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不墜
房裏的馨兒坐在窗邊，透過一個缺口看到外面的陽光，不禁潸然淚下。一聲風飄進了房裏，忽然馨兒背後傳來嫵媚之音：“你好，淚美人兒。”
馨兒轉頭望去。四目相對，卻都被對方的美驚到，雙方在此之前都從未見過異樣的美，一種優雅之美，一種嫵媚之美......
她撫着自己柔順的狐狸尾：“果然傾國傾城。”
馨兒不解：“請問你是？”
她：“重要嗎？我覺得不重要......真是個美人啊！”她轉眼間就已把馨兒攬在懷裏，手上的尖爪抵在馨兒臉上。
馨兒：“你想怎樣？”
她：“你說，若你的臉被劃破了，還有那麼多官士英豪會喜好你嗎？”
馨兒的淚順着臉龐滴下，道：“容顏轉瞬即逝，歲月蒼老你我。”
她放開馨兒指笑道：“歲月老去了你，卻奈何不了我，我修行即可朱顏不改。”
馨兒：“未曾見有誰時光不老，皆成土埃罷了。”
“說得好。”她拍手，嘆息，“可惜你我命之相遇、相同，到不了心中的彼岸。”
馨兒：“心不墜，彼岸即在眼前。”
她的手有些顫抖，怒斥：“別在這裏講大道理了，你看看你現在被關的這個屋子。我告訴你，你也會像我一樣，習得如何討男人歡心，幾個月後墜道成為別人玩物，倒不如像樣點兒，享受個中樂趣......”
她發現自己有點失態，又捂嘴偷笑：“希望沒嚇到你，但，這就是現實。呵呵......哈哈......”
馨兒又落下了淚。
她又笑道：“看過帝都的煙火嗎？絢爛至極。有時，我都希望自己的人生，如一柱煙花撒雲霄......”
馨兒：“可終究落得碎礫滿凡塵......”
她佇立在原地，臉上的神情不再飛揚，良久不語。她深深吸口氣，狐狸尾又翹起，自顧自的撫摸，道：“你不適合走此路。”又轉瞬消失了......
馨兒又坐在窗邊獨自嘆息流淚。
前堂，徐娘笑臉相迎，和艷娘相互寒暄。過一會兒，徐娘言：“艷娘，沒想到你如此年輕便當上了棲鳳樓的主兒，實在不簡單吶。”
艷娘：“徐娘說笑啦。在祖龍城裏哪個有頭有臉的人兒是簡單的？”
徐娘：“這麼一聽倒是艷娘在自誇咯！”
艷娘呵呵笑：“你願意這樣認為，那我也只好當仁不讓。”
徐娘：“開門見山的談吧，艷娘今日來小店有何貴幹吶？”
“聽人說你這兒有個絕世美人，拉出來給我看看，好讓我幫你掂量掂量。”艷娘摸了摸下巴，像個男人的色樣。
徐娘：“哈哈......艷娘取笑啦！我這店都快開不走了，還哪來的絕世美人？話說這麼好聽的笑話是誰告訴你的，哪日我也去聽聽他說書。”
“聽說還是個羽人。”艷娘沒有笑了，盯着徐娘看。氣氛有些肅殺，徐娘很尷尬地繼續笑，讓人不免緊張起來。不久，進來一個丫鬟，在艷娘耳邊嘀咕幾句。
艷娘起身：“徐娘，告辭。”說完一大片人就跟着走了。
這時徐娘才敢大喘氣，大吼：“哪個兔崽子走漏的消息？”
宰皮安沉思一會兒，說：“老子知道是誰。”說完抄起傢伙出去了。
小翠端着早飯來到馨兒的房門前，發現地上有塊大鎖，環顧四周又沒人，小翠突然想起所有人都被召到前堂去了，她覺着時機來了。
小翠打開房門，拉起馨兒就往外沖。拉到後門，馨兒問：“小翠，怎麼了？”
小翠：“小姐，趁現在快跑。”
馨兒馬上跑出去，見小翠沒出來，又問：“小翠，你不跑？”
小翠：“我給小姐拖延時間，我倆一起跑的話要不了多久就會被發現的。”
馨兒：“我怎能丟下你......”
小翠：“小姐，放心，我沒事的。今晚我會從這裏逃出來的，到時候來找你......”還沒說完，就聽到有人熙攘的聲音，小翠立馬關上門，馨兒聽到小翠這樣說便安心跑了。小翠小聲：“再見了，小姐。”想起小姐被強按的契約，小翠又闖入徐娘的房裏，找到它撕個粉碎。
等徐娘把前堂的事都交代好后，來到後院，小翠早已辦好了事，在那裏若無其事的打水。
徐娘見房門上有把鎖，問：“是宰皮安鎖的？”
小翠點點頭：“是的，徐娘。小姐還在睡呢。”
徐娘：“那就好，記得提醒她背詞曲啊。”小翠滿口答應。徐娘這才離開後院出去逛街，回來時都下午了，剛到自己的房門口就覺着不對了，鎖被打壞了。她高喊：“有賊呀！”
馬上來了些下人，她清點自己的財物，又沒有少。突然想起什麼，打開寶盒發現馨兒那張契約不見了。這可把她嚇壞了，立刻來到馨兒房前敲門，半天無人應。徐娘使人砍開門，進去一看，癱坐在地上，哭道：“沒了，沒了，什麼都沒了。”
趕緊派人出去找，可大多數人連馨兒的面都沒見過，根本沒法找。這時有人說見小翠都沒離開過後院。
徐娘這時止住哭泣，站起怒問：“小翠，小姐去哪裏了？”
小翠無辜道：“我不知道。”
“好呀，我說這丫頭為什麼找你當貼身丫鬟，原來你們是串通好的。說不說？”小翠跪地求饒，可始終說與自己無關，徐娘不信：“別怪我無情，把宰皮安找回來！”
宰皮安沒找到要找的人，憋了一肚子火回來，正巧聽到馨兒還跑了，這下更是連殺人的心都有了。衝到後院一把抓住小翠，一頓暴打，問：“說不說？”
小翠被打的站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放過我吧？”
宰皮安喊人把她綁進屋裏，接下來只剩更可怕的事等着小翠。宰皮安一邊毒打小翠，一邊拷問馨兒的下落。
小翠終於扛不住了，只得承認，但她的確不知馨兒會去哪兒。得知這樣的結果，宰皮安再也忍不住了，拿起燒的火紅的鐵鉗就往小翠的嘴裏插，小翠發出刺耳的嘶嚎，肉焦糊的臭味都飄出了房屋。
等到宰皮安沒力氣了，屋裏的地上滴了不少血跡。徐娘進來一看，小翠的樣子都快變形，一摸氣脈微弱的快沒了......
徐娘也被嚇得不輕：“她死了，快死了。”
宰皮安很淡定地說：“老子知道怎麼辦，你別管。”
馨兒逃出來后，回到城北的房裏。哭了良久，才稍微好轉一些。夜晚降臨，她才想起小翠出來找不到她呀。她換上臟衣，用布遮住半臉，準備回去接小翠。半夜，她又來到清樓後門的遠處觀望，門口有看門的，她不敢靠近，混在路邊的乞丐堆里。
夜很深了，街上沒人，也不見小翠出來。忽然有兩人抬着一個東西出來，關門時一隻手露出來，兩人又把手塞回布裹里，之後離去。
馨兒就這樣隔很遠悄悄跟上。走了不知多久，見他們快到一個津口，他們這是打算把小翠扔到水裏？馨兒急迫地看四周，看到別人家院裏栓着的狗，就撿起石頭砸狗，狗立馬大叫，而後附近的狗都開始叫了。這可把那兩人嚇着了，剛到河邊就撒手，消失在黑夜裏。
馨兒跑到河邊把布裹拖回岸上，打開一看果真是小翠，但臉上全是血，馨兒哭着把她拖回去。
到家時，天還沒亮透。馨兒見小翠這樣是為自己，心中很是難過，又拿起從清樓帶回來的衣物首飾，去典當和變賣，換些錢找個大夫來看小翠。
大夫看了道：“不死都廢了，我把爛肉割掉，再開些葯吧。若能活過來，她也沒法說話了。”
馨兒：“感謝大夫。”付了藥費送走大夫后，就給小翠熬藥，邊熬邊落淚。小翠閉着眼抓到了馨兒的衣角，馨兒緊握她的手，道：“小翠，我不會讓你死的，不會的。”
連着幾日，在馨兒悉心照顧下，已經一腳踏入鬼門關的小翠又奇迹般地活過來。但她的舌頭沒了，也沒剩幾顆牙。此時的馨兒已經越來越少哭泣......
待小翠好些，馨兒笑着說：“小翠，這房子我們即將不能住了，但沒事。現在，我懇求你一件事，幫我剪髮吧......”
小翠眼神驚訝，但還是拿起剪刀，一刀一刀緩緩而行，一束一束秀髮從馨兒的眼前飄落。面對鏡中的自己，馨兒的臉龐又泛起淚光，可卻是微笑着的：“我會好好活下去的。”
之後她們離開這座房屋，加入了祖龍城外浩浩蕩蕩的流民的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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