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蘑菇雲下(全)
“嗯?”
李岩岩抬起頭來。
透明的結界好好地保護着他和本子,一行字還沒寫完;旁邊是和尚,以及傷勢盡復的弔影真君――戲份說重不重,說輕不輕的龍套。
寶光上人卻沒影了。
換了地方。
在火星北極點的無底洞大白於直射的日光和桃紅色天空之下,石屋也崩頹成塵埃飛揚后,隨着寶光上人搖頭嘆息,一瞬,李岩岩、和尚、弔影真君就都被轉移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目光透過結界,李岩岩驚疑不定地到處打量:
這裏是一處平原,看天空的顏色,應該還在火星上沒錯,離極地不遠――不知道是南極還是北極,土紅的塵埃淺淺地鋪了一地,間或有些起伏,不遠處,冰川閃亮-
“怎麼回事?”李岩岩停了筆。
“先生,那寶光好厲害的乾坤挪移之術!”和尚懵懂了一會兒,如夢初醒,冷汗淋淋地叫道,“竟、竟無一絲煙火氣,頃刻千里!”
李岩岩啞然,想跳出去敲和尚的腦袋。
弔影真君卻像早有準備,湊前幾步,到了結界邊上,恭聲說道:“李公子,這是上人的安排。”
“什麼安排?”李岩岩皺眉,忽然心頭一動,抬頭望望天空:空無一物。他微微翹起嘴角。詭秘地笑了笑,把本子塞進懷裏,打開了結界。
“寶光上人死”,白紙黑字已經寫完――也許還不至於立刻就追魂索命,但寶光上人早晚必無幸理。
李岩岩突然不打算在本子上指定時間和方式了――也不用這麼魯莽滅裂。
上頭正有人看着呢。戲還有得唱。
“就讓好奇心害死貓吧。我倒要看看,誰才是黃雀?”李岩岩低聲嘟囔一句,露出冷冷的笑容;不知他是在說自己,還是在說隱蔽在空空高處偷窺地某些人物,“……你說寶光給我安排了什麼節目?”
弔影真君遙指遠方:被極地的冰雪侵蝕着,火星地面紅色與白色的交界處,有一棟小小的建築:
“李公子請,貧道就送到這裏了。”
“嗯?”李岩岩手搭涼棚望遠,覺得那座建築的模樣挺奇特:它是平滑地亮銀色圓柱體。整體光潔;地基打歪了。不高,所以並不顯眼。
――是一座宇宙空間站的遺址。
李岩岩眯起眼,望得更遠些,發現這裏正在北極圈的邊上。是自己來路的另一邊;極北處的小黑點就該是已經恢復了神智、赤身**的寶光上人。寶光上人也往這邊望着。
遠遠地視線相交,李岩岩隨口問:“寶光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
他知道弔影真君肯定不會如實回答,就一縱身往空間站的遺址飛去。和尚猶豫一下,狠狠盯了弔影真君一眼,跟上,壓低聲音勸說:
“先生,實不相瞞,這夜長夢多……”
李岩岩話裏有話,冷笑道:“和尚。我當然要殺了他……不過不用着急,有人比我急。”
寶光上人健在的消息是由白雲觀透出來地,擺明了借刀殺人,李岩岩不在乎。可他到底也是等到了白雲真人踏足火星之後才有所行動。意思只有一個:這年頭。誰也別把誰當成傻瓜。
白雲真人地確正隱住身形在高空?望。他慢慢地搖頭苦笑:“李岩岩,老道真是枉做了小人……”
說著。他就要現身出來――原本也沒想要毫無風度地藏頭露尾。
可事與願違。
白雲真人剛往下飛落不足三寸,渾身猛地一抖!他眯起眼,微微皺了眉頭。
高空的空氣凝固了,四面八方彷彿探出無數無形的鋼絲,緊緊鎖住白雲真人的身體,讓他不能行動!
遠處,寶光上人又變得有些痴痴獃呆地模樣,但一雙半開半閉的渾濁的眼睛正望了過來。
“果然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白雲真人輕聲念叨着,再讓眉頭一緊,右手中指搭在拇指上,輕輕往外彈了一下。
――滿天金蛇亂舞!
這兩人就過了一招。
風驟起。雲層捲成巨大的旋渦,把天空的粉紅大口大口地吞噬,白雲真人臉色嚴肅,從高空踏起靈動的禹步,飄飄忽忽,身形捉摸不定。
無形的鋼絲寸寸崩斷。天地間錚錚亂響,像焦尾琴的弦斷了,不成調子,卻透着悲愴蒼涼。每一根弦都彈出赤紅的光焰。
沒人困得住白雲真人!
寶光上人踉蹌轉身,臉上刀刻般地皺紋變得更深,他佝僂着背大聲地咳嗽――竟然收手不管了。
這時,李岩岩一邊抬頭看空中的變故,也站到了那座宇宙空間站的遺址跟前;他點了點頭,低笑:“白雲真人總算還是個要面子的……”
話沒說完,白雲真人地斷喝已經回蕩起來:“寶光!不來會一會老道嗎?”
李岩岩繼續點頭:“你們打,你們打……”他往旁邊推開了空間站虛掩地艙門,發出一點輕微的金屬摩擦聲。
他在心裏琢磨寶光上人把自己送來這邊地用意,對接下來可能在白雲真人、寶光上人之間爆發的大戰漠不關心――無論神通、手段、心機,這兩位都是登
的人物,沒那麼容易打出個結果來。
“和尚,你說這是哪兒的空間站?”李岩岩把思路轉回眼前的謎團,憂心忡忡地說,“我沒什麼好在乎的,可這也太詭異了是不是……”
在寶光上人面前,李岩岩無所謂揮斥方遒。對上白雲真人,他也能隨心意冷語冰人;但他絕不會小看了本子塑造出的每一個人物。更何況,眼前地情境根本無從捉摸,不由得他不疑慮。
――再多的謹慎也不過分。
和尚斷後,李岩岩擺擺漢服的袍袖。大步邁進空間站,他努力把好奇壓進心底,冷靜地打量:艙門內有一段短短的氣閘,兩側嵌着許多把手,頭頂閃爍柔和的燈光,前面是又一扇門。
“……還有動力?”李岩岩沒去扶把手,下意識走幾步靠近了,舉手敲門,立刻自我解嘲地笑道。“不可能有太空人吧?”
門開了。
就算是突然跳出個異形也不會讓李岩岩更驚訝――“毀棄已久地空間站里的異形”。至少合乎荷里活的邏輯。
他看見氣閘門后狹長通道的盡頭,開闊的圓形大廳里,有一個人。
一名太空人。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他剛把宇航服的頭盔套好――火星不適合人類生存,太空人想要在寸草不生的荒漠中活下來。當然應該裝備萬全;尤其是發覺了空間站外異乎尋常的動靜之後。
雖然對於現在的世界來說,合理地事物反而不正常。
李岩岩沒能擁有太多地時間去觀察太空人的宇航服和空間站圓形大廳里林林總總的儀器、四面牆壁上到處都是的護墊,還有氣閘門后通道全程鋪設地鮮紅色魔鬼粘地毯;他心頭剛剛感到驚異,只瞥見了那名太空人頭盔底下駭然而決絕的眼神!
“不要……”李岩岩脫口高喊――一瞬之間,他看懂了那名太空人的意圖,他知道那種眼神代表什麼。
太空人凜然站立,大笑!
李岩岩的喊聲、太空人的笑聲……頃刻變成……大光明!
一片將聲音也湮沒了的光明!
火星猛地抖動起來――是劇烈的爆炸!伴隨驚天的巨響,無以名狀的大光明恣意噴涌,用人世間最高地溫度燒毀一切。
李岩岩眨了一下眼。在這一眼裏。一切都變得緩慢……他看見太空人在瘋狂的笑聲里熔化了,毀棄的空間站熔化了,地面的冰雪與土壤、岩石,全都熔化了。
“……為什麼?”李岩岩覺得自己地動作也很慢。他使勁向後跳出。同時後悔應該一開始就穿上機甲――漢服固然洒脫,但寬袍大袖。四處漏風。
現換,有點兒來不及。
“裝b被雷劈…:+.
光明與高溫中間騰起蘑菇雲,像碩大的骷髏頭-
李岩岩,遭遇核爆。
……-
“先生啊――”和尚歇斯底里了。
他及時祭出了佛光――全被核爆地威能抵消!九環錫杖脫手,瞬間熔成金水,在無限的大光明中蒸發殆盡!
而他往前猛探的手掌根本沒碰到李岩岩!高溫燒熔了和尚的肉身……-
“什麼?”高天上,白雲真人失聲驚呼。
“什麼?”所有人失聲驚呼――早有些人物到了,都隱在暗處,剛看白雲真人露面邀戰寶光上人時,就各自蠢蠢欲動;現在事變猝不及防,誰也沉不住,紛紛跳了出來。
“白雲十三子”中有平雲、彤雲、華雲、聽雲四位真人在場。
還有“神奇五俠”:道明德、方規矩、時習之、鐘不偏、不易、“姑射真人”丘雪、“鼎天俠”呂七、“自了僧”覺渡、“相神”白吹……“鬼心狻猊”獅龍子、飛天夜叉百里開明、旱魃如嫣、“綠蝠”唐六……連與青紅劍客“巴山蜀水”糾纏情仇的“氣吞紫禁城”公子小白也在。
數十個人影漫天錯落,正邪兩道最頂尖兒的人物竟到了半數以上!
坐山觀虎鬥,天下高手各懷心思,也未必就都在暗地裏打着“黃雀在後”的如意算盤,但……誰能想到這場居然毫無徵兆的變故?
所有的驚呼都晚了,核爆已過。蘑菇雲下的一切全都泯滅,火星大地茫茫。
空中,群俠與妖怪交換着駭異的目光,彼此提不起一絲敵意――眾人並非因為這場核爆的威能一至於斯而震驚,是都在懷疑不信、悵然若失:
李岩岩……死了?
就這麼死了?
神目如電。眾人透過那無限光明明察秋毫:核爆地中心生命枯萎凋零,灰飛煙滅……也感受不到李岩岩的氣息。
風塵漸去。
“先生啊――”悶悶的,一聲長哭,被高溫熔成結晶狀的地面“喀”地一響,龜裂開來。一個人影破土而出。
是和尚――高空的眾人喟然嘆息。
三年前,和尚在小西山山巔繼承韻城興國禪寺方丈印空禪師地一身佛性,成就絕頂神通,那終於在此時此刻體現出來,從核爆中保住一條性命。
但他也只剩下森森的白骨。
和尚雙目俱盲,渾身僅余大半個腦袋勉強能夠辨認,筋肉、經脈、血液……全毀在核爆的光明與高溫里,成了一具冰冷的骷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骷髏即是和尚。
骷髏和尚跳出土來。一層淺淺的佛光附着骨架,逐漸修補他的軀殼,盎然生機――骷髏和尚卻顧不得,他仆倒在核爆后的絕地里。瘋狂地翻弄,挫傷雙手新生的嫩肉,令血色塗抹滿地。
他竟然也能發聲,嘶啞的嗓音彷彿是九幽之底黃泉盡處地一哭,一聲“先生”,他那雙凹陷成黑洞地眼眶裏就大滴大滴地落下了血淚,又被地面的熱力蒸發,血煙飄渺,揉進黝黑的蘑菇雲。
找不見李岩岩-
這番情境太過凄慘。空中眾人也不忍多看,一時之間都呆立不動了――只是所有人都在思索:
本子呢?
三年前的天下第一武道會不過只是一個頑童心血來潮地鬧劇,而天底下的一眾高人之所以心甘情願地被牽扯其中,一方面是身不由己。再者。為的可不是所謂“一個願望”的賞格。
事前事後,“岩山李公子”的鼎鼎的大名赫赫的面子。全都是那個神奇的本子成全下來。
往日裏,高人們不得不有所顧忌,但如今莫名其妙的一枚核彈已經把李岩岩炸得連渣都找不着了,那……
本子當然炸不壞――它是不是就該換個主人?
說白了,大傢伙兒巴巴地飛到火星上來為地是啥?
底下骷髏和尚瘋了似地扒地,頂上一群人全都虎視眈眈――槍打出頭鳥,沒人動。不過只要一有發現,高人……沒準兒還不如一群狼!
遠方,一片紅雲翻滾奔騰,周圍還有各色的光芒隨行,其中一道劍氣最亮,像千萬個太陽――劍氣飛流直下,帶來驚呼:
“和尚!李家小哥兒呢?”
劫持了亞特蘭蒂斯宇宙飛船的紅面小太歲一行趕到。
這一群以十萬大山背後鬼國的幹將為主,他們瞥見一天站立地前輩高人,任是妖怪地膽子大得包天,也不由都頭皮發乍――玉面狐狸精盈香急匆匆地拉住了從紅雲中跳出來的愛子,阻住眾人前進地腳步。
但虯髯俠、“紅娘子”管聽潮、“霸王槍”公孫男已經撲了下去,“吐血神尼”林依晨咬緊銀牙,緊隨其後。
劍光落地,虯髯俠一個虎撲,在骷髏和尚身邊噗通跪倒,雙手舉高,卡住他的肩膀前後搖晃,捏進了骷髏和尚剛剛生出來的新肉里,連聲追問:
“和尚,誰把你弄成了這個鬼樣子?李家小哥兒何在?”
和尚恍然不覺,繼續扒翻地面,一旁的公孫男大皺眉頭,狠狠地叱吒着,飛起一腳,把和尚踹了個筋斗,帶得虯髯俠也一趔趄。
“沒用的男人!發什麼痴?”公孫男一如既往地鄙視着世間男人,隨着一聲冷哼,擎出黑沉沉的霸王槍,向地上奮力一擲!
槍如黑龍入海,深深鑽進地下,公孫男單手握住槍柄末梢,低喝:“起!”
巾幗執槍,一落一起,挑動方圓數十丈的地面,硬生生地將核爆中心結晶瓷化的土壤翻起三尺!地上的冰雪早已蒸發,隨蘑菇雲升上高高的天空,土都是黑色的。
找不到李岩岩,也沒有本子的痕迹――公孫男無非是把核爆炸出的大坑再挖得更深了些,只露出了滿地顏色慘淡的泥土、屈猙獰地碎石。
事情有太多不可理解的疑點:為什麼火星上墜毀了那麼多從來不曾為人所知的探測器、空間站?為什麼還有太空人生存?為什麼他手裏有核彈?為什麼他會一見李岩岩就不惜一死引爆核彈?
他是誰?
然而李岩岩似乎已經在核爆的光明、高溫中灰飛煙滅,本子也不見了。所有的疑問都失去了意義。
眾人明明知道拷問在一旁滿臉懵懂地弔影真君、或者直接去尋北極點呆立不動的寶光上人的晦氣。就能獲得答案;但誰也沒有動,全迷失在混亂的局面里不知所措。
虯髯俠鬆開了和尚,環顧四周,一聲慘笑:“李家小哥兒……死了?”
紅娘子一落地就呆住了,被公孫男一槍翻起的土石撲了一身也毫無反應;可虯髯俠的慘笑猛地驚醒了她!紅娘子下意識地抬手。狠狠地拍出一記耳光:“大鬍子,你烏鴉嘴!”
“啪”!虯髯俠沒躲,耳光響亮。
紅娘子再不管他,跳到半空聲嘶力竭地大喊:“李岩岩!你出來!你出來!我知道你沒事――你……”
“……你不能再躲着我……”紅娘子的聲音低了下去,她渾身顫抖着叫道,“你給姑奶奶滾出來啊……”
吐血神尼林依晨聽着,眼圈紅了,慢慢地盤膝坐倒,輕聲誦經:
“……或漂流巨海。龍魚諸鬼難。念彼觀音力,波浪不能沒。或在須彌峰,為人所推墜,念彼觀音力。如日虛空住。或被惡人逐,墜落金剛山,念彼觀音力,不能損一毛。或值怨賊繞,各執刀加害,念彼觀音力,咸即起慈心。或遭王難苦,臨行欲壽終,念彼觀音力。刀尋段段壞……”
一片荒涼之間,虔誠的念經聲低低圍繞――當年藍島大劫,林依晨為李岩岩所救,她的吐血頑疾也是李岩岩指點並延請華一、懶雲真人出面醫治痊癒――所謂“一見鍾情”地謠言當然不可盡信。但也不算捕風捉影。
離開核爆中心不
陰沉了臉小聲咒罵,身子微微一動。
“嗯?”天上地下,幾個人同時發覺了什麼。
彎腰扒地地和尚最快,他雙手一撐,反身飛撲到弔影真君面前,空洞的眸子與弔影真君瞬間變得慌亂的眼神一觸,立刻轉到了地面。
地面並無異樣。
“小……小師父,”弔影真君乾笑,“貧道也不知道上人竟然是這樣的安排――李公子真是……可惜了……這個,小師父若要興師問罪,還請去與上人當面……”
“喝!”和尚不理他,一拳擊地!
“不可!”弔影真君臉色大變,下半身不動,手上竟亮起一道藍光,向和尚地脖頸直直地斬落!
和尚依舊不理。
“嗆啷”一聲大響――虯髯俠用無名劍架住了弔影真君的寶劍。
虯髯俠歡暢地大笑起來:“個龜孫!俺差點兒以為李家小哥兒真的歸天了!”說著,眉毛一挑,額頭青筋暴跳:“毛蜘蛛,你好膽!”
弔影真君臉色更差,在他身前,和尚已經用拳頭把地面震開了一個大坑。
坑裏露出一團灰撲撲的物件,被層層疊疊的蛛絲密密裹緊,是個一人多高的繭――大繭的一端延伸出一根蛛絲,毫不起眼地聯結在弔影真君的腳底,綳得筆直。
――之前居然沒人留意到:弔影真君的兩腳一直淺淺地沒在土裏。
“貧道……”弔影真君咧了咧嘴,無話可說。
虯髯俠持劍不動,只是嘿嘿地冷笑不停,紅娘子和吐血神尼也奔了過來,三人呈三角形將弔影真君圍在中間。
和尚地傷勢已經好了大半,似乎靜下了心;他不知什麼時候穿好了僧袍,又伸手從懷裏掏出幾粒丹藥吞下,這才開始小心地剝繭抽絲――不用說,李岩岩一定就在裏頭。
高空,白雲真人等一眾人物訕訕的,不由得都在心裏叫了一聲“慚愧”:核爆突然,光明耀眼,竟誰都沒察覺到弔影真君暗中搞的把戲。許是為了掩飾尷尬,彼此相熟的就低聲議論起來……
神奇五俠湊作一堆,免不了有鐘不偏、不易再亂引些詩句出來打,跟着爆出道明德等無可奈何地“住口”;“姑射真人”丘雪與“鼎天俠”呂七一向交好,又是結伴同來,一邊嘴唇微動傳音入密,一邊沉着臉比劃幾個手勢,看情形很快就有了結論。
飛天夜叉百里開明猶豫了一會兒,找上“鬼心狻猊”獅龍子,問:“海蜘蛛真有幾把刷子,兄弟這回可看走了眼。你說,該怎麼辦?”
“怎麼辦?李公子定然是無恙地了……吃了這個不大不小的虧,百里兄,你以為他還會心存不忍?莫要忘了,李公子本就是興師問罪來了。”
獅龍子往北方極點瞥一眼,嘆了口氣:“寶光上人,休矣。”
“那我等豈不是白跑……罷了,當兄弟沒說。”百里開明剛說半句就硬硬地改了口。
獅龍子愣了一下,搖頭苦笑,他往四周觀看,豎起耳朵聽了聽:眾人地議論中都有意無意地避開了與本子有關的事,眉目之間坦然得近乎虛假;以李岩岩無恙為前提,似乎有某種共識默默地達成了。
局面逐漸明朗――有虯髯俠、紅娘子、吐血神尼圍住,弔影真君插翅難飛;和尚正在解救困在繭中的李岩岩,雖然一時無從下手的模樣,但終究不成問題。空中的眾人照舊無所作為……
連白雲真人也只是淡定地以目光鎖定遠處寶光上人,毫無出手的徵兆。
就是這樣了?素來狡計百出的獅龍子仔細思索着,心頭疑惑未解。他比白雲真人到得還早,一幕始終盡收眼底,卻看不懂、想不通:
寶光上人甘冒奇險將李岩岩誘到火星,難道就只有這點兒手段?
他口口聲聲的“等得好苦”有什麼玄機?三年前,“天下第一武道會”上那一戰的真相是什麼?居然能教寶光上人衰老成這等模樣――卻成就了這等神通?
還有弔影真君……他的修為……也實在可疑。
獅龍子究竟還是局外人,再怎麼智謀深遠也參詳不透玄機,這自然令他愈發謹慎――高天之上,眾人個個都是老薑,心機彌辣,彼此間所想的同樣差不太多。
也有個別人挺莽撞。
“娘,鬆手啊……”紅面小太歲幾次想衝下去湊個熱鬧,都被玉面狐狸精攔住,自覺在鬼國部眾和四周人物跟前大失面子,就惱了,使勁一甩手,“你幹嘛!”
狐狸精面如寒霜,緊緊拉住紅面小太歲,一反常態地嚴厲訓斥:“一切等你父王到了再說!”
紅面小太歲嬌生慣養,從來沒見過母親這樣嚴肅,不敢放肆,只好扁了扁嘴,低聲嘟?:“好容易才躲開父王,再說,他飛得那麼慢……”-
――剛剛穿破火星大氣層,吸了一鼻子二氧化碳的大力尊者狠狠打了個噴嚏,差點兒甩脫了手裏的渾鐵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