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容辰有難
自曉得寒蠱可以被炎蠱喚醒后,傅思瀅堅決要趕緊回相府,絕不在慕王府里多待。
這裏就是個有大魔王鎮守的魔窟,可怕啊!
漠蒼嵐十分無奈:“我沒有強迫你,你卻如此防備我,倒叫我心寒。”
傅思瀅冷笑兩聲,一點也不信他面上的難過之色:“你心寒去吧,我可不會給你捂捂。哼!”
種下炎蠱后的初次毒性發作,將她整怕了。雖然過仙真人說過除了初次,往後前三個月的毒症都是小狀況,但她依然害怕。她怕得不是漠蒼嵐強迫她,而是……
她把漠蒼嵐給強迫了!
嚶嚶嚶。
她絕不是那樣的人!除非炎蠱害她!
漠蒼嵐只用看她一雙眼珠子滴溜溜地瞥來瞥去,還有嘴唇緊緊抿住,就知道她心中那點好笑的擔憂心思。
雖然事已至此,再無退路,倒是不需要再對性命飄零而提心弔膽了,但他自然還是希望她能留在慕王府里安住,直到……不,應該是住下就別走。
忽然,聽到傅思瀅的肚子咕嚕嚕作響,漠蒼嵐立刻順勢說道:“方才耽誤許久,眼看時近日落,你我午膳都未用過,何不留下用過晚膳,傍晚再回相府?再怎麼說,我慕王府的菜肴要比相府的更可口些吧?”
傅思瀅摸摸肚皮:“唔,也行吧。”
自天未亮便起身梳妝入宮面聖,然後去尋了連王與何長易,再後來到了慕王府折騰半晌,一天忙得夠嗆,卻連一口熱水都沒喝過,她眼下已是飢腸轆轆,餓得前胸貼後背。
聽她一聽吃飯就答應留下,漠蒼嵐唯有哀怨嘆道:“看來王府的廚子比本王更要招你喜歡。”
“哼,那是。”
好不容易以先用膳食等傍晚再走也不遲的拖延理由將人留下,美味佳肴剛一擺上桌,有侍衛面色急匆匆來稟。
方止先聽過消息,立刻神色變化,上前低聲給主子說。
而漠蒼嵐聽了消息,下意識瞥了傅思瀅一眼。
這讓一直用提防的小眼神盯他的傅思瀅,嗖地心頭一緊:“怎麼了?”
漠蒼嵐眉頭微微一蹙,還是如實道:“容辰追捕鬧事歹徒,追出皇城,失去了蹤影。”
“啊?!”
傅思瀅頓時驚慌扔下筷子,趕忙要往外走。
漠蒼嵐當即起身拉住她:“你去有何用?他是帶一隊官兵追去的,長燚軍士兵搜尋不到他們的人影,你更難尋其蹤跡。”
“那我就傻獃獃坐着?”她定了定神,收回幾分神思,問方止:“到底是怎麼回事?”
“昨日傅參將去抓捕製作假賭票的人,撲了個空,今日在巡城時發現有人的長相與百姓描述的可疑之人極為相似。在詢問之時,雙方發生衝突。雖然傅參將武藝非凡,但哪料想那伙歹徒武藝亦是驚人,而且眨眼間冒出七八個人來,很快就將一眾官兵打得七零八落,隨後向城門逃出。”
傅思瀅聽得目瞪口呆:“什麼歹徒,如此大膽?”
方止搖頭:“不知。所以傅參將也極為惱火,在緊急下令調度皇城兵衛稍後追去后,他追至城門,隨意帶了一隊守城門的官兵便追趕而去。然而其後調度追去的皇城兵衛出城后,再沒追尋到傅參將等人以及歹徒的蹤影。”
說到這裏,方止垂下腦袋:“若只是一時沒有蹤影,倒不值得擔憂,可是一直跟隨保護傅參將的長燚軍暗衛,也毫無訊息。”
“有幾個暗衛保護容辰?”
“三個,沒有一個回來送信的,已經兩個多時辰了。”
這句話可是將傅思瀅的心弦綳起。長燚軍的暗衛自然要比容辰的功夫要高強許多,對敵經驗也豐富許多,更何況是有三人。他們不會插手摻合容辰執行公務,只負責保護容辰的個人安危。而容辰都帶人追出皇城了,按理說暗衛應該在確定情況后,迅速派一人回城報信的。
“那有可能是……”她蹙緊眉眼,擔憂地看向漠蒼嵐,“他們都被……糾纏住了?”
漠蒼嵐擰眉不語。
而沒有反對她的猜測,就足以說明問題。
暗衛是隱於暗處的,能被糾纏住,只有兩種情況:一是發現容辰有危險,暗衛現身,陷入糾纏;二是暗衛被發現了。前者,他們的處境很危險;後者,處境更危險!
思忖片息,漠蒼嵐沉聲道:“那伙歹徒絕不是普通尋釁鬧事的市井之徒,甚至,他們有可能是使了一招誘敵之計,將容辰引出城外的。”
驟聽此言,傅思瀅腦中靈光一閃:“所以容辰發現可疑之徒,有可能是他們故意暴露讓容辰發現的?”
他眸中凝重之色更濃,她則無法再安神,再次要走。
“容辰清早受皇上當眾嚴厲訓斥,他心中憋着一股氣要查明案情。魯莽行事不可怕,怕的是那群歹徒在故意誘敵!歹徒故意,便是來者不善,等着對付容辰的。容辰毫無防備,落入他等之手,哪裏會有好果子吃?”
漠蒼嵐緊緊跟在她身後:“容辰年紀尚輕,且是剛入仕途,不該與人有結怨,遭此設計的。你對於這伙歹徒的身份,可有猜測?”
突地,傅思瀅腳步一定,眼神變幻不定。
是啊,如果是有人要如此大張旗鼓地謀害容辰,會是誰呢?
是前兩日被容辰抓捕了兒子坐牢的張內閣?
不可能啊。
可除了這一茬,她真的不知道容辰還有與誰結下仇怨。
是……
驀然,“奚家”二字撞入她的腦海。回想起當時奚家家主看她的眼神,以及誇讚她愛護弟弟的口吻,此時都會再次生出不寒而慄之感。
奚家家主出手了?以如此猖狂的行事?
她驚慌看向漠蒼嵐:“你的人可有盯着晉國奚家的人,是否是他們出手?”
漠蒼嵐搖頭。
方止適時補充道:“自晉國奚家踏入大昌國土以來,一兵一卒都有被記錄,進入皇城后更是每個人都被盯住監視。眼下他們毫無異常,俱在城中。”
剛剛冒出的猜測便被否認,傅思瀅眸光大暗,急得髮鬢生汗。
不是張內閣,不是奚家,還能有誰?不可能還會有誰啊。
這時,漠蒼嵐問方止:“奚瑞否等人的蹤影還是一直都沒有消息嗎?”
“沒有,自當初他們離開開封城后,很快就甩開暗衛的監視,再未出現。”
方止說完,忽而眼神一頓,須臾間神情變得有些古怪,想了想,問道:“主子,花嬈和徐成逃跑后,也是根本不露蹤影。再加上這次保護容辰少爺的三個暗衛,一樣沒有發揮作用,咱們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手,您有沒有覺得太過巧合?”
二人對上目光,一時間,漠蒼嵐的面色陰沉得可怕。
監視不住奚瑞否一行人、搜尋不到花嬈和徐成、保護不好傅容辰……
如果不願意承認就是已方暗衛的實力確實低下,那麼只有一個猜測:這三件事情的背後都是同一個勢力在對抗。
意識到某種可能,漠蒼嵐立刻牽住傅思瀅,拉着她出府,同時命人備車,前去晉國人下榻的驛館。
等上車后,傅思瀅也遲遲反應過來:“所以花嬈和徐成有可能是落入奚瑞否的手中了?徐成擅長易容偽裝,極有可能幫助奚瑞否他們悄悄潛入皇城?”
漠蒼嵐點頭:“是有這個可能,但……”
他神情不愉:“徐成除了在花嬈此事上背叛我,別的……”
“他已經背叛了你,你還對他有僥倖期望?”
“不是僥倖,是……”漠蒼嵐語氣沉重,“或許是吧,花嬈與徐成多年來對我忠心耿耿、助我良多。尤其是徐成,近來一兩年裏,我對他頗有重用。如果他真的被奚瑞否控制,並且完全投靠奚瑞否,我眼下的境況絕不會如此安穩。”
“唔,也是。”
“而且花嬈是重傷而逃,奚瑞否一行人帶着花嬈會多有不便。憑奚瑞否的性格,不像是能心存憐惜的。”
一路上二人分析許多,既有對容辰安危的憂心忡忡,也有等一下見到奚家家主該如何詢問的商議。
哪料,形勢變幻快如雲煙,眼看還有一條巷子抵達驛館時,忽有暗衛送信。
馬車一時停下,車外的方止聽過消息,愕然對車內傳達:“主子,奚瑞否現身了,獨自一人!”
嗯?
說曹操,曹操便到,哪有這麼巧的?
“人在何處?”
“方才是剛剛入城,具體去向還需要等下一番稟報。”
“才入城……”
車內,漠蒼嵐與傅思瀅對視一眼,二人俱都心頭一沉。前一刻還是容辰追出城后沒有訊息,后一刻就是許久沒有訊息的奚瑞否現身。這哪裏是巧合,這似乎在宣告是一種必然!
“可若是奚瑞否行事,為何此時會突然一個人現身皇城?”
無法得到解釋的疑惑太多了,慶幸的是,當馬車在驛館前留下時,方止低聲來報:“主子,真是巧了,奚瑞否剛入驛館不久。”
暗衛都還沒往外傳信呢,就看見自家王爺也來了,這多省事。
然而此信不一定是好事,奚瑞否急匆匆入城直找奚家家主而來,顯然是要給奚家家主稟報什麼要事。
如果真的是奚瑞否一行人設計謀害容辰,那給奚家家主稟報的事情,豈不可能是……事成?!
想到此,傅思瀅和漠蒼嵐二人立刻步下馬車,方止也先一步上前去傳話晉國侍衛,慕王來看望奚大夫。
雖是示意讓晉國侍衛傳話,但漠蒼嵐一行人已大步進入驛館,以直搗黃龍的氣勢長驅直入。晉國侍衛倒是個個神情驚愣惱怒,作勢阻攔,但他們兇悍,長燚軍更兇悍,鏗鏘之聲連接響起,並不懼怕短兵相見。
這裏畢竟是大昌的國土、大昌的驛館,給晉國人住幾天而已,並不是就交由晉國人接管了!
眼看去通稟傳話的晉國侍衛跑得飛快,方止還在其後要命般催促:“請你們奚大夫速來面見慕王!”
傅思瀅與漠蒼嵐在驛館大堂處等候。
此時,正在樓上與奚瑞否密談的奚家家主,剛剛聽其講完經過,看着手中之物,神情陰沉凝重。
“爺爺,這玉佩的雕刻形狀雖然與咱們的家族玉佩一模一樣,但是玉質極差,一看便是假的。只是……我想不明白傅家偽造咱們家玉佩,是何心思?”
奚家家主沒言語,望着玉佩緊緊皺眉,陷入沉思。
“傅思瀅之前拿走我的玉佩,如果說她是起了昧下玉佩的貪心,以圖未來偷天換日,那她為何會偽造出一塊刻有‘青’字的玉佩,又為何會讓她的弟弟隨身佩戴在身上?”
提出自己的困惑,奚瑞否又冷笑:“我正要殺他,雲兒多嘴對他說了一句要他別怪我們,只怪他自己有一個好姐姐,他立時便猜出我們是奚家人,並說他有一塊玉佩需要我們一看。看來那個死丫頭是心中有數的,一直有提防我們。但我想不明白,她為何會把這個玉佩當作是救命的招數?”
奚家家主將玉佩緊捏掌心,渾濁的雙眼緩緩閉上,沉沉呼出一口氣。
顫巍巍地嘆道:“或許真的是他們。天意啊。”
奚瑞否皺眉:“天意?爺爺您是指什麼?”
奚家家主重重一敲拐杖,極為威嚴地警告道:“傅家的小少爺你不準動!不僅不準動,更是不準傷他半根毫髮。等我見過那個丫頭,好好問一問她之後再做決定。那丫頭,一定知道的不少。”
心知自己帶來的這塊玉佩一定得有個什麼說法,奚瑞否也不急惱,一口應是。
見奚家家主要起身,趕忙上前攙扶。
“你先在驛館裏待着,我現在就去見一見那個……”
話還未沒說,忽然聽到窗外樓下傳來叫喝爭執之聲,奚瑞否皺眉剛要問,便聽屋外下人急忙稟報:“家主,大昌慕王爺來了,說要見一見您,似乎來者不善!”
“慕王?”奚家家主皺眉,“他來做什麼?他一個人來的?”
“還有一個女子,似乎是那位相府長千金,傅家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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