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第 60 章

前塵過往已然拋下,姚妍決定放過自己,不再躑躅,更不再害怕。她緩緩放下帘子,吩咐道:“直接進二門。”

門房上人拿掉門檻,車夫趕着車便往走。卻不料旁邊站着的男人突然躍上馬車,掀開門帘鑽入車裏。

姚妍:“……”此人之前雖討厭,卻從未主動做過不守規矩之事,這是失心瘋?

她盯着謝凌昭,不發一言。姚景元卻不依,直接拿起車上茶壺便往謝凌昭身上扔去。一壺水眼看就要潑灑他一身,卻被輕輕鬆鬆接在手上。

謝凌昭微笑:“多謝茶水招待,不過我還不渴。”

姚景元:“……”好不要臉之人。他實在恨透了此人。在夢中,這人納姐姐為妾,卻不護着姐姐,眼睜睜讓正妻活活燒死了姐姐。當時他已經是將死之人,卻還是撐着病體到謝府討個公道,正好碰上了謝凌昭。

姐姐屍骨未寒,謝凌昭卻毫不受影響,在朝堂上很是呼風喚雨。見了他,這男人也只是冷漠看了他一眼,連句致歉的話都沒留下。

即使只是夢,可因為實在真實,姚景元絕不能忍受這男人靠近自己姐姐。

“謝大人,我家世代良民,不知您這是何故。即使我家犯錯,也不敢勞累謝大人親自前來,草民定老老實實接受審訊。還請謝大人先退出馬車,省得讓人說嘴。”姚景元平靜心情,認真說道。

謝凌昭笑道:“哦,你認識我?”很有意思,他並未出現在姚景元面前過。

姚景元也笑:“謝大人說笑了,京城誰不知道您。”能讓小兒止哭的惡魔,人人皆知,人人退避三舍。

姚景元語氣很欠揍,謝凌昭卻並不計較,“若是動靜鬧大了,人人都知道我在你姐姐馬車上了,你覺得好看?”

姚妍嘲諷道:“那又何妨,草民現在名聲可不算好,誰不知道我最愛的就是攀龍附鳳呢,多一個也不算大事。”這些自以為是大人物,從來都是任性而為,卻不想想給他人帶來多少煩惱。安王是,謝凌昭也同樣如此。

見姚妍當真發怒,謝凌昭也不再作死,坐在馬車裏一言不發,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姚景元想殺人,可他知道,十個百個自己也打不過這個男人。心中感嘆,百無一用是書生!好氣。

姚妍倒是無所謂,只吩咐道:“到前院停下。”對謝凌昭說道:“看來大人確實有事,那就書房一聚,可否?”

謝凌昭點點頭,心裏卻十分難受。

前幾個月他奉命去了西北聯絡軍中之人。處處小心,環境險惡,甚至遇到過狼群,卻每次都化險為夷。誰料沒有葬身狼腹,卻差點被石家人給滅了。

那次是在邊疆,因一個不小心被拉攏之人給賣了,石家出動幾千高手圍攻他們幾十人。當時若非救援及時,他們一個不剩全死在邊疆。

因受傷太重,他高燒不退,不知為何夢到種種,就如親身經歷一般。

上輩子也是如今處境,不過此時他卻已經有了女人,正是姚妍。雖然是旁人送來暖床小妾,卻也真真切切溫暖到了他。尤其是她喵喵叫的模樣,簡直像小爪子撓他的心,讓苦味人生出現了一點甜。

只是從小生活在被嫌棄與被榮寵之間,他的性子早就陰晴不定,不知道如何表達喜歡,也不敢。

他以為自己強大無比,卻沒料到後院女人比想像中更可怕。等他知道姚妍死訊趕了回來,她已經成了一具灰色乾枯的屍體。

他本就是瘋子,此時更是徹底瘋狂,將殺了姚妍的那個女人和她的手下一個不留全都扔進山洞裏活活燒死,對外只說是遇到劫匪,下落不明。

雖然替姚妍報了仇,他卻無法原諒自己,因為罪魁禍首其實是他。因為他不夠在乎,才讓別的女人進門,才讓人有機會害死了她。

最該死的是他。

看到剛剛還飛揚跋扈的男人突然眉眼耷拉下來,姚妍覺得果真是男人心海底針。不過這男人並不在她眼裏心裏,所以並不關心他心情好壞,連他死活都不想關心。

三人到了書房,姚妍先邁步進去,謝凌昭隨之而入,順手將門關上。

姚景元:“……姓謝的你別欺人太甚,信不信我讓護衛弄死你。”單打獨鬥沒有一絲希望,不信幾十人干不掉他一個。殺死朝廷命官怎麼了,他活着就是為了保護姐姐,如今見姐姐要受欺負,他死都不怕。

謝凌昭小聲道:“你嚷嚷這麼大聲,難得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你姐姐有私?”

姚景元:“……”恨得踢了一腳門,回頭想拿砍刀劈開門,再把姓謝的給劈死。

姚妍柔聲道:“景元不要着急,謝大人看來是有話要說,說開了就好了。你就在門口坐着,若真有事,姐姐叫你。”

姚景元無法,只好拎着刀靠在窗邊,仔細聽着動靜。

房內,姚妍泡了一壺茶,一杯給自己,一杯給了謝凌昭:“秋天容易上火,謝大人喝杯茶冷靜冷靜,想好了再開口。只不過我十分好奇,遠日無仇近日無怨的,您盯上姚家是為何?”

謝凌昭一飲而盡。這小女子就坐在旁邊,一縷若有似無幽香往他鼻子裏直鑽,是讓人容易上火!特別是想起夢裏,她在床上的時候更香。

謝凌昭強迫自己低頭,冷靜片刻方開口:“為你。”

姚妍:“……”嚇死!這男人上輩子十分耿直,床上開口都難,最多會賞一些衣料首飾時說一句“拿着”之類讓人生厭的話,這輩子突然會撩人,沒瘋才怪。

姚妍不知如何接話,沉默下來。

謝凌昭走過來蹲在姚妍身前:“你進京后第一次見到我,如見到鬼一般,為何?”

突然這樣近,姚妍往椅子後背靠了兩下,突然見謝凌昭腰間一閃,靈機一動:“綉春刀,我害怕綉春刀。錦衣衛名頭太響,我有些怕,並不是因為您。”

謝凌昭又問:“當時挎刀之人好幾個,為何只盯着我?”

姚妍:“……你是在審罪犯?”

謝凌昭也意識到自己逼得太緊,退後兩步微笑道:“並不是,我覺得你應該懂我,因為我突然記起了上輩子許多事,那裏一直有你陪着。”

“實在抱歉,我並不懂,而且您說笑了,我一商戶女,您一官場紅人,怎可能有交集。要不大人告訴我,我們到底有何交集?”她不信他敢說出自己為妾之話來,給她機會翻臉。

姚妍面上微笑,其實心中早已驚濤駭浪,實在沒想到謝凌昭也能記起前世,這是老天爺玩她呢!

謝凌昭:“……妻子。”

呵呵,鬼話連篇。姚妍笑:“大人您可真敢想。莫說上輩子,就這輩子,您敢娶?能娶?就算您想,身邊攔着的人不是一個半個吧?如果不能,何必來撩撥這些有的沒的。”原來見了這男人就怕成貓,現在想開了反而無所謂。

有本事敢娶她正妻,說不定還真考慮考慮。姚妍覺得心酸,因為這年頭真沒見過幾個真正好男人,誰不是有幾個臭錢就三妻四妾甚至養了外室。特別是商戶,因為常年在外奔波,在當地養女人,和妻子兩頭大的事情多得很。好男人也有,但是她未必有那好命能碰上。

嫁誰不是嫁,嫁給高官沒什麼不好,日後就算娶了妾,她依然是老大!

謝凌昭鄭重點頭:“你信我,既然敢來,一定是正妻。我雖人在謝家,可謝家無人能管束我,只要我想,就無人能阻攔。”

姚妍:“……大人說笑了。既然話都說開了,還請您離開,日後莫再來了。我如今尚在孝期,談婚論嫁是大不孝。”心裏鼓勵自己只要是正妻,嫁誰都可以。但真聽到謝凌昭這樣說,她還是慫了。

見姚妍縮在椅子裏,大眼睛烏溜溜轉着卻又躲閃,如一隻被嚇到的小貓。他怕嚇到她,心裏嘆氣,到底還是退了一步。“不論兩年三年甚至十年,我都等你。”

說完,大步流星走了出去,只留姚妍呆愣在那裏。上輩子,他寵她,卻並不愛,為何這輩子突然執着?

可在謝凌昭這裏,他接受不了其他女人,只想抱着自己的貓兒共度餘生。他離開姚宅,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勢在必得。

景元進了屋子,見姐姐縮在椅子裏發獃,輕聲問道:“姐,沒事吧?”剛剛一直仔細聽着,並未聽到任何動靜,只有小聲話語。

姚妍聽到弟弟聲音方回神:“能有什麼大事,謝大人是問救安王的一些細節,估計也是上面有人關心。”沒影子的事情,她並不想讓弟弟為此勞神。

景元不信,一看姐姐便是在撒謊。

姚妍笑道:“如今咱們是救了安王的紅人,謝凌昭再強,也總不能動安王的人。對了,李夫子還需要安置,你快快過去服侍,莫讓夫子以為你不尊師重道。日後只要你出人頭地,姐姐還能沒有好日子過?”

出人頭地哪裏有平安好,可姚妍卻還是要給弟弟施加壓力。她生死都無所謂,本來就是偷來的一生,可希望弟弟能過得更好一些。

小孩子總要有人領路。就如小時候她並不喜歡彈奏,總覺得手指疼,想撒嬌耍賴不學,還是被娘親逼着才不得不學會。現在大了才領會到,學到任何本領都不虧,至少沒有人陪着的時候,彈琴好歹能解悶了。

景元雖比同齡人穩重,卻終究還小。她想督促着他,至少這姐姐當的問心無愧。

至於自己,至於謝凌昭,都是將來之事了。說不得謝凌昭等不得,或者皇上等不得,就給他賜婚了,就如上輩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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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媚表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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