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作價一貫
秦知儒真的是忍不住想要贊一句:“識時務者為俊傑呀!”
這王老虎不愧是能在雷州城混這麼久的主兒,拿得起放得下,該認慫時就認慫,就沖這個也算是一號人物。
秦知儒心思百轉千回,突然臉上出現熱情洋溢的笑容,伸手便把王老虎給扶了起來:
“哎呦!王大官人這是說哪裏話呀!咱們街坊鄰居的不說這個!”
王老虎有點懵逼,不過他看了看面無表情的寇準,一咬牙就又躬了下去。
秦知儒拽了兩下沒拽起來,便悠悠說道:
“若是王大官人心裏實在是過不去,那這五百貫小子收下便是,只不過……”
本來王老虎一聽收下還挺開心,但這一聲轉折差點閃了他的老腰。
“這五百貫不白拿王大官人的,就當是入股醉仙居如何?”
王老虎直起身來看着秦知儒笑眯眯的模樣,心裏這才真正將他當做同輩看待。
“不說別的,俺王四兒今天是心服口服!”
秦知儒用力搖搖頭,踮起腳來拍拍王老虎的肩膀,說道:
“王大官人客氣了,以後咱們就是一樁生意了,若是不嫌棄,便也嘗嘗這東坡肉?”
王老虎用力的拍着胸脯,昂聲道:
“甚麼大官人不大官人的,俺王四兒也不在兄弟你面前裝大尾巴狼,若是瞧得起俺,便叫聲四哥吧。”
“好!今日小子就叫您四哥了!”
看着這皆大歡喜的場面,寇準面帶笑意,捋着鬍鬚緩緩點頭。
不是秦知儒真的想與這王老虎打交道,而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既然這王老虎能在寇準手底下活這麼久,自然是有他的道行。
若是這王老虎是個心胸寬廣的主兒還好,但若是個小人,那就不好過了,哪有千日防賊的?
而且秦知儒來到這個世界上確實缺錢缺幫手,因此他心裏哪怕再不願意,也只能化干戈為玉帛,這事兒到此為止。
“哈哈哈哈!既然儒哥兒給面子,那王四兒你也嘗嘗這東坡肉,好教你輸的心服口服!”
出乎意料的是,這趙志賢似乎也並不怎麼厭惡王老虎,這就令秦知儒更加慶幸自己的決定。
王老虎自然是點頭哈腰的答應了,上前小心翼翼的吃了一口,頓時露出了如痴如醉的表情。
“香!太香了!”
“哈哈哈哈哈!不錯不錯,儒哥兒,不知這道菜可有什麼出處?”
寇準越看秦知儒越順眼,有心再考校一番,便和藹的問道。
秦知儒有些傻眼,這紅燒肉能有啥出處?總不能說是蘇軾被貶官的時候饞了,沒辦法才做出了如此美味?
可這會兒哪兒有什麼蘇軾,就算有估計也在喝奶呢!
幸好秦知儒前世也算閑的沒事飽讀詩書,急中生智之下便念道:
“雷州好豬肉,價錢等糞土。富者不肯吃,貧者不解煮。慢着火,少著水,火候足時它自美。每日起來打一碗,飽得自家君莫管。”
話畢,眾人回味一番,趙志賢先是點頭笑道:
“不錯不錯,雖說是打油詩,卻別有一番趣味。”
寇準也是笑眯眯的頷首道:
“三息作詩,也算是有急智,當年老夫亦是有此呀。”
這句話的評價不可謂不好,畢竟是稱讚秦知儒有寇準當年之風呀!這莫不是要收徒弟的節奏?
正當趙志賢、鄉老、王老虎羨慕的看着秦知儒時,這位當事人卻絲毫不知情,此時他正在後怕呢,誰能想到這古人有事沒事喜歡讓人作這種東西,等回了屋可得好好回憶一下宋詞三百首!
三樓上的一笑泯恩仇下面的食客是看不到的,他們早已被食物的美味弄得五迷三道的,見半天沒有動靜,竟是忍不住聒噪起來。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有完沒完啊?”
“不是說交了錢就有免費飯菜可以吃嘛?怎麼的?騙人啊?”
“快些上菜啊!小爺我肚皮都餓扁了!”
……
“來嘍!”
就在眾人打算舍了尊卑,上那三樓舔着臉向寇相公討口吃食的時候,秦哲端着個碩大的盤子從后廚走了出來。
那盤子上面裝的不是別的,正是令寇相公贊口不絕的“躍龍門”!
原來后廚並未停歇,就在秦知儒出去的片刻,早已準備好的食材便一一搬到了張寡婦的面前。
在接受過秦知儒三天突擊訓練之後,除了秦哲,即便是張萬貫和張家財都能勉強侍弄半成品的飯菜了。
其實這菜並不怎麼難學,難的只是這時並未出現“炒菜”這一概念,自然也就無法衍生出眾多的菜品。
秦哲端出來的盤子雖大,但是上面不過五盤糖醋鯉魚。
大堂之中,不過五個大桌,約莫四五十位食客品嘗上了這難得一見的美味。
只不過一盤糖醋鯉魚怎受得了八九個“饕餮”的品嘗?轉眼間便只剩下骨架。
看着這些人嘖嘖稱奇,一副回味無窮,仿若真的繞樑三日的模樣,其他沒有吃上的人急了,紛紛拍着桌子表示不滿。
而那些吃上的人也不過就嘗了兩三口,仔細回味一下剛才的味道,竟是如同豬剛鬣吃人蔘果似得,么得印象了,只不過那殘存的味蕾催促着他們再要一盤!
秦知儒見狀樂開了花,只不過臉上還是裝出一副憂愁的模樣,站在三樓大聲喊道:
“諸位請稍安勿躁,醉仙居不過剛剛開業,后廚人手實在是不夠,而且這鯉魚價格不菲,躍龍門更是製作複雜,一人一桌已是小子能做到的最大敬意。”
秦知儒一板一眼說的圓滑,再加上他身後有雷州知州趙志賢,大宋寇相公坐着,那些人也實在是不敢造次。
“小哥兒說的有理,俺不白吃你魚,俺出錢!”
正當下面人皆沉默的時候,坐在前桌有幸率先品嘗過躍龍門的中年人站起身來,狠狠的拍出了五百個銅板,一副財大氣粗的模樣。
秦哲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此時他才有點明白兒子給他說的“飢餓營銷”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不過令他更震驚的是,有人開了這麼個頭,很快便再次有人站出來出價五百五十個銅板,只求自己能率先吃一盤!
“老子出六百!快給上菜!”
“屁!六百算個球!八百文,讓俺嘗一口!”
“八百五十文!”
“九百文!”
秦哲目光獃滯,緩緩坐在了一旁的板凳上,撫着額頭自言自語道:
“這錢……咋還能這麼賺嘞?”
這番競價,最終在一個路過海商的口中終結,他作價一貫!
秦知儒嘴樂的快咧到腦後根了,要知道,此時這位海商喊出的一貫錢,便是以後糖醋鯉魚在雷州的標價!
北宋之時,呂南公舉過一個例子,淮西有一個以打零工養家的佣者,每天平均可得錢100文左右,而蘇軾被貶黃州后,一月的消費也不過四貫五百文,每日花一百五十文。
秦知儒一道糖醋鯉魚定價這麼高,一個是因為北宋之時老百姓確實有能力消費,另一個則是糖醋鯉魚起了個好彩頭的名字——躍龍門。
再加上秦知儒給寇準繪聲繪色的講了它的出處,那定位自然便成了龐大而有錢的士人群體,以及雷州來往的海商。
“躍龍門來嘍!”
身子粗壯的張萬貫一手托一個盤,十份糖醋鯉魚再次從后廚端了上來,而作價一貫的海商自然是獨享一盤。
看着人家大快朵頤,不時還砸吧砸吧嘴的模樣,那些手裏有些錢的食客終於忍不住紛紛掏出自己的腰包,作價一貫只求一盤“躍龍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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