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領花(中)
貼身保護,二十四小時全天候。
明明是面對生死危機后共同決定的對策,可想到這個對策的結果是中也先生隨時隨地的陪着她,花江便忍不住從心底生出一股奇怪的情緒。
這情緒複雜的難以形容,卻倒也不是她第一次體會。早在她在西西里島驚訝地見到對方時,早在意大利戰爭之前,早在很早之前,或許在港黑大樓后的小巷,或許在某個從天而降的瞬間,她就生出過。
花江:……仔細算一算,和中也先生也好久都沒有一起出過任務了呢。
幹部和首領工作的重點不一樣,中也先生又是最能夠制衡西方勢力的人選,天人五衰的事件后,兩人好像連一起吃飯的機會都很少。
畢竟Q和鏡花入學讀書的事情也牽扯了她大量的精力,現在想想,兩個人的搭檔關係基本是名存實亡。中也先生也再沒有叫過她搭檔了。
想到這裏,花江又有些失落。她看着身邊的中原中也想:中也先生是不是也想要一個新的搭檔呢?
然而這個想法不過剛剛升起,就被花江下意識地否決了。
嗯,港黑內部沒有合適的成員。再說了,幹部也未必需要搭檔,森先生和紅葉姐不都是在單幹嘛。
花江將那一點點的心虛快速的按了下去。
她頷首道:“那麼,在除掉敵人之前,就麻煩中也先生了。紅葉姐,調查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尾崎紅葉含笑道:“這是當然的,不過首領呀——”她忽然壓低了聲音,湊在花江耳邊道:“你希望我是快一點抓住他們,還是慢一點抓住他們?”
花江下意識:“當然是快一些,中也先生那麼辛苦——”
尾崎紅葉的眼睛彎起,她艷麗的面孔上滿是戲謔。
這樣熟悉的表情,一下就讓花江想到了幾年前在釧路市時,風俗店的小姐姐們向自己投的眼神。
花江:“……?”
花江:這個場合也沒什麼危險啊,紅葉姐應該不是叫我撒嬌的意思吧。
——那是什麼意思呢?
——是之前的,我養了條野先生和鐵腸先生的意思?
——但這裏哪有他們倆,這裏除了森先生就只有……!
花江下意識思考起來,然後她就開始恨自己的這種反射能力和推理能力。
忽然明白對方在指什麼的花江滿臉通紅,她解釋道:“不是,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濫用職權的意思啦,紅葉姐!”
尾崎紅葉掩唇寬慰:“沒關係哦,這一點點的濫用職權我覺得很可以,中也同樣不會介意的,對吧中也?”
完全沒搞清楚情況的中原中也:“濫用職權?”
他看着急的都快沁出汗珠的花江,毫不猶豫地說:“首領的命令是絕對的,哪裏來的濫用職權。”
尾崎紅葉嘴角的弧度這下是遮也遮不住了,她攤開手,對花江說:“你看,中也不介意的。”
花江真的是窘迫到恨不得把自己埋進桌子底下,中原中也見她滿臉通紅,還以為她的身體不舒服,潛意識伸出手想要試探她的體溫,問道:“是累到了嗎?”
花江剛要說話,森鷗外說:“嗯,很有可能。剛下飛機到現在連時差都沒倒吧。”他含笑看向花江:“應該是累了,總不能還是害羞了吧。”
花江:“……”森先生,你的工資現在是我在發,我建議您還是謹言慎行,愛麗絲的新裙子數量可捏在我手裏呢!
中原中也將花江的沉默的當做了默認,他拿起花江擱在椅背上的風衣,對她說:“不然今天就先回去休息,總歸會議是明天的事情,其他的事情我和紅葉姐來處理就好。”
花江:“可是——”
花江漸漸找回了冷靜,當她臉上的紅色褪去,就能顯出疲態來。
尾崎紅葉也不在打趣她了,溫柔道:“回去休息吧。敵人的情況我和森醫生會調查的,一些常務工作,鏡花也能幫忙搭把手。中也,你就不必留下了,首領的安全就全數交付你了。”
“記得,要貼身保護。”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遵從了,花江也不好辜負尾崎紅葉的好意。畢竟明天與組合的聯合會議也需要精力應付,太過疲憊不利於思考。
等兩人告辭以後,尾崎紅葉方才略垂下眼,對森鷗外笑道:“森醫生今天怎麼會管起這樣的小事來了?”
森鷗外雙手交握,他溫聲道:“花江是我選中的繼承人,她遇到了危險,我當然要關注一些。”
尾崎紅葉:“您知道我說的不是這件事。”
森鷗外含笑,他說:“啊,關於另一件事——有關於彭格列的同盟會議,澤田綱吉希建議由雲雀恭彌來保護我們首領的安全。”
尾崎紅葉淡聲道:“雲雀恭彌,他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個性,彭格列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森鷗外未置可否,他慢條斯理道:“她婉拒了。根據兩方的盟約,只要不違反三條戒律,彭格列不會插手遠東的事務,包括在並盛町以外的地區派遣門外顧問。花江拎得清,不會在這樣的事情上讓盟約顯得兒戲。只是,彭格列的這個提議讓我感到一些不快——所以,我希望我們的新首領,儘早的想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麼,以便免去一些不必要的小麻煩。”
尾崎紅葉聞言頓了一瞬,她說:“這兩個人,我看出來倒不奇怪,醫生怎麼看出來的?”
森鷗外笑道:“我是覺得,她好像只對中也有過依賴,那麼試起來,中也的成功率應該最高。同理,中也不是也一直都挺護着她嗎,那也應該不討厭才是。”
尾崎紅葉看着森鷗外片刻,半晌笑道:“原來如此。”
兩人互看了一眼,結束了這個話題。
港黑第一單身狗森鷗外先生在心裏道:當然了,如果不行,也可以讓芥川試試。總之,人一定得留在港黑。
尾崎紅葉:我不太相信你是覺得兩個人互有好感才做這樣的事,不過沒關係,結果好就可以。
另一邊,從幹部會議室里出來的花江臉頰微微發燙,她去瞥身邊的中原中也——
中也先生看起來沒有什麼問題,舉止正派、神情端肅,只是微微側過去的、沒有被碎發遮住的脖頸處那截皮膚的紅色還是沒能褪去。
花江見到這樣的中原中也,心裏的那點窘迫便散了大半。她忍不住彎起了眼,輕聲哄道說:“中也先生,不用緊張。我不會對你做什麼過分的事情的。”
中原中也聞言回頭,他還在苦惱保護的方式,沒注意到花江剛才在說什麼,下意識回答:“當、當然了,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聽見這樣的回答,花江一時陷入沉默,她忍不住問:“中也先生,你是不是沒有聽清我剛才說什麼?”
她靠近了一些:“我不是質疑您的能力,我是在說——”
對方靠的太近了。
近的中原中也幾乎都能聞到對方身上淡淡的、帶着點薄荷味道的氣息。
視線稍稍往下,對方脖子上繫着的黑色項圈因為主人的動作而晃動起了那枚銀色的星星,星星擊在了少女的光潔的皮膚上,撞出一抹轉瞬即散的紅點來。
當時選這個樣式,只是覺得小姑娘應該都喜歡這樣的墜子,倒是沒想過這個墜子會不會有些尖銳容易傷人。
看起來有點痛。
中原中也下意識伸出手捏住那枚晃動着的星星,被突然抓住脖頸上的墜子,花江有些不明所以。她抬眸看向青年,也並未反抗,只是輕聲問:“中也先生?”
中原中也回神,他連忙鬆開手,後退了兩步,解釋道:“抱歉,我一時沒——”
剩下的話沒來得及說完。
細碎的,破甲彈擊碎防彈玻璃的聲音由微弱轉為震響!
花江只來得及看見那枚大口徑的子彈擊破港黑的玻璃牆,直衝她的眉心而來,根本來不及去閃躲——或者說,她也沒打算閃躲。
那枚子彈停在她身前一尺處。
一根手指阻止了那枚子彈更進一步。
中原中也的表情很難看,他點着那枚子彈,湛藍色的瞳孔中閃過一絲狠厲,金色的子彈覆蓋了紅色的光芒,順着擊來的彈道原封不動地被以十倍的加速度射了回去!
這回花江甚至都沒有看見子彈的影子,港黑對面的大樓便被一枚子彈擊穿了。
花江:“……”
這襲擊來的真是時候。
中原中也面色難看,他看着大部分都有玻璃構成的港黑道:“如果敵人已經瞄準了港黑大樓,你還待在這裏就顯得很危險。走,我們先離開大樓。”
花江被中原中也拉着就避着能通過玻璃瞄準的通道離開港黑,坐上電梯的時候,她被放開了,她看見中原中也的身上甚至已經開始浮出重力的作用。
他已經完全在備戰的狀態。
其實沒必要那麼辛苦,按照她對敵人的估計。能夠透這麼遠瞄準港黑的狙擊手不會有太多,中原中也剛剛解決了一個,懾於港黑重力使的強大,他們在沒有制定出新的計劃前,不會再次行動的。
可被拉住的手鬆開了,花江垂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側首看了看自己的最可靠的幹部。
心底里那點奇奇怪怪的情緒便又攀上了心尖。
她沒有說:“不用擔心,他們下一次暗殺不會來的這麼快。”
她睜着眼睛說:“可是中也先生,離開我們要去哪裏呢?我就住在大樓里呀。”
她溫聲說:“要去酒店休息嗎?”
中原中也:“酒店?”
他開始考慮酒店的安保性,起初覺得好像沒有太大的問題,可就在他帶着花江到了一家地理位置較為隱蔽的酒店后,對上前台小姐若有所思的目光,在對方表示“最近店裏做活動,情侶入住會送香檳,兩位看需不需要參加呢?”——中原中也意識到了一點不對。
花江在那邊問:“參加需要登記嗎?我們不太方便登記。”
前台的漂亮姐姐回答:“不用哦,我們是根據房間號來的。”
花江點了點頭說:“好的,那麼請送一瓶——”
她還沒說完,就被中原中也阻止了。
花江不明所以,她輕聲問:“中也先生不是喜歡酒的嗎?”
中原中也:“那也不能在保護你的時候——不是,我要說的不是這個。”
他頂着前台小姐的視線艱難道:“我想起來了,入住需要登記,登記會被敵人查到。不住了。”
花江看了他一會兒,半晌笑着說:“也是哦。”
她非常配合的問:“那我們去哪兒呢,中也先生。”
中原中也:“……我家吧。”
中原中也的家其實比酒店的安保性要好很多。
為了防止某位前搭檔潛入惡作劇,中原中也在防禦上下過很多心思,現在想想,他的家比港黑都要安全也說不定。
畢竟橫濱市民都知道港黑的大樓在哪裏,卻未必清楚中原中也的家在哪兒。
花江是第二次住進來。
上一次來的時候,她還是因為十年火箭炮的原因變小了,需要被人照顧。十年火箭筒的麻煩解決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去過中原中也的家了。
時間算算,都快有三年了。可是中原中也的家在這三年裏卻好像什麼變化都沒有。
花江根據記憶來到廚房打開了冰箱——冰箱裏常備的飲品都沒什麼變化。
回到家,開啟了所有的防護措施,中原中也將外套掛在了客廳的衣架上,對花江道:“等會兒我簡單做點東西,你吃完了就去休息。不用擔心明天的會議,我會按時叫你起床的。”
花江乖巧的點頭,又說:“我的廚藝其實也還算可以的,不然我來做吧。”
中原中也道:“長途跋涉的人需要休息,你等着就好了。想吃什麼?”
花江想了想冰箱裏的東西,說道:“想吃壽喜鍋。”
中原中也檢查的冰箱,發現做一頓壽喜鍋沒什麼問題,便一口應下。給花江順便倒了被牛奶,讓她先在客廳等一會兒。
客廳里的電視被打開了,花江看了一會兒新聞,看着看着,忍不住又將視線投向了中原中也。
只是瞧着瞧着,她的眼睛忍不住就微微闔上了。
她對自己說:不行,敵人還在暗處,你不能睡着!
可又有一個自己說:中也先生在呀,這裏是他的家,在家裏睡一會兒也沒關係呀?
新聞的聲音漸漸遠了起來,壽喜鍋的甜味一點點清晰。
花江在煦和的空氣中睡著了。
中原中也做完飯端着去餐廳時,就瞧見花江趴在沙發的椅背上,朝着廚房的方向閉上了眼。
中原中也:……這是餓得睡著了?
他想了想,覺得花江在飛機上應該也沒吃什麼東西,雖然有些不忍心還是把她叫醒。兩人對坐着簡單吃了晚飯,間或花江問了句:“哥哥吃過中也先生做的飯嗎?”
中原中也下意識道:“我為什麼要給那條青花魚做飯?”
說完之後,方覺不妥。
在別人妹妹面前說哥哥壞話……雖然是名義性質的吧,好像也不太好。
好在花江沒有生氣,她點了點頭說了句“知道了”,這件事就像沒有發生過一樣,被輕鬆揭過。
不過花江看起來心情不錯,雖然是港黑的首領,但年紀畢竟還小,至少在中原中也的眼裏是這樣。總是思考很多事情的女孩子能輕鬆一些的話,他也能感到輕鬆。
吃完飯後,花江去清理了鍋碗。中原中也幫着她整理出了客房。
花江看着自己熟悉的客房,非常平靜的問:“中也先生也打算睡在客房嗎?”
中原中也:“我當然是——”
花江指了指客房的窗戶:“哥哥當年能夠從那兒進來,我想敵人應該也行。”
她看着中原中也慢慢發紅的臉,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膽氣,張口就說:“貼身保護,中也先生不和我一起休息,至少要待在同一個房間吧。”
“這間屋子不覺得小了一點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