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雲棲木馬謠 第三十四章 怪夢

第一卷 雲棲木馬謠 第三十四章 怪夢

溫婉和風將和弦山山腰處的白紗薄霧盡數吹開,如同快速捧去了溝渠的一碗水一般,即刻便顯現出了那山外林木的原本模樣,讓遠處的小人行了方便,識得清楚。

而山中某個林子裏,此時一個男孩正閉眼在一個院子內盤腿而坐。男孩有着規律的吐納呼吸,每一口氣都吸入腹中大約四五秒后才又將其緩緩吐出,以此循環不停,肚子一收一脹,一刻又一刻。

男孩雖然看起來只有六七歲的模樣,不過再仔細看看會發現,那眉目凌厲,皮膚似銅,其卻也半分不像個普通孩子似的。片刻,風吹拂面來,男孩嘴角淺淺一笑,只見隨着風動,他的雙手也緩緩抬了起來,慢慢在身前畫出了一個圓的樣子,然後不斷繞着虛空之圓慢慢移動小手,其不斷推伸,不斷抽離,有條不紊的竟然像是一個大人在運轉氣功一般,熟練自如。

呼~

風停了,男孩也將手自然收下,緩緩睜開雙眸,看着那院子大門,自語說道:“種田境當真不一樣,有了這般實力,整個身體都感覺充滿了力量,不過....這余平師叔到底去哪了,一早起來就不見人,難不成?”

李勻蘇心裏暗自想着,不禁產生了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大呼道:

“不會和師公一樣,又一個人跑了吧!”

李勻蘇一早起來,便發覺自己竟是躺在床上的,再摸摸背後微濕的衣服,不難想到,肯定是昨晚參悟突破的晚了,想必就迷糊睡了過去。

只是余平師叔走去哪了呢?也沒有留下什麼紙條,告知一下也好呀?

李勻蘇一臉不悅又有點緊張的起身向著門外走去。

跨出大門的那一刻,說起來心裏還有一點點的緊張,畢竟這半年多一來,一想自己其實是很少出門的,只是有那麼幾次余平帶着自己去山腳下的茶棧喝喝茶,吃吃好的。

“難不成在茶棧喝茶?算了,沿着去看看吧。”

李勻蘇關好大門,手放在那木拴子上,長舒一口氣,不禁突然回想起余平的話:這木栓子就是個麻煩事,一個武家人,誰家院子會用這東西呢?

不過現在來看,倒也還是有必要的,畢竟武家人也不一定天天在家待着吧,而形單影隻的人一旦有了遠行,那麼家中就自然會變得冷清,如若沒了這木拴子將大門鎖住,那便也不能說是自己的家。

“也不知道爹爹怎麼樣了。”

觸景生情般,每當李勻蘇閑下來時就會這樣問到自己,雖然青魚村離這裏不能說很遠,但是一想到不能見面,就好像覺得是一個在地洲最北的蠻荒,一個在地洲最南的南夏國一般,除非能上天入地,否則就只能靠着思念來化解思念。

......

遠了青色綠竹,上了林中小道,那麼自然就一身子全部融進了靜謐之中,因為那樹木盛高,所以鳥鳴聲也突然的會小的弱乎其微,人進林中,就猶如魚如河水。

獨自走着,李勻蘇心裏確實會有點擔憂害怕,但轉念又一想,這山腰處向來人煙稀少,要說能有所顧慮的,拋去人不說,那也就只有野獸了,但野獸會出沒於石梯小道嗎?想必也是不會的,因為既然叫做了野獸,那麼自然是會躲在那人氣寥寥的地方,與世隔絕一般享受着自己的世界,而不是無緣無故大張旗鼓的直接與人對峙,要知道,野獸的領地意識是很強的,同人一般,那戰亂便是如此。

隨着石梯向下望去,悠悠長長不見其盡頭,最遠端的點更是一團霧色,白茫茫一點,猶如點在了李勻蘇心間一般。

而要說起這半年一來所發生的一切,竟都是那麼的令人費解。

李勻蘇心中一捋,先前還在那青魚村同玩伴們捏泥巴呢?此刻就搖身一變,成了一個剛剛入境的修武者,還站在此刻這個陌生的地方尋着自己突然消失的師父。

“天命是什麼呢?”

李勻蘇念着這話,心裏更是霧氣重重,升起了許多困惑。

如果說自己修武入境是天命,如果說自己來到這裏是天命,那麼自然的也就會有所目標才對,只是按照自己此刻的內心來說,也僅僅是為了追求椿申先生的理想罷了,如果再抱有一點私心來講,則是為了追求自身強大,保護想要保護的人,又何談什麼大方面的目標,何來天命一說呢?想必是個孩子也都能做到這般境界吧?畢竟天下那麼多人,萬里挑一?先生隨手一抓,就選中了天命,哪來那麼多的巧合。

如此想來,李勻蘇慢慢呆在了原地,收回了懸在半空的腳,看着腳下的石梯,轉身就打算回去。

但又抬眼看上來時的路,那頭頂來處竟然也不知何時升起了大霧,這般兩難境地,李勻蘇一時不知如何來選擇。

如果真有天命一說,那麼自己便無需下山,那師叔自會回來,如若沒有天命一說,那麼此刻轉身回去,躺在床上,也自然應了常理。

“還是回去吧,霧氣竟越來越大了。”

心中權衡一番后,李勻蘇抬起步子便準備原路返回,不再打算下山。

但是下山容易上山難,每抬腿走一步,李勻蘇就覺得心裏壓了一口吐不出來的氣,越加積累,最後竟然燒的心間一疼,說話也異常困難了。

咳咳!

李勻蘇坐在石梯上,一陣咳嗽起來,貌似是霧氣入了肺,嗆到了心肺一般難受。

“早知道就不來了,這山中天氣居然這麼怪異,哪有青魚村的好,碧水長空,藍天白雲,草木清新,鳥語花香。”

說著說著,用手還規律的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待呼吸有所好轉后,又細細看了看四周環境。

“嗯?”

看着那一旁林子,李勻蘇發現了些小小異樣。

要說這山腰,不都是樟樹林嗎?怎麼此刻變成了烏桕樹了?雖說這兩者比較類似,但是只要仔細瞧上一眼還是能夠發現不同的。

“難不成是我記錯了?”

李勻蘇自打跟着杜椿申學習道理,三年有餘時間裏,要說記憶力,那肯定是極佳的才對,所以要說自己記錯了,那是絕不可能的,因為半年前隨着余平上山的時候,也還仔細觀察過這樟樹林,所以,要麼就是此地肯定有所異常,要麼就是自己記憶力並不算優秀,但後者真的有可能嗎?

加之又一看這天氣,明明是太陽升起的時刻,這霧氣又怎麼會越來越重呢?難道水霧不會因為溫度上升而漸漸消散嗎?真要那般的話又是什麼景象?難道是新的自然奇觀?倒是聞所未聞的。

“也許是昨晚種田的時候,把腦子種迷糊了也說不定。”

李勻蘇擺擺手,最終還是打消了心中的顧慮,一想也許真的是自己記憶不夠好,出現了誤差,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怎會有那麼多的異樣剛好讓自己撞見。

隨即拍拍身上的水汽灰塵,又抬頭向著院子方向走去。

但是剛走了沒幾步,只突然聽見一聲模糊的呼喊:孩子,且等等。

“......”

李勻蘇停下腳步,獃滯在原地又細細聽着。

“......”

卻並未有什麼聲音再次出現,不會真是腦子種壞了吧?

李勻蘇使勁的搖晃着頭,自顧說道:“待師叔回來,得好生問問才行!”

然後便又繼續埋頭走去。

“孩子,切莫再走了,等等老朽。”

“......!”

“啊?!”

李勻蘇快速扭過頭去,細細看了看身後,大霧茫茫的,此時只能看見幾米以外的地方。

“有人嗎?”

看着四周霧氣越來越大,估計再耽擱,到時候連手指頭都看不見了。

“喂!到底有沒有人啊?別嚇我!”

李勻蘇挺直了腰板,雙手捏着拳頭放在身前,像是隨時準備打拳一般警惕的問道。

“自然有,自然有,孩子,你看。”

那蒼老的聲音再次從石梯下方傳來,不一會兒,只見霧氣突然向著兩邊散去,其中出現了一個老頭的模樣。

老頭杵着拐杖,一臉的白色大鬍子,那鬍子上還有一雙明亮清澈又略顯微黃的眼睛,此時正目不轉睛的盯着李勻蘇。

李勻蘇看了看老頭,小心問道:“你是誰?”

那老頭不慌不忙,繼續上了幾步台階,但卻被李勻蘇阻止了:

“你別過來啊!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跟着我?”

李勻蘇害怕的又倒退着身子上了幾階石梯。

老頭自然瞧見了李勻蘇的緊張,微笑着點頭答應,然後就不再走動,只掐着鬍子說道:“我乃是這山中的一個普通堪輿先生,見你大霧天氣還在這山間走動,所以上前來問問,你是不識回家路了嗎?”

老頭說的溫柔,讓人覺得倒不像是個壞人,李勻蘇細細想了想,又好生觀察了一番,隨後說道:“堪輿先生?”

難不成是那算命的先生?不過既然不是壞人,又比自己大了這麼多歲數,那應當有所尊敬才對,先前算是自己唐突無禮了。

李勻蘇拋開眉間陰霾,也笑着說道:“老爺爺,我正打算回家呢,只是這霧氣實在怪異,竟然一下子就將這山間籠罩的完全,不過倒無妨,沿着石梯走,我也能回家。”

“哦?是嗎?”

老頭貌似不太相信眼前李勻蘇所說的話,疑惑問道:“你怎麼知道此時自己腳下的路就是回家的那條石梯路呢?”

說著,用拐杖指了指腳下的石梯。

李勻蘇低頭看去,竟發現石板此刻居然奇怪的變成了泥地,而那原本由一個個方正石塊堆砌相連的石梯,也赫然變成了一個斜坡小路。

“這是!”

李勻蘇驚聲喊道,一臉不可思議的看向老頭。

老頭神秘的笑着,緩緩說道:“要知道,元神心海裏面,有着許多奇異亂象,但追根溯源來說,它們也只是來自於自己的內心,孩子你與其驚訝為什麼會這樣,倒不如問問自己的內心,為什麼會這樣。”

李勻蘇一臉不解,滿頭霧水,連忙追問一句:“元神心海?老先生也知道元神心海?莫非老先生也是道家人或者武家人?”

拋出一系列疑問,那老頭只是低着腦袋搖搖頭,沒作解釋,隨後只抬眼看着李勻蘇,那原本明亮清澈的眼睛突然變成了白色,但又只是一閃而過的時間裏,白色又立即變成了透明眼色,同如鏡子一般,李勻蘇看着那雙眼睛,竟發現能看見自己目瞪口呆的模樣。

老頭看着李勻蘇的驚訝神情,這時才緩緩說道:“我不是武家人,自然也不是道家人,老朽可是你......”

“啊!”

......

“勻蘇!”

“你醒醒!”

“不要多想,屏氣凝神!”

床邊,余平握着李勻蘇的手大聲說道。

而那床上的李勻蘇則緊閉着眼睛,身體不自覺的在不斷發抖,額頭更滿是汗珠,汗珠沿着皮膚向下滑落,將衣服濕透了大半。

“別過來!”

只見李勻蘇突然猛的坐起身來,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喘了好幾口大氣,才緩緩轉過紅彤彤的臉看向余平,用沙啞的聲音委屈說道:“師叔!我做噩夢了!”

余平捏了捏李勻蘇的小手,默默點頭。

“我知道,這是很正常的怪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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賜劍煙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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