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又見涼拌雞蛋殼(全)
過境遷。
從李岩岩得到那個本子,世界因一部小說提綱而荒誕起來的時候開始,和他交集最多……或者,交情最深的人幾乎都在十萬大山的“等死洞”里了。
和尚,虯髯俠,殘雲真人……
經歷了那麼多事,有什麼心情是可以講清楚的呢?
三碗酒,李岩岩似乎醉了。
“……殘雲,我……對不起你!”李岩岩一筷子扎穿桌上盤子裏的四喜丸子,打了個酒嗝。
“和尚,我對不起你!”李岩岩又說,他捏斷了筷子,攬着虯髯俠的肩膀,放開了嗓門喊,“大鬍子!我***對不起你!”
殘雲真人、和尚、虯髯俠對視,一起大笑。
“阿彌陀佛,實不相瞞……先生,三年前的今天,先生就說過一次了。”
“前年又說了一次。是吧,牛鼻子?”
“是……李先生,去年你也是這麼說的。
“是嗎?”李岩岩迷惑了,“我……說過這麼多遍?媽媽的……虧了。”
“喝酒!”四個人心有靈犀似地,同時舉起海碗――酣暢淋漓。一旁,小道士化虛苦笑連連,抱起一個十人多高的大酒缸,一跳斜斜飛掠,給四人滿酒。
“個龜孫!牛鼻子,你這兩年廚藝大漲!”虯髯俠夾了一片竹筍填進嘴裏,稱讚,“要不然俺也找個地方把自己關起來――乾脆,俺跟你這兒獃著得了。”
殘雲真人冷冷笑罵。“大鬍子,吃完這頓,今年你敢再進等死洞一步,看貧道把你零碎拆了!”
“俺就不信你會破了誓言……”虯髯俠也喝多了,拿筷子點着殘雲真人的鼻子,痴痴地笑,“魔崽子,別人怕你,俺大鬍子什麼時候怕過?”
“阿彌陀佛……別打!”
和尚及時地左右開弓。一邊擋住殘雲真人沖虯髯俠鼻子打過去地拳頭,一邊擋住虯髯俠朝殘雲真人伸的撩陰腿,搖搖頭,說:
“實不相瞞。小僧拉架拉了三年,有點兒煩了啊――你們再打,小僧就不管了。”
說著,和尚撒手,嘀嘀咕咕地念叨:“裝醉就裝醉,沒你們這麼打架的,血魔萬法歸一,劍俠劍破萬法。神通廣大頂天立地的倆漢子非學鄉下的潑婦,有意思嗎?”
虯髯俠和殘雲真人都臉紅了。
“打……打!”李岩岩像沒聽見和尚的嘮叨,唯恐天下不亂。趴在桌子上直嚷嚷,“拆了這個混賬的‘等死洞’,你們倆,給我一路打出去!”
“……”殘雲真人嘿嘿怪笑,“李岩岩。你一句話把貧道困在‘等死洞’里等死,還想一句話再讓貧道出山?天底下哪有如此便宜的事!”
“小哥兒,早說了不成。”虯髯俠晃晃腦袋。眼裏兩道精光滌盪酒意,片刻就清醒了許多,有些無奈地說道,“牛鼻子是死心眼兒――真放他走,他第一個殺的是小哥兒你,第二個……噢,他可是說過要掃空東山省,那可是九千萬人……”
李岩岩不說話,又幹了一碗酒。
也不用三年前武道會上地真相大白,有心人誰不知道殘雲真人是遭了陷害?如今藍島大劫的真兇晴雲、奪雲早已喪命,按理他即便出山回歸白雲觀,也是理所應當。
――反正殘雲真人絕不在乎自己的血魔本相為天下所知,盡屠東山一省也不過是說了就做,沒什麼含糊。
問題出在別處。
當年,晴雲真人聚合白雲觀數子與天下群雄之力,殘雲真人是陷入了死局裏。要是玉石俱焚也就算了,偏偏李岩岩又以“上邪靈符”斜插一杠――殘雲真人自忖破不了“山無陵”、“冬雷震”、“天地合”……只好立誓隱居。
他不得不領了李岩岩的情。
將心比心,李岩岩當然明白這是殘雲真人地奇恥大辱;所以他不僅送化虛到“等死洞”來跟殘雲真人作伴;天下第一武道會後,還每年都來陪殘雲真人喝一次酒,並借酒發瘋,想保全交情。
和尚、虯髯俠都懂得其中關鍵,這頓酒也就少不了他倆。
四個人,肝膽相照。
這就是男人的交情――總是以很怪異的方式出現。
繼續喝酒。
像往年一樣。一喝多,李岩岩就抱怨,發牢騷說婚後沒了自由,在大街上偶然瞥見個狐狸精多看兩眼都會被姜語竹念叨;殘雲真人越喝眼睛越亮,喝着喝着倆眼變成燈泡,直射血色的紅光,跟十字路口上失靈了的信號燈似的;虯髯俠耍酒瘋,把化虛塞酒缸里使勁亂晃,一邊晃,一邊到處問:“那小道士跑哪兒去了?怎麼不來給我倒酒?”和尚只顧念佛,念幾聲,抬頭傻笑:“我佛定是個貌美如花的女子……”,然後再念佛,再傻笑,酒喝得比誰都不少。
日斜時,十人多高的大酒缸空了六個――李岩岩開始嘿嘿地樂:“……我說……那個……咱修為高、高了!就……是不一樣……喝這麼、這麼多……愣是、愣是不想上廁所!”
洞外剛進來一個人,聽見這句,氣得就啐了一口:“李岩岩,你不要臉!”
“誰、誰啊?”
李岩岩惺忪着眼,大叫:“我……上廁所,關……關你什麼事?……關……管管?”
酒立刻醒了一半。
彷彿洞裏吹過一陣穿堂風,李岩岩打了個哆嗦,舌頭還有點兒大:“你……你怎麼來了?”
“姑奶奶憑什麼不能來?”――在堂堂血魔地洞府里還有膽量作出如此招牌式回答的,天底下沒有幾位。
是紅娘子:管聽潮。
“咦?小哥兒,這不是你們家的管……紅小娘子嗎?”虯髯俠眯縫着眼。一樂,招手,“來,俺送你到酒缸里跟化虛小道士作伴原來他不是找不着化虛。
“你們家地!大鬍子,改天我就給公孫男去電話!”李岩岩這個氣,酒就全醒了。
“別!”虯髯俠一激靈,臉色當即變得發綠,“小哥兒,公孫比你們家那竹子可厲害多了――你饒俺一命吧……”
和尚低着頭。一聲“阿彌陀佛”,“噗”地樂了:“夫綱不振,奈何,奈何!”
李岩岩和虯髯俠同時給了和尚一拳――和尚還搖頭晃腦:“實不相瞞。小僧不在……噗!”
“乎”字憋嘴裏了,一口鋥明瓦亮的柳葉飛刀剛擦着和尚的頭皮飛走,釘到石壁上“嗡嗡”地顫抖。
殘雲真人哈哈大笑,笑夠了才起身問候:
子別來可好?”他風度翩翩――李岩岩、和尚、虯髯“哼”了一聲。
紅娘子笑得很好看,抱拳拱手:“見過殘雲真人。真人獨坐小酌,倒是我冒昧了。“
“哪裏。“殘雲真人微笑,“獨酌不如對飲,請。”
“謝坐。”紅娘子又拱了拱手――然後就裝不下去了:四個人喝了快一整天。酒桌上下都是一片狼藉,下腳的地方都沒有,更別提坐了。
李岩岩很反常地沒胡亂嘀咕。他在酒桌邊上躲躲閃閃地,一碗接一碗灌酒,像是想再把自己折騰醉了。紅娘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虯髯俠左右瞧瞧,衝出去搬了把椅子回來,揮手鼓風。吹散滿地的雞骨蝦殼,空出位子,樂呵呵地招呼:“來。坐吧!”
紅娘子大大方方地坐下,笑問:“原來你們每年都是躲在這兒?”
虯髯俠又瞥了一眼李岩岩,苦笑:“紅大小姐,虧你能找了來……俺看,你可是憔悴了不少。”
“有人總躲着我,我可不就得問問我是哪兒得罪了人家?”紅娘子依舊笑着,眼睛裏卻多了些不明不白地東西。
她憔悴了。
她說話還像以前那樣夾槍帶棒,潑辣刁蠻地不給人留一點兒面子,也照舊穿着艷紅的衣服,身上藏了無數飛刀,是蕭颯巾幗;但,勃勃的英氣消磨了,宜嗔宜喜地臉兒透出幾分疲憊,秀眉似蹙非蹙,像埋了無限地心事。
瘦了許多。
李岩岩把腦袋扎進酒碗裏去,剛一會兒,就真醉了――他吐出一串泡泡,含含糊糊地說話:“管管啊,我是真不能夠娶你啊……”
沒留神,他藉著酒勁兒把千言萬語總結成了一句。
紅娘子恍如不聞,盈盈地站起來……旁邊,化虛好容易鑽出酒缸,知情識趣地遞給紅娘子一碗酒。
“好久沒跟大家見面了,當年在黃海上,跟寶光那傢伙打過一場的人今天才算湊齊了!我……高興!先干為敬!”
紅娘子雙手托着碩大的海碗,咕咚咕咚一飲而盡!
“阿彌陀佛……”只有和尚低低地念佛。
――人並不齊,至少還缺一個姜語竹。
場面尷尬。
三年,這是李岩岩第一次再見紅娘子。兩人之間光明磊落的關係卻因為三年間地“不見”,變得說不清楚。
紅娘子緊緊地咬住嘴唇,突然抬手,朝李岩岩扔出一個做工考究的小木盒:“李岩岩,誰稀罕你的東西!姑奶奶不要你岩山裏的石頭塊兒!”
李岩岩身子一顫,還趴在酒碗裏不動。
“阿彌陀佛,”和尚好心地插口,“實不相瞞,管管施主,先生已經三年未曾踏入岩山一步;這件飾物,是先生極盡心思,用私房錢……”
“和尚多嘴!”李岩岩吼了一聲,抬頭了。他撿起滾落到地上的木盒,笑了笑,“你不要,我拿回去送老婆。”
紅娘子的胸口劇烈地起伏,眼圈泛紅。
“無量天尊!”殘雲真人乾咳,把眾人目光都引過來,卻轉而吩咐巴巴瞪眼看着的化虛,“化虛,還有一道菜,上吧。”
“……個龜孫,牛鼻子,你還真要年年有今日,歲歲……”虯髯俠一句話沒說完,化虛已經趕回來。手裏舉着一個很大的盤子,唱菜名:
“涼拌雞蛋殼――”
虯髯俠苦了臉,嘟?:“……對,就是這個,碎碎雞蛋殼……”
“大鬍子你懂得什麼?這裏有溫柔味道。”殘雲真人夾起一片雞蛋殼吃了,微微一笑,又輕輕搖頭,嘆息,“貧道總是做不出那份滋味。”
“反正俺不吃!”虯髯俠使勁皺眉。
“阿彌陀佛――大鬍子。要是公孫施主做這道菜給你,你吃還是不吃?”和尚問虯髯俠,卻若無其事地看着紅娘子。
“讓我嘗嘗!”紅娘子舉起了筷子。
“不用了。”李岩岩攔住紅娘子,苦笑。“管管,又不是什麼正經東西,當年我就沒吃――殘雲是受虐狂,你跟他學這個什麼?”
“我就要嘗嘗!”紅娘子不聽。
李岩岩看着紅娘子地眼睛,那是一雙清澈的瞳仁,含着倔強的堅持……他敗退了。
“溫柔味道嗎……”紅娘子輕輕地咀嚼,嘴裏咯吱咯吱地響。
場面比較滑稽,可沒人笑得出來。紅娘子又連續夾了幾片雞蛋殼,忽然猛地低下了頭:“反正我就是刁蠻……”
她地聲音哽咽,有一滴眼淚落下來了。
“對不起。”李岩岩不知道自己心裏湧起的感情是什麼:憐惜。或者感動?
這是個寒冷的冬天,還沒過去。十萬大山的森林裏也有一些樹木在風中張揚光禿禿的枝椏,早已落地地枯葉偶爾隨風飄零。
斷崖中,“等死洞”被石壁上地明珠照得亮堂堂,而這亮光也皚皚地寒冷。像是人心。
“哼,今天還真是千客萬來啊!”殘雲真人驀地冷笑,緩解氣氛――換成了另外一種緊張。和他的語調一樣發冷,彷彿山雨欲來,蘊含莫名地暴烈。
“無量天尊。殘雲師弟,一向可好?”一個人大踏步走進。
“懶雲,我已不是白雲觀中人,就不再是你的師弟。”殘雲真人嘿聲怪笑,“等死洞不是你來地地方,出去!”
話音未落,殘雲真人把手裏兩根牙筷打了出去!
白光一閃,“奪奪”兩聲,正中!
懶雲真人沒躲,任憑牙筷插入頭頂的道髻,才伸手拔了出來;他又走近幾步,把牙筷放回桌上。
他看看周圍,看見酒桌正中端端正正擺着的那一盤雞蛋殼,歪了一下頭,有點兒迷惑;隨即對眾人施禮:
“李先生,幾位,懶雲有禮了。”
殘雲真人端坐不動,凜然道:“懶雲,你還不走?”
“師弟,我來有事……”
“化虛,給我打出去!”殘雲真人一把揪住化虛,朝懶雲真人扔了過去。
“無量天尊……懶雲師叔……請恕弟子無禮了!”化虛飛過寬大的酒桌,在半空裏手舞足蹈,大呼小叫――卻不知從什麼地方擎出來一對青光濯濯的寶劍,向懶雲真人當頭劈下!
“噫!”懶雲真人吃了一驚,急急地揮袖,鼓出一陣勁風,要吹走化虛。
嗤――
化虛被勁風頂得翻了十幾個筋斗,倒摔出去,撞到角落的石壁。但……懶雲真人卻發出不敢置信的驚呼
么?”
――化虛的雙劍把懶雲真人地袍袖劃破了一道口子。
李岩岩、和尚、虯髯俠,連帶紅娘子,眾人也都莫名驚詫――化虛什麼時候有了這麼高的修為?
“懶雲師叔……”化虛從牆角一骨碌翻身起來,苦兮兮地擺開了雙劍,“無量天尊,雖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懶雲師叔,您還是請回吧……”
懶雲真人定神,仔細打量化虛,越看越驚,不由得喃喃:“怎麼可能……”
“我雖然應誓隱居,懶雲,你難道以為我的等死洞就成了任人來去地所在不成?”殘雲真人面無表情地說,“你若不肯走,那就先打贏了化虛,再來試試我的化血之法!”
化虛回頭苦笑:“師叔,也不用先承認我一定會輸吧?”
懶雲真人愈發驚疑不定――三年來,他勤修苦練,修為大進……縱然不算這個,縱然輕敵,怎麼也不應該被白雲觀一個低輩弟子偷襲成功。
一旁。李岩岩輕輕地點頭,暗道:“本子上設定的主角地同伴,果然開始展露鋒芒了啊……”他就悄悄扯了和尚一下:“和尚,看清楚了……這個化虛早晚會是你的一大幫手!”
懶雲真人回過神來,再看一眼化虛,說道:“不錯,化虛,你大有長進。等幾日,師叔再和你切磋。”
“化虛!”殘雲真人臉一沉。
化虛硬着頭皮又衝上來――這回懶雲真人有了防備。破袖子一卷,單手同時捏住化虛地雙劍,向殘雲真人急道:
“殘雲師弟,不是計較往日對錯的時候。密都中人就在十萬大山!”
“那又如何?化虛,你還不動手?”殘雲真人悶哼一聲。
化虛不敢怠慢,立刻鬆了寶劍,右掌掌尖對着左掌掌心,一湊一伸,抖出一柄拂塵――拂塵千萬條銀絲上挑,扎向懶雲真人面門!
拂塵一出,化虛把身子一矮。滴溜溜轉了半圈,左手反握了一把鋒刃黝黑的匕首,朝懶雲真人後腰捅去。
這幾招惡毒無比。
虯髯俠看得一晃腦袋,駭然大叫:“個龜孫!一招毀容,一招讓人斷子絕孫――殘雲,你個牛鼻子把小牛鼻子也調教成魔崽子了!”
“孽畜!”懶雲真人深皺眉頭。
“化虛,往日我教過你什麼?我說你天分極高。莫忘了與人於己都留下三分餘地!否則一旦走入魔道,後悔莫及!”
懶雲真人原地不動,厲聲喝問。同時一手刁住了匕首。一手托起了拂塵――快!不但化虛毫無反抗能力地束手就擒,連殘雲真人也微微變了臉色。
懶雲真人使地分明是天下第一武道會上,白雲真人鏖戰善淵仙時后發先至突破時空的手段!
“懶雲,你這幾年很不好過吧。”殘雲真人陰惻惻地冷笑,“可憐未老頭先白……你用了什麼秘法才把修為提到這種程度?”
懶雲真人一腳橫掃,把化虛踢飛,朗聲說道:“殘雲師弟,我奉掌教之命深入十萬大山,查勘密都蹤跡,已有結果――”
“不過是貓無邪。”殘雲真人不讓懶雲真人說完,嗤之以鼻,“一隻偷兒罷了,根本不敢進我等死洞一步,我都懶得出手。懶雲,你是不是修練練得傻了?”
“偷兒?我在十萬大山佈置十天九地碧落黃泉法,到頭來還是讓他無聲無息地逃了,殘雲師弟,你以為那還是三年前的貓無邪?”
“你……”殘雲真人一驚,“十天九地……好一個大力尊者,他難道不顧臉面了?”
十天九地碧落黃泉法!
懶雲真人是個雜家,精通方技術數,十天九地碧落黃泉法正是他的拿手好戲,不僅道術,還兼備佛家、儒家地妙法。一旦布成陣勢,上窮九霄,下至黃泉,地、火、水、風,無所不包,真能圍成鐵桶!
外人陷入陣中,眼、耳、鼻、舌、身、意,生死動念,就全操在了懶雲真人的股掌之間,從來無一能脫――縱然白雲真人親至,破陣或有可能,卻絕無法悄無聲息地走了!
但教殘雲真人吃驚的倒不是貓無邪的能耐。十萬大山乃是大力尊者地鬼國領地,懶雲真人在此處佈置大陣,非得有大力尊者點頭才行。
――因為密都,大力尊者竟和白雲觀聯手了?
這裏頭藏着的潛台詞簡直石破天驚!
懶雲真人冷哼:“殘雲師弟,掌教有話,你要遁世,天下無不可遁世之所,小西山一間靜室也就夠了――跟我回去吧。”
“我要是不回?”殘雲真人雙目放光,已露出血魔的凶態。
劍拔弩張,局面似乎一觸即發――
李岩岩插話了:“懶雲啊,先讓我說幾句:當初晴雲是白雲觀代行的掌教,他當著天下群雄說過殘雲是邪魔外道,逐出門戶……事到如今,雖然晴雲已經死了,但你看我都不能讓殘雲出山,白雲觀也沒有強逼的道理吧?”
和尚、虯髯俠對視一眼,緩緩點頭。
“貧道不是來打架的。”懶雲真人嘆了口氣,說,“李先生,貧道只是代掌教前來,轉達幾句話而已――殘雲師弟是留是去,貧道更管不了。”
“那就好……”
懶雲真人沉聲說道:“李先生,掌教還說,李先生有一件法寶,善能窺探過去未來之事……如果貧道不能在十萬大山抓住貓無邪,那就求李先生幫忙。”
“四全真相儀在岩山,懶雲,我好幾年都沒用過了,我還是……”李岩岩仔細想了一下,說,“武道會以後,我就是一個普通人――每年只有今天才算破一次例。十年之約的期限未滿,我不想再惹出什麼事來。”
“那也無妨。”懶雲真人點點頭,“大丈夫言出法隨,對李先生,貧道一直也很是欽佩。――貧道這就回去稟告掌教。”
把話帶到,懶雲真人告辭離開,剛轉身走出兩步,他身子一頓,停下了。
“師弟,你的眼神刺得我很痛。”懶雲真人嘆息着,眾人看不見他臉上地表情――殘雲真人神色不變。
“還有一件事。”懶雲真人也不回頭,慢慢說道,“貧道不知道眾位是否已經心中有數,但……還是要提一句:寶光未死。”
――寶光未死!
“什麼?”眾人驚愕中,懶雲真人化光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