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賞金獵人
2060年，藍星，呈什市。
Mata跨國遊戲公司樓下的咖啡廳里，任弈帆坐在角落，心急如焚。
他的小臂上，有一串藍色數字正在不斷地跳動，宛如液晶顯示屏般，在血肉與皮膚中散發著熒光。
0：0：1：19：29：54。
0：0：1：19：29：53。
還剩1天19小時29分鐘53秒，如果在數字清零前得不到補充，他就會立馬兒心臟驟停而死。
終於，門口走進來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胖子，頭髮微卷。
“快點兒！”
胖子聽到催促聲后，一路小跑着，朝任弈帆的位置奔去。
他叫王凱旋。是任弈帆之前的同事兼老鄉。
三年前，在任弈帆的攛掇下，兩人離開了窮人扎堆的下街區，一起來到繁華的上街區闖蕩。
王凱旋在任弈帆對面的沙發坐下后，忙喝了一口咖啡道：“新來的總監跟狗似的，一直不讓下班。”
“任哥，你還剩多少時間？”
“1天多點。”任弈帆亮出自己的小臂，給他看了看。
“找到下家了嗎？”
任弈帆搖了搖頭，道：“那事兒在行業里都傳開了，我投了30多家公司，楞是沒有一家敢要我。”
王凱旋從鼻息中發出一聲長嘆。
“任哥你也真是點兒背，剛升上遊戲開發部的總監，就碰上那倒霉事兒~”
“公司就是想找個人背鍋。”
任弈帆點上一根煙，猛吸了一口。
“沒辦法，可能這就是命吧。“
“罪魁禍首還是那些反抗者，跟tm跟聖母似的，利用BUG天天在遊戲裏面亂殺人，還舔着臉說是在拯救他們。”
“玩家願意玩兒全真VR遊戲，又沒礙着誰，他們管的倒挺寬。”
一個月前，任弈帆負責開發的全真VR遊戲《回到1999》，被反抗者入侵了。他們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讓遊戲中的300多名玩家，全部在現實中窒息而亡，100多名玩家在退出遊戲后，竟變成了痴獃。
這些反抗者，是全真VR遊戲裏的“病毒”。他們一直試圖利用恐怖手段，逼迫遊戲裏的玩家回到現實。
王凱旋看着坐在自己對面，有些窩火的任弈帆，主動亮出了自己的小臂。
0：1：24：6：23：49
1個月24天6小時23分49秒。
“任哥你看，我也不富裕，每個月光房貸就要支付一個月的時間。”
“但是你放心，做兄弟的不會看着你死。你要是沒時間了，就給我打電話，到時候我給你續上一天。”
任弈帆聽后心頭一暖，眼睛有些濕潤了。不久前他也聯繫過其他朋友，可對方全都成了啞巴。
他喝了一口桌上的咖啡，平復心情道：“胖子，你路子野，有沒有什麼方法，能夠在短時間內賺到很多時間？”
王凱旋聽后皺了皺眉，停頓片刻后，說道：“辦法不是沒有，不過......有風險。”
“別賣關子了，趕緊說！”
“賞金獵人。”
王凱旋讓任弈帆回家後下載一個賞金獵人系統，平台會給獵人提供線索，只要獵殺虛擬遊戲中潛藏的反抗者，就能獲得不菲的傭金。
聊的差不多后，任弈帆叫來服務員結賬道:“多少錢？”
“先生，一共是20分鐘。”女服務員畢恭畢敬地回答道。
聽到付款金額后，任奕帆的眼睛瞪得像兩個銅鈴。
“什麼？！一個月前才7分鐘一杯，現在怎麼就漲到十分鐘一杯了？”
女服務員面帶微笑，沒有搭話，而是將一個月牙狀的方形凹槽遞了上去。
“先生，請支付。”
“他娘的，工資永遠追不上物價上漲的速度，也不怪人家願意活在虛擬遊戲裏！”任弈帆抬起小臂放在凹槽里，藍色的數字快速跳動。
在減少了20分鐘后，才恢復了先前的跳動頻率。
兩人分別後，任弈帆又支付了2h，乘末班車回到了呈什市的下街區。
淅淅瀝瀝的小雨從灰色蒼穹之上墜落，任弈帆走在陰暗潮濕的街道上，時不時看到有人倒在路邊，小臂上的那串藍色數字變成了黑色。
下街區每天都有人，因為賺不到時間而失去生命。
高級AI讓很多人失業了，在危機到來之前，他們都做着大量機械重複性的工作。
任弈帆穿過幾條街道后，一個銹跡斑斑的外牆體建築出現在眼前。他迅速走進老舊的升降扶梯，回到了屬於自己的一室一廳。
他躺在床上，看着手臂上逐漸減少的藍色數字，心裏湧上來一陣煩躁。
這個世界為什麼會是這樣？賺不到時間就只能等死？
被辭退後，昔日的好友裝成不認識自己，十分冷漠。親戚對自己敬而遠之，逢人就嚼他舌根子。
在他做遊戲總監的時候，可是有很多朋友說，跟他是過命的兄弟。很多長輩說，他一直把自己當成親兒子照顧。
還說電視劇里，那些拋棄落難朋友的龍套，都是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小艾，下載賞金獵人系統。”
任弈帆平復下情緒，很快就拋棄了受害者心態。他明白，現如今抱怨沒用，只有他自己才能救自己。
話音剛落，卧室里懸浮出一塊兒藍色顯示屏。
“主人，系統已下載完畢，是否打開？”房間裏傳來一個萌妹的聲音。
“打開！”
系統界面被打開后，主頁面顯示出各種各樣的虛擬遊戲：《女僕的天空》，《勤勞的女秘書》，《皇帝的日常》......
封面上全是美女NPC的黑絲美腿，作為遊戲開發部門的總監，任弈帆明白，這是遊戲能夠大賣的核心元素之一。
而賞金獵人系統收容的遊戲，有一個共同的特徵。那裏面都潛伏着反抗者，都發生過玩家死亡的事例。
“搜索《回到1999》”
主頁面迅速跳轉，任弈帆看着熟悉的遊戲界面，有了些安慰。
那是他帶着團隊，熬了很多個日夜，才開發出來的。一想起遊戲裏還潛藏着反抗者，他就恨不得把他們挫骨揚灰。
平台開出的傭金很誘人，殺死一個反抗者，就能獲得一年報酬。
“真是天不亡我！”
任弈帆將自己的意識集中到界面右下角的“接受任務”按鍵，然後選中。
隨後將自己的食指放在床頭的顯示屏上，一道綠色的光幕瞬間從床頭射出，覆蓋了整個房間。他徑直地躺在床上，從床頭蔓延出的數條電晶體，自動吸附全身。
顯示屏上的數字不斷攀升：10%...35%...95%...100%。
一道白光閃過，任弈帆短暫失去了意識。
數秒后，耳邊傳來幾個醉鬼划拳的聲音，他緩緩睜開雙眼，看到了一條繁華的夜市街。
這裏剛下過雨，路面很潮濕，一道半透明的黃色箭頭在地表不斷閃爍。
遊戲裏的角色，穿着一身黑色風衣，頭戴一頂圓形禮帽，像個福爾摩斯里的私家偵探。
他豎起衣領，快步朝着箭頭引導的方向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