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咱們出城吧
李氏和容辰都在家中沒有去慕王府,自然不曉得發生了何事,傅思瀅和傅宰相也憋着沒說。
於是第二日,看着一直把相府嚴密守護的皇城兵衛們一隊隊撤離,而相府外又圍着很多像是看熱鬧的人,李氏……迷茫了。
“這是……怎麼了?”
“夫人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楊雲沁驚訝發問。她是聽護衛稟明相府防守撤離而出來查看情況的,見傅夫人獃獃站在這裏,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她很驚訝。
李氏忙問:“楊八小姐,你知道發生了什麼?”
“呃,”楊雲沁左右張望張望,“思瀅姐姐在哪兒,她沒跟您說嗎?”
“她一早就去武場學武了。”
“哦,哦,那、那我我也趕緊去了,夫人,就先不跟您聊了,我出門了!”
等楊雲沁趕到比武場,嘿,傅思瀅還真的在這裏。隨眼一掃,發覺前來學武的人少了許多,之前都有個別武師傅是一個人教好幾個學生,今日竟然還有武師傅閑置下來。
“今天怎麼來的人這麼少,我沒來早吧?”
聽到聲音,傅思瀅回頭看一眼,見是楊雲沁來了,她笑:“有昨天晚上那事兒在,能來這些人已經算多的了。”
楊雲沁一怔,有些感慨:“這還真是樹倒猢猻散啊。”
一旁聽到交談的洛淺蘇緊忙湊過來:“沒散呢沒散呢,好歹我還在呢,童姐姐她們也都在呢。”
傅思瀅拍拍洛淺蘇的手,轉而笑問楊雲沁:“你怎麼還沒散呀,相府的護衛都撤了吧,你應該回宮住着去了,安全些。”
“哎呀,我才沒那麼現實無情呢。”
“說起無情,我真想到慕王爺竟然是這樣一個人!”忽而,洛淺蘇憤慨生氣,“一見能娶北夏公主,他就拋棄你了!啊,不,是配不上你,是你拋棄的他!思瀅,你昨天發威發得好,咱們可不受這個氣。我倒要瞧瞧,等慕王娶了一個五大三粗、兇惡剽悍的北夏公主當王妃后,他后不後悔!”
傅思瀅瞥一眼正站在洛淺蘇身後監督其練武姿勢的娣雅,忍不住呵呵連笑:“呵呵,淺蘇,你是說北夏公主長成林夕師傅這樣嗎?”
洛淺蘇一愣,再瞥一眼女扮男裝的娣雅,她是一直都沒發覺娣雅是個女人,除了娣雅的男裝身姿高挑、肩寬體長,不僅在面容上有所塗抹偽裝,冬裝也很厚實以至顯得更男人以外,還有娣雅有故意用低沉的聲音說話的原因。
洛淺蘇搖頭:“林師傅很俊朗的,若是化為女子,也一定是巾幗英姿。北夏公主如果是長這樣,那慕王爺就是上輩子積德了。可不能長成林師傅這樣!”
聞言,傅思瀅笑得更大聲,娣雅則無奈搖頭,好笑不已。
在武場混了半日,等晌午與楊雲沁一同回府後,還是要面對神情不善的母親。
“要退婚,就不能私下裏讓你爹去求皇上?非要整得滿城風雨?府門外整條巷子都是來看熱鬧的百姓,你剛才回來時就沒有被圍觀?”
“呃,娘,您……您不是生氣我退婚?”傅思瀅眨眼。
李氏沒好氣地瞥她一眼:“慕王都要娶北夏的公主了,娘還會逼你上趕着給他當小妾去嗎?退婚了正好,娘重新給你挑個如意郎君!”
“啊?”傅思瀅愣,她倒不知母親適應得這麼快。
剛想再問,只見李氏一轉身,一邊往前堂里走,一邊笑嘻嘻地熱情地呼喚道:“曹夫人、傾羽呀,思瀅這丫頭回來了!呵呵呵,來來來,咱們一起用膳吧,坐下來好好聊聊。”
傅思瀅欲要跟隨的腳步一定,愕然愣住。
身旁,楊雲沁也驚,瞠目結舌地扭頭看她發問:“你、你這找下家……也太快了吧?”
傅思瀅:嗯???
冤枉!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白傾羽和曹夫人自然不可能不來詢問安慰,白傾羽尤其是很愧疚,因為他身為接待北夏使臣的司禮官,卻從來沒有不知道北夏大王子竟然有此打算。
“如果我早知,一定會勸說大王子的,也能提醒你有所準備提防,”白傾羽相當自責,“都是我粗心馬虎。”
曹夫人望着長子,神情無奈,轉而看向傅思瀅,道:“思瀅,退婚就退婚,你用不着怕後果。你信伯母的,你以後的夫家絕不會比那慕王差!”
對此,傅思瀅一臉懷疑:哦???
那……
好呀!她不守着漠蒼嵐了,那個混賬竟然敢罵她是潑婦!
一同歡樂祥和地用過午膳,送走白傾羽與曹夫人母子二人後,李氏一直在傅思瀅耳邊說白傾羽真好,其生母曹夫人也真好,曹二小少爺亦是活潑可愛大方,雖然不知他們的家世如何,但只憑言行談吐,就知一定是好人家出身的。
傅思瀅幾番欲言又止,最後只能裝怒,嚎哭着說自己情傷難愈,才逃過了母親的拉郎配。
一連三日,傅大小姐退婚的事情在城中徹底發酵,傅思瀅除了一大早躲去武場清靜清靜,別的地兒都不敢去,怕吵。
武場的確是清靜,一日比一日人少。一些人前幾日還沒想明白或者只是來看熱鬧的,在被家人教導一番后,就都知道要和相府劃清界限了。
外出就去武場,回家就多來看望養傷的容辰。因為大家都不願意讓容辰分心,一起瞞着容辰,所以在容辰這裏耳邊能清靜一會兒。
“長姐,你一大早又去武場了?”
“嗯。”
容辰哀怨:“我傷着了,幫不了你,你還是去慕王府尋些人來,給你假扮匪徒惡賊吧。”
他還有心思關心最近開始進行教武了,傅思瀅之前給本家安排的給傅芳薇捧臉面的計劃,應該如何實施。
傅思瀅笑,想及今天的武場,嘆氣:“估計是用不着忙了,今天本家的四個兄弟姐妹一個都沒來,甚至本家的那處校場今日也是最後一日借我用了。”
“嗯?”容辰驚得要起身坐起,“為什麼?”
“因為……呵,因為咱們爹爹要辭官嘛,本家覺得咱們家沒用了。”傅思瀅隱瞞了一部分解釋。
一聽這話,容辰相當惱火:“他們怎麼這樣,也太勢力眼了!就當真全然把咱們家當成利用的工具,一點親情、人情味都不講嗎?那校場還是我之前每天去當監工盯着修繕的!”
她抿抿嘴,不以為意地搖搖頭:“本家不是一直都這樣嗎?”
其實若只是傅宰相辭官,本家都不會表現得這樣明顯,關鍵是傅思瀅在慕王生辰宴上公然對皇上和慕王的衝撞咆哮,最後悔婚,以及接下來這幾日皇上和慕王對相府明顯的態度轉變,足以令本家害怕。
不僅護守相府的兵衛被撤離,連調配應對相府招募比武的兵衛也被迅速調走。傅思瀅提議的賭局設庄,在比武的考校科目后就立即收攤關停,皇城中提供給相府比武招募的各處場地陸續被收回,各家各府應允學武的公子小姐一一經家人訓勸後退出,就連留在最後堅持繼續教武比試的武者們都日益見少。
種種反應,當真是應了一句人走茶涼。
容辰還不知不僅是本家不給提供校場用,皇上也不給提供空場地了,慪氣說:“不借就不借,反正地方多的是,咱們家以後再不用本家的東西!”
傅思瀅揚揚唇:“嗯。”
……
又過一日,依然堅持學武、不給傅思瀅難堪的洛淺蘇等人,以及剩下的武師,隨着傅思瀅抵達到新的場地,一下馬車,看到面前極為眼熟的破落府宅大門,洛淺蘇等人立刻愣怔住。
“思、思瀅,”洛淺蘇說話都打着抖,“咱們……要來這兒學、學武?”
傅思瀅揮手示意孫丹去把衛侯府府門上的大鎖給打開,點頭回應:“對呀,偌大的皇城,如今也就是這處空地能讓我用了。衛侯府裏面大得很呢,還清凈。”
洛淺蘇回頭和童佳笙等姐妹對視一眼,個個眼神驚恐害怕。
是,那肯定是清凈,除了一群惡鬼,應該也沒別的了吧?
眼看孫丹將府門大大推開,傅思瀅率先邁步,一揮手,語氣爽快:“來,咱們都進去吧。”
童佳笙急急拉扯洛淺蘇一下,低語道:“要不你勸勸思瀅妹妹,讓她別死要面子活受罪了。如今這情況,憑咱們的情誼,自然是要陪她到底的,所以就算是到城外挑一處荒地也不嫌丟臉。就、別進這種晦氣地方了……”
聞言,洛淺蘇也是一臉難色,緩緩點頭。趕忙上前幾步,拉住就要踏入衛侯府的傅思瀅,苦苦勸說。
隨即,傅思瀅面露尷尬。
她挑這處衛侯府,是從能夠助力她計劃實現的種種方面定下的,倒是一時疏忽了眾人心中對於衛侯府的畏懼陰影。她也考慮過城外,城外更能誘惑到獵物,可是帶着這麼多人出城,的確更具風險。
她為難道:“這個……若是不能去誰家府上在城外的別苑,城外還是挺危險的。咱們又不好去輕易被人瞧見的地方學武,而隱蔽一點的地方,這個季節,遇到飢餓捕食的猛獸可怎麼辦?咱們的這些護衛,都是實力尋常的。”
聞言,眾人面面相覷。現在這個形勢,他們能扛過家人的反對來支持傅思瀅,已是艱難的,不可能再從家裏要到城外別苑借給傅思瀅搞比武招募的這些事兒。
倒不是說人情真就淡薄成這樣,而是相府招募比武此事,皇上擺明了不支持,誰家的頭就這麼鐵呀,硬要和皇上對着干。
一時間,面對進凶宅和冒險出城兩種選擇,眾人都甚是猶豫,甚至不少人都心生動搖之心,想着退出算了。學個武而已,犯不着把命都搭上。
見大家都不說話,楊雲沁一個外來的,聽得一頭霧水。
楊雲沁自然不知衛侯府的可怕名聲,跟在傅思瀅身後,聽洛家小姐勸說傅思瀅不要來這裏,還是去城外尋一處荒地更好些,而傅思瀅又因為沒有實力高強的護衛所以懼怕危險……聽了好一會兒,才曉得這裏原來是一處凶宅。
這好辦呀!
楊雲沁開口道:“相府沒有護衛,我有兵衛吶。思瀅姐姐,咱們就去城外玩吧,這宅子再大,也沒有山高水遠來得廣闊豁達。”
哦,對了,有楊八小姐在!
包括傅思瀅在內,眾人齊齊目光一亮,看向楊雲沁就像盯着活菩薩。
能把楊雲沁從雲州護送到皇城來,瑞國公府兵衛的實力自然不是吃素的,一個個都是上過戰場、斬殺過敵寇頭首的猛漢,更別說跟隨前來皇城保護楊雲沁的兵衛數量甚多。
眾人拍手歡呼:“好好好,幸好還好有楊八小姐在!”
“思瀅,咱們就承雲沁妹妹的情,出城去吧。最近幾日城內實在憋屈,我們也都想出去透透氣。”
經過多日相處,面冷心熱的楊雲沁為大家所認可,並不羞於向楊雲沁求助。楊雲沁也很大方,立刻命人回相府去調遣留守相府的絕大部分兵衛。
等到一行人整裝出城而去,傅大小姐意欲將一眾公子小姐帶去衛侯府凶宅學武而不得,最後只能出城另尋荒地的消息,也伴隨着流言蜚語傳遍大街小巷。
好傢夥,這才幾天呀,傅大小姐就落魄至此,都要考慮去凶宅了。
得到最新消息,驛館內,奚家家主轉頭,看向何長易和元夫人,感慨道:“這就是牆倒眾人推啊。”
元夫人冷笑一聲:“幼稚丫頭,還想強撐面子呢。”
何長易和元夫人二人均沒有分毫懷疑,因為這兩個人都是經歷過被眾人推的,對於這世間的殘酷有相當清楚的認知。
如今失憶的何長易是在當初被皇上看重前,因為傅思瀅的針對,受盡了心酸冷眼。元夫人的經歷則要氣勢恢宏得多,造反失敗,被眾人推便是要被推進十八層地獄的!
覺得相府門庭冷落得太快了?
呵,那是年輕書生才會有的感慨。現實就是如此殘酷的。
“朕倒佩服她,在相府失權的情形下,還敢頂撞大昌皇帝和慕王。真不知她是骨氣錚錚,還是恃寵而驕到……沒了腦子。”
聽到元夫人對傅思瀅的嘲諷,奚家家主沉沉笑了兩聲,未多言。
忽然,元夫人眯起眼看向他:“奚大夫,你們奚家人不是護短嗎?那日慕王宴請你與相府父女,將你孫輩奚瑞否等人一併懲戒致傷,你不打算回禮嗎?眼下,慕王不再管顧她的,你得抓住機會呀。”
當時在奚家家主去慕王府赴宴之前,元夫人聽聞傅容辰抓捕歹徒歸案的消息曾向奚家家主詢問此事,奚家家主解釋說是相府謊報戰功。而等赴宴結束回去,就怒而告知元夫人,原來,慕王竟然將奚瑞否等人統統抓住,並且當著他的面兒一一懲戒,作為給相府賠罪!
親眼看到奚瑞否等人渾身是刀劍造成的傷,甚至奚水雲臉上都被劃了一道,元夫人自然不會懷疑。其實本來奚家家主也沒說謊,事實就是如此。
聽元夫人說起奚瑞否等人受傷的仇,奚家家主臉色一沉,憤懣道:“老夫想回禮,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是大昌的地盤,老夫的一舉一動都被監視着,不好動手。”
“你的人被監視着,朕的人可沒有。而且,”元夫人陰陰一笑,“都在城外面待命着。”
“哦?”奚家家主老眼輕抬,“夫人有帶來多少人手?”
元夫人自然不會告知詳細,只道:“人手不多,但抓一個傅思瀅是綽綽有餘。”
“既然綽綽有餘,那夫人您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便罷,還詢問老夫的心思是為何?”
“哈哈,朕既然是打算趁她出城動手,自然也得顧忌她帶着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人物。尤其是那位瑞國公府千金,聽說她帶來的兵衛倒有幾分實力。朕帶來的的人手,可不夠看管那些人的。”
奚家家主心思一動:“您的意思是,讓老夫的人看管住他們?”
“是。”
“可這方法……”奚家家主佯裝苦惱,“老夫的人怎麼能光明正大地出城呢?”
這時,何長易道:“反正奚三公子等人已被慕王所知,何不大大方方地表露身份?我可以向大昌皇上稟明您家中子孫后至,皇上自然會命我一同好生招待。到時,奚三公子借口想要與他們一起學武玩樂,傅思瀅就算是不想答應,奚三公子也能光明正大地一併跟隨出城,我亦可一併跟隨。”
“而等出了城,待我們的人動手抓走傅思瀅后,奚三公子大可以借保護之名,困住跟隨傅思瀅出城的其他人。如此,你們豈不是既能報仇解恨,又能撇清干係,說不定還能賺取一番人情?”
聞言,奚家家主恍然微怔,想了片息,連連點頭:“殿下甚慧啊。”
看着思維敏捷、想法周密的兒子,元夫人欣慰頷首:“鴻兒,你總算是有點過去的樣子了。”
何長易的手指尖捏着椅子扶手,乾澀地揚了一下唇。
“那便這樣做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