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黛兒準備去取杯水,站起來,手被緊緊地拉住,驚喜地猛然回頭,瞳仁倒影在那雙黑亮懷着壞笑的眸瞳中。
“家南哥哥,你醒了?”突然的悲喜漫上心頭,忍不住撲在他寬闊溫暖的懷裏痛哭起來。
家南眼眶漸漸濕潤,用手緊緊地擁住她柔軟的身子,輕輕地拍着,彷彿在溺愛可愛的嬰兒。
“黛兒,你說的話,我全聽見了。”
抬眸,就見那雙嬉皮笑臉的俊男盯着自己,那姣好白皙的玉面“蹭”地立刻緋紅。
“就你最壞!不理你了!”佯裝生氣,轉身不再做聲,偷偷竊喜。
“哎,我要再不醒,我變豬頭不要緊,你變豬婆就不好了啊。”一手從黛兒背後,穿過無骨柳腰,一把摟住。
“撲哧”一聲忍不住笑了出來,轉身,蹦着小臉,撅着小嘴,“你不變豬頭,那三妻四妾的,你怎麼擺平啊?”
小壞蛋,居然嘲笑自己,伸手一把恁住那張白皙粉嫩的小臉,傷口扯住,痛得抽了抽嘴角。
黛兒趕忙扒掉那隻八爪魚,放在身側,掖好被子,幸災樂禍地哈哈一笑,“哼,還想欺負我啊?活該。”
家南一把握住如蔥玉手,放在唇邊,輕輕吻上,“不敢,夫君怎敢欺負娘子。”
看着他那如墨瞳眸炯炯有神,墨般亮澤,狡黠的笑容在面容上漾溢開來。
“真是的!剛醒就那麼壞了,早知道再敲個腦袋,多昏睡幾天才好呢。”黛兒臉已經紅得象豬肝一樣,忍不住丟個白眼給床上的大病號。
“哎,剛才是誰說要我快醒的啊?”
“你餓了吧,真不知道你的肚子什麼做的?睡了那麼多天,不吃不喝的,居然還有力氣調戲人。”黛兒趕快撇開話題,故意氣鼓鼓地說。
其實家南身上軟得一點力氣都沒有,只是睜眼就看到自己最愛的人在身邊落淚,然不住和她斗一番嘴,逗她開心。
這種感覺很久沒有了。
“恩,夫君真的好餓啊。”睜着一對水汪汪、可憐兮兮的眼睛,憋着嘴,一根手指輕輕在黛兒大腿上畫著圈圈。
黛兒渾身一個激靈,立刻跳起來,脫離危險的魔掌,“我去拿粥給你喝。”說完就如蝴蝶一般,雀躍地飛了出去。
“哈哈。”望着那歡樂的背影,家南忍不住笑了。
一切都是那麼美好,雖然,知道自己不是徽家的孩子,卻沒有一絲難過,反而,覺得幸福,因為,可以擁有黛兒,這就是他未來生命中唯一的幸福。
心還在回想着過去與黛兒的種種快樂,被一個穿着艷麗,傲慢霸氣的人影站在他面前打斷思緒。
他見是楚鈺,立刻臉就僵冷下來,一雙眼眸亮如星辰,冷漠地盯着她。
“喲,聽說你傷了,本郡主特來看望。”自顧自極其優雅地坐在床對面的椅子上,儀態萬千地端坐着,手裏絞着一方黃的繡花手帕。
“郡主有何吩咐?”淡淡的沒有一絲情緒。
“徽家那點秘密,本郡主已經全部知道了。”驕傲的郡主,帶着滿臉自信,她要以這個做籌碼,賭她一生的幸福。
“哦?都知道什麼了?”還是一副與己無關的模樣。
裝!我看你還怎麼裝?楚鈺見他那愛理不理的模樣,怒氣頓時沖了上來,“徽家南!你們私通前朝遺臣!窩藏前朝公主!意圖謀反!當滅九族!”她盛氣凌人地“蹭”站了起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床上的人。
“是嗎?郡主,那九族是否包括您啊?”一個嬌柔如出谷鶯啼般清脆的聲音從她身後飄了過來,她回頭就對上那雙清麗透亮的眸子。
黛兒手端着一碗熱騰騰的粥,冷笑地盯着楚鈺。
放下碗,走到床邊,坐下,輕輕握住家南的手,挑眉看了一眼,已經氣得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傲慢郡主。
“夫君已經病在榻上,你這位正房夫人不關心,反而來指責,請問郡主,這可是王府的規矩?”直接調侃夫君和他的大夫人,完全自動忽略床上的人用殺人的眼光盯着自己。
她說得字字堂皇在理,楚鈺盯着天然貴氣渾然一體的黛兒,又氣憤,又有些畏懼。
咬了咬牙,“這沒你小妾說話的份,你給我住嘴!”
黛兒淡淡一笑,“是嗎?剛才您說徽家要誅九族,郡主可是徽家大少爺的正房夫人,九族當然包括王府咯。您剛才說我們私通前朝臣子,請問郡主,在這大清朝堂之上,有多少前朝臣子,那皇家是否也涉嫌私通呢?我們只是與朝廷都赦免的人交往,何來私通二字?又何來意圖謀反?呵呵,郡主,這是你的夫家,不是衙門,難道你說這番話的意思莫不是想要一紙休書好劃清界限啊?”
說完瞥了一眼,臉都綠了的郡主。
“你!你這個……你就是死罪!窩藏前朝公主就是死罪!”美艷嬌娘氣急敗壞的樣子真不敢恭維。
“證據?”黛兒站起身,正面對這楚鈺,凌厲如刀的眼神,帶着冷笑,渾身散發出威嚴高貴的氣息。
楚鈺頓時啞然,腦子混亂理不出頭緒,看着氣焰高漲的黛兒,和床上躺着的徽家南深情款款的注視着她的情敵的眼神,氣得連毛髮都綠了,恨恨地一甩袖子,扭頭就走。
走到門口,停下轉身,一雙帶陰嬌媚的鳳眼,含着冷笑,“你們等着。”
看着艷麗的背影,黛兒柳眉緊蹙。
回到床前,依舊坐下,澄澈如水,晶瑩剔透的眸子閃爍着擔憂的神色,“家南,恐怕這王府的目的不光是玉璽!”
“何以見得?”俊朗雙眸,含着笑意,一抹欣賞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上次聽到他們的對話,似乎對徽府家產頗為窺視,玉璽他們還沒有找到,徽家根基也非常龐大,要動搖也要有充分的證據,尤其現在的爭鬥已經擺在了明面上,王府也有可能撕破臉,如果這樣就不好辦了。”
“那黛兒的意見?”他相信黛兒的能力。
“我們必須趕快集中徽家旗下的各商部,還有各有牽連的組織,在這件事沒有結束前,各組織暫停一切不利的活動,哪些只是掛靠徽家的,暫且分離出去。我們自己的生意,也要做疏散準備,如果一旦他們用強硬手段,損失會降到最低。可是……”
她猶豫片刻,純麗清澈的眸子深情地望着家南,“徽家祖業……”
如果,楚溟炫動了狠心,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於是,一個大膽的念頭在黛兒心中形成。
當晚,徽家幾位大掌柜在徽家酒樓聚集在一起,黛兒攙扶着虛弱的徽家南與徽志堅一起來到徽家酒樓的獨立豪華大包間。
徽志堅正式向大家介紹紹仁公主的後裔黛兒給大家認識。
在場的幾乎都是前朝老臣,見到黛兒都非常激動,堅持要行大禮。
黛兒見拗不過大家,索性自己就先跪下了,“各位長輩,黛兒只是個無功的小女子,如果長輩們堅持要行大禮,黛兒就跪在這不起了。”
大家見她如此堅決,都非常欣賞她的氣度,都感嘆一生的堅持值得了。
待大家一一落座,黛兒再度起身,給大家行個禮,款款而道:“各位長輩,情況緊急,所以,黛兒斗膽先談談想法了。”
見徽志堅微笑點頭,深吸一口氣,大膽地環視一周。
“我們現在面對的局勢非常危機,朝廷可能是以玉璽為借口,意欲爭奪整個徽家旗下的財產。江南富裕,這是眾所周之的,當朝皇帝也多次下江南名為視察,實為探查。然而,江南大部分商業命脈都掌握在徽家手裏,因此,徽家成為出頭鳥,是在所難免的。”
她那雙清澈的雙眸閃動着堅強與智慧,猶如黑夜中閃亮的啟明星,瞬間散發光華。
“因此,保全力量是我們現在的關鍵!”
看着大家讚賞的眼神,黛兒面一紅,續而狡黠輕笑,“我們來個開枝散葉,讓他們什麼都抓不着。”
“首先,我們放出風聲,造成徽家的生意點點萎縮假象,新建幾個商行、錢莊,漸漸把徽家名下的財產假意變賣,我們各分部變成獨立部門各自獨立經營管理,每月一碰頭、對賬即可,掛靠徽家的分支機構,立刻剝離,分別分配給新成立的獨立商行管理,航運、陸運是我們互通信息和生意暢通的主要途徑,希望爹能同意讓老管家負責,但是,對外要形成兩個獨立的鏢隊,分散目標。”
她看了看徽志堅及徽家南,見他們滿臉的贊同,便信心十足繼續往下講。
“其實,我們要做的很簡單,就是把徽家這棵大樹變成無數小樹,變成一座森林,然而,我們的樹根都是牢牢地緊密結合在一起的。”
眾人皆點頭,相互小聲開始議論具體方案。
黛兒微沉思,即刻抬頭,“各位長輩,黛兒還要補充一點,過去,我們都只想能繼續安居樂業,可是,樹大招風,我們不但要有財富,我們還要有保護我們的力量,我建議成立一個武館,表面上可以對外經營,對讓我們各部的人習武,以防萬一。”
“對,大小姐說得太在理了。”
“對,太好了。”
“就這樣辦!”
看着眾人的熱情,徽志堅、徽家南都鬆了一口氣。
獨見黛兒彎眉緊蹙,眼眸含着猶豫和擔心,徽志堅便問:“黛兒,你有什麼擔心就大膽地說出來吧。”
黛兒點頭,“爹,黛兒其實是擔心徽府本身,徽府祖屋面積龐大,府里又參雜着王府的人,短時間內,無法甄別,所以,在徽家的舉動要千萬小心,不能讓他們發現我們的目的,否則會全盤皆輸。”
“那黛兒的想法呢?”徽志堅看着優秀的女兒。
“徽府在表面上要努力維持現狀,不能有太大的動作,否則會引起外人懷疑。”
家南氣息虛弱,緩緩地說:“恩,黛兒說得對,爹,現在關鍵的是不能讓朝廷抓住把柄。”
其實,黛兒心裏擔心的是楚溟炫,他的性格和王爺的威嚴,是不容他這樣等下去的,一旦他用強硬手段,一切都來不及了。
還有一個人,不知是敵是友,他就是在徽家擔任管家的白文陵。
她看了他爹一眼,使了個顏色。
他爹立刻明白,“各位兄弟,大家如果沒有什麼意見,就各自分頭行動,具體的分工,由老管家負責安排,犬子身體好些再來協助大家,先散了吧。”
等眾人都散去,一直低頭沉思,沉默不語的黛兒,抬頭看着眼前她最親的親人,露出一絲苦笑。
“黛兒,怎麼了?”見她神色凝重,家南心一緊。
“其實,剛才是為了給大家鼓勁,事情遠沒有想像的簡單,還有,爹,您對白文陵的了解有多少?
徽志堅見黛兒提到他,立刻明白她的意思,“白管家?我救過他一命,十三年前,在山上我們發現他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大家都不知道他正真來歷,只知道他很有才華,所以,我捐了個私塾讓他任教,應該是值得信任的人。”
聽到這裏,黛兒點點頭,心裏有些數了,她不願她爹太過擔心,也就沒有繼續說下去。
扭頭看着家南,見他微笑地看着自己,頓時臉上發燒,不好意思地笑笑,現出小女兒模樣。
家南覺得她真的好可愛,“哈哈哈,現在知道害羞,剛才不知誰在誇誇奇談呢。”
黛兒小鼻子一皺,立刻拉住徽志堅的胳膊,撒嬌,“爹,你看家南哥哥欺負人家啦。”
“哈哈哈。”屋裏發出幸福快樂的笑聲。
溫馨之下,黛兒一雙柳葉黛眉下泛起淡淡憂慮。
敬王府。
楚溟炫聽到黛兒求見,菱角分明的臉上掩不住的狂喜。
當他以極快的速度踏進大門,躍入眼帘的那抹揚着淡淡笑容的身影,讓他微怔。
黛兒一襲鵝黃色飄紗衣裙,裙袂隨着被帶入的堂風微微颳起,翩翩飛舞,渾身煥發著炫麗奪目的光彩。
她微微一蹲,“民女見過敬王爺。”
民女二字讓帶着興奮,正要衝上前擁抱她的那雙手,頓時僵在半空,臉上的溫暖倏然冰冷,陰霾掩蓋了所有笑意。
黛兒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低着頭,嘴角漫起譏諷的笑意。
“免禮。”
聽到冰冷的聲調,黛兒方款款站直,一雙澄清如水,嬌媚如煙的眸子含着柔媚的微笑。
“黛兒,來王府莫非有求於本王?”楚溟炫傲慢地端坐在披着一塊漂亮虎皮雕着虎紋的紫檀木大椅上。
黛兒笑容更深一沉,如牡丹怒放般絕艷,讓楚溟炫努力掩蓋着熱烈的眼眸禁不住透出亮光。
“難道王爺不想見到民女嗎?如果是這樣,民女可以馬上離開”黛兒再次行禮,轉身就走,眼眸含着冷笑,心裏暗數:1、2、3.剛數到3,就聽見身後一聲吼叫:“慢,你……你放肆!”
眼前的女子不僅擾亂了楚溟炫全部心智,還如此藐視自己的王權,他的驕傲和威嚴不准許,然而,看見她的背影漸漸遠去的同時,心裏極度的恐慌控制着整個大腦,兩種矛盾的思緒糾纏在腦中,說不出話來,只好蹦出一句放肆。
黛兒帶着微風飄起的紗裙,緩緩轉身,側目瞄着楚溟炫,淡淡的笑容輕描淡寫地問道:“敬王爺,有何示下?”
楚溟炫滿心絞痛,所有情緒都沒有爆發的缺口,突然,身子徒然一跨,猶如一隻戰敗的公雞。
再抬眸,剪瞳中的慌亂暴露無疑,他以極快的速度衝過去,不管什麼王權,不管什麼朝命,只想把這柔暖的身軀嵌在懷裏。
黛兒機敏地一讓,楚溟炫竟然撲了個空,獃獃看着站在一邊避開自己的黛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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