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仙人挽天傾

第5章 仙人挽天傾

項梁一愣,問道:“天罰!難道便是傳說中的聖人劫么?”待見王禪點頭,不禁愕然,咋舌道,“不想在這天罰之地修鍊,竟是這等困難?”

王禪嘆道:“不然為何稱之天罰之地。老夫曾以神念探查,發現其地靈氣日漸消弱,或者再過得數千載,便再難以修鍊。”

此間眾人聽聞王禪竟以神念穿越天地之隔,不禁舌橋不下。

楚歌心中吃驚更深,自己與老師朝夕相處十數載,竟不知老師的修為已到了此等地步。

項顏奇道:“卻不知相國修為到了何等境界。竟能以神念探查另一方天地?”

王禪搖頭道:“慚愧慚愧!老夫入世之前,便已于山中隱居修行數十載,後身居高位而仍未間斷,再曆數十載,合共足有百餘年,亦不過初窺斬道門徑而已。”

王禪口中所說的斬道,指的是世間修行者的修為等級。

人間自古有神仙一說,一般是指修鍊得道,神通廣大,變化莫測而又長生不死之人。

但其實神與仙卻是有區別的。神是先天自然之神,出於天地未分之前,即出身便為神,代代相傳,非世間凡人通過修鍊能夠修成。

仙是後天在世俗中修鍊得道之人,即通過長期的修鍊,最終達到長生不死的人,就是仙人。

質而言之,由天而人的是神,由人而天的謂仙。

且不論神亦或是仙,俱要從煉體而起,經築基、聚靈、金丹、元嬰,而後斬我明道,才可為神為仙。

凡人之中,仙人已可算得絕頂高手。自古至今,能斬己身,證道成仙者,寥寥可數。

項顏、項梁父子二人不禁對視一眼,神色儘是駭然。

項顏感慨道:“原來相國竟已跨越仙凡之隔,證道成仙啦!當真令人好生佩服。”

項顏徐徐端起酒杯,愣愣不語,過了良久,方才一飲而盡,忽地拱手道:“王相,請恕老夫冒昧,我有一事不解,不吐不快。”

王禪道:“項公但說無妨。額,項公不解之事,莫非是洛水之敗?”

項顏臉上一紅,乾咳幾聲,道:“相國果然智計超絕,一猜即中。兩軍交戰,雖不比江湖紛爭,個人修為未必十分重要,但相國修為之高,已堪稱仙人,殺尋常軍士如草芥。老夫實在想不通透,這等情形之下,楚國即便不能勝之,也不至大敗虧輸,莫非神族大軍中,也有此等強者坐鎮?”

王禪搖頭道:“神族大軍雖然勇猛,卻並無天神出戰。洛河之戰,老夫所以會敗,只因修為全失,幾如凡人。”

項顏不禁一愣,奇道:“相國此話何意?好端端的,怎會修為盡失?”

王禪飲了杯酒,嘆道:“項公可曾聽聞神獸禍亂我大楚之事?”

項顏點頭道:“此等大事,老夫如何不知。”說著,身子下意識往前傾了過來,道,“莫非……莫非相國所以修為全無,竟是與那神獸有甚干係?”

王禪點頭道:“正是如此。”當下便將神獸禍亂之事,細細道來。

自天道崩碎,各族自立,皆欲代天巡狩,其中以人族最為勢弱,且兼諸侯爭霸,使得實力更嫌羸弱,終於而成諸天兵鋒所向。

當此烽煙四起之際,便有神獸出世,禍亂人族。

這神獸為犼,其狀如馬而有鱗,口中噴火,鷙猛異常,堪稱靈獸鼻祖,乃是與天之四靈並存的上古神獸。

神獸之禍,便生在楚國。

適值王禪證道成仙,意氣風發之際,為保楚國安寧,毅然出手除凶,與犼大戰起來。

這二者,一個是與天地並存的神獸,一個是斬道成仙的神通者,其戰力之恐怖,舉手投足間,竟使得山崩地裂,無數楚國民眾橫屍遍野。

王禪見狀,心中恨意頓生,以自身修為消磨損耗,引來殘缺的天道之力,使出無敵神通,終於將犼封印。

須知犼乃是天地孕育而生,擁有堪稱無敵的身軀,豈是王禪輕易封印得了?

他唯恐犼破開封印,報復楚國,便將犼的靈魂抽出,一分而三。分裂后的犼的靈魂趁王禪不備,迅速逃離而去。

更加出乎意料的是,犼曾經向天道要了一根神樹的樹枝,而此時的神樹樹枝接觸到犼的血液后,居然慢慢的鑽入犼的體內,變成新的靈魂,便要佔據犼的身體。

王禪唯恐神獸再生,只得以秘法將那新的靈魂殺死,並將犼封印。

此間諸人聽罷,皆唏噓不已。項顏嘆道:“相國高義,為了國家民生,竟能捨棄一身來之不易的修為,當真可敬可佩。”

楚歌暗忖:“我為楚國公子,這等大事,便是老師有意瞞我,別人也當有口誤之時,可我怎的竟全然不知?”

王禪回望一眼,見楚歌一臉茫然,心知他所謂何事,當下一面與項顏敬酒,一面言道:“項公,只因這神獸禍亂之事,使得我大楚無數子民喪生,視為國之屈辱,更兼當時我大楚與西昊天矛盾正激,若教神族知曉我成仙之事,且不論是否修為尚在,只會加劇神族西出步伐,是以君上與我商議之後,決定下令封存,隱瞞此事。”

項顏道:“確該如此。難怪我大魏與楚國比鄰,也只是聽聞神獸禍亂楚國之事,實情卻知之不詳。”

楚歌心知王禪此話,乃是為解他心中疑惑,不禁暗嘆:“原來如此。君父和老師果然謹慎,便連我瞞住,而竟毫不知情,想那神族更不能知曉。”

項梁道:“相國,卻不知那逃逸遠遁的三股神獸殘魂後來如何?”

王禪道:“這三股殘魂的下落,老夫卻不曉得。老夫曾以占卜之法卜算,依然無法得知,想來已逃出這方天地。若老夫修為未失,或有可能算得到,只是現今已不做此想啦。”

項顏素知王禪其人,精通百家學問,上知天文,下通地理,兵法謀略更是鮮有人及,此時聽他竟能以占卜之法卜算神獸下落,更增好奇,道:“相國,我知你有神鬼莫測之能,卻不知這占卜之法又是何道理?”

王禪笑道:“我于山中修行之時,曾無意之中得天書一卷。書上記着一些占卜奇法,或以竹籤,或以龜殼,或以星象,進行卜算,可知吉凶,亦可預測未來之事。”

項顏贊道:“相國之能,當真能人所不能,使人想亦不敢想啊。”

王禪道:“項公謬讚啦。老夫卜算犼之神魂下落,竟意外得知,神獸之禍,竟別生枝節。”

項顏卻是不信,道:“犼的肉身已給相國封印,不過三股殘魂逃脫,還能生出什麼事端?”

王禪搖頭道:“須知不論神族也好,人族也罷,這世間各族,皆是天地精華孕育而生。可是,老夫卜算之後,竟意外得知,不久之後,這世間將再生一族。該族起於犼之殘魂,以屍為靈,以血為食,超脫生死,不歷天人五衰。”

他所謂的天人五衰,意指天地眾生壽命將盡時所出現的種種異象。

五衰有大五衰、小五衰兩種。

小五衰乃平表之衰,五種表現分別為靈力之衰、衣表之衰、智慧之衰、悟性之衰、法華之衰,出現時暫不危及性命,但卻是大五衰到來的徵兆。

大五衰的五種表現分別為衣服垢穢、頭上華萎、腋下流汗、身體臭穢、不樂本座。

項顏道:“以血為食!這是什麼怪物?若果真如相國所言,怕又是一場浩劫啊!真想不到,不過只是犼的殘魂罷了,也能這般了得。”

王禪道:“這不過是老夫卜算而來,實情暫未可知。唉,將來之事,咱們想這許多作甚?”

項顏聞言,哈哈大笑,道:“相國所言正是。來,咱們喝酒。”說著,便舉杯大飲。

二人這一番對飲,直至日薄西山方才退席。項顏此時言語含糊,身形踉蹌不穩,王禪也是臉上醺醺,醉意十足。

項梁得知王禪二人才到金陵,尚無處下榻,安頓其父后,便給二人安排了客房。

楚歌扶着王禪來到客房,待僕人散去,王禪竟驟然清醒,低聲道:“公子,此番危矣!危矣!”

自入了項府,楚歌便見王禪、項燕相談甚歡,只道二人當真醉酒,此刻陡見王禪神采奕奕,渾若無事,不禁一愣,奇道:“老師所言何意?”

王禪搖了搖頭,卻不答話,只問道:“公子,你觀項顏長子項渠,此人如何?”

楚歌道:“我與項渠素味平生,今日之前,尚不知有此一人。老師此問,學生實在無法作答。”

他見王禪笑吟吟看着自己,卻不說話,無奈道,“依我所想,這項渠雖出身豪閥,身世顯赫,卻性烈如火,飛揚浮躁,恐難成大事。”

王禪搖頭道:“非也,非也。以老臣觀之,項渠此人,胸有凌雲之志,如潛龍在淵,待時以動。”

楚歌訝然,奇道:“老師竟如此高看那項梁!”

王禪道:“公子可還記得,先前席間之時,那項顏曾問我公子姓名。”

楚歌點頭道:“學生心中也暗自納悶,老師不是還吩咐我不要泄露身份,怎的又將我的姓名說與那項顏知曉?”

王禪道:“起初老臣並未在意,後來細想之後,才覺不對。公子乃王孫貴胄,雖已落魄,然氣度未失。項顏何等樣人,為魏國股肱之臣,久居高位,見識只在老臣之上,豈能不見端倪。那項渠日間所為,不過試探你我罷了。”

楚歌道:“老師言下之意,項渠乃是有意為之!既是如此,老師為何將我真名說將出來?”

王禪道:“公子雖是楚王次子,卻是庶出。庶齣子嗣一般不慮繼位,公子又自幼多病,常年於府中修養,更不為外人所知。”

話至此時,楚歌便已知其意,道:“老師所以將我的真名說與那項顏父子知曉,便是想看他們的反應,可他們竟裝作若無其事,豈非欲蓋彌彰?”

王禪嘆道:“是啊!我以誠待人,人卻以術待我。公子附耳過來,你且如此這般!咱們再做計較。”

楚歌按捺疑惑,附耳過來,聽到言語,心中頓時有了計較,便別了王禪,回到房中。待至子夜時分,才從客房中潛出。

項府雖不比楚歌的公子府邸,廂房廳堂也足有數十間,楚歌心中不禁暗自彷徨:“老師言道,項顏今日定是假醉,散席之後,便會入宮覲見魏王,商討我大楚之事。此時歸來,恰是找出其端倪的最好時機。只是這項府甚大,又恐有高手暗中守護,一時之間,委實難以尋找項顏其人。”

楚歌無奈,只得每經過一處房間,便附耳細聽。虧得他自幼修鍊,又得名師指點,身手已甚是不弱,只是缺乏臨敵經驗。

此番項府探秘,他打起十二分精神,遠遠聽到聲響,便竄高伏低,隱匿氣息,直似夜貓子一般,使人恍然未覺。

如此一路下去,忽聽到一個聲音說道:“父親,不如便讓孩兒過去,一刀一個,斬了便罷!哼,我便不信,一個沒了修為的斬道者,能奈得我何。”

楚歌認得這聲音,豪邁雄渾,雖只聽過一次,印象卻是極深,正出自項顏長子項渠之口,心中不禁凜然:“這項渠所說的沒了修為的斬道者,十有八九指的便是老師。”

不等楚歌細想,又有人說道:“渠兒,王禪此人,非同小可,世人皆稱其矽谷渺渺,每環奧義。此番他二人孤身來此,定有所依。”

說話這人,卻是項顏。只聽他頓了頓,又道,“梁兒,依你所見呢?”

只聽房中又有一人說道:“父親,我倒是覺得兄長所言不差。那王禪二人,乃是亡國之人,此番落難至此,不過是欲借我大魏之力,助其復國,能有什麼倚仗?”

楚歌心中一凜,頓感凄然:“呵,好個項梁!之前席間飲酒之時,我見你言語恭敬,謙虛謹慎,只道你與兄長項渠不同,原來也不過是個口蜜腹劍的狡詐小人。”

他正怒火中燒之際,聽得項顏嘆了口氣,道:“咱們是否先上稟君上,亦或是知會張相一聲,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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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戰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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