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真相(十六)

雷諾沉默着，有一個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

“黑暗是我們的歸屬，我們生於此，亦將終於此。殺戮是我們的命運，這路上凡是阻擋我們妨礙我們的，都將成為我們的劍下亡魂。接受我，釋放我們的力量，讓那些羞辱我們妨礙我們的人，付出血的代價！”

黑色的魔氣在雷諾身周繚繞，綠金的眸子漸漸染上迷濛的黑色，那宛如深淵一般的黑色，攀上她的髮絲，黑赤色的魔紋在裸露的肌膚上若隱若現。

卡絲蒂亞的聲音隱隱約約，“戈登那個廢物失了手，魔種的事情敗露，你被送進了煉魂林。進了煉魂林的人，從沒有活着出來的，本來我們都要放棄了，但你竟然活着出來了。只可惜受了幽骨冷火的煉化，你的靈魂與肉體早已變得駁雜。光與暗在冷火的作用下融合，讓你的本源和諾布爾的本源開始相融。”

“你不妨猜一猜，仙蹤林在有守護寶石守護的情況下，我們的如何攻破它的？”卡絲蒂亞道。

雷諾默然。

卡絲蒂亞眸光微閃，眼見着雷諾一點點地被魔氣所侵蝕。

“是諾布爾·聖輝親自打開了大門歡迎的我們。”卡絲蒂亞音落，就見雷諾抬起了頭，那雙綠金色的眼眸，已經浸透了黑，駁雜的黑白，交織出駭人的神色。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多麼可笑。”卡絲蒂亞輕聲低語，“若不是你在幽骨冷火中融合了諾布爾的本源，我們也沒有機會控制他的神智。能進入仙蹤林腹地破壞守護寶石的，除了他，還能有誰呢？”

卡絲蒂亞嘲弄地看着雷諾，“因為你，諾布爾·聖輝成了叛國者，仙蹤林淪陷，精靈女王戰死。當初你救不了多尼·普渡夫，如今又有那麼多人因你而死。蕾諾娜·聖輝，或者該叫你雷諾·墨？沒所謂了，反正今後你誰也不是了。”

“我們費勁心思，不惜暴露獁洛煬這張底牌，在考核內容上做手腳，製造王城的暴動，聯合所有魔王攪亂時空的秩序，都是為了讓你來到這裏。你會成為我們對抗聯盟，最有效的一張牌。”卡絲蒂亞最後看了魔化的雷諾一眼，“最後的時光，祝你們相處愉快。”

卡絲蒂亞離開了拘禁室，腳步虛浮。她隱在黑暗的角落裏，緩緩地單臂圈住了自己冰涼的身體。

這是自己的罪，哪怕墜入深淵，也只有負重前行。

雷諾眼見着卡絲蒂亞離開拘禁室，耳邊的聲音一度讓她想要放肆地爆發自己的力量。

但諾布爾還在自己身邊，有他在，那溫暖的光就不會熄滅，縱使心裏的魔鬼在咆哮，也終究不能撲滅它。

光與暗，在這被幽骨冷火重塑后的身軀里共存、相爭，誰也不服誰，誰也奈何不了誰。

雷諾瞧着諾布爾那蒼白色的面孔，如玉的指尖輕輕地撫上他的臉頰。

許是指尖沾了塵土，竟在他臉上留下了一個黑色的指印。

如今脆弱不堪一擊的他，真是難以想像，當初那個小小的他是如何忍着那如同刎心的痛，將自己的本源給她的。

她生而為黑暗的代行者，是他讓她感受到了光的溫暖。那溫暖的光，真的是讓人永生難忘！

黑色的魔氣縈繞，嗜殺的渴望在涌動，雷諾的視線變得模糊，但瞳孔深處，那一抹綠金色的光芒始終熠熠生輝。

“謝謝你，給予我生命里的第一道光。”雷諾輕聲在諾布爾耳畔低語，聲音沙啞而酸澀，“那些光，很溫暖。可惜它們不屬於我，我因黑暗而生，即使貪戀光的溫暖，也不得不最終回歸黑暗。”

“若我的存在是錯誤，那就抹去我的存在。”雷諾喃喃道，“我的罪，由我一人來償。”

魔紋烙印在雷諾白凈的臉龐上，狂躁的魔氣侵蝕着她的意識。

雷諾跟隨着內心的聲音，緩緩地念出那彷彿生就就會的的魔法。

黑赤色的魔法陣漸漸成形，空間的波動從其中傳來。

待得魔法完成，雷諾顫抖着手取出自己已經駁雜的本源，那駁雜的黑白之色，混合了光與暗的氣息。

雷諾緩緩地將其中所剩不多的白抽離，注入諾布爾的體內。諾布爾的氣息，因為這光明力量的注入而變得均勻。

這已經不是諾布爾原本的本源了，但到底還殘留着諾布爾的氣息。

連結完成，光明氣息受到諾布爾氣息的牽引，不斷地從雷諾的本源中剝離。

鮮血從雷諾的嘴角溢出，滴落在赤黑的岩土之上。

那如同被萬千隻螞蟻啃噬的細細密密的疼，比碾碎骨頭重塑肉身還要難以讓人忍受。

本源的剝離，也意味着撕裂一次靈魂，那種痛，是任何肉體上的疼痛所無法比擬的。

當最後一絲白從雷諾駁雜的本源上剝離，赤黑色的魔法陣光芒一閃，諾布爾憑空消失在了原地。

虛無空間裏，領着殘餘的精靈族族人逃到此處的艾倫迪，伸手接住了從魔法陣中傳送過來的諾布爾。

他在第一次見面時，將這個魔法烙印在雷諾的靈魂之中，將傳送的坐標設置在了這一片虛無的空間之中，為的就是有一天，他們的王能完整地歸來。

他下了很大一盤棋，壓上了所有，好在他贏了。

“這就是你打的注意嗎？艾倫迪·弗洛修斯·俚.摩柯。”一直通過魔鏡注視着拘禁室中動向的紅衣男子輕聲低語。

鏡中，雷諾的本源已由原來的駁雜變成了純正的黑赤之色，黑赤的鮮血從她的眼耳口鼻溢出，趟過黑赤的魔紋，為她憑添了幾分妖艷的色彩。

“通知我們的大魔法師，可以開始準備後面的儀式了。”男人指尖劃過魔鏡，魔鏡中畫面一閃，重新化作一面普通的鏡子。

“是。”卡絲蒂娜恭敬地退出宮殿。

雷諾跌坐在拘禁室的地上，剝離本源的痛楚讓她的靈魂都在顫抖，但漸漸魔化的她，卻對血腥味格外地敏感起來。

“滴答滴答”的水聲在這寂靜的空間裏被無限放大，一股不同於的雷諾魔族之血亦不同於諾布爾精靈之血的血腥味探入雷諾鼻中。

這血腥味帶着几絲腐朽的氣息，卻又莫名地讓她覺得渴望，體內的魔力也因此更加躁動不安。

雷諾在本能的驅使下，挪到水聲發出的角落，當她透過迷濛的眼看清角落裏的一幕時，憤怒與悲愴同時擊中她的心。

“啊！”

雷諾仰天發出一聲怒吼，洶湧的魔力將這小小的拘禁室直接摧毀，雷諾瞬間來到了拘禁室所在地下山脈之外。

她的手裏，有一團不成人形卻明顯有着人類頭顱的奇怪物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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