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白璧竟何辜

第18章 白璧竟何辜

如此這般,劉定武在山上東走西顧,終是尋不着任何蹤跡,不覺天色漸晚。

劉定武心中更覺煩躁:“這小路十分難走,照這般走法,怕是還未找着那賊子,我便已迷失於此了。如今之計,只得先回縹緲峰,邀幾個相好的師兄弟,大家一同下山尋找。那賊子受了重傷,經不得折騰,想來便躲在山上某個隱蔽所在。”

劉定武心中計較已定,便就地生火,歇息了一晚。待次日天明,才摸索着回走。

待到峰頂之時,正見楚歌往人群里湊,心中不禁大喜過望,道:“呵,小叫花子,原來躲在此處!”立時全力拍出一掌,打在楚歌後背。

他這一掌,直將楚歌打得昏死過去,心中暗急:“可別把他打死嘍!”

又趕忙探了探楚歌口鼻,見還有氣息,心中稍定,又見場上眾人都全神貫注看着四皓等人,無人留意到他,不禁一陣竊喜:“小賊,待你將經文的下落說出,我再慢慢整治你。”便將楚歌擒拿,囚在九天縹緲樓的地牢中。

這地牢位於縹緲峰的山腹中,乃是專為懲治派中犯規的弟子所建,平時鮮有人跡。

待過了兩日,敵人退去,劉定武才來到地牢,見楚歌已然蘇醒,便盤問他經文的下落,豈知楚歌如何也不肯說,不禁氣惱,道:“小子,我瞧你與那偷經的賊子並非舊識。你這般不顧自身性命,來保他人安寧,人家卻未必懷恩感德,何苦來哉?”

楚歌道:“你不必以言語來誆騙我,想我說出雷大哥的下落,那是怎麼也不可能的。我雖與雷大哥是初識,但我瞧他為人慷慨豪邁,定是個重義輕生的好漢子。”

劉定武此時心中惱怒至極,暗忖:“好個不識好歹的小子,老子暫且不與你計較。待追回經文,你與那偷經的賊子,都別想有好死。”

他強忍着怒意,道:“小兄弟,你俠義心腸,我十分佩服。只是人心隔肚皮,你又怎知別人心中所想?你那位雷大哥指不定此時正不知在何處偷偷譏笑於你哩。”

楚歌道:“他笑我什麼?”

劉定武譏笑道:“呵,還能笑什麼?自是笑你傻啊!”

楚歌愣了一下,奇道:“雷大哥他為何笑我傻?”

劉定武笑道:“你還說你不傻?分明是別人做了惡,卻教你來遭罪。你好生思索,若是正人君子,會來我九天縹緲樓盜書么?我九天縹緲樓可是天下聞名的名門正派,他既與我們為敵,又豈能是什麼好人?”

楚歌聽得此言,尋思:“他說的不無道理。只是……只是……雷大哥定不是這樣的人,嗯,這人定是為了誘騙我說出雷大哥的下落,故而這般誆我。”

劉定武見楚歌起初目光迷茫,待過得一會,竟又變得堅定,心想:“也不知那賊子給這小賊灌了什麼迷魂湯,竟使得他這般信任。看來若想他說出賊子的下落,還得另外想個計策。”便不再理會楚歌,徑直走出地牢。

劉定武想得入神,那油燈也忘了帶走。楚歌本想跟在他身後出去,只是劉定武腳步奇快,數步便走了出來,將門鎖住。

楚歌怒極生恨,大聲嚷道:“喂,你快放我出去!快將我放出去……”

直到劉定武走遠,楚歌方才停歇,心中兀自惴惴,尋思:“這人實在可惡。我與他無冤無仇,他竟將我囚在此處。哼,倘使我終身不能脫困,亦或是死在此處,那便罷了。若有朝一日,我得以逃脫,必報此仇。”

正思量間,忽見牆角有個黑影輕晃,心中大駭,驚呼道:“什麼東西!”

驚得他趕忙揉了揉雙眼,定睛看去,果見一團黑乎乎的事物正緩緩蠕動,不禁害怕至極,顫聲道:“你……你……是什麼東西?”

卻聽一個嘶啞的聲音說道:“小……小兄弟,莫急,莫急。我不是東西,是人哩!人哩!”

楚歌愣了一下,環顧四周,卻不見有人,又對那黑影怯怯道:“喂,方才是你說話的么?”

此時,那事物已緩緩爬了起來,隱約中卻似一個人形。

楚歌躡手躡腳將劉定武遺忘的油燈提了起來,照了過去,果見一人蓬頭垢面,依牆而坐,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又聽那嘶啞的聲音道:“小兄弟,莫……莫要駭怕。我是活人哩。”

楚歌驚魂稍定,道:“你什麼時候在這裏的,我怎的竟然不知道?”

那人道:“你問我什麼時候在這裏的?你問我什麼時候……”

他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喃喃道,“我也記不清楚啦!五年……十年……或許是二十年……”

楚歌見他不知所云,心中暗自納悶:“聽他話中之意,竟已被關在此處多年。這般邋裏邋遢的模樣,說話顛三倒四,這人難道竟是個瘋子?”

他提着油燈又靠近了些,想看清那人的模樣,道,“你既被關了那麼久,怎的我先前卻未曾見着你?”

那人道:“小兄弟,自從你被關了進來,便一心想要逃出生天,全副精神都在想着如何出去,自是察覺不到我了。”

楚歌尋思:“他說的也在理。這幾日我總是迷迷糊糊,一時昏迷不醒,一時心思焦慮,哪裏顧得了別的?”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道:“你問我叫什麼名字?呃,且容我細細想想,我叫什麼名字……”

過了一會,那人才回過神來,緩緩道,“秦藥師?秦越?嗯,是的。我叫秦越!”

楚歌暗忖:“這世上怎的還有人不記得自己的名字?這人怕不是個瘋子,便是個痴子。聽他口音,似不是我古丘國人,卻不知為何被關在這裏?”

楚歌一面細細打量那人,一面問道:“我叫楚歌,是古丘國人。你是哪裏人,又怎麼會被囚禁在此?”

那秦越聞言,卻不答話,愣愣想了一會,忽地便嚎啕大哭起來。

楚歌見狀,一時手足無措,急道:“喂,你怎的卻哭了?男兒有淚不輕彈,你雖被關了十年……二十年……,唉,管他多少年,總之活着便算你命大,有什麼好哭的?”

秦越喃喃道:“活着算我命大……活着算我命大……”

說了一會,不再哭了,才道:“小兄弟,你怎會被關在此地?”

楚歌搖了搖頭,沮喪道:“方才分明是我在問你,你倒反過來問我?我聽你的口音,該不是咱們古丘國人,你是哪裏人?”

秦越道:“是啊!方才分明是你在問我,怎的我倒反過來問你?小兄弟,我被關在這裏太長歲月,已記不得多少年了,沒有人與我說話,這時說起話來,口齒有些不靈,你莫要見怪。”

楚歌此時已全無懼意,提着油燈靠了過來,見秦越披頭散髮,遮住了面貌,只有雙眼略有神采,尷尬一笑,道:“你現今倒好,有我給你作伴,以後便有人與你說話啦。”

秦越道:“小兄弟,瞧你的衣着打扮,不像是九天縹緲樓的弟子。那九天縹緲樓自詡名門正派,你又年紀輕輕,便是惹了禍事,想來也不至如何嚴重,他們為何將你囚禁於此?”

楚歌嘆了口氣,便將自己上山之時與雷霸天相識、被打落山澗,以及如何被擒之事一一說了。雖提到經文之事,卻並未細說,只是一語帶過。

秦越聽罷,搖了搖頭,嘆道:“原來你也是蒙冤入獄啊!先前那古丘國弟子在這裏的所言所語,我也聽得清清楚楚,此刻與你說的兩相對證,果是不虛。小兄弟,你確未騙我。”

楚歌哼了一聲,噘嘴道:“我幹嘛要騙你?騙了你便能出去么?”

秦越道:“小兄弟,你性子磊落爽直,我十分喜歡。”

楚歌撇嘴道:“你喜不喜歡,那是你的事,與我有何干係?我此時肚子餓得緊,沒力氣與你說話。再說了,與你說話也無甚趣味,總是我答你,你卻不回我的話。”

秦越笑道:“哈哈,小兄弟,非我不答你的話,委實是不可說,不可說啊!”頓了頓,道,“小兄弟若是餓的慌了,我這裏還有點食物。你若不嫌棄,便拿去吃了罷。”

他說著,便伸手入懷,掏出一個雞腿,酸餿之氣登時四溢。

楚歌正飢腸轆轆,聽他說有食物,兀自大喜,待見得那雞腿,忙捂住鼻子,道:“你這雞腿從哪裏來的,怎的這般臭不可當?”

秦越板著臉,道:“小兄弟,這話卻是不對啦。這雞腿我可是辛辛苦苦攢了好些時日,總是捨不得吃。我老人家瞧你順眼,才將它拿出來,若是旁人,聞都不給他聞哩。”

楚歌白了秦越一眼,道:“就這個啊!不曉得是從哪個泔水桶裏面撈出來的,我是下不去口,您還是自己留着吃罷。”

秦越搖了搖頭,嘆道:“你啊,小孩兒便是小孩兒,莫看你這會兒要強,待你真餓得慌了,可別哭着喊着求我給你吃。”

楚歌見秦越雖模樣可怖,說話卻十分親熱,不覺生出親近之意,道:“老頭兒,你是怎麼被捉到這裏的?”

秦越搖了搖頭,正要說話,忽聽一陣腳步聲響起,其聲急促凌亂,道:“小兄弟,有人來了。”

楚歌奇道:“是誰來了?”

秦越失笑道:“你這小孩倒是有趣,我又不是神仙,又怎知來的是什麼人?”

說話之間,地牢之中,燈光驟亮,已有十來人來到地牢門口。

當先一人正是九天縹緲樓掌門陳摶,身後諸人都身着白袍,俱是九天縹緲樓的弟子。

陳摶見到楚歌,不禁一愣,暗忖:“這少年模樣好生怪異!”

他心中雖頗覺怪異,卻未多想,只是看向秦越,道:“秦先生,陳摶來拜訪你來啦。”見秦越閉目不語,又道,“秦先生,當年之事,至今已二十載,時過境遷,已是對錯難辯……”

不等他說完,秦越已厲聲罵道:“放你娘的臭狗屁。當年若非老夫給那老婦人開顱去疾,她的頭風病能好得?呵,用不着一年半載,早成瘋老太婆啦。可你們倒好,老夫救了人,非但不思回報,還將老夫囚禁於此二十年。虧你九天縹緲樓以名門正派自居,呸,狗屁的九天縹緲樓,狗屁的名門正派。”

楚歌於一旁直驚得舌橋不下,尋思:“我倒小覷了這老頭。那人可是九天縹緲樓的掌門陳摶先生,傳說中的仙人,他竟分毫情面也不留,張口就罵,還是這般破口大罵。”

只聽陳摶笑道:“先生捫心自問,你雖被囚二十載,性命卻得以保全。他日倘若得離此處,豈不依舊瀟洒,過神仙般的逍遙日子?”

楚歌心中一凜:“這秦老頭竟當真被關了二十年!”想到此處,更覺手腳冰涼,“啊喲,難道他們竟要將我也囚禁二十年,又或者更久?是不是我一日不說出雷大哥和經文的下落,他們便不放我離去?哼,什麼名門正派,專行此腌臢之事。”

秦越瞥了陳摶一眼,冷笑道:“你陳摶向來自視甚高,自號‘白雲先生’,將天下修士都不瞧在眼底。老夫自關在此處二十年,從來未看過一眼,此番來到,卻這般低眉順眼,想是有事求老夫。”

陳摶道:“二十年未見,先生依如往昔,還是這般愛在口舌上爭勝。陳摶此番來見先生,確是有事相求先生。”

秦越道:“咱們兩個交情向來平平,有什麼事你還是爽爽快快說出來罷。至於出不出手,卻要看老夫的心情。你陳摶固有熏天權勢,老夫卻也絲毫不懼,哼,不過一死而已。”

陳摶道:“先生既如此說,那陳摶便直說啦。我九天縹緲樓的四大長老為人所傷,現今生死難料,想請先生仗義出手。”

秦越先是一愣,繼而大笑,道:“哈哈,這四個狗賊,當年之事他們便是首惡,此番身受此災,當真是報應不爽。是誰打傷的他們,我定要謝他一謝。嗯,這四個狗賊修為不弱,能同時打傷他們的人,當今之世便只有那幾人,難道是六大派的掌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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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戰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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