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質
人質
“雲伊!”一臉頹喪坐在廊前石階下的梅笙,一見那女子,頓時瘋魔似的叫喊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前去,一把將那女子抱在懷裏,嗚嗚地哭了起來。
“梅哥……”那雲伊也抽抽噎噎的,泣不成聲,“我……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不怕不怕……”梅笙輕輕拍着雲伊的背,柔聲道,“有沒有受傷?餓了嗎?怎麼回來的?”
“不餓,他沒怎麼著我,只是把我綁在河邊的帳篷里……”雲伊吸着鼻涕嘟嘟囔囔地道,“他……還打了山雞和魚給我吃,剛才他離開了好一陣子,回來之後就給了我一隻小木筏子,讓我一個人划回來。我從碼頭進了莊子,也不認得路,進了幾座院子都沒有人在,七繞八繞的,就走到這兒了……”
眾人都識相地遠遠站着,臉上表情或驚或怕或疑或戲謔,格外精彩。
洪瓔瓮聲瓮氣道:“果然是褐色頭髮的姑娘,這臭小子嘴可夠嚴的啊!”
桑悅臉色極不好看:“綁匪要的是上品黃梅種子,現在梅子毀了,人也放回來了,難道真的是綁匪潛入莊子剖走了梅子核?”
“綁匪……”金沁怨憤不已,“他要的是種子,好端端的折騰我的木偶做什麼?”
“嘿,瞧這小丫頭,長得可真水靈!”洪瓔嘖嘖贊了幾聲,上下打量着抽泣不止的雲伊,搖頭道,“可惜衣服破舊了些,怕是家道不大好,梅叔叔那個老勢利眼應該不會同意這姑娘嫁到梅家。”
宣成輕咳一聲,打斷了兩人和着鼻涕眼淚的卿卿我我,取出隨勒索信寄來的珍珠髮帶:“你認得這條髮帶嗎?”
雲伊使勁吸了吸鼻子,抹着眼淚從梅笙臂彎里滑出來,接過髮帶:“這是梅哥給我買的……啊不是……我的髮帶掉了一顆珍珠……等等……這就是我的髮帶!”
姬揚清小聲道:“這丫頭有點彪啊。”
江蓼紅“噗”的一笑:“這叫迷糊,不叫彪。”
宣成皺眉道:“到底是不是你的,你可看清楚了。”
“是是是!”雲伊用手隨便捋了捋頭髮,兩指繞着髮帶便往頭上系。
“拿下來!”宣成也沒了脾氣,“這上面的七顆珍珠一顆不少。”
“這就是我的,這上面的紅印子是我不小心蹭上去的指甲油。”雲伊亮出紅艷艷的指甲道,“瞧,顏色一模一樣,還有這兒,第二顆珠子線頭兒也鬆了,這是我家門帘子掛的。”
“髮帶是她的。”衛若光突然道,“髮帶打結的痕迹和她頭髮的彎摺痕跡完全可以對應,而且她系髮帶的動作很容易把指甲油蹭在髮帶中段,就是那個沾着紅印子的位置。”
“你看吧,你看吧,我可沒騙你!”雲伊揚起頭道。
許枚輕輕笑道:“像一隻得了頸椎病的母雞。”
“嘴別這麼損。”江蓼紅耳力絕好,把許枚這句損話聽得一清二楚,偷偷伸手在他脅下輕輕一掐——這算是老葉說的親密些的動作了吧?
許枚只覺脅下軟肉一陣酥癢,整個人木偶似的僵在當場,臉火燒似的噴紅噴紅,所幸夜色尚濃,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雲伊手中那條髮帶上,沒人發現風度翩翩的許老闆竟變成了紅臉關公。
“這麼看來……”宣成從雲伊手中半奪半拿地取過髮帶,“兩封勒索信的人質都是你。”
“兩封?”雲伊一頭霧水,“綁我的只有一個人呀,是個男的,有一米八五那麼高,穿得很破舊,還光着腳,他用黑布矇著臉,我看不到他長什麼模樣。”
“觀察還算細緻。”宣成玩味地瞧着雲伊,問道,“我有多高?”
“你……一米……七八?”雲伊上下打量着宣成,猶猶豫豫道。
“他呢?”宣成用手電光束一指許枚,突然一怔:這神棍怎麼一臉呆樣,臉還這麼紅?
“他么……一米七五吧?”雲伊的聲音透着幾分心虛。
“還有他們,他們多高?”宣成又指指桑悅和洪瓔。
雲伊搔搔臉蛋,小聲道:“瘦的一米七,胖的……一米六?”
“我哪有那麼矮!”洪瓔登時急了,“我一米六八,六八!”
桑悅道:“我一米七二。”
梅笙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活像剛出泥的白蘿蔔。
宣成道:“四公分的身高差,你卻看出了十公分的差距。我身高一米八五,和你看到的所謂綁匪一樣高,這位許先生身高,大概有……”
“呃……一米七九。”許枚終於回過神來,忙接口道,“我身高一米七九。”
宣成道:“雲伊,你怎麼確定綁匪身高是一米八五的?”
雲伊張口結舌,愣了半晌才道:“那……那也許不是吧……”
宣成道:“可你描述的身高一米八五左右的赤腳男子,和現場呈現的證據完全吻合。”
“所以我說嘛,他的身高是……一米八五……”
“你根本無法準確目測人的身高,卻對綁匪的身高估測得格外準確。”宣成咄咄逼問。
雲伊臉漲得通紅,偷眼去瞧梅笙。
“宣隊長,雲伊被困在林子裏受了不少苦,又逆着河水划著筏子一路回來,還是先讓她洗個澡,換身衣服,休息一晚再說吧。”梅笙鼓起勇氣,顫聲請求道。
宣成卻道:“是啊,一個小小女子,獨自撐着筏子逆流而上,不知走了多長一段的水路,到此時竟臉不紅氣不喘,這份體力實在驚人。”
“雲伊是漁家女,撐慣了船的。”梅笙咬着牙解釋道。
宣成見梅笙、雲伊慌得臉紅腿軟,也不再逼迫,鬆口道:“既然‘唯一的’人質已經解救回來,所謂‘綁匪’也已經離開了百果庄,各位可以先回去休息了。明天……已經可以說是今天了,天亮后我還有話要問各位,關於洗玉樓外的命案。”
“命案?”雲伊大驚,一把抱住梅笙的胳膊,“有人死了?”
梅笙臉色發白,輕輕一撫雲伊披散的頭髮,寬慰道:“別怕,別怕……”
宣成又道:“為保險起見,大家還是在一處休息的好。洗玉樓有五層,除了一樓正廳外,二層到五層共有十六個房間,每人一間房也綽綽有餘。”
“可是……洗玉樓一層大廳里還停着一具屍體。”季世元道。
雲伊聽見“屍體”二字,恐懼地望了梅笙一眼。
“我住一樓。”姬揚清道,“我常和屍體打交道。”
宣成道:“一樓大廳和二樓的四間房歸警方,其他的房屋各位自行安排。”說著他突然一回頭:“對了雲伊,你所說的帳篷在什麼地方?”
剛剛卸下防禦的雲伊猛吃了一驚,吞了口唾沫道:“啊……呃……就在河邊,沿着泛盡河一直走下去,一定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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