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網絡疑雲
第二天一早,鑒定科出具了檢測結果:經魯米諾血跡鑒定后,房間內血液至少有1500毫升,超過人體血液的13,且與被害人血型一致,基本判定受害人已經死亡。
同時,邱禾也在平房後面的荒地里,發現了被埋起來的兇器——一把多處豁口的菜刀,上面檢測出了周春芳的血液以及徐有德的指紋。
孟南渡立刻向方維達彙報案件進展,並將“海灘斷臂案”定性為故意殺人案。馬上,案情通報就通過雲海刑偵的官微發佈出來,引發眾多網友熱議,其中大部分是好評,誇讚警方辦案神速。
方維達喜滋滋地刷着微博,嘴角幾乎扯到耳根處了。年近半百,終於過了一把網紅的癮,整個人都飄飄然了。
趁着這波熱度,官微又發佈了徐有德的通緝令,網友們義憤填膺,自發轉載,“雲海斷臂案”的話題一時還上了熱搜榜。
隨着輿論發酵,網友們連帶着扒出了一家三口的高清照片。幸好,大家都十分有默契地給徐明亮的臉上打了碼,算是對無辜者最後的保護吧。
通緝令發佈了三天,地方電視台輪番播放,微博熱度也一直未退,偏偏那個嫌疑人徐有德,如同人間蒸發一般,消失得毫無痕迹。
這天,下班時,孟南渡拿起車鑰匙,剛要起身,餘光瞥見一道拋物線。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個手機狠狠地砸在他腦袋上。
他錯愕地抬頭,就看到了方維達那張怒氣沖沖的臉。
“你他媽怎麼辦的案子?啊?”
方維達大吼一聲,震得整個辦公室都嗡嗡作響。所有人都嚇得僵在原地,大氣也不敢出。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包括孟南渡。
他忍着額上的疼痛,彎腰拾起方維達的手機。還能用,只是屏幕已經四分五裂。
方維達板著臉孔接過手機,用力摁了幾下,扔到桌子上,諷笑着說:“自己看看吧!你的殺人碎屍案,受害人活了。”
什麼?不可能!
孟南渡拿起手機,額角隱隱作痛。
手機屏幕上顯示出一條微博,評論和轉發都過千,點贊更是上萬,已經頂到了“雲海斷手案”話題的第一條。
用戶“胖胖的大海”:“不是說受害人被分屍了嗎?怎麼下午我還在後溪街的診所里看到她了?大家看看是不是同一個人?”
底下配了三張圖,從清晰度和拍攝角度看,像是偷拍的照片。
看周圍環境,像是在一家診所,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正在給一個女人包紮傷口。女人側着頭,望向斷掉的右臂,五官和輪廓像極了被“分屍”的周春芳。
孟南渡死死地盯着手機屏幕,眉頭越蹙越緊,太陽穴某根神經“突突”猛跳。
許久,他終於放下手機,抬眸望向方維達,語氣堅定地說:“方局,我現在就把她帶回來!”
說完,他的眼神掃向一旁的邱禾,後者馬上心領神會。兩人抓起辦公包,大步走出辦公室。
后溪街在市郊,遠離市中心,旁邊有幾家電子工廠,再走幾步,就是個魚龍混雜的城中村。現在正是下班高峰期,從市局出發,至少要驅車一個小時才能趕到。
一路上堵車,堵得人心裏煩躁。邱禾急得把警車燈安在車頂上,還是沒用。前面已經水泄不通。
他氣得低聲罵了一句。一轉頭,卻看到孟南渡凝神望着窗外,神色平靜自若。
“孟隊,”邱禾實在憋不住了,問,“你說到底怎麼回事啊?死人怎麼還詐屍了?”
孟南渡輕聲一笑,說:“有意思吧?”
邱禾瞪大眼睛,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這個時候,孟南渡居然還笑得出來?剛剛是誰當著全辦公室的人的面,被方副局長砸了腦門兒還大罵一頓的?
心臟真強大。
孟南渡收斂了笑容,一字一句地說:“最開始發現斷手的人是誰?一群秋遊的小學生。準確地說,是東嶼小學三年級八班的48名學生。昨天帶回局裏的那個小孩——徐明亮,你記得他是哪個學校哪個班的嗎?”
邱禾思索片刻,眼睛倏地亮了。他一拍巴掌,喊道:“巧了嗎這不是!他也是東嶼小學三(八)班的!”
呵呵,真是巧了。孟南渡冷笑一聲。
從發現斷臂到詢問徐明亮,一切都太順了。他總覺得哪裏不對,但一時想不起到底是哪個細節被忽視了。
直到周春芳被網友發現還活着。
如果是真的,那就說明徐明亮說了謊。這小孩,不簡單吶。
邱禾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皺着眉,難以置信地問:“你的意思是,那個女人沒死,但是手被砍斷了。那徐明亮知道斷臂埋在海邊,故意讓同學挖出來的?我們都被那小鬼頭給耍了?靠!”
一個10歲的小男孩啊……邱禾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孟南渡神色嚴肅,冷靜地說:“有沒有被耍,得找到周春芳才能確定。”
暮色四起,華燈初上。幾家電子工廠燈火通明,馬路另一側,城中村開始了熱鬧的夜生活。
后溪街邊停着一輛不起眼的小車。車廂內一片漆黑,兩人坐在前座,目光緊緊盯着斜對面一家店鋪——健平診所。在來的路上,他們聯繫上了那位微博用戶,確定了具體地址。
從外觀看,那家診所前廳約有50平米,分為藥品區和輸液區。藥品區只有幾排櫃枱,輸液區擺了兩排躺椅,躺了四五個正在輸液的病人。
粗略一掃,沒有發現疑似周春芳的人。
孟南渡轉頭示意邱禾:“你繞到診所後面,看看有沒有後門或窗戶。”
“好。”邱禾點點頭,晃了一下手上的對講機,“有事喊我。”
不一會兒,對講機里就傳出了邱禾的聲音:“孟隊,診所有後門,我守這兒。”
“好。”
孟南渡下車,大步流星地向診所走去。幾個正在輸液的病人聽到動靜,回過頭,好奇地望着他。
“警察。”他出示警官證,又舉起一張周春芳的照片,問:“見過這個人嗎?”
一個病人茫然地搖搖頭,另一個人眯着眼,仔細瞅着照片,突然想起了什麼,驚呼:“哦哦,這不就是那個、那個新聞里說的那個女人嘛?聽說她被老公砍死了,好可怕啊!”
隔得較遠的一位病人舉着藥瓶走近了,瞅了一眼照片,疑惑地問:“警察同志,新聞里不是說這個女人死了嗎?怎麼還——”
突然,孟南渡抬手,作出噤聲的手勢,打斷了這個病人的話。
因為他清晰地聽到裏屋傳出一陣腳步聲,輕微、細碎,且急促。
他飛快地衝過去,猛地掀開門帘——還是遲了一步!屋內已經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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