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留不住
“這個法子甚好!奴婢這就去辦!”月奴雖不知她的顧慮,但不該多問的事她從不多嘴。
於是乎,紅纓在蘇相如喪期未過時,就以照顧孩子之名住進太師府中,名正言順。
御書房內,坐在龍椅上的康德帝鬢邊已生出幾縷白髮,聽完侍衛回稟撂下筆。
“紅纓住到了太師府?”他命人查了許久,始終查不到紅纓把兵符放於何處。
“是,安陽公主所生的雙生子無人照料,太師有心無力,是以拖其照顧。”
暗地裏跟蹤紅纓的人不想再拖時間,本打算速戰速決,不料半道情況突變。
“不能再等了,她只要活在是件一日,朕到底不安心,不惜一切代價,殺了她。”
假若太子還說著,康德帝還能容紅纓幾日,如今朝中奪嫡之勢漸起,擁兵符之人不能留。
暗衛領命退下,康德帝抬眼看向不遠處的花尊,那是多年前太后所賜。
“母后啊母后,你臨到崩逝前都還在為她做打算,結果如何?還不是白費力氣。”
康德帝冷笑,為了給他的皇兒鋪路,只是區區一條人命,又算得了什麼?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太后耗盡心力,到了風燭殘年時,還不是留不住紅纓!
這日的血下得格外的大,紛紛揚揚的雪花鋪天蓋地地落下來,天地間好似看不到盡頭。
蘇相如剪燈芯時不慎被火撩了手背,吃痛地“嘶”了聲,看着被燒傷的地方陷入沉思。
為了不暴露行蹤,她整日只待在明台院,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院外的事她皆瞭然於心。
“月奴,紅纓那邊住得可習慣?”不知怎的,她心裏格外挂念起紅纓來。
“奴婢每日都會去姑娘房中查看,有缺漏的都補上了,姑娘尚未說過有什麼不習慣。”
紅纓是府上貴客,月奴不敢怠慢,哪怕其有專人伺候,她也要日日過去瞧一眼。
“我不放心,月奴你去拿一身丫鬟的衣服來,我悄悄去紅纓房中去看看。”
她說著站起身,月奴見狀趕忙攔在她面前:“夫人使不得,您的身份萬一暴露……”
“不會,我會小心行事,這樣大的雪天,最是容易出事,不去看一眼我不放心。”
她自顧拿斗篷披在身上,想了想又摘下來,命月奴去拿尋常侍女的服飾來換上。
主僕二人沒有走尋常路,而是從小徑一路繞過去,遠是遠了些,但不易被發現。
紅纓住的地方離雙生子的住處近,背靠花園,雖然清凈,但沒少了人氣。
紅纓不知她是假死,為了不嚇到人,蘇相如躡手躡腳騰挪到院中的山石后。
今夜的雪如三月天裏的柳絮,不到片刻的功夫就撲了滿身,蘇相如呼出一口白氣。
“夫人,紅纓姑娘應當已經睡下,我們先回去罷?您身上的傷才好沒多久,不可折騰。”
月奴搓着手相勸,無涯軍醫醫術甚好,夫人的傷口那般,他竟只用幾日就讓其痊癒。
“你覺不覺得,太安靜了?”蘇相如凝視着映在窗戶上的燭光,屋內聽不到一點動靜。
“噗嗤。”月奴笑出聲,無奈地站在她身後,擋去大半的飛雪,“人已睡下哪裏會有動靜?”
“既然睡了為何不熄燈?”蘇相如拿出面紗蒙在臉上,不給月奴阻攔的機會快步走出去。
她抬腳踢開房門,映入眼帘的便是紅纓倒在地上,屋內兩名黑衣人手提長刀,正欲動手。
月奴看到眼前的情景,整個人呆在門口,太師府戒備森嚴,這些人從哪裏來的?
“刀下留人!”蘇相如三步做兩步護在紅纓身前,當著暗衛的面扯去臉上的面紗。
她趕過去時,暗衛手裏的冰刃已向紅纓砍去,她忽然出現,他們看到面紗下的面孔,勉強收了力道,刀刃向一旁偏了幾分,把她頭頂的發冠劈落。
“縣主?”兩名暗衛握着刀的手不約而同一緊,驚疑不定地看着出現在眼前的女子。
縣主不是死在八王府的火災中,屍體已收殮破土發喪么?眼前的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請二位暫且留手,今日之事唯有我們幾人知曉,我的侍女絕對不會多嘴。還請二位先帶我進宮,我會向陛下說明一切。不然你們就是這會子動手,回頭也不好交代。”
蘇相如顧不得頭皮發麻的疼,背在身後的手不着痕迹為紅纓把脈,好在只是暈倒。
見暗衛舉棋不定,她又道:“二位聽陛下的話辦事,想來應當曉得如何揣度聖意。對於陛下而言,什麼最緊要?有價值的事才是值得費心的不是么?”
她假死一事,任是有腦子的都能想到這裏頭藏了什麼秘密,她猜准暗衛不會冒進。
半柱香后,兩名暗衛帶着一名侍女打扮的女子進入御書房,女子進入殿內不畏懼。
她慢條斯理解去身上的披風,在皇帝面前施施然跪下行禮:“臣婦見過陛下,陛下萬安。”
看清跪在殿下的是何人,康德帝面色微變:“縣主與太師大人真是唱的一出好戲。”
為帝王者,自有一顆七竅玲瓏心,看到她未死時,許多事也就想明白了。
“臣婦假死乃不得已而為之,陛下不妨想一想,臣婦當時即能活命,為何不從八王府正大光明走出來,而是要找一具與自己身形差不多的屍體做替代,讓八皇子以為臣婦已死?”
面對皇帝的威壓,蘇相如淡然處之,她沒從八王府走出來,自是因為有人不希望她活着走出去。康德帝不知有沒有聽懂她的言下之意,執筆繼續批閱奏摺。
“你自以為能救紅纓,所以來找朕談條件?”低沉的聲音自頭頂傳來,意味不明。
“不是談條件,而是請求,陛下饒她一命,作為報答,臣婦會告知陛下一件事。”
她四兩撥千斤化解皇帝的戾氣,伸手不打笑臉人,皇帝總要把她的話聽完。
“您擔心紅纓會威脅社稷,可這麼多年來,紅家的人可曾對朝廷做過任何不利的事,哪怕一星半點?您的注意力放錯了地方,所以才未意識到自己的孩子有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