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折家的女婿種類跟雲王的上位是密不可分的。折卉生的早,那時候雲王還苦哈哈的,所以潘家大姐夫便不是什麼位高權重的世家,後來雲王做了皇帝,沈明臻便進入了折爹的眼。
在雲王未登帝之前,折卉心裏其實並沒有什麼想法,可隨着折絳嫁入了沈家,心中的心思便多了起來。
以前在江南住着還好,可隨着要入京的日子越來越近,她就免不得無意間要將自己跟折絳做個比較。
第一件事比的便是在京都的宅子。
潘家在京都可沒有老宅,更買不起新宅,她倒是想從娘家拿銀子將宅子買了,也好不用住在娘家,可是丈夫卻不肯。
“咱們買宅子,怎麼還能向你娘家伸手呢?”潘越連連搖頭:“不可不可。”
然後就撒手不管了,又去研究他的水利一事,還特地道:“你早點睡,我今晚睡書房。”
氣的折卉一連砸壞了好幾個杯子。
外人都道她命好,嫁了個有用的,可別人哪知道她的苦啊?
沒有銀子,就是過不好!
所以來到京都之後,她着實羨慕折絳的生活。
沈家有錢,吃的用的都是頭一份的,且看折絳白裏透紅,眉目開朗,嫁到沈家五年了,比在娘家的時候還嫩些,絲毫不像她,為了一家子的家計每日算計,成了個黃臉婆。
她這邊出神,沈明臻遞在空中的銀票便也尷尬起來。這回輪到折絳瞪他了,“你做什麼呢?你姐姐不過是在於我開玩笑呢。”
又罵他:“人家大姐夫已經官拜工部侍郎,仕途正好,再瞧瞧你,許大人又罵你了吧?”
再趕他出去,“我們母女姊妹說話,你在這湊什麼熱鬧?”
折卉也有些尷尬,她捏了捏帕子,站起身道:“我還是下回再去拜訪李夫人吧,今兒個家中有事,差點忘記了,母親,我們這便回去吧。”
沈明臻這才知道自己可能做錯了。乖乖的站在一邊不說話,等媳婦回來之後才問:“你姐姐怎麼了?”
折絳就罵他:“你還是換個地方任職吧,在藩院都把你呆傻了,之前在禮院的時候還懂一點人情世故,如今竟事連連的臉色也不會看了。”
沈明臻想了想,這才明白:“大姑姐,這是——看見咱們家比她好,心裏不爽快?”
折絳便嘆氣:“倒也不怪她,她心裏憋着氣呢。”
“潘家大姐夫什麼都好,對大姐姐好,但對外人也好,但凡有同僚同窗跟他借銀子求接濟的,他二話不說都會答應,可家中一共有多少銀兩,卻一概不知。”
“你只看他們這回從江南來,身邊的婆子一個人要伺候四個孩子,大姐姐大姐夫之間只有一個人跟着伺候,便能想到日子是過的不太寬裕,且這回來京,她們也沒個落腳的地點,只能暫時只住在娘家,我大姐姐自小便心高氣傲,如今跟我兩相一對比,不是心裏憋着一口氣嗎?”
沈明臻便皺眉道:“若潘家家境不寬裕,大姐夫着實不該將錢借出去的。”
折絳嘆氣:“借出去還能收回來,大姐夫是連個借字都沒說,直接說贈與的。”
沈明臻說話很直白:“之前跟大姐夫相處,很是宜恰,我敬佩他是君子,性情高潔,且所作所為都是為民,當年江南水災,我跟他一起共事,學了不少實用的東西,倒是也聽說過他對人十分慷慨,在外面的大人們,很少有說大姐夫壞話的。很少有說大姐夫壞話的。”
可聽了折絳這話,卻讓他把大姐夫的印象拉低了些:“可若是家裏囊中羞澀,讓妻子為銀錢愁悶,家裏人為著他接濟外頭,過着緊巴巴的日子,他自己倒是得了美譽,可妻兒為此有怨氣,也是可以理解的。”
折絳便道:“大姐姐倒也不是過不下去,只是想要像咱們這般隨心所欲便無可能性了,可人家大姐夫送出去的銀子,大多是給別人的救命銀子,這幾年災情連連,多少人活不下去,大姐夫心軟,能救的便救,為了這事,大姐姐還專門寫了信回折家哭訴,每回我阿爹阿娘都要暗中送些銀兩過去。”
她拍着平慧的背,見她睡著了,小聲的道:“剛開始還好,可這事不知道為什麼被二姐姐知道了,她們年齡相差不大,自小便爭東西,姐妹情分說好也好,外人在的時候捆在一處,可說不好也不好,,沒外人了,自相殘殺起來厲害的很。總之我二姐一聽說大姐姐朝阿爹和阿娘要銀子,一邊寫信回去也要銀子,說是給了大姐姐多少,就要給她多少,一邊在遇見大姐夫的時候夾槍帶棒,說了好些難聽的話。”
沈明臻瞬間便能領悟大姐夫可能被懟的一句話:吃軟飯!
折絳嘆氣:“大姐夫倒是也明事理,得知家中艱難,再贈與銀兩的時候便不再那麼大手筆了,可小錢也是錢啊!大姐夫還不讓大姐姐回娘家要銀子,所以後來便開始當家裏的物件,大姐姐那段時間都氣瘋了,可丈夫要接濟同窗,她有什麼法子呢?”
折絳倒是挺佩服大姐姐的,“後來她眼看這樣過不下去了,便一次性將宅子裏的東西賣個精光讓大姐夫去接濟人,她舍下面子,寒冬臘月抱着剛一歲的兒子四處去借錢看病,這事兒傳出去,大姐姐和大姐夫都得了美名,大姐夫也才知道家中真的無銀度日了,這才好些。”
可大姐夫天生對銀錢沒概念,那麼點俸祿銀子全借出去了,吃的用的都是大姐姐的嫁妝銀子——不過,他總算知道之前借出去的銀子是媳婦的嫁妝銀子了,所以再有人跟他借銀子,他都是看俸祿,俸祿沒了,便只能搖頭拒絕。
要折絳說,也幸虧他娶了大姐姐這個折家姑娘,嫁妝豐厚,折家也越來越好,能補貼女兒,否則不知道該過的如何落魄。
且他性子隨遇而安,比如這次來京都,說要買宅子,他說好啊,後來大姐姐說銀子不夠,恐怕要借住在娘家了,他也說好啊。殊不知大姐姐後面這句話在大姐姐心裏含着多少怨氣。
可兩口子的感情卻不差。
大姐夫知道妻子幫自己良多,婆媳之間有爭吵,他都是站在大姐姐這一邊,妻子在家裏抱怨,他也聽着哄着,大姐姐呢,覺得丈夫除了喜歡散財這一毛病外,也無什麼可指摘的。
兩人是少年夫妻,一路上經過了多少風風雨雨,如今應該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時候了,可是大姐姐卻可能因為她也在京都,兩姐妹之間有個比較,大姐姐那自小就大的自尊心受不了了,今兒個出言諷刺了一句。
折絳很能諒解她,可當大姐姐說出那話的時候,其實心裏還是有些不快的——畢竟咱們兩個雖然是姐妹,可也沒有那個義務被你懟啊?
沈明臻就嘿了一句:“怪不得我掏銀子的時候你不阻止。”
折絳嘆氣:“不止住她這股邪氣,恐怕咱們以後還有的受呢,殺殺她的威風也沒什麼,據我對她的了解,你要是不掏銀子,恐怕她後面說的話更難聽。”
她搖頭:“只是我未曾想到,她一點兒也忍不住,今兒個就朝我說這個,我還以為這些年她想通了么。”
她跟折卉是兩姐妹,能相互體諒,但是沈明臻卻覺得自己跟這位大姑姐沒什麼關係,她下回要是再懟他媳婦,他就要懟回去了。
哎,這叫個什麼事啊,在江南的時候他去潘家做過一回客,那時候他對大姐姐跟大姐夫的印象都很好啊。
他嘀咕道:“那以後還是離你大姐姐遠一點吧。”
折絳就道:“她跟我阿娘住一塊,怎麼可能遠的了?”
沈明臻就不說話了,但是心裏卻偷偷吐槽:丈母娘也不好,都開始嫌棄他家平慧了!
他湊過去:“那你一個月吃一兩回就得了,別經常過去,否則你大姐姐心裏不舒服。”
折絳呸了一聲:“知道了知道了,那是我嫡親的姐姐,沒事。”
沈明臻嘆氣:他終於明白了大哥哥從不說莫家人壞話的原因了。
媳婦的娘家壞話再壞也只能媳婦說。
不過還真讓他說對了,折卉再上沈家來的時候,就特意穿金戴銀,都是些好物件,還時不時摸摸這裏,說下釵子的緣故,然後再露露手鐲,說說手鐲的來歷。
折絳:“……………”
等人走了她就跟沈明臻抱怨,小心眼的說大姐姐的壞話:“好似我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她那個釵子鐲子有什麼好的?”
然後再罵折爹:“那些東西明明是爹爹從大金搶回來的,小時候我還見過呢,並不在大姐姐的嫁妝單子裏,肯定是後面偷偷補貼去的!”
生氣完了看沈明臻縮成一團抱着平慧一塊用滴溜溜的眼神看着她,平白讓她更氣了,“你說話呀!”
沈明臻:“…………”
不!他就不說!
說了折絳就不是罵娘家人,而是罵他了。
他才不上當呢!
平慧坐在沈明臻前面,盤着腿,小聲的道:“阿娘!生氣!丑!”
沈明臻就立刻捂住閨女的嘴,一本正經的批評她:“怎麼能說你阿娘丑呢!你阿娘什麼時候都是最美的!”
折絳:“…………”
氣死她了!
不過看在沈明臻如此識相的份上,她就不罵人了。
平慧吐了吐舌頭,用藩語對沈明臻說了句:“阿娘!母的!老虎!”
沈明臻糾正:“美麗的!”
平慧眨巴眨巴眼睛,算了,阿爹說是就是吧。
沈明臻抹抹汗,覺得姐妹之間的比拼真是讓他們這些無辜之人受害頗大。
不過過了幾天,他就收到了大姑姐送來的請柬:“賞花宴?”
這種鬼天氣賞什麼花吧,都十一月了,再過半月都要賞雪了!
大嫂嫂也收到了帖子,笑着道:“這是要告訴大家她來京都了。”
之前總是參加別人的宴席,她也得辦一個請別人。
大嫂嫂便對摺絳道:“說起來咱們家也有很久沒請客了,等你臘月生辰的時候要不要辦一場熱鬧熱鬧?”
折絳打着哈欠:“可別,我是不願意辦的,折騰來折騰去還吃不飽。”
別人家的帖子可以退回去,可是大姐姐的卻不能,她還得早點去幫忙,否則到時候又要被說了。
沈明臻卻開始讓綉娘給平慧做衣裳,“平遠平安是不去的,可我們平慧卻得去的。”
就是想炫耀孩子唄。
折絳也噠噠噠去選衣服了,她要選件最漂亮的。
***
折府,折卉一大早上就起來了,此時天還沒亮,又是冬日裏,晨間冷的很,她讓人先燒了炭盆,又叫人去書房把潘越喚醒了:“都什麼時候了還只知道睡,今兒個可都是大事,竟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又讓人去把三個少爺一個姑娘穿好衣裳帶過來,道:“今天家裏要來很多人,你們要懂事些,可千萬不能做些小家子氣的事情,知道了嗎?”
四個小腦袋一起點頭,大兒子已經十二歲了,道:“阿娘放心,我一定看好弟弟妹妹們。”
折卉唯一的女兒潘雲就問:“阿娘,小姨母今天會來嗎?”
折卉點頭:“你小姨母一家都會來,到時候你幫着阿娘陪着小姨母和平慧妹妹好不好?”
潘雲如今六歲了,對能幫上母親的忙很高興:“我知道的。”
然後遲疑問:“阿娘,小姨母喜歡我嗎?”
折卉笑着道:“她是你親姨母,她不喜歡你誰喜歡你?”
潘雲扭着手:“可是我覺得二姨母就不喜歡我。”
折卉立刻道:“你怎麼能這麼說呢?你二姨母對你多好啊!每回到咱們家來,都要帶你喜歡吃的棗糕,還給你做絹花,你都忘記了?要是讓她知道,你覺得她不喜歡你,可得傷心死了。”
潘雲就疑惑:“但是二姨母跟你總吵架,吵架之後都不抱我了。”
折卉有些後悔當著孩子的面吵架,道:“我跟你二姨母都是吵着玩的。”
潘雲這才放鬆,舒了一口氣道:“那就好,那就好,我還怕阿娘你要跟小姨母也吵架呢,我很喜歡小姨母,不想讓阿娘跟小姨母吵架。”
折卉頭疼的保證肯定不吵后,這才讓婆子將這幾個孩子都帶走,然後抱怨道:“我就是性子急了些,哪裏就跟她們吵架了,你看看,連孩子都覺得是我跟別人吵架呢,怎麼不說是別人跟我吵呢?”
伺候她的婆子笑着道:“你看,你又多想了,雲姐兒說話的時候老奴可都在,根本沒你說的那層意思。”
然後又道:“如今孩子們都還小,不知道打理一家子人是多麼難,等他們長大了知道你過的不容易,就理解了。”
折卉嘆氣:“希望吧。”
然後洗手凈臉,等了半天卻不見潘越過來,又想生氣了:“怎麼叫個人還這麼久?”
那婆子看着她的臉色道:“估計少爺昨晚看書睡晚了。”
折卉一把叫毛巾丟進盆里,火氣沖沖的往外去,到了書房,果然見小廝一臉為難的站在那邊,見了她來,嚇得跪在地上,小聲道:“奴才剛剛已經加少爺喚醒了,結果在外邊等了一會,再進去時少爺又睡著了。”
他就不知道該不該再叫一次了。
折卉冷着臉要下人們都散了,她親自進去叫人,本來是怒氣沖衝進去的,結果一進去卻發現人就趴在桌子上,估計昨晚上也是這麼睡的。
她一邊罵下人不懂伺候,也不知道讓丈夫去榻上休息會,一邊輕輕的推他的肩膀:“醒醒,醒醒。”
潘越這才睡眼惺忪的醒來,抱歉道:“我又睡著了?”
折卉還能說什麼,丈夫勤於政事是好事,總比別人家那些混吃等死的要好。
她從來都把將來的工部尚書夫人的位置納入了自己的囊中。
她相信潘越可以做到工部尚書的位置,也覺得他將來會比二妹夫和五妹夫好的多。
這是她的驕傲。
她只好道:“要準備的東西多着呢,到時候男賓那邊你去看着,女賓這邊我和阿娘來管着,可不能出問題,這是我們在京都第一次亮相,你要多重視些,別拿這不當回事兒,就我一個人在這忙活!”
潘越雖然不太贊同,但也絕不反對,於是嗯嗯點頭,跟着她去正屋收拾了一番,這才打着哈欠去看外院的佈置。
他剛走,折卉轉身便抱怨:“昨兒個說了多少次了,今天很重要,不能熬夜,不能熬夜,偏不聽我的,那水利的事情是一天能夠弄清楚的嗎?”
不過她也沒多少時間抱怨了,因為各處的婆子都來回話了。
這個說茶果點心都已經備好了,是否現在就端出去?那個說請的戲班子已經到了,然後還有要在門邊引客的接客的都是哪些人,鞭炮備了多少………即使昨天都已經檢查過一遍了,可今天還是不能馬虎,還是要再檢查一次,所以今兒個就起得格外早,折騰着一屋子人沒睡好。
第一個來的人是自然是折絳一家子,折卉拉着折絳去說話,折母抱着平慧去廂房補覺,沈明臻自然是跟着潘越走了。
折卉為了這次宴席花費了很多的時間和精力,折絳看了一圈,覺得沒什麼可要幫忙的,折卉驕傲道:“你只管帶一張嘴吃就行。”
然後問:“你大嫂嫂一家怎麼沒來呀?”
折絳好笑:“這才什麼時候啊?天才剛亮呢!再說了,我要是等大哥哥跟大嫂子一起來,那這家門你以後還讓不讓我再進了?”
折卉白了她一眼:“這都是你自己想的啊,我可沒這麼說。”
等啊等啊,終於等到了第一個客人上門,然後就鞭炮聲不斷了,各家的夫人郎君都來了,個個穿得珠光寶氣,倒是讓折絳這身不顯。
大姐姐笑的眼睛都眯了。
然後是一個叫柳夫人的帶着閨女上門祝賀,柳大人直接去了前堂男賓處,折絳冷眼看着,這位柳夫人很是傲氣,對大姐姐有些許看不起,可大姐姐卻一直笑着,嘴角都沒平下過。
不過她敢用和折卉的血緣關係發誓:大姐姐心裏肯定不耐煩的很。
可這位柳夫人實屬是個奇葩,無論大姐姐怎麼表現自己要出去迎客,她都當不知道,硬是拉着大姐姐說天說地不準走。
她嘿嘿笑了聲,抓起一把瓜子磕起來,準備抓緊時間磕幾個瓜子,然後出去成為門神,接人待客。
誰知還沒走幾步,大嫂嫂就進來了,折絳巴巴的過去,大嫂嫂卻臉色有些奇怪,道:“你家大姐姐今天準備開多少桌?”
折絳想了想,“請的人多着呢,估計要坐上十多二十桌。”
折絳都不知道她從哪裏認識那麼多人。
大嫂嫂便往後一指:“那怕是要新加些桌數了。”
折絳往後面一看,好傢夥,幾個僕人領着一群穿着雖然看得出是新衣服,卻明顯不是貴婦而是平民婦人的人進來了。
足足有二十多個!
這…………這又是鬧哪一處啊!
折絳捂額,趕緊拉着大嫂嫂過去,將人帶了進裏面,腳剛踏進去,她都能感受到那一瞬間的尷尬。
屋子裏面本來熱熱鬧鬧的,瞬間就冷清了下來,大姐姐臉都氣白了,走過來小聲瞪折絳:“你從哪裏弄回來一群…………這麼一群人!”
折絳:“…………”
“我也不知道,我不是剛出門嗎?這就碰上了,你還是想想自己是不是給她們下帖子了。”
下了帖子是真的,否則門房的人也不敢將人領進來。
折卉:“…………”
她都要瘋了,氣的連面子都不願意做了,抬腳便往男賓那邊去。
她失去理智了,大嫂嫂卻熟練的跟裏面認識的婦人都打了招呼,然後親熱的問起剛進來的婦人話來:“這位姐姐倒是面生,但我聽姐姐說話,倒是帶點江南口音,可是從江南來的?”
那婦人也可能沒想到今天的陣仗這麼大,聲音都有些顫抖:“對,是江南人。”
大嫂嫂便笑道:“那大家可都是一處的,今兒個在這邊的,應大多是江南的吧?”
夫人們沒有不懂事的,即使知道這裏面出錯了,卻也不願意駁沈家大少夫人的面子,紛紛道:“這可真是,今兒個的賞花宴要成江南聚會了。”
大嫂嫂笑笑,一屋子人便又說笑起來,那個婦人擦擦汗,小聲的對大嫂嫂道:“萬萬沒想到是這樣的賞花宴會,潘大人說的時候,我們還以為很平常呢。”
不過這些人到也不怯場,大嫂嫂沒多久便打聽好了她們的底細,多數都是秀才娘子,舉人娘子,還有一小部分則是懷才不遇的才子娘子。
再總結一下便是:她們都窮。
人來了,也不能趕走啊,還要好聲好氣的招待着。否則就要落個輕狂的名聲了,大姐姐被氣的找大姐夫去算賬去了,估計頭腦已經不清醒,可留下來的人卻要人撐着。虧的大嫂嫂平日裏長袖弄舞,滿京都沒有不給她面子的,折母也出來待客,有些是她在雲州認識的,三三兩兩分在一處,折絳則是先讓人去一品堂加急訂做好了的酒菜,然後回來跟後來的這些婦人聊天說話。
折絳能跟她們聊什麼,她思來想去,將平慧抱過來,讓她跟婦人學江南話。
哎喲,這可讓大家吃了一驚,“這麼小就能說這麼多話了?”
折絳就道:“對,像她爹。”
她爹是誰啊?去過江南賑災呢沈明臻。
談來談去,都圍着江南的事情說個不停,那個搭話的婦人姓張,張夫人如今也算是明白她們應該沒受女主人請,怕是潘大人請了她們沒跟女主人說。
這就有些尷尬了。
折絳卻道:“這都是小事,來了就是客人。”
這位張夫人性子很好,知道進退,看起來也是這些夫人們的頭,人緣很好。折絳也很喜歡她,道:“你們住的那條街我知道,我奶娘之前就住那裏,是個很好的地界。”
這般說話又說了一個時辰,大姐姐還是沒有回來,丫頭回來說大姐姐將自己關在屋子裏,折絳索性也不等了,讓丫頭們準備上菜,倒弄得是他們沈家開宴席了。
男賓那邊自然是沈明臻在撐着,沈明行沒來,潘越神色尷尬,坐在一邊倒像是個客人。
沈明臻便腹誹:這算是怎麼回事啊?倒像是他請客了!不行,回去就跟絳降要獎賞!
主人家不在,客人也自覺,匆匆將一頓飯吃了,便紛紛告辭。折絳和大嫂嫂也不挽留,好不容易將一群人送走了,兩人相視一笑,也不去找大姐姐告辭了,跟折母打了聲招呼便回了沈家。
沈明臻抱怨:“早知道我也不來了。”
折絳也有同感,可哪裏又能早知道呢?
折卉就煩躁的對着潘越吼:“我今兒個的臉面都被你丟盡了,早知道如此,我費盡心機的辦這麼一個賞花宴幹什麼呀?白白的遭人笑話一遍。”
潘越這次卻對妻子十分生氣:“是,你是只讓我請了工部的人,可我也說了,除了工部的人,我還有幾個江南的好友也在京都,讓你把桌子往多了準備…………”
可話還沒說完,折卉就忍不住叫了起來:“對,都是我的錯。在你說江南好友時,我就應該知道你要請的是這些窮酸秀才!是那些上不得檯面的婦人!”
潘越氣的差點要奪門而出,好不容易才冷靜下來:“什麼叫做窮酸秀才?什麼是上不了檯面?他們都是我在外面的朋友,我請他們來做客怎麼了?”
折卉啪的一聲拍響桌子:“是,當然要知道你有這個交窮朋友的癖好,我是打死也不會嫁給你的。咱們倆就這個事情說了多少次了,我們跟他們不一樣,我們的圈子也不一樣,今天我請的夫人們都是京都數一數二的,你卻請了一些下層婦人來,你覺得將它們置於一堂好嗎?你覺得夫人們不會有意見嗎?”
潘越深吸一口氣,“好。就算我這次錯了,可你突然衝進男賓這裏叫我又是什麼意思?你那麼明晃晃的說怎麼突然多來了這麼多客人,讓你連飯菜都沒準備,你這樣說不是打我的臉嗎?不是擺明了說他們是來蹭飯吃的嗎?”
折卉不聽他說這個還好,一聽他說這個便心裏氣不打一處來:“好好好,被你一說反倒成了我的錯了,從前無論你怎樣給他們銀子我都無所謂,因為你沒把人領回來,這回倒好了,我跟你說過多少回,今兒的也很重要,你卻沒聽進去,請了這麼些人回來,現在還轉回來說我不對…………”
潘越覺得折卉無理取鬧:“我沒有說你不對,我只是說你那樣不好,會讓人覺得很尷尬,會讓別人傷自尊。”
折卉蹭的一聲站起來:“那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讓我請的夫人們很難堪,讓我很尷尬,讓我傷自尊呢?”
她覺得也待不下去了,讓車馬房準備了馬車就往外走,潘越嘆氣,知道她這是往沈家去,也不去追,只覺得今天真是一團糟。
而剛回家沒多久的折絳只有一個表情:“………你怎麼跑出來真的可以嗎?”
折卉擺擺手:“你別管我,我自己靜一會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