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魔幻的夜生活
那次,群里有人發了一條求助信息:在某個城中村裡發現一條餓得骨瘦嶙峋的狼狗。
配圖是一張遠景照,在昏暗的巷角,隱約可見一條瘦狗正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
喬舒顏當即坐不住了,約了余漫漫帶上工具準備過去。那時候天色已暗,陸相知剛從律所下班,不放心兩個女孩,便開車陪着她們一同前往。
城中村的巷子彎彎繞繞,許多地方沒有路燈。他們一路找一路喚,終於在一片污水橫流的菜市場裏找到了那條狗。
大概是受到過傷害,那狗對人類的聲音十分警惕。
幾個人剛一走近,就看到陰暗角落裏,一個黑影從地上竄起,弓着背,毛髮聳立,尾巴綳直向下,發出沉重的低吼聲。
這是一條狗的最高戒備狀態。
幾個人心裏都打起了鼓,腿肚子有些發軟,但誰也沒後退。
他們十分有默契地圍成半圓,一步一步向前,把這條狗逼到了角落裏。
突然,一道黑影騰空而起,像箭一般沖向喬舒顏的方向。喬舒顏倏地一閃,手臂一揮,用手中的半圓鋼叉將狗牢牢地箍在地上。
幾乎就在同一瞬,陸相知手裏的套桿飛了出來,精準地套在狗的脖子上。
喬舒顏這才舒一口氣,鬆開了鋼叉。
這條狗還在拚命掙扎着。無奈,它越掙扎,脖子上的套圈就越緊。
余漫漫趕緊上前,蹲在地上準備給它套上嘴套。
陸相知以為大功告成,一時掉以輕心,手握套桿的力度下意識地鬆了幾分。
趁此之際,這狗用盡猛力,奮力一撲,沖向了正在給它戴嘴套的人……
事發突然,喬舒顏急中生智障,忘了手中還握着鋼叉,腦子一抽,飛起一腳,想把狗踹開。
不巧,光滑白皙的腿正好卡進張開的狗嘴裏。
送到嘴的食物,不嘗一口就太不給面子了……
“啊——”
下一秒,整片菜市場都聽到了喬舒顏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等到大家終於把狗擒住,捆得嚴嚴實實地塞進車裏,喬舒顏也哭累了,在車上哼哼唧唧罵罵咧咧,宛如被拋棄的怨婦。
大家決定兵分兩路,陸相知和余漫漫負責押送這條狗去救助站——畢竟它雖然骨瘦如柴,但戰鬥力驚人,一個人怕是鎮壓不住。
喬舒顏得趕緊去醫院,趕在狂犬病發作之前打一針。
趕到醫院時,已經是凌晨兩點了。
無需護士的攙扶,她單腿蹦跳得飛快,結果在急診室的門口,跟正要出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兩人不約而同地抬眸,頓時怔住。
孟南渡瞪着她,眉頭擰成一團。
喬舒顏還沒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就聽到他低沉的嗓音在頭頂響起:
“怎麼又是你?”
一次又一次的相遇,連他這個無神論者,都開始相信冥冥之中的命運了。
好半天,喬舒顏才從怔忪中清醒,囁嚅地說:“我、我被狗咬了。”
孟南渡一挑眉,將信將疑地望着她,半晌沒說話。
凌晨兩點,被狗咬……喬大小姐的夜生活實在很魔幻。
“……嚴重嗎?”
他低頭,檢查她那條微蜷的腿——白皙的小腿肚上,幾個牙印清晰深刻,殷紅的血還在淌,流出幾條刺眼的血痕。
看這牙印,應該是烈性犬。
眉頭不知不覺中蹙緊,孟南渡彎腰,想將她攔腰抱起,突然記起自己右手有傷,於是改成用單臂扶着她。
“別傻站着了,先進去。”
他淡淡地說,扶在她肩上的手逐漸用力,幾乎將她攬入懷中。
那溫軟香糯的觸感,讓他有短瞬的失神。
急診室大廳白熾燈光一晃一晃,明亮得有些刺眼,將他從心搖神曳中喚醒。
一垂眸,懷裏的喬舒顏頭深埋在他懷裏,只露出兩隻通紅的耳朵和光潔的後頸。
孟南渡將她放在急診室的椅子上,自己蹲在一旁。幾個護士圍了上來,簡單問了幾句,就開始清理傷口。
“嗚——”喬舒顏疼得小聲哀嚎,眼眶紅紅的,強忍着沒掉眼淚。
孟南渡扭過頭,強迫自己不去看。
喬舒顏不哭了,好奇地盯着他的後腦勺,問:“你怕血啊?”
“不怕。”孟南渡的聲音悶悶的,說話時依舊側着頭,彆扭得很。
不是怕血,只是殷紅與白皙的色彩衝擊力太強,讓人本能地心疼。
“對了,”喬舒顏終於想起來問正事,“你怎麼在這兒啊?”
孟南渡哼了一聲,悶聲說:“胳膊掉了,來接胳膊。”
這下輪到喬舒顏目瞪口呆了。
大半夜的胳膊掉了?
愣了半天,她艱難地說:“你是不是……睡覺從床上滾下來了?”
孟南渡冷瞥了她一眼,“你以為都像你這麼傻?我是在酒吧跟人打架,胳膊脫臼了。”
“哦。”她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這個受傷的理由,好像也沒有聰明到哪兒去。
孟先生的夜生活,也很豐富嘛。
過了很久,她才知道,那晚孟南渡在嫌犯家外蹲守了一整晚,等人出來時追了四條街,跟幾個花臂大漢搏鬥時,胳膊被掰掉了。
待傷口清理乾淨,窗外的天色已經微亮了。
在此期間,喬舒顏把被狗咬傷的起因、經過、結果一五一十地“招供”了。
孟南渡的神色越來越嚴厲,不時瞥她一眼,輕哼一聲,表達對她智商的懷疑和憐憫。
喬舒顏被他盯得很不自在。
明明是“光輝事迹”,怎麼越說越心虛?感覺自己好像被審訊的犯人……
“說完了?”
孟南渡臉色不太好看,烏黑的長眉輕蹙着,像是在生氣。
沉默半晌,他起身,斜睨了她一眼,轉身向門口走去,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自己能走吧?”
喬舒顏趕緊起身,單腿蹦蹦跳跳地跟上,一臉茫然地問:“去哪兒?”
“去防疫門診打針。我可不想你狂犬病發作,把我咬了。”
幾分鐘后,倆人來到門診外,在長椅上等候着,默默無言。
喬舒顏突然想到了什麼,嗤笑一聲,指着孟南渡的胳膊,又指指自己的腿,說:“難兄難弟!”
她還有心思開玩笑!孟南渡心裏有火,瞪了她一眼。
喬舒顏識趣地收住笑容,弱弱地問:“那個……你胳膊傷得嚴重嗎?要不要去拍個片子?”
“不用。”他抱着手臂往後一靠,合上雙眼。不久,就傳來他均勻的呼吸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