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大奶奶,救救桂菊啊。”桂菊哭喪着臉,往日的平和溫柔面孔全擠在一處,驚恐萬狀。
全屋的人都被眼前的情景嚇傻了。
只有黛兒一直含笑看着眼前發生的事情,而且,一直注意着大奶奶的每個表情。
大奶奶,您的親人會一個一個離開您,你所在意的,同樣會一樣一樣失去的,而這還是剛剛開始。
大奶奶滿眼悲痛,眼睜睜的看着跟了自己幾十年親如姊妹的桂菊被帶走,精神支柱在這一刻如山崩地裂般轟然倒塌。
她已感覺到,自己一手經營多年的權利中心已經不穩固,搖搖欲墜。
陰霾密佈的眼睛滿含着眼淚,狠狠地盯着一直微笑如花的黛兒。
唐黛兒、倩柔!你們這兩個狐媚子想要奪走我的一切嗎?等着瞧吧!
“官爺,且慢。”
混亂緊張的大廳飄來黛兒鎮定而清脆的聲音,眾人的眼睛齊刷刷的轉向這位讓人驚訝、驚艷、驚恐的少女。
黛兒微微一笑,“官爺,這還有兩個人犯,麻煩一併帶走,另外還有一個食盒子,聽說是二姨娘昨晚送到徽府私牢中給兩個丫鬟吃的,也許會是物證,就一併交給官爺了。”
大奶奶驚恐的眼神、二姨娘絕望的眼神、徽家南懷疑的眼神、眾人吃驚的眼神統統都直射黛兒。
總督頭點頭,衙役帶走三個哭喊的女人,熱熱鬧鬧的走了。
“唐黛兒,你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大奶奶冰寒陰冷的聲音足以讓人發抖。
黛兒眼眉一挑,帶着諷刺味道的笑在漂亮的嘴角腚開。
大廳只留下怒氣衝天的大奶奶、詭異迷離的黛兒、如遁迷霧的徽家南。
徽家南走到黛兒身邊,單手環過黛兒單薄的肩膀,“額娘,黛兒還小,有事和我說吧。”
黛兒心裏一暖,抬眸看着家南,眼眸中飄過感謝和信任,回眸,對上大奶奶凌厲的眸子,送上一抹挑戰的目光。
“你!你”大奶奶見自己寵愛的兒子護着自己恨透了的小賤人,氣的說不出話來。
“大奶奶,媳婦也只是為大奶奶和老爺分憂,四姨娘的孩子不是您和老爺最心痛的嗎?把兇手繩之以法想必也是您和老爺的心愿吧,所以,您應該讚揚媳婦的做法,大奶奶,您說,對嗎?”
黛兒一副氣死人不償命的表情,不緊不慢的聲音,即感動了徽家南,又讓大奶奶發作不得。
正在這時,倩玉匆忙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啟稟大奶奶,老……老爺,老爺回來了。”
黛兒、家南面上一喜,大奶奶則是一驚。
徽老爺一身玄色朝服,風塵僕僕的進門。
見到黛兒的一瞬間,滿是慈愛的眼光注視着自己的親生女兒。
“老爺,您回來了?倩玉,趕快讓廚房準備膳食,估計老爺肯定趕路餓了吧。”
大奶奶面部瞬間換上滿目慈祥和溫柔,極致的體貼和熱情。
徽志堅氣還未順,便急急地說:“先別急,我有聖旨帶回來,先給大家通個氣,好及早做準備。”
見個人神情各異的盯着自己,徽志堅坐下,喝了杯茶,緩了緩神。
“徽家蒙皇上隆恩,特賜婚於敬親王爺之妹楚鈺與犬子家南,日子定在下月十五的黃道吉日。”
聖旨賜婚?簡直就是一枚炸彈,轟得在場的人都懵了一下。
大奶奶立刻反應過來,面帶喜色,瞄一眼黛兒,她眼眸中的嘲笑全收入黛兒眼底。
家南呆立,不知作何反應。
推,是不可能的,這是聖旨。
接,更不可能,只有一種恐懼在心裏蔓延,就是與黛兒的距離越來越遠。
黛兒心裏狂喜,終於可以脫離這種尷尬的關係,楚溟炫說一個月會帶她走,會改變現在的局面,看來就是這件事了。
徽家南緩過神來,心裏暗急,“不行,我不要娶什麼郡主!”
“不行?難道你打算讓我們徽氏家族幾百口人命換你這句不行嗎?簡直是逆子。”徽志堅非常生氣,大聲一吼!
大奶奶立刻上前勸道:“老爺,別生氣,氣壞身子可不好,孩子小,我勸勸就是了。”
黛兒抬眸偷看了家南一眼,心裏微微覺得有些愧對家南,他什麼都不知道,被蒙在鼓裏,還一心愛着自己這個親妹妹。
不行,要儘快解決這個問題,她不想再傷害家南。
當晚,家裏發生的事,徽老爺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了,他悲痛萬分,失去一個孩子,讓他瞬間衰老了許多,頭髮都白了一半。
他一直陪着同樣悲痛嬌弱的沁梅,誰也不見。
家南在逸雲閣煩躁的來回度步,黛兒靜靜的看着他,思考着怎麼勸慰眼前備受煎熬的哥哥。
“家南,木已成舟,皇命不可違,這位楚鈺郡主我見過的,生的貌美如花,身材姣好,氣質高貴,做徽家少奶奶那是綽綽有餘的。”
家南陰霾瀰漫的剪瞳,盯着黛兒,“你是希望她嫁進來,然後你就可以逃得更遠是嗎?”
黛兒尷尬地“咳咳”兩聲,“別誤會,我說皇命不可違嘛,這種事誰能想到呢?”
“黛兒,我問你,你要老實回答我。”家南“嗖”的一下,迅速立在黛兒面前,把黛兒逼得後退幾步,有點恐慌的看着他。
“你答應嫁入徽家是不是有什麼目的?”
“目的?哈哈,是你大少爺要娶我的,不是我要嫁你的。”黛兒掩蓋着自己的有些慌亂的眼神。
家南半眯着狡異的剪瞳,嘴角洋溢着諷刺,“黛兒,你變了,不再是雨巷中的白兔,也不再是竹林中的蝴蝶,你現在更像一隻狡猾的狐狸。”
黛兒被家南一番話逗得要噴飯,“我說徽家南,在你眼裏我就一頭動物,什麼白兔、蝴蝶、狐狸,本姑娘我就一小女子。”
“嘿嘿,現在的黛兒才恢復了本性。”
“家南,一切都是命里註定的,我遇上你,是前世就註定的。”黛兒意味深長的一句話,讓家南愣一下。
“註定嗎?黛兒,你進門后的所作所為讓我刮目相看,今天我才發現,你不僅美麗絕倫,還聰明絕頂,我是真心愛你的,你難道感覺不到嗎?就算為了徽氏家族,必須娶一個郡主,但在我心中只有黛兒你一個,她,也只是個守活寡的,如果她願意,嫁過來后,我可以馬上一紙休書送她自由。”
徽家南一番真誠的表白,讓黛兒心裏一抽,背脊一股寒氣串了上來,她心裏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如果眼前的家南不是自己的親哥哥,也許自己真的會愛上他,他和楚溟炫不同,更加親切、更加現實、更加溫暖。
“黛兒,你好香啊。”徽家南趁着黛兒發愣的時候,向她靠近。
危險,黛兒覺得這是危險信號,立刻倒退幾步,拉開安全距離,“大少爺,你還是快回集雅閣,本姑娘累了,要休息了。”
“哼,我還是那句話,我會讓你愛上我的。”
望着徽家南憤憤離去的背影,黛兒滿臉的無奈。
黛兒剛吹滅蠟燭,正準備上床休息,楚溟炫如天神一般突然出現在黛兒房間。
“王爺,您回來了?”黛兒應該猜到楚溟炫今天會出現,因為徽老爺從京城返回,楚溟炫也應該返回了。
“恩,黛兒,還好嗎?你應該得到消息了吧?楚鈺賜婚,下月十五就嫁過來成為徽少奶奶了。”
“恩,知道了,王爺您怎麼捨得楚鈺嫁到徽家?她是千金嬌軀,至少應該嫁王爺、貝勒之輩的皇親貴族。下嫁徽家豈不委屈她?何況家南還有兩房姨娘,我當然是個擺設,那吟碧可是服侍他多年的人兒,關係和地位都不一般呢。”
黛兒知道這郡主的脾氣,她能容得了這吟碧嗎?她能對付得了這大奶奶嗎?
楚溟炫看了黛兒一眼,剪瞳中帶着一絲猶豫,“黛兒,你不了解徽家底細是嗎?”
“什麼底細?”黛兒覺得似乎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其實上次見楚溟炫就有這種感覺了。
“徽家南曾祖父與祖父本是明末叛將,歸順朝庭后也為朝廷打了幾年仗,所以,曾祖父被封為順親王,祖父也被封為貝勒。但是後來,有人告密說徽家窩藏明朝皇帝遺腹公主,還匿藏了明朝皇帝玉璽,當朝皇帝派人徹查。終因沒有證據,不了了之。後來,他曾祖父重病去世,祖父辭官退隱,領着一大家子舉家搬遷回江南老宅,也就是現在這個徽府,由於背負着疑案,被官府打壓,家族漸漸沒落。但他們一家死守祖屋,通過經商勉強度日,后因為王家大小姐看上徽志堅,王家擰不過這個刁蠻小姐,也看在徽家曾是望族的份上,讓她帶着豐厚的嫁妝,及購買了祖屋附近一大片住宅,一起嫁給徽志堅,而這位徽老爺也是非常爭氣之輩,通過幾年的拼搏,徽家居然成了江南首富,把握着江南的絲綢、酒樓、茶葉船運、陸運等大部分商業命脈。”
楚溟炫頓了頓,凝視着已經聽呆了的黛兒,黛兒見王爺看着自己,馬上問“還有嗎?”
“但是,關於徽家的傳言一直沒有斷過,這次指婚其實楚鈺是帶着皇命嫁過來的,所以,不由得我不願意,也不由得她不同意。”
“徽家的傳言?是指要查那玉璽和公主的下落嗎?”
楚溟炫一抹欣賞瞄了一眼黛兒,“是的,這關乎朝廷的穩定,所以,聽說徽家有個密室,我來了幾趟都沒有找到,我派進來的人也沒有找到。黛兒,你如果能與楚鈺聯手,儘快找到密室,查出爭相,你們倆很快就可以離開徽家。”
哦?難道黛兒是楚溟炫的一顆棋子?
黛兒滿懷疑惑,她在琢磨楚溟炫的每句話,似乎有些不妥。
他說他來了幾次都沒找到,那楚溟炫來看自己就不是專程的,而是主要目的為了找密室,另,他派了不止冷鶯一個探子進府,而且冷鶯也不是為保護自己而來的,主要目的也是密室,何況剛才楚溟炫要求她和楚鈺聯手查找密室,就能離開徽府,如果不是這個目的,那他就不準備帶自己離開徽府了嗎?
也許上次他沒有說完的話就是這個。
黛兒抬起疑慮帶着些受傷的雙眸,心裏有微微的絞痛,望了望楚溟炫,難道眼前自己認為可能成為將來依靠,自己以為愛着自己,寵着自己的王爺只是在利用自己嗎?她的心隨着思維點點冰冷。
楚溟炫也感覺到黛兒的異樣,甚至感覺到有一絲恐慌。
“黛兒,本王……本王身負皇命,有時身不由己。”
黛兒立刻收起自己的複雜情緒,徽家畢竟是自己親生血緣家族,害自己母親的仇她會報,但親情血緣讓自己也不自覺的維護自己家族。
不管怎麼樣,要先弄清楚事情真相再做定奪,於是黛兒換上溫和的面容,對楚溟炫微微一笑,“王爺誤會了,黛兒只是突然聽到這個消息,有些吃驚而已,哦,對了,王爺明天是否可以幫助黛兒進衙門大牢,黛兒要問二姨娘桂菊一些事情。”
“好的,沒問題,這是我的令牌,你只要出示令牌,任何人都不會阻攔你。”
黛兒接過令牌,點點頭。
楚溟炫突然想起什麼,難得的微微一笑,“聽冷鶯說你的笛子吹得很好。”
黛兒面一紅,不好意思的笑笑,“那小丫頭片子,嘴真快,只是瞎吹而已,以前和私塾的白先生學過些而已。”
“哦?本王不易久留,先回去了,我們和快就可以光明正大見面了。黛兒,耐心些,等着本王。”就算是柔情的表白,也是面色冰冷而嚴肅。
黛兒沒有吭聲,只是點點頭。
倚在窗邊目送楚溟炫如飛身影離去,突然發現另一處屋頂上也有一抹黑影,以極快的輕功追着楚溟炫的背影而去,用手捂住幾乎要叫喊出來的聲音,腦海轉念一想,也許是冷鶯或者在徽府里王府密探。
着夜幕中隱藏着多少秘密?
衙門大牢。
陰暗潮濕的牢內,散發出陣陣惡臭。
二姨娘臉色蒼白,目光獃滯,恐懼充滿眼眸,原本徽家二奶奶的架勢蕩然無存。
桂菊一眼看見黛兒站在門口,目光凌厲冷漠地注視着她,“少姨娘,求你救救我。”
眼前的女子完全沒有當初的清純、活潑,依然清亮的雙眸散發出來的是仇恨的目光,嘴角揚起,充滿諷刺的笑意。
“當初置我娘於死地的時候,為什麼不求上天會有一天饒恕你呢?”
桂菊一聽黛兒提起她娘,渾身一個激靈,顫慄不住,獃滯的眼光頓時狂亂起來。
“桂菊二姨娘,當初把我娘買到妓院想必也是二姨娘所為?我娘好不容易死裏逃生,只希望安靜地過完她的餘生,你們為什麼不放過她?為什麼還要奪取她的生命?那一刻,你想過讓我饒恕嗎?”
靈空清澈的眸子滿含着迷濛,迸發出憤怒的目光,嘴角揚着冷笑,盯着眼前可憐兮兮的罪魁禍首。
“可是……”黛兒剪瞳轉動,突然話鋒一轉,換了輕描淡寫地輕輕的語氣,蹲下,靠近牢籠,眼眸嘲弄地盯着她,“你真是忠心啊!”
“不過,真可惜,你也就一個奴才命,大奶奶手裏一刻棋子而已,忠心侍主十幾年,換來的只是無窮無盡的牢獄,值得嗎?”
“不,少姨娘,所有事情都是我做的,與大奶奶無關。”桂菊死命咬着牙,努力剋制自己的恐懼。
“好,你就單單一個企圖毒害奴婢一罪就可以叛逆死刑,你一人身上背的冤債太多,那你就慢慢地在這裏繼續享受吧!”
她已經不願再問下去了,事情已經很清楚,雙瞳剪水閃爍,點點悲恨充滿心中,深深的喪母之痛,讓黛兒幾乎無法抑制自己的憤怒。
出了牢門,外面的清新空氣微微沖淡那股糾結的怨氣,黛兒抬頭望着天空,心裏默默地念道:娘,你看到了嗎?女兒會一一為你報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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