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話 薄霧迷心(01)
別的人都在赤着上身,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可唯獨那個男人卻在角落裏吹笛子。
就連凌波仙子向他走過來時,他的目光依然在看着火光中的蒼穹。
“穹英之會,天下英雄誰不在豪情萬丈、酣暢淋漓。公子卻獨坐在角落裏奏笛鳴樂,豈非孤芳自賞?”凌波仙子說道。
那男人收起笛子,只是道:“仙子有所誤會,在下的笛聲並非是吹給自己聽的。”
凌波仙子吃吃笑道:“難不成是吹給那幫酒肉漢子聽?公子的雅興還真是特別。”
那男人看向她的雙眸,道:“吹給聽到的人聽。”
凌波仙子頓然,面色漲紅,又道:“只可惜,我雖聽到了笛聲,卻聽不出公子是喜悅還是悲傷,是相思還是惆悵?”
那男人又把頭轉開了,淡淡道:“曲中之情如何,在於聽的人,不在於我。鬧會吵雜,若他日有緣,再為仙子奏笛。”他轉身便走,連名字都沒有留下。
凌波仙子目送着他離去,心中一陣悸動。
堂堂落英桃花門的掌門若是想找到一個人豈非簡單的很?凌波仙子也的的確確想再見他一面。
因為只要是女人,都會需要男人的挂念、呵護,儘管是美若天仙的凌波仙子。
更何況,他是個特別的男人。別人都會盯着凌波仙子的面容、身材、屁股、胸膛瞧個沒完沒了,可他卻只看了看她的眼睛,短短片刻;每個男人面對凌波仙子時,手腳都會不停的顫抖,口中反覆地說著恭維的話,腦海中放肆地編造着瀟洒的畫面,可他卻淡的像一朵雲,靜靜地飄着,讓人看得見,摸不着。
他未免也太過淡然。這種淡然,已然寫在臉上。這讓凌波仙子搞不懂,不懂他在想什麼,也不懂他想要什麼?如果是別人的女人,他還會這樣淡然嗎?
這種淡然,恰恰能俘獲女人的心,尤其是驕傲的女人,與眾不同的女人。
他叫陸清臨,陸家堡的少公子。陸家堡身處南海沿岸,本與武林很少有瓜葛,此處出面‘穹英之會’,也只是代他的父親陸珺跑一趟而已。
第二天,去往廣東的要道上,幾個衣着光鮮的姑娘從天而降,輕飄飄地落到陸清臨的面前。“陸公子留步,凌波仙子請您親往桃花門一聚!”
凌波仙子想找到一個人,就像她想擁有一個男人那樣簡單。那幾天,片片桃花海似乎開的更加鮮艷,味道也更迷人了。
江湖中已無人不知凌波仙子請陸清臨在桃花門相聚,無人不知她深深地愛上了陸清臨。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這段姻緣任誰都會暗暗稱讚。
相約僅僅幾日,凌波仙子便決定去一趟陸家莊。
她本想獨自一人前去,可陸清臨卻道:“堂堂的落英桃花門的掌門人,怎可手無提攜?”
如此她便帶上了林珂衣。
凌波仙子自認林珂衣不懂男女之情。殊不知林珂衣年齡雖小,卻已然看的懂很多。
她知道一個人終將會擁有另一個人。很顯然,這次陸家莊之行過後,凌波仙子便擁有了陸清臨。她也知道,陸清臨將會擁有凌波仙子,和她的一切。
陸珺是個生意人,經營漁、林、藥材。雖不至於家產萬貫,卻早成名一方。
凌波仙子到來后,看到了很多高大的漁船,也看到了很多木車,更看到了堡里密密麻麻的房子。
可她卻並沒有看到什麼人。漁船上沒有人,木車上也沒有藥材。堡里人煙稀少,各個店鋪都敞着大門。
凌波仙子道:“陸家堡遠沒我想像中的熱鬧。”
陸清臨道:“凌波仙子的面容豈是尋常百姓見得的?”凌波仙子暗自歡喜。
那幾日,陸家堡的蝴蝶仿似都生的更美麗。二人與陸珺商議之下,決定此回便在陸家堡成親。
那晚。
洞房花燭點起,頂着蓋頭的新娘子聽見了熟悉的腳步聲。腳步正一步步向自己走來,她的心撲通撲通直跳。
她想等蓋頭被掀開的一瞬間,就撲到陸清臨身上去,然後和他深深地纏綿一整夜。
蓋頭終將被掀開,一把冰冷的刀,流星般從眼帘劃過,她還來不及撲向陸清臨,血就從脖頸湧出,浸濕了她鮮紅的婚袍。
......
日出。林珂衣睜開眼,陽光刺進她的瞳孔,她像往常一樣坐起,像往常一樣對着鏡子梳梳頭。
她的手突然頓住!因為她發現今日並不尋常。
林珂衣年齡雖小,但卻和別的孩子不同。她會獨立思考,也會獨立做事。
思考,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林珂衣的手還在頓,她已然正在思考着什麼...
她擇床,若非在桃花門,她不會睡得這麼深沉。就算這裏的床是楠木做的,被子是蠶絲做的,她也絕不會呼吸這麼均勻,神經這麼放鬆。
可她這次卻一覺睡到了天亮,還做了個香甜的夢,那就說明,昨晚有人在這間屋裏吹了迷藥。
他們吹了迷藥,卻沒有碰她一根毫毛,說明,目標不是她。
目標不是她,卻給她吹了迷藥,說明接下來她要面臨的事,不比死亡輕鬆。
她果斷掠出房門,眼前的一幕,已然死死地鉤住了她的目光——陸家堡的所有人都死了。
她的頭就像在被一千根針扎,她飛快地疾馳,一腳踹開貼着紅布的房門,正瞧見地上的凌波仙子——她的臉就像一張怨魂,死死地看着前方,死死地看着林珂衣。
林珂衣的眼淚洪水般地流下來,可她卻沒有哭出聲,因為越是艱難的處境越要處處留意小心,這是她從小就培養出來的。
此時,屋外突現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