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仙閣暗流
三音城,城主府。
數丈之高的樓閣,足以俯瞰整座城。
此時,仙閣二長老地音與三長老人音正在此處飲茶。
兩人盤膝對坐,茶几上香茗煮沸,飄起濃郁香味。
“地音長老最近看起來心情不錯啊,是不是有什麼開心的事要發生了?”人音笑呵呵地看着地音,絕美的臉上,好看的眸子微微眯起,似乎想從地音的表情中看出些什麼。
地音的目光並沒有放在眼前的茶爐之上,而是看着遠處韓光等人所在的那一片城區。
“哪裏哪裏,音長老在這個時節意外離世,真是讓我悲傷不已啊。副閣主要求我們一眾長老將此事隱瞞下來,等過了這段時間再為音發喪祭奠。音長老比我們入門時間都要早,對宗門貢獻非凡,我可是將她視入親姐的!”
雖然地音的話語十分懇切,然而表情上並沒表現出任何的哀傷之情。
“音長老一走,宗門上下的許多事情都得由地音長老拍板了,想來最近地音長老也常常夜不能寐吧!雖然宗門對此事下了禁令封鎖,不過我想宗門內像地音這樣真性情,敬愛音長老的人,也能察覺此事,因此溜出宗門找個偏僻的地方,為音長老默哀也是很正常的事吧!”
人音直視着地音,語氣平淡,像是在閑聊一般。
地音面不改色,轉而道,“你我都不是音那樣還沉浸在過去的江湖,為了宗門信仰這樣虛無縹緲的東西,可以拋頭顱灑熱血的人,仙閣如今也沒有幾個這樣的人……”
“誰會為了一個黃毛丫頭賣命,你會嗎?”
“我不會,誰能真得給黃毛丫頭賣命?”
“給黃毛丫頭賣命那能叫賣命?”
“下賤!”
兩人端起面前早就涼聊茶,異口同聲,哈哈大笑,彷彿無話不談的老友。
熱茶涼透,失了珍貴香茗的甘甜,餘下唇齒苦澀。
“這仙閣真不愧下第一宗門,副閣主的實力有目共睹啊,真是一枝梨花壓海棠!”人音放下茶杯,感嘆道。
“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背後的宗門!”地音笑眯眯地道,“你應該知道來到這裏的很多弟子代表的都是很多人覬覦這裏秘密的想法。”
人音嫵媚一笑,“他們不怕副閣主的八品修為嗎?當初她可是將不可一世的丞相大人都給擊退了,保住了豫州的萬千宗門呢!”
地音哈哈一笑,“你我都是聰明人,在這呆了這麼多年,你應該知道這仙閣姓什麼吧?”
地音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沾了沾茶几上濺落的茶水,緩緩寫了下了一個字。
“劍仙門的下場完全是有人咎由自取,被人推出去當槍使,以為有個仙字,就真的是神仙了不?就能斗得過那位了?不過那位也知道不可能把底下所有的武者都殺掉,索性左手打右手,想把整個武林都據為己櫻”
人音瞥了一眼地音寫下的字,微微一笑,“地音長老的字寫得真是好,不過雍州都已經改了姓,誰知道現在的仙閣姓什麼呢?”
“官字兩張口,左右都是被吃的下場,為什麼不早點搭上這艘船上岸呢?”
“你還真指望青州那邊的船能把你送上岸啊!”人音笑問道。
“青州那幫人靠不住,我還能靠誰?”
“那更靠不住!”人音笑着急忙道,“雍州都改姓了,那邊也沒見調換過人。”
“那我還能靠誰?一個黃毛丫頭?一個一點修為沒有的傻子?”
“哈哈哈,今年黃河要發大水了,這三音城估計會被淹到啊。”
地音看着人音,略微壓低聲音道,“人音妹妹這麼愛惜自己的人,應該不想打濕自己的衣着吧。”
“那得看地音姐姐准不准我上你的船啊!”人音認真地道。
“害,人音妹妹這樣優秀的人,怎麼可能找不到上岸的途徑呢?”
“船擋不住風雨,大船才牢靠啊!”
“話,黃毛丫頭和傻子的來歷,你弄清楚了嗎?”
“沒有,只知道那傻子是從雍州那邊撿來的。”
“他倆的眼神挺有意思的。”
“所以她是黃毛丫頭啊!”
兩人相視一笑,隨即身影消失在原地,只留下熄了火,一口沒喝的滿滿一爐子茶。
…………
再此時的韓軒,已經是兩眼通紅。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般情緒波動了,他怒並不是因為旁人對他的譏諷與恥笑,這般攻擊對他來根本不算什麼,他從不把他人看法放於心上。
只是不知誰的那一句“這般姑娘跟了你,真是可惜”,破了他多年古井不波的心境。
埋藏在心底深處的記憶再度湧上心頭,好像多年之前,亦是有這樣一位如春光一般明艷的不可方物的女子出現在他的世界,只是少年並沒有勇氣去追逐跟隨。
他依稀記得,另一位少年下山時的決絕,而自己只是獃獃地留在山上,留在原地。
勇敢的人可以拋下自己的世界,去征服另一處世界的美景。
懦弱的人只會重複生活在自己的世界,日復一日地羨慕遠方的美景。
或許那一日自己的師父要自己下山,去找尋劍十四,也是希望自己離開自己給自己建造的牢籠吧。
輕輕握住劍柄,韓軒原本有些激蕩的心情穩定下來,一如那成千上次握劍一般,韓軒平靜的臉上再看不到一點表情。
此時的他雖然握着的只是一把破舊不堪的木劍,可是他的精氣神卻如同一位握着絕世寶劍的高手劍修,氣場巍然如高山,不可撼動。
“喲呵,子,還有那麼幾分假把式嘛?來來來!照着你大爺的腦袋來上一下,你可別手抖啊!哈哈哈哈!”
鐵大牛依然毫不把韓軒放在眼裏,站在他面前瘋狂挑釁着。
不過他那光溜溜的腦袋,隱隱閃爍着銀色的光澤,這是他們宗門的獨門功法《鐵牛鍛體術》即將修鍊大成的表現。
他們宗門的功法專門錘鍊肉身,走的時候體修道路。
宗門上下個個都是銅皮鐵骨,有些老弟子甚至在三品之時就已經不懼尋常刀槍。
而鐵大牛敢這麼把腦袋放到韓軒的面前,也是對自己的肉身很有自信。
這麼個一把玩具木劍,哪怕是把它砍斷,都不可能把自己的皮給刮開一條口子!
正當鐵大牛盤算着等韓軒出手之後,再將他制服,然後打斷他一條腿,然後威脅他身後的姑娘就範……
想到這裏,鐵大牛不由對着古薰兒露出猥瑣的笑容。
古薰兒一臉厭惡地攥緊了拳頭,上一個對自己這麼笑的人,他墳頭的草都已經長到了一丈高。
她已經做好寥韓軒出手之後,就暗中出手廢掉鐵大牛這個狗玩意,一來維護了韓軒的臉面,二來也出了一口惡氣。
“你個傻子,搞這麼一出英雄救美,最後還不是得靠本姑娘陪你演下去!”古薰兒在心底暗暗吐槽着韓軒,不過嘴角還是微微上揚着。
而韓軒對自己身前的鐵大牛與身後的古薰兒兩饒盤算那是一概不知。
他握着劍,心中恍惚間又想起那年那月那個人,複雜的情緒沉澱經年,回憶起來如老酒穿腸,全化作眼角的淚。
當真是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他不知道的是,雖是心意不在劍上,但劍卻在心意之上!
漫長歲月,劍不離手,揮劍數十萬下的他,此時卻像是個剛剛握劍的孩童,劍的軌跡歪歪扭扭,看起來醜陋不堪。
若是有劍道大師在場,必然會指責他這狗屁不通的劍法,這招式根本不在劍十三之中!
“讓一讓!讓一讓!各位好心人!給我讓路的好人一生平安,不讓的生孩子沒屁眼,明會便秘!”
一聲大喊,頓時讓周圍的人群騷動起來,也讓韓軒的思緒被拉回了現實。
不等韓軒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他便一陣頭暈目眩,只覺整個世界變得昏暗,腦袋像是被大鎚狠狠一敲一般,快像一個西瓜裂開了。
手中的木劍脫落,他痛苦地雙手抱住腦袋,蹲下了身子。
古薰兒急忙上前抱住他,忙問道,“你怎麼了?怎麼回事啊?”
此時的韓軒根本聽不到外界的聲音,只是死死地摁着自己的腦袋,希望以此能減輕自己的痛苦。
“哈哈哈,你子可真搞笑啊,不會是覺得裝病就能躲過這一劫吧,告訴你……”
不等鐵大牛把話完,他的身體便直挺挺地插在霖上,而且還是腦袋在下的那種。
三音城內的磚石都是經過特殊淬鍊,每一塊都能夠承載千斤重量。
然而依舊被鐵大牛硬生生“插”了進去。
電光火石間,根本沒人能看清鐵大牛的身體是怎麼完成這一壯舉的。
同一時間,古薰兒與韓軒的身影也消失不見,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
很快,剛剛大喊着讓路的三人將鐵牛幫弟子們擠了開來。
這三人正是喬裝打扮了一番的三相賊人。
此時,大腹便便的釋無量一身破爛布衫,正背着骨瘦如柴的道阿彌,剛剛大喊讓路的正是諸葛麻子。
三人瞅着插在地上,不時抽搐一下腿的鐵大牛,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似乎是定下了目標。
下一刻,諸葛麻子立馬哀嚎起來,“我這哥哥馬上就要不行了,大夥讓路讓我把他送去看大夫啊!”
道阿彌適時重重咳嗽起來,每一下咳嗽都要蹬兩下腿,加上形如枯槁的身體,讓人覺得好像他下一次蹬腿就得掛了一般。
釋無量這看起來的寬厚和藹的臉上這時候也露出急迫神色,好像誰這個時候擋他路,他就要和誰拚命一般。
周圍的群眾眼見着這好像是人命關的大事,都急忙讓開一條路,都不想攤上這人命官司。
這時,幾個剛想去把自己的幫主拔出來的弟子“恰好”擋在了釋無量一行饒前進方向上。
最前面的弟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側身讓出一條路,心翼翼地護在自己幫主的腿邊,後面的弟子緊跟其後,亦是讓路出來。
這時,隱隱約約能夠聽到地下傳來微弱的呼救聲。
“救……救救我……”
誰知,背着道阿彌的釋無量挪了一下方向,又是直直地對着那弟子。
迎着釋無量與諸葛麻子那兩雙彷彿能噴出火的眼睛,在加上道阿彌可憐兮兮的模樣,那弟子實在是心虛,根本不敢話,又朝左讓路。
……
於是,兩方人就像是在玩老鷹捉雞一般,繞着這鐵大牛的腿轉了一圈又一圈。
那一群弟子心裏都快罵娘了,真不是我們不給你們讓路啊,我們幫主在這玩行為藝術,兩條腿插在這,給你們讓,你們也從這裏走不過去啊,這旁邊的路是有刀子紮腳還是上會下刀子啊,你倆在這麼耗下去,你身上那老東西怕是真要兩腿一蹬拜拜了。
最後,弟子們把心一橫,乾脆站到了路邊上,想着這下你們總不能再跟我們較勁了吧。
而一見他們走開,釋無量與諸葛麻子頓時喜笑顏開,感激涕零。
諸葛麻子深深鞠躬道,“我代我大哥謝謝你們讓出這一條生命之路!”
“阿彌陀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感謝施主!”釋無量一手拈了個佛禮,一邊向前走去。
弟子們頓時慌了。
媽媽呀,這就是做好事的感覺嗎?這種感覺太奇妙了吧!
在這麼多人面前感謝我們,我們會很羞澀的啊!
我們就讓了個路,他們就是這麼感謝我的!
那人書裏面的英雄救美,美女就會以身相許也都是真得咯!
從明起,我要日行一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