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餘生二
第139章番外餘生二
阮覓見女兒哭,忙伸手小心地給她拍了拍,待她停下了哭聲才抬頭看衝過來扒着看女兒的兒子,就看到了玄凌盯着剛出生的女兒一副被梗住的表情。
“怎麼了?”
阮覓覺得他的表情着實有點怪異,柔聲問道。
“她哪裏像我了?”
玄凌一臉的嫌棄,完全不加掩飾道。
阮覓愣了一下,隨即就明白了他這表情到底是什麼意思,笑道:“剛出生的孩子都是這樣,你妹妹現在已經是很漂亮的了,你剛出生時還不如她呢。”
玄凌不信。
他覺得他母后真是能說瞎話。
不過他看到他母後面色蒼白虛弱,頭髮汗濕濕的,顯然是又倦又累,便心疼了,不再跟她計較,道:“母后,你要不要喝點東西,歇息一下?”
有幾個孩子的一般都會爭寵。
這麼些年以來她都只有玄凌一個兒子,雖然他看起來很獨立,但阮覓也擔心過他會吃醋。
不過這孩子顯然不在這條線上。
她心中又是感動又是滿足,笑了一下,“嗯”了一聲。
一旁的嬤嬤忙道:“陛下,小殿下,皇後娘娘剛生產完,正是力虛的時候,最好能讓她喝了葯,睡上一覺,好好歇息一會兒,養養元氣。”
又對阮覓道,“娘娘,還請容老奴先抱小公主下去收拾收拾,再喂一餵奶,待娘娘睡醒,老奴再抱了小公主給娘娘。”
“好,你先抱她下去吧。”
阮覓笑道。
*****
定熙五年,福州府。
“阿娘,你快看,這個裏面好漂亮。”
一家賣番邦商品的鋪子裏,一個四五歲漂亮的如同白玉娃娃般的小姑娘手拿着一隻圓筒狀的物事,轉頭對一旁一個年輕女子道。
年輕女子容貌研麗,那鋪子老闆每日裏接待不知多少夫人小姐,卻都不曾見如此絕色的女子。
看一眼就忍不住想再看一眼,卻又有點不敢直視。
這女子正是舊地重回的阮覓。
趙允煊早就答應過帶她回福州府。
可是這幾年,她先生下小公主,接着福州禁海剿匪,直到去年初,朝廷才徹底清了海盜,又勝了幾次海戰,福州才太平了下來,接着朝廷開放海禁,建官運碼頭,發展海貿,福州迅即繁榮了下來,趙允煊這才帶了她還有玄凌小公主一起來了福州。
阮覓轉頭看向女兒,見她手上拿着一個萬花筒,笑道:“嗯,是好看。”
小公主嗔道:“阿娘,您都沒看過。”
阮覓笑道:“這個啊,阿娘小時候就有玩過。”
小公主“哦”了一聲,然後又加了句“對哦,阿娘小時候就住這裏嘛,好開心現在玩阿娘小時候玩的東西。”
她笑嘻嘻地一邊說著,一邊就繼續拿了那萬花筒在眼前晃了晃,阮覓看她看完,目光又移到別的東西上面,就笑着招了她到身邊,道,“曦兒,你過來看看這個。”
小公主好奇的看着自己娘親手上的木頭盒子。
阮覓握着她的小手轉了轉自己手上八音盒的旋鈕,一串清脆的樂聲傳出來,趙曦的眼睛立即亮了起來。
“阿娘,這個是怎麼弄的,好有趣。”
阮覓把八音盒遞給她,她小心翼翼地捧過去,左看看右看看,待那樂聲停下,又學着先前的樣子擰了擰,喜歡得不行。
“夫人,”
阮覓正陪着小公主說著話,外面一個侍衛急急的走進了店中,稟道,“夫人,小公子在外面把人打了,不過是因為那人蠻橫無禮,強搶民女之餘,還打傷人家祖父。”
阮覓皺眉。
什麼人竟敢這般霸道?
不過既然是對方失了法紀,打了人就打了人,玄凌打人的事可從來都不稀奇,而且他身邊有武師傅和墨十六陪着,應該不至於讓侍衛這麼急匆匆進來跟自己稟告。
她剛想出聲,卻聽到一旁的女兒稀奇問道:“強搶民女,什麼叫強搶民女?”
侍衛梗住。
這話他可回答不了。
阮覓捏了捏女兒的小手,抬頭問那侍衛道:“打得嚴重嗎?”
侍衛頭上冒汗,道:“也,也算不得多嚴重,只是那人是福建督府都指揮僉事周名善家的公子,而且其實也算不上是強搶民女,因為那周公子手上有那姑娘的賣身契,是那姑娘的父親欠了賭債賣的。現在官府來了人,要帶了小公子去知府衙門,治小公子的傷人之罪......但來的那些人,更多是福建督府的人。”
那些人功夫倒不足為懼,只是事情鬧得太大了,暴露了小公子的身份就不好了。
但任小公子被他們抓走,卻也是不可能的。
福建督府都指揮僉事周名善家的公子,周見深。
阮覓沒想到,這麼巧,她到福州府的第二日就又聽到了這個名字。
當年她就想除了他,但彼時她一時半會沒有到福建,就先請了趙允煊派人查過他,卻發現這人雖然欺男霸女,他的那些小妾卻多是他看上了,別人自動送給他的,從律法之上,還真抓不到他的什麼把柄。
她為後之後,因為那麼些舊事,周家更是嚴加管束了他,自動辭了軍中的官職,還特意在外做了許多善事,彼時趙允煊暫時不想動周家,所以那些舊事便暫時按了下來。
卻沒想到過了幾年,他仍是這副德性,今日還撞到了玄凌的手上。
“什麼人竟敢抓阿哥?竟然有這麼大的膽子?”
小公主抓了自己阿娘的手,兩眼冒光,興奮道。
阮覓原還沉了臉,聽到女兒興奮的聲音,低頭看了她一眼,看她興奮地小臉都放光的樣子又有些好笑。
她知道,這孩子說“誰有這麼大的膽子”,並不是說她哥的身份是太子,別人竟敢那麼大的膽子抓他......而是說他哥那樣兇殘惡霸狡猾的人,竟然還有人敢惹他!
這兩孩子,個性太分明了,一個整天惹事,一個才四五歲就整天看熱鬧不嫌事大,她覺得她跟趙允煊可都不是這種性子,也不知道這兩孩子是隨了誰。
她抬頭看向那侍衛,道:“我們出去看看吧。”
說完又轉頭看向店鋪掌柜,道:“老闆,這些東西我們都要了,我的侍女會跟你結賬。”
說完又吩咐了一聲冬青,就牽了小公主的手準備離開。
“夫,夫人。”
不過她剛踏出了兩步,不知為何,那櫃枱後面的老闆卻喚住了她。
阮覓回頭,就見到店鋪掌柜面色猶豫道,“夫人,聽夫人和小姑娘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夫人怕是有所不知,這位周三公子不僅是我們福建督府都指揮僉事周大人家的公子,他還是督府姚都督夫人的內侄,夫人您可要小心些......”
他還想說那周見深最是好色,夫人這般樣貌更是要小心,只是短短一面,他有心提點,也不敢太過直白。
阮覓知道他的善意,心裏明亮了些,笑道:“謝謝掌柜的提醒。”
掌柜被她這一笑笑得恍神。
心中卻是越發的擔心了。
阮覓走了出去,跟着侍衛去了事發的地點。
那是一個賣餛飩的攤位前。
此刻那混沌攤位已經被砸爛,簡制的木頭桌椅爛成了一片,地上還有傾瀉一地的麵粉,混沌,和湯汁。
那破爛的桌椅旁邊,則癱坐着一個面色痛苦,滿臉淚痕的老人家和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想來這應該就是那祖孫倆了。
玄凌還在和官府還有周見深,以及福建督府的人對峙着。
周見深道:“張鎮撫,盧捕頭,這小子竟敢毆打本公子,強搶本公子的侍妾,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還請二位帶他們去衙門,嚴刑伺候,讓他知道我們福州城的王法。”
說完眼中冒出兇狠惡毒之色,又道,“張鎮撫,聽他們口音,根本就不是本地人。這麼一群人,帶着兇器招搖過市,還膽敢強搶良家女子,說不定正是那海盜餘孽!”
盧捕頭沉着臉沒出聲,但那被稱作張鎮撫的人聽言卻是立即就衝著玄凌喝道:“原來竟是海盜餘孽!你們還不放下兇器,隨我們去軍中候審,否則便以海盜罪治之!”
先還是府衙,現在已經是軍中。
海盜罪,那可是要處斬的。
這分明就是想暗中以海盜罪把人給除了。
阮覓旁邊的侍衛氣得面色發黑。
他喚道:“夫人!”
阮覓卻是沖他微擺了擺手。
她並不想現在就上前去,這次帶玄凌過來,本來就是讓他多些磨礪的。
玄凌身邊的人也沉了臉。
這大街之上,滿街的百姓圍着,這福州府府衙之人,福建督府的人,為了袒護一個品行惡劣的紈絝,無視被打的百姓,只抓着打抱不平之人,污衊他們是海盜,可見這內里有多骯髒。
玄凌面上卻沒什麼表情,他掃了一眼周見深,目光再滑到那盧捕頭身上,最後定格在那張鎮撫身上,“哦”了聲,道:“海盜啊,這位鎮撫大人,你一開口就說我是海盜餘孽,不知道是憑何判定的?”
明明對面的人雖然個子很高,但看其相貌應該還只是個孩子,但他這一眼,生生讓張鎮撫身上生出了些寒意和懼意。
這孩子的氣勢也未免太盛了些。
不會是外地來的什麼世家子弟吧?
可強龍壓不過地頭蛇。
哪怕是有些家世,他也不可能為了個外地人得罪周家,得罪自己的上峰和都督大人。
因為他的仕途是掌握在都督大人手中的。
他手中的刀緊了緊,沉了臉,喝道:“就憑你們這些人手上的兇器。廢話少說,有什麼話就留到我們軍中再說吧!”
“不,大人,”
原先癱坐在地上的那小姑娘突然往前爬了幾步,道,“這位大人,這不關這位小公子的事,是他們見到姓周的毆打民女的爺爺,這才出手相救的。”
“果然是有私情啊,”
周見深在旁“呸”了一聲,道,“原來你們祖孫早和海盜勾結,還和一個乳臭未乾......”
“啪”得一聲,他聲音未落,一個馬鞭就又劈頭抽到了他的身上。
竟然敢罵他。
還說什麼私情,這種亂七八糟的,玄凌簡直暴怒。
他可不會忍。
更是不會允許別人用這種話罵他,簡直是找抽。
周見深的嚎叫聲中,那張鎮撫和周見深的人簡直目瞪口呆,隨即就是又驚又怒,同時還心深了恐懼。
張鎮撫漲紅了臉的同時就轉頭對身後的軍士使了個眼色,讓他去調兵過來。
他為何不敢上前直接抓人。
就是因為他看出對方人數雖然不多,但卻個個功夫深不可測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