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笛聲
官.道上，一匹黑馬踏草而過，健步如飛。
昨夜此地剛下過一場雨，路面上還有不少積水坑。馬蹄踩的水花四濺，從倒影中，可以看到馬上騎着兩個人。
那兩人身穿黑衣，黑巾蒙面，有說有笑，一副遊山玩水的模樣，看到什麼都新奇。
千里又跑了一段路，後面的少年不知說了句什麼，前面的人讓馬停了下來。
“李虎，你確定是這裏？”
騎了一天馬，李虎跟李平陽打算停頓休息，來到地圖上面，一個畫著三角形的村子。
走進村子，四周一片荒涼。
田地里的土地，因為長久沒有使用，已經乾涸的裂出無數條溝壑。水井也因缺水，可以看到底部的石塊。
村子的房屋都是木結構的，一間挨着一間，房門都齊刷刷的緊閉着。走了大半天，路上硬是看不到半個人影。
而且，也聽不到有人說話的聲音？
“這霧好大！”
李虎牽着馬，跟在李平陽的後面，望了一眼天空。可視度非常低，根本看不到外面，此時除了腳下的路，和房屋的一些輪廓，其餘什麼都看不見了。
自從踏進村子，李虎就發現他們被一層白霧籠罩，而且這霧越來越大，越來越濃密。
這白霧出現的很是蹊蹺，就像是知道他們要來，便及時出現的一樣。
在霧中，他們隱約還聽見了磨刀的聲音。
那聲音時近時遠，讓兩人聽的很不舒服，為了不生事端，他們決定暫時先找一戶人家落腳。等白霧散了再出去。
一連推了好幾家門，門是上鎖的，他們只能繼續往前走。在走到中間的一戶人家時，李平陽再次推門嘗試。
吱呀的一聲。
門居然打開了！
門在開到一半，李虎率先沖在前面，將腰間的大刀抽出來，讓李平陽跟在他後面。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屋子，裏面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窗戶都被黑色的窗紙遮蔽。
李虎一手提刀，一手從身上摸出一個火摺子。揭開蓋子，舉起對準嘴巴輕輕一吹，房間頃刻便被微弱的火光照亮。
當看清屋裏的佈局后，李虎嚇得向後退了一步，後背直接撞在李平陽的身上。李平陽同樣一驚，被眼前的一幕嚇出一身雞皮疙瘩。
他們走進的那間屋子，在房間中心，豁然的擺放着一口大棺材！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李虎拿着火摺子向上照去，發現在那口棺材上面，還坐着一個老太婆，此時正陰森森的沖他們笑着。
雙眼被火光照的發亮，在配上乾枯的像是樹皮的臉，在這本就陰冷的房間內，顯得那麼刺眼。
縱使李平陽在膽大，哪裏見過這種場面？而且哪個正常人，會給家裏放上一口棺材？
“你是人是鬼！”
李虎一手舉着刀，指向棺材上坐着的老太婆，用眼神示意身邊的李平陽，並看了一眼大門，像是在說，快點跑。
李平陽心領神會，腳下挪動步子和李虎向門口靠近。就在這時，手中的火摺子突然被一股風給吹滅了。
房間一片漆黑。
在火摺子熄滅的一瞬間，李平陽注意到棺材上的老太婆，突然就消失不見了！
一片死寂。
李平陽可以聽到李虎的喘息聲，兩人的心臟都跳的非常快，彷彿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在黑暗中，李虎感覺有一隻手在抓他，觸感十分冰冷。即使在黑暗中，他依舊能感覺到老太婆的眼睛，正在盯着他看。
“別怕，我老婆子是人，不是鬼。”
老人從李虎手中拿走火摺子，將兩根白色的蠟燭點亮，房間再度被照亮。聽到她說自己是人，李虎這才長舒一口氣。
“你們說話小點聲，別吵到瑩瑩睡覺！吃飯了嗎？我去給你們找點東西吃，等着。”
老婆子輕聲低語，說話就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說完，她指了指屋子中間的那口棺材。
李虎和李平陽同時看過去，發現上面的棺材蓋，居然不知何時被打開了。
裏面躺着一個約莫三四歲的小女孩，頭髮梳的很整齊，模樣安詳的躺在棺材裏，就像是剛睡著了一樣。
李虎嘆了口氣，雖然自己不是這孩子的爹娘，但也十分不忍心。李平陽也是閉眼默哀，在旁邊的香爐上，上了一柱香。
片刻后，老人端着一碗野菜走過來，這是她認為最好的招待食物了。自從村子三年沒下過一場雨，田地也就沒法種糧食。
就這些野菜，也是她跑了很遠的路，在一個山頭下挖到的，原本是打算等孫女醒了給她吃。
李平陽用手臂碰了下李虎，示意他收下，然後作為回報，他從身上的乾糧里，分出一些食物遞到老人的手中。
老人頭搖的像撥浪鼓，怎麼都不肯收下，這時，房間的門突然從外面被推開了。
一個小男孩聞到香味，半推門站在外面，身體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眼巴巴的望着老人手裏的一塊餅。
男孩看的直舔嘴唇，一個女人突然衝上前，將他一把拉進懷裏，讓他別看，因為她注意到了李虎手裏有刀。
李虎見狀走了過去，女人緊緊的抱住男孩，已經認命的閉上眼。可等來的，卻是李虎遞過來的一塊糕點。
“別怕，吃吧。”
李虎憨厚的一笑，把糕點塞到男孩手裏。男孩抬頭看了一眼母親，雖然自己很想吃，還是先讓給母親吃。
村子裏消失的村民，見狀都不再害怕。此時都站在大門口，不停吞咽口水，望着李平陽裝滿乾糧的布袋子。
他們已經很久沒吃過像樣的東西。村子裏能跑的活物，樹皮樹根，甚至是還沒長大的老鼠，都被他們吃的一乾二淨。
李平陽見狀，打算掏出一些食物給他們，可剛將手伸進包裹中，那群村名就一窩蜂的衝上來，開始瘋搶食物。
李虎連忙將李平陽拉到一邊，避免他受傷。他沒想到如今還在宋都的地界上，居然會出現這麼多的難民。
可當初瀾州城上報災情，主管糧倉的孫德武，可是受命派發了十萬餘擔的大米，不應該出現如今的情況才對。
正在思索之餘，一聲幽幽的笛聲傳來。
聽到笛聲，所有村民就像是見到鬼一樣，扔下手裏的食物，倉皇的跑回各家，將門窗全部鎖死，抱頭蹲在地上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