“醫院打來電話……厲風起,不在了……”

這句話好像是耗盡了她的精力,說完之後,她趴在他的肩上,默默的掉着眼淚。

薄東籬的脊背一怔,繼而脖頸一僵,伸出的手也停在半空中,眼神中閃過濃重的哀傷。

偌大的卧室里,只有洛相思低低抽泣的聲音。

薄東籬沉默着,良久良久才起身說:“……去醫院吧。”

男人表現哀傷與女人是截然不同,女人可以毫無顧忌的哭泣,而男人卻只能沉默,久久的沉默。

去醫院的路上,兩人誰也沒有說話。

到了醫院,薄東籬去了停屍間,而洛相思則到了病房,去拿護士口中厲風起留下的信件。

病房已經有護工打掃過,將厲風起留下的東西工工整整的堆在了桌子上。

洛相思一眼就看到了護士口中的那封信,病房內空無一人,洛相思看着那張病床,難以想像幾個小時前,上面還躺着一個活生生的人,生命在這一刻顯得是那麼的脆弱。

窗外的風吹得帘子飄揚着,洛相思坐在病床上,慢慢的打開了信——

我與她有開始,有過程,唯一還差的就是結局,你問我有沒有想過重新開始,我沒有回答。

因為你我都清楚的知道答案。

明明只差一個結局,卻要重新來過,必然是不會甘心。

我跟她,或許從一開始的遇見,便已經註定……生死糾纏。

風吹得遺書作響,洛相思卻早已經淚流滿面。

淚眼惺忪中,她看着窗外已經放晴的天空,悲從心起,陽光也照不進來。

洛相思遵循了厲風起最後的意願,將他葬在了周靈韻的墓碑旁。

一座新墳,一座舊碑,時隔七年,一切好像什麼都變了,卻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變。

願這世間你我,不要等到無可挽回的那天,才知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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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新妻:hi,總裁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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