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古籍
店裏本來也沒有生意，我身上的問題不解決，心裏實在沒底，索性把門關了，把祖宗傳下來的兩本古籍翻了出來，一本叫《十六字綉法》，講的是各種陰陽繡的手法，另外一本叫《陰陽通牒十方術》。
前者是我家傳的手藝，我從父親哪兒學來，到現在已經有了七分的功力，在這個行當里不說有多牛，自少自保是沒有問題的。
各位看官可能覺得，光是自保算什麼本事，能虐人才叫厲害，那是你們不熟悉這個江湖。
我之所以會用到“江湖”這個看起來虛無縹緲，更像是小說裏面才會出現的詞語，是因為這是對這個行當最貼切的稱呼。
什麼是“江湖”？
按照老爹的話來說，江湖就一句話“誰的拳頭大誰就是老爸”。
在這個世界上，不是你不去惹別人，別人就不會惹上你，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的事情從來不是個例。
玄學這個行業更加特殊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是尋常，平時見鬼比見人還多，能輕鬆得了？
再次的鬼那也是鬼啊，隨便來兩招，就夠人受的了，所以在我們這個行當，出師的基本標準是有四分的功力，這就足夠闖蕩江湖了，至於闖成什麼樣兒，全靠個人的運氣。
醫者不自醫，走陰陽的沒有命格，這都是通理。
所以這行裏面，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能夠活下來，混到六分的功力，恭喜你，至少只要自己不找事兒，一般不會短命了。
再進一步，到了我這個程度，七分功力，在行裏面，下面的人一般會稱一聲“老師”，這是對就算惹了事兒也能夠自保的人的一種尊重。
再往後的八九分功力，那就是能夠開宗立派的人物了，在我的映像裏面，這輩子目前就見過一個，是個養蠱的老頭兒，老爹叫他‘徐爺’，據說在南疆那一代有‘活閻王’的稱號。
得罪他的人，向來是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的。
我老爹研究了一輩子的陰陽綉，直到最後魂歸陰曹，也只混了個七八分的中間，其實他哪怕能夠再多進一步，說不定也能夠保住自己的命。
但是運這種東西，誰也沒有辦法說清楚，就算陰陽綉已經是能夠在極大程度上面改變一個人的運勢了，依舊難以扭轉乾坤，至於白衣相士一類，跟我們其實差不多。
只不過他們靠的是借物，我們靠的是借勢，根本上都只是在短期內影響人的命運變化，從長遠來說，總體的結果是不會改變的。
從我第一天開始學陰陽繡的時候老爹就說過，老天爺是公平的，該是誰的東西，那就必然是誰的，該是什麼樣的命，最終也就是什麼樣的命了。
如果一定要強行改變的話，就必須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比如一個人生來就是五行缺錢的命，非要榮華富貴，那怎麼辦呢？當然就只有拿其它的東西來換了，大部分人用的都是壽數。
這不是個人的選擇，而是在這個行業裏面，最常用的，最好選的壽數。
通過減少一個人的命，去改變一個人的運，有些人覺得值得，有些人覺得不值，這看個人的選擇。
像我這樣的人，從來不會幹涉普通人的選擇，陰陽有兩道，彼此不相干，我們這些走在中間的人，其實兩邊都不討好，更加不能夠去做任何僭越的事情，歸根結底只有一個目標——活得久。
扯了一些題外話，說會咱家的那兩本古籍，前一本沒什麼好說的，我跟着練了十幾年，也算是小有成就了，裏面的內容也基本算是背了個滾瓜爛熟，差的無非就是一個“氣”，至於這東西，以後再慢慢聊。
現在主要要說的，是后一本的《陰陽通牒十方術》，這玩意兒是本天書來的。
這麼說吧，從我太爺爺那一輩兒開始，我們家就沒有出過一個能夠把它看明白的，別說是看明白了，能背下來的都一個沒有。
實際上這本書非常的薄，算上前後的兩張封面，攏共只有十頁兒，第一篇和最後一片還是廢話，不用管的。
真正有用的就中間的六篇，上面寫的全部都是蚊蠅小楷，秀氣得讓人懷疑人生。
我說它是本天書，沒人能看懂倒不是說我家祖上的那些人都沒有文化，字每一個我都是認識的，但是連在一起就不知道講的是啥玩意兒了。
就跟初高中的時候考外文一樣，單個拎出來每個單詞我都認識，就是不知道連在一起是啥意思。
據說，僅僅是據說，在太爺爺的父親咽氣之前曾經留下過祖訓，李家的後代子孫，只有在兩種情況下才能夠鑽研《陰陽通牒十方術》。
一就是遇到了斷根的仇家，二就是遇到了要斷根而事兒。
除此之外，誰要是研究，不得好死，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其實太爺爺的老爹想多了，從他以後，包括太爺爺在內，就沒有一個能鑽研明白的，連門檻兒都沒有摸到過，直到傳到我的手裏，這玩意兒已經基本淪為了廢品。
但是今天我把它拿出來，莫名其妙的覺得有些親切，就像是小媳婦兒回娘家一樣，怎麼看怎麼覺的順眼。
原來上面一個個完全聯繫不到一起的字，現在看起來也像是有那麼個意思了起來。
書裏面好像有一隻手在向我揮動着，好像要把我帶到什麼稀奇古怪的地方去，按理說像我這種惜命到了極點的人，遇到這種事情下意識的反應當然是拒絕的。
可惜鬼使神差的，我跟着這一隻手去了，後來發生了什麼，直到今天我也沒有想起來，唯一的記憶就是，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太陽才剛剛摸進我的門縫裏面，一個意氣風發的漂亮女人站在了我的面前，手裏還拿着一沓白花花的銀子，開口的第一句就是。
“小弟弟，從今兒開始，姐姐養你啊。”
我的幸福人生好像就此終於要開始了，老天開眼啊。
如果我當時知道後來要發生在我身上的那些糟心事兒，我發誓，當場就會把那個前凸后翹膚白貌美的傢伙毫不猶豫的一腳踹出去。
但是當時在金錢和美色的誘惑下，我沒有能夠抵擋住糖衣炮彈的轟炸，淪陷了。
不過也正印證了《陰陽通牒十方術》扉頁上面的那句話：小鬼要來，神仙難當；該死之人，門前燒香；它若要來，你也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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